老大的幸福——黄串青

“别吵，她打过来了！”我推开木锋，拿出手机，没防备被木锋抢过去。“你干嘛？”

“我们见一面！”木锋抢过我的手机，直接对着手机那头的雨虹喊了一声。

“符远，我看你就不……”雨虹的声音隐约传来。“好~~~好……木锋……我……”

“木锋你太过分了！每次都这样，抢我女朋友很好玩啊？”我从木锋手上抓过手机就势扔在墙上。

“我以为是……我不知道是她！符远……”

我决定以后都不理这个人了！年过完我就搬出去和王楠住，这个有木锋的地方没法呆了。

这个年过得真是，木家两老没办法理解我们兄弟为了什么大过年的吵架，木锋说什么，我都冷暴力对待。

我和雨虹都分手这么久，她迟早会成为别人宠爱的对象，我也早就应该忘记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办法忘记，我把这一切归结为一个字：初。我所有的对两性间的初体验都是和她在一起的，而且，之后没有第二个人取代。

就算不是木锋，除了我一定会有另一个人最终和雨虹在一起。这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我不希望雨虹和木锋在一起，另一方面我又知道我和她不会继续。

阿姨说要把漂亮孙女儿介绍我认识，公司里也还有几个美女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电，更别提大街上那些小女生了。所以，像我这么抢手的，不去管前女友了。

因为这些小小的意外，大年初一，叔叔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的王楠，他还以为是哪家痴心的小女孩。结果，这个‘小女孩’就赖在我们家一整个白天。年过完大家都开始东奔西走的时候，我就非常爽快的收拾收拾行李，住进了王楠家的豪宅，预备当起教育小朋友的老师。想起木锋当时恨不得生剐了我的表情，过瘾！我当时走得相当爽，只是很多事情，等我想起来，我也就知道，木锋是应该恨我的！

爱是让人形销心伤的毒药，恨可以让人忘记曾经深深爱过。所以，那么深的爱，就要用更重的恨来遗忘。

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来韦伯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们不相爱，不要妄想还能做成朋友，我会恨你，恨到手起刀落亲自了结你的生命。那个时候他不需要动手，已经有无数的人想要我的命，所以，他无需说对不起，莱雅没有资格怪他。

13.

老大的房子就是不一样，连给我准备的房间都无声的华丽着。被套和窗帘的颜色很协调，清晰而明朗，就像出自名家之手，曝光良好的照片。家具和摆设都无可挑剔。但是，线条以及格调是不是太柔软了，那么多的小动物玩偶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曾经是玲玲的房间，不可能，我用一百根胡萝卜打赌，玲珑的房间绝对没有这么可爱！

我搬出来，阿姨很不放心，和那年我上大学的时候一样念叨，我一条道理一条道理的给她解释。木锋从头到尾的反对则被我彻底无视。王楠像凭空得了大奖一样开心。玲珑也有些意外，之后就是一副若有所思不相信的样子。其实一点儿都不意外，我只是突然间想起来：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像养儿子一样养过一个人，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王楠。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只要想象一下，王楠像寒风中摇曳的枯草，我就于心不忍。

王楠的房子请钟点工收拾，除此之外就一个宝蓝在上上下下的打理，还包括做饭。他把宝蓝使唤的团团转，一会让给我端茶，一会倒水，一会儿整理房间，一会儿增加摆设。我真有点坐立不安，受之有愧。晚餐非常丰盛，说是给我的欢迎宴。宝蓝一点都不烦，甚至是开心的忙着这些。

几日之后我就明白，为什么这么反常了。玲珑出差了，宝蓝家里有事回去了，一个个都当甩手大掌柜，把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王楠扔给我。

王楠他根本就是个生活白痴，夸张一点来说，他不知道橘子和橙剥皮后也是不一样的。我，其实在这之前一直不同意阿姨对我的评价，现在则不得不承认，在生活方面，我也不是一个强者。

我的人生只分成两个部分：睡着的时候和想睡觉的时候，只要不是睡着，我都犯困。王楠恰恰是不需要睡眠的那种人，他一天差不多4、5个小时睡眠时间就够，剩下的时间除了上班处理事情、解决生理问题，就只会做一件事情，坐在我身边，让我给让讲以前的事情。以前的事，也没什么好讲的，还不都是在学校里面上课，偶尔调皮一下。王楠听得一脸向往，我才猛然想起来，如玲珑说的，这个人的生活经历和我完全不一样。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学校上课吗？”

“不可以！不过你可以一个人去！”

“你不去，我不去！”

我早晨醒来，总是看到王楠一脸不开心的控诉，样子就像被家长忘记买礼物的孩子：“你昨天还没讲完就睡着了！”

