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见成放的挣扎躲闪间,御紫炎已被御天行半拥半抱的代入了内室。不经意间一眼瞥见内室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御紫炎好奇的唤了一声,“天,你看——”
“炎儿这么不专心,看我如何罚你。”
御天行因背对着那幅画像,并未看到画像的内容。不过,此刻他也不想去关心其他,只想好好疼爱一番心爱的人儿。
“天你唔——你看那幅画像……”
无奈之中抬起双手棒着御天行的头转向后面。
虽然心中对于爱人不识情趣的行为有些不满,但御天行还是依着御紫炎的要求转过了头去——令这人儿如此坚持,不知是什么画像。
“呃——”
终于看清了画像的内容,御天行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呵呵,就说要你来看了。”
难得看到御天行呆愣的模样,御紫炎好心情的笑道。
“这九天幻狐天性顽劣也便罢了。为何还要将这画花了的人像画挂在卧房的正中央?”
御天行实在猜不透那九天幻狐——或许也正是幻瑛的想法。
“这应该不是九天幻狐的自画像吧?”
御紫炎一面猜测着,一面挽着御天行的手臂,走进墙上挂着的画像。
“我不认为有人会把自己的画像画花了脸,而后再挂在自己的卧房之中。”
一想到就是因为这幅莫名其妙的画像,打断了自己与炎儿的亲热,御天行的口气不禁有些不善。
抿唇笑着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御天行,御紫炎也不去戳破御天行的心思,收回视线继续研究这幅有趣的画像。
“咦?”
很快的,御紫炎便发现了一件事,“这画像的提款,字迹与门外玄冰柱上的诗句,字体很是相似啊。”
“莫非当真是那九天幻狐亲手所画、又自己毁掉了?”
御天行蹙着眉,实在猜不透个中缘由。
“不对,天,你看,这落款,并非一个‘幻’字,而是一个‘暝’字——”
御紫炎指着画像一角说道。
“暝?”
御天行心念一转,忽的想起一件事,“炎儿,这阁楼,名叫什么?”
“幻暝阁?幻暝阁——幻,暝……”
反复叨念着阁楼的名字,幻、暝二字,却不知何时换成了另外二字,“——暝,将暝,将,暝……”
口中喃喃的念着,御紫炎忽的好似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目光闪烁飘忽,两只手紧抓着胸前衣襟,一翕一张的唇齿之间,反复叨念的,只有“将暝”二字。
第二百二十五章:入梦(一)
注意到御紫炎的异常,御天行心中一紧,握住御紫炎紧抓着胸前衣襟的手,压下自己心中因着那两个字腾起的莫名悸动,满含担忧的唤道,“炎儿,炎儿醒醒!炎儿!”
“——”
然而,御天行的呼唤并未得到回应。御紫炎依旧是一脸茫然模样,口中也依然反复念诵着“将暝”二字。
御紫炎的情形令御天行蹙紧了眉头,原本握着御紫炎的手也逐渐收紧,黑眸之中金色流光渐胜,心中刚刚勉强压下翻江倒海的感触此时再次活动起来。声音又再低沉了几分,“炎儿,醒来!幻瑛!”
“!”
最后脱口而出的幻瑛二字,令御天行自己愣了一瞬。但是,下一刻他便没有空闲去计较此事。因为,他流金的黑眸,同样失去了焦距。
不知过了多久,御紫炎缓缓恢复了意识。但,触目所及,却并非九天幻狐在雪狐族中的卧房。
“这里——是哪里?”
御紫炎想要看清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却发现视线之内,只有一片混沌迷茫。
侧耳倾听,没有半点声响,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全都没有。
“……”
过分的寂静,令御紫炎怀疑自己是否尚在人间。不过,他猜想自己也并未再度身死——毕竟,冥界阎府,并非这副情景。
“天?”
御紫炎尝试性的唤了一声。
“——”
没有回应。也就是说,天并未与他在一起?
御紫炎心中推断着,但却依旧没有放弃。再次阖目细心感受寻找着御天行的存在。依旧没有结果。
不过,似乎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御紫炎感受到,四周围这片混沌迷蒙,与之前他与天在雪狐族中感受到的混沌灵气极为相似。
那么,也就是说他现在依旧在雪狐族内么?
但是,为什么只有他一人了呢?
