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好奇心未免太多。”话音始终是不急不余的,缓缓这么说着一抬眼君幽眼中却全是如冰锥般的锐色:“既然太子殿下那么好奇,本殿也不能折了太子殿下颜面不是,不过若是就这么应下到有种卖弄的嫌疑。”
众人听后愕然心道这五皇子还嫌不够惹人眼,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但又寻不出哪里不同寻常,也只有苍幕银清楚,少年是想从北灏泽身上抠出点东西,少年可是从不吃亏的。
北灏泽还以为少年心机深沉,没想到也会说出这种讨彩头的话来,心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少年不过会逞些口舌之利实则完全一无是处,若不然怎么会言语放肆全然不顾皇氏威仪,还真是高看他了。
一旁的尉进与林维远互看一眼,眼中表达出同一种意思,少年的恶质他二人身有体会。
“陛下,不若五皇子表演拿手的才艺为陛下的生辰添上一笑,又圆了北皇太子殿下的好奇心。”淑贵妃适时的插口,轻声软语的提议,眸光瞥了眼少年等着凤帝应许。
凤帝自然明了淑贵妃目的何在,暗自冷笑这女人还真不安分,扫了眼少年开口道:“如此也好。”
话落淑贵妃高兴了面上的笑意愈加浓厚,北灏泽自然也舒心了,众臣也乐得一睹五皇子风采。
君幽没有反对面上一片云淡风轻,视线自上坐的淑贵妃移向北灏泽眼底暗色涌动,张口道:“即是太子殿下提议不如本殿向太子殿下讨个彩头如何?”
北灏泽自然是同意的,不过是个彩头有什么拿不出的,笑了笑道:“可以,不知五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彩头?”
君幽打量了一下北灏泽方道:“不如就拿太子殿下腰间的佩剑吧。”除了北灏泽两国入殿的使节中只贺、苍、余四人允许佩剑入殿。
北灏泽不解的挑起了剑眉,少年不知是真有眼光还是随意一指,他腰间的剑可是大有来头,虽然比不上墨玉的削铁如泥亦是一柄好剑,这柄剑陪了他十几个年头心里实在不忍心,可话已出口不好在众人面前收回只得点头先应下,他不认为少年有能耐记得彩头,实在不行在另寻他法。
北灏泽想得到好,只是他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少年本身,也不想想少年即能提出要求肯定能得到他想要的,怪只怪北灏泽没往深处想轻视了少年。
第一百一十九章:惊现与质疑
君幽站起身行至殿中,向北灏泽伸手道:“借剑一用。”眼神紧盯着北灏泽的腰间意思很明显。
北灏泽有些诧异少年突如其来的行为但也不好回绝,只得解下腰间的佩剑递于少年道:“难不成五皇子要舞剑?”
“成然。”君幽拔剑出鞘,冷冽的寒光瞬间溢出,一看就知是把好剑,右手持剑轻轻挥动两下,还算趁手。
君幽在没有音乐没有配舞的情况下持剑立于殿中摆出起剑势。殿内众人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殿中的少年。
剑光起斜晖映月,剑光生寒,雪色的身影挥洒出凛凛剑气如振翅冲天的鹤,广袖翻飞发丝微扬剑势如虹。
君幽放开手脚周身剑气环绕却仍能控制剑气不会殃及旁人,越舞越酣畅脑中忽然浮现一首歌词,下意识的轻吟出声:“云散风流千年,看长河汹涌大浪淘尽残篇,道传说落定英雄出世只手可擎天,兵荒一万年打马而过不辨容颜,问命途日月前三更鼓谁用一生换得那一瞥,来踏漫天风雪萧萧去长夜,倾家倾国赤焰焚天,莫问宏图霸业,千秋一场梦。不知年华转瞬缥缈万世沧海,谁又绝艳天纵惊鸿一现,踏遍河山灭硝烟,谁写光明百代血色成终篇。
手一伸自半空中稳稳接住剑身,如银河长天落下,似星辰纷繁坠空,如飘云若惊鸿,银光流泻间但观衣袂纷然。一个玄身长剑脱手而出剑气深寒直指北灏泽。
之前被少年的剑气所慑,精妙绝伦的剑法所迷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叮锵的一声巨响,换回众人远游的神志谁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北灏泽脚下插着一柄寒光灼灼的剑,剑前处原是摆放酒宴的方几因着萧然的剑气当下四分五裂,酒菜也无一幸免哗啦啦的碎落一地。
