骞牧迟心中一愣,随后表情变得十分慌张。
“树……林?”他装傻的反问,脑中飞速的盘算着要怎么应付过去。
亚瑟这样问显然是确定自己去过树林,而且他又和花川碰过面,恐怕亚瑟已经在怀疑自己了。
“你和花川谈了什么?”亚瑟又问。
果然如此!
亚瑟暗笑的表情没有被低着头的骞牧迟看见,他不过是试试运气,想不到这孩子这么容易上当。
他反复找自己这几次,每次都支支吾吾的问自己这些天去了哪里,内向的骞牧迟怎么会突然关心别人的行踪,而且比起三位少爷更关心自己,这不是很反常吗?花川会潜进这里除了跟他联络还会有谁?
推测虽然有些牵强,但可以证明便是事实,这一次亚瑟猜对了。
骞牧迟实在不会说谎话,本来要装作惊讶不知道花川来过的样子在他蹩脚的演技下越描越黑,最后看着他憋红的脸,就连亚瑟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故意欺负他。
“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将这件事报告给赫瑟尔少爷。”亚瑟说。
“为什么?”骞牧迟到是很惊讶,亚瑟从来不会背着赫瑟尔做事,今天为什么会网开一面?
“你们谈了什么?”亚瑟又问。
“恩……花川他……”
“他还活着,而且生龙活虎。”亚瑟简短的说。
骞牧迟心中总算松口气,看来花川顺利逃走了。但他却不知那人已经成了亚瑟的俘虏,正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呢。
“我们没说几句话你就来了,所以就马上分开了。”骞牧迟低着头说。
“说了什么?”亚瑟很镇静。
“我……他是我表哥派来救我的,我们那时刚碰头在商量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最安全。”骞牧迟绞尽脑汁,心脏都快跳出嗓子,说谎话原来这么困难。
“你们是怎么约好在树林里见面的?”亚瑟很尖锐的问,“如果没有事先的联系你们怎么会碰头?”
骞牧迟语滞,要怎么说?
“恩……”
亚瑟的目的是想把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内奸找到,花川和骞牧迟如果没联系过必然会有中间人给他们传递消息,那个人的存在远远要比这两个驱魔师危险。
“用这个。”不得已,骞牧迟从身体里唤出骞箓长给他的符箓,“这个符箓可以像人类的电话一样让不在同一地点的两个人联系。”
亚瑟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面无表情的又问,“看来你们没少联系过。”
骞牧迟心里咯噔一下,事情有些弄巧成拙。
“关于吸血鬼的情报也是通过这个小纸条传递的?”亚瑟拿起符箓翻转打量。
“没有,我没有对花川说过任何吸血鬼的事情,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你们的事。”
这句话亚瑟到是有几分相信的,骞牧迟从来不被允许参与机密的讨论,就连三位少爷也从不在他面前谈论和白色联盟的战争,战争开始时他都不知道,还以为外面一片太平。
看亚瑟没有怀疑,骞牧迟心中长舒一口气。
“这个我要拿走,”亚瑟将符箓收进口袋,“三位少爷都很喜欢你,如果我发现有机密被驱魔师得到,为了他们被辜负的信任我也不会放过你。”
直到亚瑟离开,骞牧迟才真正松口气,冷静下来后,后背已经湿透,手心里也湿漉漉的。
亚瑟实在难对付,他刚刚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现在符箓被拿走,虽然亚瑟不会用那东西,不用担心他发现里面的秘密,但是要跟骞箓长联系就变得十分困难,今后该怎么办?如果不能给骞箓长提供消息,母亲的安危会不会受到威胁?