御紫炎凝神回想着发生异状之前的事情——是了,他与天,在九天幻狐的卧房内发现了一幅画像。那人像,但不知被谁画花了脸。
但,就是这样一幅被毁的画,却又偏偏好好的挂在卧房正对门口的墙上。
如此显眼的位置上,到底是何人的画像呢?画中人,与九天幻狐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及此,御紫炎又忆起失去意识之前最后所见——落款!对了!那落款,并非他起初以为的“幻”字。而是……
不待御紫炎继续思考下去,便蓦然感到周遭的灵气起了变化。
原本静如止水的灵气,泛起一波涟漪。
随后,周遭灵气的波动,变得愈来愈明显。
面对这一细微的变化,御紫炎心中一凛,隐约形成一种预感,不,比起预感,御紫炎几乎可以确定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果然,下一刻,好似为了印证御紫炎的预感一般,四周的灵气波动不再柔和,而是像被什么指引着一般,朝御紫炎所在的位置汇聚而来。
龙卷风!
这是御紫炎心中突然腾起的念头。不错,大量灵气汇聚而来的同时,相互碰撞作用,形成了骇人的漩涡。原本宁静祥和,令人感到凝滞的灵气,此刻却成了咆哮的巨龙。过分浓郁的灵气,令御紫炎有种溺水的错觉,却又动弹不得半分。
连挣扎都不行么?御紫炎感到自己的四肢身躯好像不存在一般,根本使不上半分力。莫说是使用并不熟练的灵力,便是以凡世武功逃离即将到来的危险都成为不可能。
无奈的苦笑,御紫炎不禁在想,若是被这样的灵气漩涡卷入,他,是否会支离破碎?
等等!四肢身躯好像不存在?不对!是他根本就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休!
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现在莫非仅以意识存在?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御紫炎有些难以置信的得出一个结论——他现在,似乎是在梦中!
呵呵!梦中!他此刻竟然只是在做梦么?
御紫炎为了自己这一发现不禁失笑——不是他太迟钝,连梦境与现实都分不清,而是,此刻所经历的一切,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思及此,御紫炎又转而疑感起来——如此真实的梦境,莫非是人为的?幻阵?
不,不可能。
御紫炎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被卷入了幻阵,他与天踏入卧房的时候就该被幻阵所摄了不是么?
然而他们却没有。
若是那幻阵需要开启某种机关,那么,进到房中之后他们也并未碰触任何地方,仅仅是站立在地面上而已。
那幅画?
最蹊跷的,莫过于那一幅被画花的人物像。但是,他也不曾碰触到那幅画啊。莫说碰触,便是连靠近,都还没有机会……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御紫炎都已没有时间多做思考和印证。因为,那真实得过分的灵力漩涡已经愈来愈急促,更大量的灵气由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虽然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御紫炎有种预感——此处,没有危险。是的,一如之前在寰午湖底秘道之内、以及在遇见雪狐族人之时一般,他总觉得,快速聚集而来的灵气,对他不会有任何威胁。
然而,下一刻,御紫炎便发现,自己的预感,这一次似乎出现了偏差——因为,窒息的感觉愈发清晰,他甚至觉得,便是自己的存在本身——无论是意识、抑或灵魂、抑或别的什么他并不十分清楚的存在方式,似乎在下一刻都会被凝结。
“……”
不过,想象中的凝结,并没有真的发生。窒息的感觉也突兀的消失了——就如之前昏刚经历过的一切突兀的出现一般。
而当周围的灵气重归平静时,御紫炎突然感到了一丝脉动,一丝属于生命的脉动。
四下寻找着脉动的来源,御紫炎却惊奇的发现,那脉动,似乎正是属于他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不通,御紫炎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困意渐渐袭来。
“怎么?即便是在梦中,也会,觉得困——”
还不等御紫炎最后的一个“么”字出口,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已经渐渐的远去……
“炎儿——”
意识混沌中,御天行呼唤着心爱的人儿,却听到一个透着无尽沧桑怜悯之意的声音,悠悠的说道,“你是何人?”
是谁?谁在说话?
朦脑的意识渐渐回笼,御天行的精神,因为陌生的声音而绷紧。
“小子将暝。”
尚带着一分稚嫩的声音,似曾相识的声音。
陌生却又熟悉的对话,并不是令御天行感到讶异与吃惊的真正理由。
真正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他自己,却又好像并不是——
这是什么情况?他现在身在何处?炎儿又在都里?他怎样了?是否遭遇了什么危险?为何他此刻感受不到炎儿的存在?
心中一连串的疑问,使得御天行的精神愈发紧张了起来——他此刻最关心的,是他的炎儿到底是否平安!
然而,此刻就在御天行面前发生着的事情,依旧我行我素的进行着,完全无视御天行的心焦如焚。便连周遭的气息,都显得那样安详和平。而那气息,御天行识得,是灵气,不——似乎,比灵气更加凝练精纯许多倍。
莫非……
大胆的猜想,却被中途打断。
“将暝,你小小年纪独自一人登上这无极山巅,所为何事?”