北灏泽从之前的惊恐再到愤怒脸黑的已经不能再黑了,眼中杀气四溢直射殿中一派安然的少年。
“放肆”贺争沿拔剑而立浑身上下散发出军人的萧杀之气护着北灏泽。
众人这才悠悠转醒好似做了一场梦,被杀气震得冷汗直流方如大梦初醒般明悟,少年若是剑在偏那么一点,北皇的太子殿下虽不知是否能毙命但受伤是必然的。这结果可就牵涉到两国问题上了,任谁能容忍这等几乎于刺杀的挑衅。
凤帝惊然内心颇感无力,身边的淑贵妃因此下了个半死脸上花容失色,大皇子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有几个知晓少年的人微拧了眉略有担忧。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吓的直往后缩脖子。谁能料到五皇子会做此惊人之举,北皇可是只有这么一位太子啊。
“父皇,五弟醉了。”凤初惜起身走到少年身边假意搀扶,对上北灏泽的目光镇定的说道:“五弟酒喝多了,还请太子殿下谅解。”
气氛被他这么一搅众人稍微松了口气,心道这四皇子可真会睁着眼说瞎话,五皇子到底醉没醉大家可都看得出来,心里头明镜似的,不过这事可不好处理为了凤栖的颜面也只能做那指鹿为马的事了,暗骂这五皇子不知天高地厚,难不成还真想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小小年纪也不考虑考虑后果,吓得他们心脏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
“一句醉了就想了结此事,也太不把北皇放在眼里了。”贺争沿能忍下这口气北灏泽可忍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一些人在心里暗讽五皇子可是得罪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尤其是淑贵妃与大皇子凤初谦更是幸灾乐祸的无以复加,面上虽不敢显露半分但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君幽垂眸瞧也不瞧众人各异的嘴脸,抓住凤初惜的胳膊靠向他佯装醉酒状,在凤初惜耳畔小声的说:“你这出头鸟作的,啧啧。”唇畔的笑意不减,话语中尽显调侃。
凤初惜斜眼瞪了少年一眼,暗恨的直咬牙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这小子纯粹是欠揍,也怪自己冲动了一回成了众矢之的,活该自己嘴溅。
心里不明所以的余世忠本想张口问恭亲王这事,却看到恭亲王一脸平静的自斟自饮,全然不将发生的事看在眼里,刚到嗓子眼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心道王爷是怎么了,虽然不似看戏的神色但也太过平静,平静的太不同寻常。忽然脑中闪过那日说到五皇子的话,心下骇然再去看座上的凤帝,更为惊觉自己胡乱猜测难不成是真的。
殿内静悄悄地林维远眉头紧皱有些坐立不安,这五皇子胆子越来越肥敢公然挑衅北皇太子,如今的局面着实不好控制,而陛下又没发话再这样僵持下去对谁也不好,拿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蔚进,眼神示意他做些什么,毕竟除了陛下也只有身为丞相的蔚进能说得上话。
蔚进自然清楚林维远的焦虑,微侧了身凑近林维远小声道:“五皇子自有应对之法,贸然出手坏了五皇子的好事可就不美了。”
“什么好事”林维远咬牙切齿道:“这可关系到两国问题一个弄不好就得开战。”
“稍安勿躁,先等等看情况再论。”蔚进不是不清楚这些潜在因素,不过他仍是相信少年再怎么对皇氏不满也不可能想要挑拨两国开战,这对少年还是冥狱楼而言都不会得到任何实质上的好处,以少年精明成度自不会多此一举。
这不,等的可以说是身心俱疲的某些人终于等到这位胆大妄为的五皇子开了尊口。
“本殿的确是喝多了。”君幽半眯着眼一副不胜酒力的样道:“那剑又有些不趁手兴奋之余一个没抓稳就飞了出去,好在没伤到人,太子殿下就为这点小事动不动就杀气凛然的也太没见识了。”语气中毫不遮掩的流露出鄙夷之态。
这下可好捅了马蜂窝了,不仅仅北灏泽面色扭曲就连殿内的其他人听了这话如遭雷击般定定的说不出话来,这,这也太能扯了吧。