颓丧的回到卧室,骞牧迟懊恼的倒在床上,却被身下的硬物狠狠的硌了后背。
“哎哟!”两个痛哼声同时响起。
骞牧迟翻滚着坐起来,一边揉着后背一边掀开被子。
“西……西摩!”他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人,西摩为什么在这里?而且还是穆的房间!他是怎么通过穆的结界进来的?这间屋子只有他和穆可以自由进入。
骞牧迟愣愣的看了几秒钟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里也不是亚洲,西摩确实就在他面前。
“我等了你好久,然后就睡着了……”西摩揉着眼睛嘟嘟哝哝的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骞牧迟抓住他的肩膀,恩,有体温,也不是幽灵。
还没等西摩回答,穆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第136章:又见西摩
骞牧迟一个激灵抓住西摩的肩膀把他塞进被子里,自己坐在他前面挡住,刚刚经历亚瑟的盘问又接二连三的遇到这种突然事件,他的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在做什么?”穆走向换衣间,瞥了一眼床上的骞牧迟,费舍跟在他身边服侍。
“没什么。”骞牧迟下意识的掖紧被角。
穆和费舍在换衣间里商量着什么,骞牧迟偶尔会捕捉到几句话,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在西摩这里,现在要让他安全离开才行,不过就算出了这间屋子西摩也无处可去呀!费舍就在换衣间内,骞牧迟根本没办法避开穆通知他。
被子里睡意迷蒙的西摩还在挣扎着寻找出口,骞牧迟努力按住他。
“别动。”他小声警告。
“什么?”西摩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嘘——”骞牧迟拿这呆头鹅实在没办法。
“你在跟我说话?”穆探出头,手中拿着几页文件。
“没有,我没说话。”骞牧迟坐直身体尽量挡住身后的鼓包。
穆又缩回去继续对费舍交代着什么,骞牧迟总算暂时度过一个难关。
隐约之间,“苏伊文”这三个字飘进骞牧迟耳中,他不由得伸长脖子仔细听换衣间里的对话,心里的愧疚感陡然增加,不知道苏伊文是否平安。
在母亲和苏伊文之间,他最后选择了母亲,这样难以选择的问题实在在折磨人。
“……我想应该在西北面的山里……”费舍低低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那附近有两个不大的村庄和一个农场,人口大约……在这一带和这一带……”圆珠笔在地图上圈圈画画的声音传来,“……要保持联系,不要太冒险。”
“是,我立刻吩咐下去。”费舍应了一声。
两个人从更衣间走出来,穆原本拿在手上的纸张没有带出,想必被他藏在了里面,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骞牧迟又开始紧张,只要等到穆离开卧室就安全了,千万不要被他发现才好。
“我有些急事,今晚不回来,抱歉。”穆对骞牧迟说。
“没关系。”骞牧迟挤出一个微笑,十分僵硬。
他拼命给费舍使眼色,可那个人连看都没朝他这边看过,骞牧迟很心急,只能看着两个人渐渐走到门口。
“牧迟,”穆想到什么的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回过头,费舍也停下脚步。
“什么?”骞牧迟又僵硬起来。
“你快把他闷死了。”穆说完露出一个微笑转身离开。
“我一会儿回来。”费舍留给他这句话也离开卧室。
这次轮到骞牧迟反应不过来了,穆刚刚的意思是……他知道被子里有人?直到他们两个离开有一会儿骞牧迟才想起被自己捂在被子里的西摩,那个鼓包早就不动了。
骞牧迟没心思去猜穆为什么不介意,马上掀开被子,好笑的是,西摩竟然蜷在里面睡着了,怪不得半天都不动。
没了被子,睡梦中的西摩被一阵凉风惊醒。
“唔,好冷。”他迷迷糊糊的爬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骞牧迟问。
“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是费欧娜说给我做吃不完的松子糕,然后我就跟他来了。”
“费欧娜?”
骞牧迟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下一秒笑趴在床上,西摩在记不住费舍名字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把他的性别都换了。
“是费舍带你来的?原来他消失这几天真的去找你了。”骞牧迟喃喃自语。
“我给你留了一份。”西摩爬到床头柜前将留给骞牧迟的松子糕端来。
“穆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他居然不介意。”骞牧迟接过盘子还在迷惑。
费舍推着装着食物的推车走进卧室,西摩高兴的跳下床。
“费奥莉,我今晚可以跟牧迟一起吃晚餐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费舍。”
“西摩为什么会在这里?”骞牧迟问费舍,“穆同意他留在这里?”
