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行叹息一声,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了几分,“炎儿总将这些看得如此通透。我之前却还因此大为恼火,以为炎儿不愿接受我的宠爱。好在如今我已抛下皇位世俗,这一回,炎儿再没有任何理由拒我于千里之外了。”
话说到末尾,怎么听都有些洋洋得意的意味,惹得御紫炎一阵轻笑,“呵呵,许久之前的事情,天莫非还要一直耿耿于怀么?那时对于天身负的帝王光环我确有顾忌,但,当初我将爱人之心托付给了曼珠却是主因。若非如此,试问又有谁能够抵挡得住你这样一个人的万般柔情宠溺?”
“哦?我这样一个人?怎样的一个人?”
听到御紫炎的话,御天行挑眉,低头凝视着爱人的一双紫瞳,渐沉的话语中带着别样的蛊惑与难言的暧昧。
“明知故问。”
御紫炎知道某人逮住了话头,自己又要被逼供,眼角微红的瞪着那双含笑的流金黑眸。
“说出来,我要听。”
御天行修长的手指擒住御紫炎的下颚,不容他回避闪躲,俊逸的容颜逼近,冷香的气息带着微热的温度扑面而来,令御紫炎脸上愈发觉得火热。
“丰神俊朗、举世无双、使天下男人嫉妒、令世间女子疯狂。如此说,天可是满意了?”
据着唇,半认真半玩笑的说出答案,御紫炎伸手轻轻推开那逐渐靠近中的俊脸。
“那炎儿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呢?”
御天行挑志眉梢,邪魅一笑,故意问道。
“天,你,说,呢?”
御紫炎眯起一双紫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反问道。
“呵呵,炎儿莫恼,我只是说笑而已。”
御天行讨好地在爱人脸颊上轻吻一下,笑着解释。他不过是想听炎儿亲口说出为自己疯狂之言,却不料踩到了炎儿雷区——要知道,从前世到今生,炎儿最为自己这张偏阴柔的脸儿懊恼,也最不喜旁人因为他偏好男子之事将其与女人对比。
不过,他相信炎儿知道他的“企图”,并非当真气恼。
果然,下一刻便听得御紫炎轻哼一声,“哼,一点也不好笑。”
这便是不气的意思了。
御天行心中暗道了一句,眼中,满是温柔笑意。
不去理睬近来愈发无赖的男人,御紫炎继续方才未完的话题,“曼珠,既是乾坤诀与混元诀功用各不同,那你们是否也只是分别得益于其中之一。也因此眼下的身形才半虚半实?”
曼珠听到御紫炎问话,出声回道,“不。紫炎与天行心意相通,虽然在梦境之中你们的意识受到阻碍无法沟通,但灵魂深处的羁绊却从未剪断过。因此,本就寄于你们灵魂深处的我们,也便从你们二人修习的乾坤诀、混元诀当中获益匪浅。紫炎、天行,借助你们的功力帮我们恢复真身,你们……不会生气吧?”
曼珠将事情原委讲明,最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御紫炎明白曼珠这是担心不问自取,将天与他吸纳的灵气收为己用,这样会惹来天和他的不快,旋即笑道,“曼珠莫要担心。天与我都不是这般小气之人。何况,之前若非沙华相助,我也难以熬过情毒发作之苦。”
谁知御紫炎这一句本意为安抚的话语,反例令曼珠愈发难过,一双灵动的大眼中竟蕴满晶莹,声音微颤的说道,“紫炎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引发情毒,害你受苦的。只因为我实在是太想要离开三途岸边那千年寂寥之地,这才与你订立了契约。接着才会……”
“曼珠不要难过了。”
御紫炎看着眼前柔弱可人的小花精,声音愈发柔软了几分,“千年寂寥,任谁都会想要用尽一切办法逃离。何况曼珠是这般可爱的一只小精灵,我如何忍心责任于你呢?更何况,当时是我自己答应将爱人之心舍去,愈发不是你的过错了。”
“真的?紫炎真的不怪我?”