应着少年的话,苍幕银差一点将入口的酒喷出来,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少年捉弄人的手段是越来越高超了,嘴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看那北灏泽现在的脸色就知多有成效。
“五皇子还真是牙尖嘴利。”北灏泽阴戾的视线紧盯着少年,话语中有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那眼神恨不能将少年生吞活剥了。
“成然。”君幽回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不见半分谦虚。
北灏泽心里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抬手示意贺争沿收了剑,又将目光转向被插在地上的剑,伸手握住轻轻一提,剑纹丝不动,眉头微蹙心下暗惊这力道可比一般的武夫强上许多,又用了一分内力上去仍是未有松动,这就不能不让他骇然,少年的武功定是不弱,端看这剑的力道就可知其内力不一般,不似简单的练武就能练成这样的,联想起之前少年所挥出的剑气,不得不心疑。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又用了五层的内力才将剑顺利拨出收入剑鞘,才免于在众人眼前丢脸。心里纷繁复杂,是否自己被眼前少年所表现出来的行为迷了眼,是否少年本就是一个深藏不露之人,由于凤帝的宠爱才肆无忌惮起来,也或许少年感觉到自己一再挑衅之举而做出的反击。
不论少年是装傻充楞还是另有图谋,北灏泽仍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他亦不能当着两国的面就这么不了了知,那样与直接污辱北皇又有何差别。
“陛下,五皇子这般无礼,是否该有个交代?”贺争沿再次开口面上不悦的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啧啧,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没度量。”君幽不曾离唇的浅笑,却难掩明澈双瞳透出冷讥:“罢了罢了。”非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自袖中滑出一红底描金梅花瓷瓶,一抬手向北灏泽抛去。
贺争沿虽不知少年扔来的是何物,本能的伸手接过,再看到是一极喜人的看上去似装药的瓶子,并未发现不妥便交于太子手中,狐疑的看向少年。
“这是回魂丹算是赔礼。”君幽一副惋惜状:“这原本是生辰贺礼的如今也只能便宜太子殿下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拿着瓶子的北灏泽,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怔,瞠目结舌的望向少年,那表情还真精彩纷成,刹那间殿内静的可怕,谁曾想少年竟然真准备了生辰礼,而且还是世人难得一见的回魂丹,即便是朝中大臣对于江湖传闻也略有耳闻,而这回魂丹与冥狱楼的传闻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今少年所说的回魂丹就这么轻易的亮明并送出,毫不在意的当做赔礼拱手让人,先不说凤帝如何想,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少年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震惊过后众人不禁怀疑起来,那可是回魂丹,冥狱楼至宝怎会出现在少年手中,这么一想众人的惊讶之色平复了下来,纷纷小声议论着回魂丹的真假以及少年此番作为的用意。
君幽扫视一周嗤笑一声将众人各异的表情收入眼底道:“太子殿下若有怀疑可请人验上一验,本皇子还不至于在两国面前玩这种玩笑。”
经少年这么一说众人安静下来,心底仍有疑惑,好在有人先声夺人问了出来:“五皇弟,既然准备了贺礼为何不呈于父皇,而今又转手于人?”凤初谦虽不敢保证回魂丹的真假但他亦可借此时机让父皇对其产生间隙。
