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想。”男人忽然凑过来抚摸方想的脸,他的掌心有些粗,但是却很温热,摸的方想竟然有些舒服,也就不急于抗拒。
冷希泽的呼吸忽然间变得有些凝重,而且就在方想的脸旁,等方想睁开眼睛就只来得及看到他忽然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孔,他又在吻他。
这次的亲吻并不激烈,似乎只是情人之间在激烈的情事后安抚宁静地碰触,冷希泽的嘴唇一下下地蹭着方想的唇,有些麻,也有些痒,男人似乎格外享受这种亲近,有些上瘾地磨蹭着,然后,方想有些混沌的思维里出现了一个低沉却是格外清晰的声音:
“小想,我爱你。”
第七章
方想一直都想有个哥哥,从小就是,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儿让哥哥牵着手买糖吃,或者在被欺负了之后高声喊着“我让我哥来教训你”的不可一世劲儿,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和嫉妒。
十六岁那年,他的愿望竟然成真了,他有了一个哥哥。
但是方想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地开心和兴奋,反而更期望这只是一场能尽快醒来的恶梦。
当那个女人带着她十八岁的儿子方真在方想母亲去世一年后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时,方想就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充满了厌恶和反感。
尽管,这个哥哥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能让人讨厌起来的人。
方想的家庭从那一刻起沦为了别人的笑柄,不是吗?老婆去世仅仅一年,续弦就进了门,而且还有一个比去世的老婆生的儿子还要大的孩子,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孩子还确确实实是方想父亲的亲生儿子。
方想知道但凡不傻的人都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自己父亲认识这个二夫人显然在和他母亲结婚之前,并且也是在这之前连儿子都生出来了。
怪不得从小方想就觉得自己的父母和其他孩子的父母不一样,他们根本就不像两夫妻,就连卧室都是一人一间,他们的关系并不恶劣,可以说是相当的好,好到连见面打招呼都是客客气气的,疏离的像两个陌生人。
方想真的怀疑他们当初是怎么把他生出来的?
人工受精?
试管婴儿?
还是,路边随意捡来的?
所有的这一切在这个女人出现后变得明朗起来,父亲从来都没有爱过他的母亲,并且在外面还有一个家,方想不相信母亲对此毫不知情,她是个百分之百的女强人,公司里父亲都是她的下属,她这么精明强干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父亲的不忠和出轨?
然而,还是这么和他过了十几年,或许真像人们说的,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纯商业化的闹剧,所以母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父亲的出轨,而父亲就道貌岸然地在众人面前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完美老公的身份,两全其美。
他们好像谁也没有想到过,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儿子,也就是自己。
自己只是那场闹剧里的一个小小插曲,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
方想羞于再在那个家里待下去,那里的人除了其中一个是只给过他生命的父亲之外,其他两个,看着就堵心。
方想申请了住校彻底逃离了那个没有爱的地方,父亲有多喜欢方真那个榆木脑袋书呆子长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而自己这个历来只会给他惹麻烦毫不争气的不孝子趁早滚得越远越好,眼不见为净。
所以方想自动自觉地搬了出去,那是他们的家,和他再没关系,他们大可尽情地在那里享受天伦之乐,而自己,也可以无拘无束地自得其乐。
偏偏有一个人就是不上道。
那个碍眼的书呆子——方真。
与自己对他的态度截然相反,方真倒是总像条哈八狗一样围着自己打转,好像唯恐全学校的人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一样,方想学习不上心可是好在够聪明,中考后勉勉强强地搭上了这所重点高中的尾巴,和方真同校,所以方想更纳闷他一个高三的学生哪来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好吃好喝往自己宿舍塞,自己就当着他的面扔给同寝室的人,他也不气,还那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就像一个缺神经的傻冒儿。
只是有一次一个新转来的同学指着方真问:“方想这人是谁啊?”
“我同学。”
“我是他哥哥。”
两个人几乎同时答道。
那个同学有些疑惑地看了方真一眼。
方想看到方真眼睛里的失望和尴尬,却没有愤怒,他站在那里缩着脖子有些可怜,说真的那一刻方想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知道方真是真的想和他要好亲近,可他们生来就不是一路人,没必要的话最好不要有什么太多的交集。
从那以后,方真再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喊过方想弟弟,方想知道他不是生气,而是怕自己生气,自己不愿意承认和他的关系,他也没有办法。
其实直到现在方想都搞不清楚自己对方真是一种什么情绪,说恨就严重了些,要恨的话似乎也轮不到恨方真,只是有些讨厌,嫌他在面前晃来晃去有些碍眼,尤其是他那个任何时候都没有脾气的好好先生样子,看了只会更来气。
方想曾经以为方真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发脾气的时候,但是他错了,当他后来被冷希泽害得身败名裂时,方真终于发怒了,那样子就像一头饿了几个月的猛兽一样,红着眼睛撕咬着那些伤害他的人。
直到多年以后方想才知道方真之所以从不对自己发脾气,只是在发现自己和冷希泽的事情后说过那么几句重话,并不是因为他懦弱,也不是因为他没种和自己争,他只是不想争,因为自己是他弟弟,自己想要的,他都会给自己,就这么简单。
只是,那时的自己,从不曾了解。
方真考上大学后还会隔三差五地来看方想,方想那时候忙着打球玩儿游戏换女朋友,每次几乎都没什么时间和他说上几句话,他就自己跑到方想的宿舍把带给方想的东西放好,顺便帮着收拾收拾床铺,把方想存了几天的衣服洗干净,所以方想会放任方真进出自己的寝室动自己的东西也多多少少和这个有些关系,免费保姆谁不要?