听到御紫炎的话,小花精怯生生抬起头,蒙着水雾的双眼紧紧盯着御紫炎。
御紫炎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
“那——”
曼珠又偷偷看了一眼辩不情喜怒的御天行。
御天行看了一眼小花精,淡淡说了一句,“我要怪,也只怪自己不曾照顾好炎儿,才令他独自一人承受痛苦。”
言下之意,竟也未曾责怪于她。
得了二人保证,曼珠这才开颜,拉着身边沙华的手开心的说道,“沙华沙华,真的如你所说,天行与紫炎一样,都是极好极好的人呢!他们都不曾怪我。还帮助我们重塑真身!真是太好了!万年前那只大白狐所说果然不假!”
“白狐?”
从曼珠兴奋的话语中听到一个关键词,御紫炎挑眉问道,“曼珠所说的白狐,莫非便是九天幻狐,幻瑛?”
一句话问出,御紫炎恍惚记起,曾几何时,他似乎看到过这样一副情景——一只巨大的白狐在三途岸边、火红的彼岸花丛中,与一朵开得极大、极娇艳的花说话……
“对了,天!当年我与师傅初次见面,莫名晕倒之时,便曾在梦中看到过幻瑛与曼珠对话。”
“——”
听到御紫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曾经昏倒,御天行面色一沉,却被御紫炎敏感的捕捉到他一瞬的表情变化,“天莫要紧张。我当时并无任何不妥,真的只是昏睡了一会儿而已。”
第二百三十四章: 花妖现身(二)
“只不过,那‘一会儿’,却是几日。”
御天行愈发蹙起了眉,说出的话令御紫炎讪笑道,“呵呵,似乎转世重生之后,我动不动便会晕倒、昏睡,而且,一晕一睡,便是好几日呢。”
刚说笑一句,便发现御天行脸色更沉,御紫炎连忙话锋一转,“不过每次昏睡,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了解了更多关于幻瑛的事情不是么?这么说来,之前在梦中所见,往往在醒来后记忆便模糊不清,是以过去我也都不曾在意梦中所见。但如今,倒好像一下子全记起了。天,你说这一变化,是否与此次我们梦中所见有何关联?又或者,因为我们来到了幻瑛的居所,关于他的一切才逐渐清晰起来?”
“……”
御天行听了御紫炎的话,知他是故意调转话题,却也不再坚持沉着脸色,对御紫炎所言仔细琢磨片刻,才看向等待自己回答的人儿说道,“炎儿,其实你心中早就怀疑,自己,当真便是幻瑛转世不是么?”
被御天行道破心事,御紫炎点头微笑道,“是啊,天。其实在梦境中经历了幻瑛诞生的过程,我愈来愈强烈的有种与之同步的感受。这感受,令我几度几乎以为,自己便是那片混沌之中的巨大白狐……”
“炎儿还从幻瑛的残念之中感受到了什么?”
御天行轻声问着,呢喃的耳语,透着说不尽的爱怜。
“不,没有感受到什么。只是一片寂寥,空旷无边的寂寥。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没有边际的混沌之气。也没有任何其它的生命,只有幻瑛一人。我的意识在那里睡了醒、醒了睡,断断续续的。唯一与我相伴的,只有关于混元诀的信息,还有,就是那取之不竭的混沌灵气。”
“……”
听着怀中人有些空灵的声音,御天行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宽阔的手掌,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抚着紫色的柔软发丝——他知道,这是最能够令他的炎儿感到安心的动作。
果然,御紫炎空灵的声音稍稍恢复了一丝生气,继续说道,“天,我觉得,如今我更加能够体会幻瑛的心情了。为什么他初到凝吟峰时,会那样的惹是生非,会那样的四处寻衅。在那一片虚无之中……实在是太孤单、太孤单了啊——”
微凉的手指轻触柔软细滑的肌肤,埋在胸膛里的头被微微抬起,御天行的声音愈发轻柔了几分,“炎儿有我,有我。”
“嗯——”
喃喃的应了一声,御紫炎由梦境中的记忆而升起的空旷之感因为御天行的话而被慢慢驱散。
顿了片刻,御紫炎抬眼注视着眼前流金的黑眸,缓缓问道,“天,若我——当真是幻瑛转世……他——”
拦下御紫炎欲言又止的话,御天行低沉却又坚定的声音悠悠说道,“炎儿便是炎儿。无论前世是谁,无论是人是狐,我只知,你是我的炎儿,我今生唯一的挚爱。”
“嗯——”
虽然早想到天会是如此回答,但,听到爱人亲口说出的郑重承诺,御紫炎还是觉得心中悸动之余又有几许安心。
绽开一抹灿烂笑颜,御紫炎打趣道,“当时我还在想,若是让天见了我化作巨大白狐的模样,天会不会大吃一惊呢!”