“当然,而且穆少爷说西摩今晚可以留下来跟你作伴。”费舍将精致的下午茶摆到桌上,故意回避了穆为什么会同意西摩留下的问题,西摩到是很开心。
骞牧迟发现西摩的手掌缠着一圈圈的绷带,像个木乃伊,只有手指尖的部分露着一点肉色。
“西摩,你受伤了?”透过他的衣领,骞牧迟看见他胸口也有绷带。
“没事,已经不疼了,是费露帮我上的药。”西摩暖暖的笑着。
费舍已经放弃了,任凭西摩乱叫他的名字,骞牧迟可以看见他已经没那个心力去纠正西摩,他彻底妥协了。
“你们人类对自己的手足都可以无情对待,对其他种族就更不留情。”费舍话语里带着几分愠怒,说完后他有些后悔不该把怒气牵连给骞牧迟,但是脑中西摩可怜兮兮还咬牙隐忍的样子始终让他很心痛。
“对不起。”费舍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西摩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件事没有讨论的意义,也没有值得回忆的地方,还是算了吧。”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穆取消结界了?”西摩大概也是这么被放进来的吧。
“穆少爷给了我们进出的印记,西摩今后跟你一样可以随意进出庄园。”
骞牧迟确实有些吃惊,不过有自己的先例在这也没什么想不通的了。
这边享受着安宁的下午茶,亚瑟那边却又进入战场模式了。
第137章:明争暗斗
“你使诈。”
花川不满的站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棋盘上的棋子被他震得微微摇晃,亚瑟优雅的坐在扶手椅中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诬蔑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花川先生,控诉要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而支撑事实的条件就是证据。”
“这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证据,你刚刚趁我不注意挪动了左边骑士的位置。”花川十分肯定。
“不,我没有。”亚瑟从容反驳。
“你说谎。”花川灼灼逼人的弯下腰紧盯着他。
“连续诬蔑一个人是不道德的事情。”亚瑟还保持着微笑。
“你就是因为快要输掉才会做手脚,这盘棋是我赢,快把东西还给我。”花川摊开手掌。
“可事实上——”亚瑟轻巧的拿起黑棋骑士,落在白棋国王面前,“——你输了。”
花川咬牙切齿,明明是自己的胜利,却因为一个疏忽被他搞了小动作,随身的物品大多不太重要,但是那个记事本一定要拿回来。
揪住亚瑟的衣领,花川刚要发作,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手上立刻没了力气。
亚瑟只不过伸出右手抓住他还未愈合的伤口,花川身上的毒素还没完全中和,伤口的痛感比起普通的伤口敏锐许多,稍有外界刺激就会疼的死去活来。
花川捂着伤口后退几步,咬牙忍耐着剧痛的过去,亚瑟站起身走近他。
“为什么这么执着拿回那些东西,你有什么重要的物品不能离开身边?”亚瑟好奇的问。
花川的东西他翻来覆去检查过很多次,没有任何特别,地图、指南针、打火器、相机、两根可拆卸的组合短棍、5ml装的圣水、记事本和两支笔、军用匕首、还有一把手枪和两个备用弹夹,地图上画的自然是圣马力诺,并且静默之森的位置已经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记事本上也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东西,还有几张画着植物与风景的素描和一些小标注,就连那两支笔亚瑟都拆开检查过,一点特别的地方都没有。
要说意外,应该是花川的相机,亚瑟本以为他会拍很多静默之森的照片作为情报,可是那里面几乎都是各类植物的照片和极美的风景照,有几株好看的植被和花川记事本上的素描一摸一样。
“我们再比一局,我赢了就把东西换给我。”花川自知敌不过亚瑟,退一步提出新的条件。
“可是我对下棋已经有些厌烦,不想在继续。”亚瑟才不会上当。
花川盯着他,一瞬间的眼神有些迷茫,但马上又恢复过来,他不在纠缠亚瑟,而是低着头走到窗边,似乎是要自己冷静下来。
亚瑟也将那一瞬间捕获住,就是这个眼神,那天花川用失忆骗自己降低警觉心时就是刚刚那一瞬即逝的样子,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而且一闪即逝?
亚瑟越来越对他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不愿说的秘密?
花川背对着亚瑟看向窗外,用很疲惫无力的语气对他说:“我只要那个记事本,其他的随你怎么处置,我保证那上面的东西不会危及你们的安全,但是我离不开它,它对我很重要。”
第一次听见花川服软的声音,亚瑟某种程度上还是有些成就感的,看着他略显孤单的背影,亚瑟觉得这个男人比表面上看去更加脆弱。
“可以。”不知怎么的嘴里就说出这两个字,亚瑟说完后才讶异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不过话已经说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花川猛地回过头,脸上全是期待。
“你答应?”
“我本不想答应,不过实在怜悯你,所以就做一次好事,趁火打劫不是绅士的作风,我现在就去拿你的记事本。”
花川心里暗哼,你刚刚偷偷挪动棋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是个绅士!不过为了拿到记事本,他没有说出来。
等待亚瑟回来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那个记事本对于他来说就是另一个自己——储存所有记忆的自己。
亚瑟刚拿着记事本回到卧室,花川就急不可待的的走过来。
“给你。”亚瑟递给他。
“谢谢——”花川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顿了一秒钟索性闭上嘴拿着记事本坐回窗边。
又是那个眼神,亚瑟盯着他的后背皱起眉,想就这样将他的秘密看穿,但是那个人只自顾自的翻动着纸页,并没有给他任何有怀疑价值的语言和动作。
刚刚那一瞬的表情,花川好像忘记了什么,他那句谢谢后面接的应该是自己的名字,可是那一瞬的错愕暴露了他忘记的事实。
莫非,那天的瞬间失忆不是假装的?
亚瑟对于自己推理出的这个结论有些信心不足,怎么可能会有暂时失忆这种事情,不过在花川身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奇妙的人,从他的行为习惯到他离奇的身世。
“花川,”亚瑟走到他身旁并肩而坐,“前天你说的大红袍已经送到,今晚要不要饭后尝一尝?”
“大红袍?”花川扭过头看着他,“可以,你最好在配上一些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