高二那年暑假,方想正和同学在操场上打篮球,又看见方真出现在球场旁,自己知道方真是来干什么的,一定又是游说自己回家,说真的方想对他这种弃而不舍的精神还真不能不佩服。
方想正打的兴起,懒得过去搭理方真,方真就静静地坐在球场边看他,方想才发现方真身边这次多了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男生。
想来自己和冷希泽的第一次见面也就是那次了,后来冷希泽对自己说他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爱上自己的,cao!这个到处发情毫无节操的混蛋,亏他当时还搭着方真的肩膀,脑子里却在对另一个男人想入非非?!
一场结束方想边擦汗边走到方真面前,斜着眼睛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高大男生。
方真的脸有些不自然地泛红,而方想那个时候竟然还白痴地认为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方真指了指那个男生:“他是我同学,冷希泽。”
那天的阳光过于刺眼,而且由于有些背光,方想没太看清楚冷希泽的脸,只是觉得他的眼睛格外明亮清澈,但是很深邃,几乎是深不见底,有种危险的深沉,他裂开嘴角对方想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冷希泽的牙齿洁白而整齐,笑起来就很健康的样子,那一刻方想觉得身边有股淡淡地风吹过,似乎立刻就扫去了空气中那让人窒息的闷热。
这些就是方想对冷希泽最初的所有印象。
第八章
说实话和方真考进同一所大学真的不是方想的本意,明明他的分数只够上外地的一所普通大学,而他本人对这点那是相当的满意,就像一只很快就要被放生的小鸟一样兴奋异常,所以当开学前几天不得不苦着脸拖着行李箱迈进本市那所著名的高校时,大脑还是一片混沌,也才真正领教到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老爸有多么的神通广大。
等方想晕头转向在学校里转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名校都是这么大而复杂的,谁能告诉他男生宿舍到底被隐藏在了哪个秘密角落里?
由于离开学报道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又是中午艳阳高照,校区里几乎是人际罕见,当方想开始后悔没让方真陪着自己来报道时,上天终于让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同学!嗨同学!”方想拖着行李箱咣铛咣铛地追过去,谁知道那个人连甩也不甩他一下,甚至连头都没偏,仍然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这就是明校好水好肥培育出来的优良品种?方想不禁对这所声明远播的高等学府有了深深地怀疑。
“我说那个同学!就前面的那个!你八十了耳背了吗?!”
靠!要不是放眼四周只有他这么一个会喘气说话的自己打死也不会如此狼狈地拖着行李一路小跑地追逐在他后面。
似乎是人类天生的感觉系统帮了忙,那个人大概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站住了身体,然后慢慢地转过了身,在方想两道杀人目光地注视下和开始酝脏话时一脸迷茫地摘下了耳朵上的耳塞。
那一刻方想庆幸自己骂人的话迟了一步出口,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才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噎得他够呛。
阳光在那个人身后,方想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可是却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见过,他的目光依旧很迷茫,盯着自己看,但是似乎又并不全是因为自己跟着他的缘故。
“请问,本科部男生宿舍怎么走?”方想不想再耽误时间在这里,秋老虎的力量不容小睽,他现在已经被烤的成半条咸鱼了,再继续下去就变成整条了。
“哦,我正好也要回宿舍,跟我走吧。”说完塞上耳机往前走。
方想跟在他身边,见他手上拿着本英语书边看嘴里还边跟着MP3念念有词,当时觉得脚底板冒凉气,仿佛一下子从三伏天跌进了三九天,着实佩服他的刻苦勤奋,同时也对他这么一路走来没撞到电线杆或者没一头栽进河里而感到神奇。
到了宿舍楼门口,男生指了指旁边的一间房子:“那是后勤处,你先去登记找宿舍号,然后领需要的物品。”
“谢了哥们儿。”
方想抬头看着面前这座十几层高的宿舍楼,高等学府就是高等学府,连宿舍都整的跟高级商品房似的。
112,方想取过寝室钥匙暗暗庆幸,幸亏不是什么110、119的。
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吵吵:
“嘿!起来起来!那是我的床!”
“我喜欢睡上面,咱们两个换换?”
“谁要和你换?快给我下来!”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你看我被子褥子都弄好了,你忍心让我再重折腾一遍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赖呢?”