“呵,大皇兄难不成耳朵聋了。”君幽冷嘲热讽道:“之前不是说过礼物不是用来显摆的,本想着找个时间交于父皇,哪曾料到淑贵妃非要让本殿表演一出以抵消那贺礼。”一句话将凤初谦与淑贵妃绕了进去,明摆着就是说两人一唱一和的挤兑少年。
凤初谦在凤帝阴冷的眼神下将刚到嘴边的话吞下肚,再不敢开口当这出头鸟,而淑贵妃也因少年这么一提心下顿时一寒再不敢正视凤帝一眼。
林维远冲着蔚进撇撇嘴,似是询问,少年这一出可是出人意料的很,先不论回魂丹真假单说少年将此当作赔礼送上,北皇太子就再没理由刁难少年,这一招着实了得不得不让他称赞少年的机敏。
“王爷,这下可不好了。”余世忠紧皱弟眉视线来回在少年与北灏泽身上打转。
苍幕银依旧笑意淡淡不做回答,众人不清楚少年他可是了解透彻的很,以少年从不吃亏的性子断然不会值得用真回魂丹轻易让人,那回魂丹还不知是不是少年新研制的实验品,真与假也只有少年心里面清楚,一般人是验不出真假的,谁让少年制出来的这类与真正回魂丹分毫不差,从颜色与药性上是极难分辨出来的。心底暗自好笑少年这恶劣的性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余世忠没得到恭亲王的回答,确是在其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也就不再多问安静的看事态的变化。
第一百二十章:各方猜疑
凤帝现在真有种扶额长叹的冲动,这次宴会本意是为少年而办的,可未曾想少年会闹到这种地步,北皇太子也够可以了让少年耍的团团转最后挨一巴掌给个甜枣吃,枣虽然有分量也不该这么没脑子吧。
君幽眼皮子一垂开口道:“父皇,儿臣乏了就先行告退。”回头对扶着他的凤初惜道:“四哥劳烦送我回去。”他可没功夫在这给这些个二货解释那回魂丹从哪来的。
凤初惜扬了下眉角见凤帝微颔首同意,也知此地不宜久留扶着少年在万众瞩目下离开。
苍幕银见少年走了,扫了身边的余世忠一眼,起身道:“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他有四日没见着少年了,今个儿时辰也不早了,正主都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请便。”凤帝明知道苍幕银此去必是为了少年也只能点着答应。
这下身为正主的五皇子走了,连苍夜的恭亲王也不多留,这场闹剧是时的也该结束了。有些人如北灏泽正阖目沉思,手里紧握着那红色瓷瓶,少年的突然离开给众人带来的不仅仅是惊然,更多的是隐藏的疑问。
凤帝看这情形也没了兴致再呆下去,大手一挥这一次宴会到此为止,便大步流星的离开,蔚进、林维远相视一眼各自明了等大部分人走的差不多时才从殿内的侧门进去,心里寻思着今儿晚上指路不定还得在宫里夜宿。少年可是给他们留下不少难题,他们可不能像少年一样,惹了麻烦拍拍屁股走人了事。
“五弟,怎么将那么贵重的回魂丹给了北皇太子?”凤初惜也不扶着少年了,与其并肩而行。
“你怎么不问我那药是从哪里来的?”君幽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凤初惜,正常的人应该先问这个吧。
凤初惜一楞傻笑了两声道:“总觉得你不可能拿父皇开涮。”少年再怎么与凤帝的关系不好也不可能当着另外两国使节的面给凤帝难看。
“没什么,给了就给了,北灏泽那小肚鸡肠的人定不会善罢甘休。”君幽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得那叫一个阴测测的忽道:“他还真以为自己多大面子。”
凤初惜一听一阵恶寒,背后发凉,这事他还是少参合为妙,少年那话中有话实在让人感到阴冷阴冷的。
穿过游廊眼前锦华殿近在眼前,刚踏入门内身后传来呼唤声:“幽儿。”苍幕银大步走来三人一同入殿,早在之前叮咛了余世忠让他先回驿馆。
逐风在屋里正等着呢,桌上摆了一桌的饭菜,他知道少年在宴上吃不了多少晚间定会饿,又想到苍幕银定是会来就摆了一桌等人回来一起用。
四人坐下来用膳,吃到一半凤帝领着蔚林二人施施然进了屋,看到一桌子饭菜心下了然。
“父皇。”凤初惜搁下筷子起身行礼:“蔚丞相、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