“老大，我今天再给你讲行不？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听睡前故事。”问题事，听睡前故事的还没睡着，我这讲故事的先睡着了。不知道有没有像我这么不称职的家长。话说，养个小孩，还挺费心！

我喜欢一个人睡，喜欢什么都不穿就睡，还喜欢爱睡多久就睡多久。由于王楠要听故事，我总是讲着讲着最后睡在他的床上，睡着睡着最后把他挤出大床挤到床底下。我喜欢各种小动物，养殖能力一直没有提高，养死过4只金鱼，养死过一只猫一只狗，我喜欢兔子，但从来不敢自己去养，上次王楠送的那只兔子，最后我送给阿姨的孙女了。

宝蓝离开的第三天早上，看着头发有点乱，衣服有点皱，袜子有点脏还因为没有盖好被子感冒鼻子红红的王楠，我心里开始害怕能不能养好他！

王楠端正乖巧的靠在床上让我侍候，两只手规矩的放在被面上像个小皇帝。喂他药片，张嘴吞下，连凉白开水都不用。让他多喝水，一杯温开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下去。养一只这样的宠物，还挺省心的。但是，我怎么这么傻，光知道讨厌木锋，好好的木家公子不做，跑这儿来给人小孩当保姆。我任命的给他拉好被子，谁让我欠他的？

“符远！”我刚想退出房间，王楠叫住我：“还没有讲故事！”

“你病好了再讲！”

王楠两眼睛一闪一闪的，委屈的闭上眼睛。我装作没看见，回自己房间，飞速扒光衣服，舒服的睡觉。还是裸睡舒服！

宝蓝离开的第四天早上，我心情颇好的去叫王楠起床，下午她就回来。

“符远，我痒！”王楠嘴角耷拉着，眉头紧皱，看起来难受极了。

“怎么了？哪里痒？”王楠虽然一副没长大的样子，却从不乱开玩笑，而且他的样子也表明，他一点都不好！

“那里！疼！”

一看王楠指着的地方，我吓了一跳，上去就扒他裤子，王楠很配合。脱光后，我才真的被吓到了：黑色宽松四角内裤覆盖的地方红通通的，还肿起一个个包，王楠的身体还是孩童的样子，光秃秃的小弟弟像红皮番薯！

怎么办？好严重，怎么办？到底是怎么了？会不会后遗症，这怎么办？好多的问题同时出现在脑袋里。我承认，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慌的不知道是给他盖上被子还是，抱他下地，还是去浴室，或者找人。

“符远，我没事！”王楠抬起头，眼里的宁静一下子就让我镇定下来。

“睡衣穿上，我们去医院！”

“叫灵茸回来！”

“叫玲珑有什么用，应该去医院！快点！”

我拿来清水，用毛巾浸湿，轻轻的帮王楠擦拭，之后给他盖上被子。半个小时候玲珑就到了。事出突然，我都忘了王楠似乎和正常人是有点区别的！

“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他贴身只能穿自然白色纯棉的东西都不知道？还以为他跟着你能顺利长大，我看别夭折……”玲珑拿着药膏掀开被子正要给王楠涂上，嘴里却不停的数落我。我听得火大，又不是我要来的！

“我还不乐意！”

“你出去！”王楠和我同时出声打断玲珑的话。

“你说什么？”王楠转头看向我的那个瞬间，气势突然变得霸道凌厉起来，感觉像变了个人。“你又不要我了吗？”还是那个可怜兮兮，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样子，刚刚那凌厉的气势绝对是错觉！

“我……”玲珑还想说什么，被边上的七星制止，临时交代了句：涂上药膏。就被七星拉着走出屋子。

14.

玲珑和七星被赶走，宝蓝再快也要中午才能到。我拿着药膏任命的给老大上药，我儿子估计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话说刚刚是情况紧急，现在看着眼前什么都没穿的王楠，我有点不自在，小孩坦然的跟从来没穿过衣服一样。

皮肤真好，骨骼匀称，骨节很长，王楠长大后身材一定很好！

“你看我什么？”

我的脸瞬间红到屁股。

“给你看！”王楠抬手脱掉睡衣，露出干瘦的身体，两排明显的琵琶骨。

虽然小孩子是会瘦一点，不过他也太瘦了吧！

“我才不看！”药膏干了之后，我拉过被子，将那整个皮包骨盖住。

“符远，符远。”

我才不要讲故事！

“符远。”

“什么事，说好，白天不讲故事！”

“什么都不穿睡觉，好奇怪！”

“等你好了就穿。”

等王楠好了以后，他却喜欢上这种奇怪的感觉，之后投入到裸睡一族。当然，这是后话！

王楠好了以后，和玲珑一起出国，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解决。我搬回家住，上班工作、下班和木锋在同一个屋檐下。日子和以往一样，平静的滑过。