有意思,看来有人比他先来报道了。
方想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两个人停止争吵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一个躺在上铺一个站在床边,方想向来不杵和陌生人接触,自然地冲他们摆手打了个招呼。
相互介绍之后方想才知道这两个人是兄弟俩,虽然长相没有一丁点儿的相似之处。
阳小天一看就是典型的有钱人家长起来的少爷,眉眼精致帅气,虽然漂亮却丝毫也不阴柔,非常男人的那种类型,相比较之下他这个弟弟线条就要柔和多了,皮肤溜光水滑,连自己这个男人看了都想流口水,恨不得上前掐上几把过过手瘾,细长的丹凤眼,眼角稍稍上扬,绝对的勾人。
方想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以前班上有些女同学们看的耽美漫画里的那种精品小受,琉璃要是个GAY自己敢打包票会有一大列的男人败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你看什么呢?!”阳小天忽然破空传来一句。
方想抬起头,看着阳小天明显不善的眼神游移在自己和琉璃之间,顿时有些恍然,拜托,就算那是你弟弟也不用独占欲这么强吧,别人看上一眼就反感成这样,又不是你老婆。
意外的方想并不生气,反倒觉得有些好笑,看了看剩下的两张床,其中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人在用了,看来他是这间寝室最后一个报道的。
方想开始放置东西铺床铺褥子,那边琉璃和阳小天还在继续叽叽喳喳地斗嘴,让人觉得他们的关系实在是有些恶劣,但是方想可以确定不是。
有他和方真的的先例摆着,所以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合与不合,听了几句话自己就能看出来琉璃和阳小天是表面是非不断内心都很在意对方,只是表达方式的问题而已。
“这人刚来就跑没影儿了?”方想指着自己的下铺奇怪地问。
“他不是新生。”琉璃解释道,“是大三,和我们同系,因为大三那边宿舍调不过来就分到新生寝室了,你来之前他刚刚拿了书走。”
不同级不同系的人住在一间寝室的现象在大学里并不少见,方想点了点头,继续和手里的被褥做着斗争。
将近傍晚时琉璃和阳小天奉旨回家吃饭,方想看了会儿书觉得肚子饿,就拿了饭卡去食堂打饭。
因为还没开学,饭堂只开了两个窗口,但是为了躲开返校高峰已经有不少学生提前回了校,方想看着两个窗口前的长队,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买包方便面回去解决晚饭算了。
“方想!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虽然周围乱哄哄的像菜市场,但他还是听出那是方真。
方真站在一个十分接近窗口的地方冲方想招手,看来是打算让他公然夹塞了,方想实在是饿的够呛,也不矫情,大步走了过去。
后面有些小小的骚动,但是被方真身后一个人的目光一扫立刻鸦雀无声。
哇靠!竟然还有保镖。
“你——”方想指着保镖,张大嘴有些意外。
保镖皱了下眉,显然也认出了方想。
“方想,希泽,你们怎么了?”方真看着两个人夸张地肢体语言,奇怪地问。
方想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中午看到他时会觉得眼熟,原来他就是那次和方真一起去学校的那个冷希泽。
“原来是你啊,中午还真没认出来,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冷希泽转头对方真说,“中午碰到他在满学校的找宿舍楼,我正好也要回去拿书就带他过去了。”
方真点点头,正好这时排到了窗口前,方真拿着饭卡问方想:“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
“不用了,我已经办好饭卡了。”
“没关系,你那个下次再用好了。”方真依旧微微笑。
“少这一次也没差。”方想也依旧冷冰冰。
方真有些尴尬,冷希泽倒是已经揪起了眉毛,显然对方想的不知好歹格外不爽,看向方真时表情又迅速地软化下来,方想懒得看他们的恶俗表演,径自打完饭离开了饭堂。
第九章
傍晚的风只是有几丝凉意,吹在身上格外的舒服,方想在篮球场的观众席上找了个位子,边看球场上的人打球边解决掉了晚饭。
被夕阳余辉笼罩着的球场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不时有喊叫声大笑声传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激情飞扬的嚣张劲儿,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个小小的球场和他们。
方想忽然想起了一句在以前被他视为极度恶俗的话:年轻真好。
是啊,年轻原来真的很好。
可以肆无忌惮地笑,不顾一切地闹,没有什么可以构成极致放肆疯狂的阻碍,每个人就是自己的主宰。
方想有些跃跃欲试。
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又或者他在这边实在是坐的有些久,其中一个人抱住球扭头冲他喊道:“要来吗?!”
当然了!方想高兴地蹦起来跑了过去,想当年自己叱咤高中篮球界的风光可不是白给的。
那是个高高大大的男生,长相斯文的实在看不出来是个在球场上生龙活虎的活跃分子,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叫做磁场的东西,总之看到他的第一眼方想就喜欢这个男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估计对方也是,不然不会上来就拉自己进他们队,也不先问问自己是不是一只只会拖后腿的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