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更添了几分虚无缥缈的意味。
御天行此刻才看清,眼前,重重白纱之内,影影绰绰有个身影。而沧桑又缥缈的声音,似乎正是那道身影发出。
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何会自称“将暝”。不知“无极山巅”是哪里,更加不明白为何对方说自己是“小小年纪”。
而且,“仙人”?
若当真是仙人,那此时自己感受到的,比灵气更加凝练精纯的气息便能解释得通了——这气息,是仙气!
不过,这仙人,又为何会滞留在凡世下界呢?——或者是否该问,他自己,此刻是否还在凡世间呢?……
带着满满的疑惑,御天行却感到自己再次出声,针对那无极仙人的问题给出了回答,“小子请无极仙人收我为徒,学得天下无敌的本领。”
“天下无敌的本领?”
声音微微挑高,却依旧没有多少波动,“学得天下无敌的本领,所为何事?”
“为父母报仇。”
平静的声音,稚嫩,却又透着几分疏冷漠然,没有半分感情。御天行觉得,这声音确实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然而,话语的内容,却似乎与他毫不相关——
为父母报仇?他的父母,便是死了,他也不会为他们报仇吧?
不,若是他的父皇、母妃当真被人所害,而对方确是命里该绝,年少时的他,或许当真会为父母“报仇”吧?然而,比起仇恨,那却更像是一种任务。不错,只是任务,便连“义务”,都称不上。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还有大好前程,又何必执着于仇恨杀戮?”
悲天悯人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叹息。
“他们,注定了死在我的手中。而我,不过是顺应天意。”
依旧淡漠的声音。御天行心中冷冷一笑——这话,确实像过去的他会说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入梦(二)
莫非这也是一种幻境?由幻阵引发的幻境?一如当年他们在寰午湖底遭遇的幻阵一般。御天行扪心自问道。
除此之外,御天行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因为,此刻所见所闻所感,与当时何其相像!
不过,若此时他正在经历的确实是幻境,那么,御天行不得不赞一声——这一回的幻境,可比上一回的高明许多。这亦真亦假的情境,令他不自觉的将自己带入了那个名为“将暝”的少年身处的角色。
然而,御天行又有些疑惑——若是幻境,那么,布下幻阵的人,又是抱着什么目的,令他与那将暝思想同步的呢?
等等——“将暝”?为何这名字听起来如此熟悉?
炎儿!对了!炎儿出现异状之时,口中便是不停叨念着“将暝”二字!
“将暝”……原来是个人名!
既然将暝是一个人,那么,那“幻暝阁”,那落款一个“暝”字的人像画,不知被谁画花的人像画……
零星点滴的线索眼看就要串连成线,思绪,却戛然而止——
“哎……”
御天行忽的听到重重白纱之后传来一声叹息,“也罢,你天生异禀,可参透人的命格,又根骨奇特,可同时修炼人修、妖修、魔修而不会引起任何冲突阻碍。不过,相应的,你也为此付出了对等的代介——失去了人世间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感情。”
“……不愧是无极仙人,果真如传说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声音依旧没有半点起伏,但御天行的心中,却起了一丝兴味。
不错,早先将种种端倪联系在一起,御天行已是隐约得出了一个结论。
此刻,听到那无极仙人提及,将暝可以同时修炼人修、妖修与魔修,御天行便更加确信了心中所想,那就是,“将暝”,便是画下幻暝阁卧房墙上那一幅人像画之人;亦是,九天幻狐之主;雪一所说,身负龙气,身负人修、妖修、魔修三脉修为之人!
不过,印证了心中猜想的同时,无极仙人的一番话,又为御天行对于将暝的认知添了两项——其一,将暝同他自己一样,也是天赋异禀,可参透人的命格;其二便是,那将暝是个没有感情之人。
“有失必有得,没有人能够一直索取而从不付出。何况,七情六欲,对修行并非必须。”
稚嫩青涩的嗓音,说出的,却是完全没有一丝天真意味的话语。
“好一句有得必有失。”
白纱之后的声音微微扬高,随后,层帐飞扬,三块玉简轻轻落在御天行,哦,不,该说是将暝眼前,
“你本就生于修真界,对于这玉简用法,想来该不陌生吧?”
“小子知道。”
淡淡瞥了一眼面前玉简,带着御天行意识的将暝言简意赅应了一声。
御天行心中了然——师傅曾经说过,他们所处人世,过去并非寻常凡间界,而是修真界中一个星球。只是后来星球上灵气耗尽枯竭,修真者纷纷设法离去,另寻其他灵气充沛之所继续修炼,此处这才成了寻常人类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