确实很平静。往年这个时候总有报道雨水太多，哪里打战，哪里车祸，哪里火灾水灾。今年不是完全没有，但是少了好多。连高教育水平的子女杀亲人这样的人伦惨剧都少了。我想灾难和二B也是分年份来发作的！

那个周末同以往任何一个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没事做窝在家里，木锋也在。

门铃响，进来的却是雨虹。

这个世界上比分手更痛苦的是：分手后，她来家里，以哥哥女朋友的身份。实在是无法相信，木锋居然真的和她交往，还带到家里来！

“砰！”我摔门，气呼呼的出去！

“能请你出来见一面吗？”手机收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不知道是哪个笨蛋发错短信，我正在气头上，理都不理。对方还挺执着，看我没回复，过一会儿又发过来一条：“今天，能请你出来一下吗？”

我顺着电话号码拨过去，电话立刻被接起。“你谁？说话！”

“我我我我我我我……”

“我什么我，等你不结巴了再说话！”挂断电话。

不顺心的时候什么都来捣乱！

“对不起，我是狄平，上次在浪漫咖啡和你见过面。今天是我生日，可以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吗？”手机短信立刻发过来。

想起来是上次那个带着眼镜，说话小心翼翼的男人，我心里面有点过意不去，狄平不让人讨厌。我刚刚那样说真的很伤人！算了，给他送个礼物，就当做道歉了。

狄平的几个朋友都很不错，有几个是会认识的校友。几个不认识的，也属能说会道型，时不时夸我，帅气英俊。也就是我，这种从小被人夸的人扛得住，别的人早该不好意思了，他们似乎不意外我的出现，也没有奇怪的气氛。

我一开始还想自己是不是又来了不该来的地方，渐渐地就放开，和他们喝了个痛快。酒这种东西很奇怪，特别是心里面有点事情的时候，它能加倍放大那些事情带来的感觉，所以不知不觉的，心里有些不痛快的我就多喝了几杯。

狄平的生日没有到很晚，十点差不多半的时候，他那些朋友就撤了。我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狄平站在我身边。“谢谢你！”

“不用谢，回去了。”我摆摆手走到路边拦车。

“符远。”

“什么事？”

“我我我……”

就多喝了几杯，感觉人都轻了许多，地面上的东西像浮起来一样，混混沌沌的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懒散感。

狄平咽了口口水，小心的朝我伸出手。

“和女朋友吵架，所以今天我心情不好。答应你的邀请，只不过是想有人一起喝酒。”我避开他的手。

“我我我我知……道。”狄平讪讪的收回手抓抓裤子。

“手机给我。”

“哦，给……”狄平慌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我。

我拿过狄平的手机，找到我的名字。“不要留我的手机号了。”

“别！别！别！我……我……”狄平明白我要做什么的时候，手机号已经删除完毕。

我躺在床上，微醺的脑袋翻滚出很多杂乱的记忆。一会儿是雨虹决绝的对我说：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一会儿是木锋伤心欲绝的看着我。最后记忆又回到几个小时前，狄平抱着头蹲在地上，从出租车里往后看，一个大男人哭得那么难看。

不管白天温度多高，转身，背阴总那么冷。我把被子卷啊卷的，终于睡去。

又是美好一天的开始，阿姨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小远！”

“嗯。”阿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土豆饼好好吃！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雨虹在一起，其实……”

“没有，你们两个挺般配的。我和你说，雨虹以前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喜欢她的人很多的。你以后对她好一点。她，很可爱的！”

“……”

“我吃饱了。阿姨，再见！”

“小远！”

嗯，我去上班。我已经走远，听不到木锋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有的时候，有亲人，有朋友，还是会觉得世界上空空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

为什么有的时候，即使跟很多人在一起，感觉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15.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我居然有点想念那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王楠了。小孩虽然有时不怎么乖巧，但是，这么几天，我才发现他还挺可爱的。有一个人跟在身边，被一个人依赖，心情不好会觉得烦，但，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感觉都是很好的。

如果两个人分手后不会成为敌人，也许会重新成为路人，也许有人认为已经把对方变成最好的朋友。因为两个人曾经那么默契那么熟悉，最好的朋友也不过如此。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不相爱了，他就只会成为我的敌人。说这话的女子多有性格，这话多有霸气！

这个人我可以肯定不是雨虹。她来找我，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我们之间的事。

“对不起！符远。我喜欢上他之前并不知道他是你的哥哥。”雨虹坐在我的对面，还没说什么，眼圈先红了。

“……”她好像越来越爱哭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和你分开以后，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忘不掉你。符远，你会祝福我和木锋吗？”

“祝福少一个，不见得就会变成不幸。”

“符远——”雨虹的眼泪瞬间决堤，我承认有个美女在眼前哭得梨花带雨，是个男人都该心疼，何况，是这个我一直舍不得让她难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