“——”
流金的黑眸凝视着眼前人儿的笑颜,沉默半晌,终是叹息一声,“我既说了无论如何,炎儿都是我的炎儿。区区一只白狐,又怎会吓退了我、动摇我的心意呢?”
这个人儿,为何总是这样的不自信,却又偏偏喜欢用灿烂笑颜掩盖心底一抹不安情绪?每每叫他不禁气恼,却又愈发将这样的小人儿疼进了心底。
“呵呵,天的心意,我自然早就已经知道了。”
听见御天行心声,御紫炎吃吃笑道,却把一颗头颅埋入那冷香的怀抱,喃喃地说着,“只是,这性子,却是不容易改的了。”
听着御紫炎并不再多做掩饰的自白,御天行心里微微一动,怀中人儿言语背后的深意,似是指前世夜禹桥,又好像,指的是那九天幻狐——幻瑛。
“炎儿若是改不了这不自信的性子,便试着多相信我一些。”
将怀中人拥紧了些,御天行的一句话,包容着御紫炎的一切,令他的心,又多了几分安定。
唇边勾起一抹浅淡弧线,轻轻应了一声,“好,就依天说的做。”
蓦地,御紫炎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
不及多想,御紫炎便将心中所想说出,“天,你说,你会不会正是那将暝的转世?”
“炎儿为何这样认为?”
御天行听到御紫炎说出这样一个假设,心中忽的一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令他一时参不透端倪,不过,他相信炎儿有此一言绝非一时兴起。
“其实,过去在梦中少数几次与幻瑛的接触,幻瑛曾提起过一个‘他’。虽然幻瑛不曾明说,但我总觉得,他口中的那个‘他’,对幻瑛的意义十分重大。就像是——就像是牵动着他全部生之所恋的存在。而天此次入梦,看到的又是将暝的过往。再联系雪一所说,虽然幻瑛之前在凝吟峰上四处寻事,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幻瑛的心情。反例是收服了他的将暝,或许才能令他感到安定、不孤单。”
将心中所想说出,御紫炎望着御天行等待着他的回应。
“嗯……”
御天行沉吟片刻,方才说道,“炎儿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但是,你可是忘了,那将暝可是‘冥界玄冰’一样冷清的人。从他的过往中我也能感觉到,将暝其人,却是对人对事都淡漠得很。即便是他不畏艰险登上无极山巅,求得无上功法,誓为爹娘报仇,但,提及父母之死时,他依然是淡淡的、情绪没有一丝起伏。这样的一个人,当真会令幻瑛感到安心,甚至如同炎儿所说,成为牵动着全部生之所恋的存在么?”
“——”
听完御天行一席话,御紫炎并没有急于回答,只是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而御天行,也同样凝望着御紫炎。旋即,御天行了然一笑,“是啊。若说冷漠无情,遇见炎儿之前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既然炎儿能够改变他,或许,万年之前,幻瑛也改变了将暝也未可知呢。
“天,如今我倒是愈发好奇将暝与幻瑛相遇后的故事了呢—”
御紫炎伸手轻扶着御天行的脸庞,悠悠说了一句,表情却又忽而凝重了起来,“天,幻瑛在神界身死,不知是否与他们所怀的乾坤诀、混元诀、以及二人的特殊身份有关?而且,幻瑛逝去,不知将暝是否也——”
想到这一可能,御紫炎心中蓦地一痛,抓着御天行衣襟的手倏地一紧。姣好的眉愈发凝出深痕。
“炎儿。”
覆上那紧握成拳的手,御天行半开玩笑的说道,“炎儿对将暝如此在意,我可是要吃醋的啊。”
一句话,令原本表情凝重的御紫炎禁不住嗤笑出声,“都说了那将暝或许便是你的转世,天莫非还要与自己的前世争风吃醋不成?”
“那是自然。即便是前世,也已经作古。炎儿如今眼中看的、心里想的,只能是我,活在当下的我,此刻拥你入怀的人,苦等了你十几年、曾被你抹去了记忆却依然会爱上你的我。”
御天行答得理所当然,却令御紫炎羞红了脸,“这些话若是令御寰朝中的大臣们听到,非要吓得背过气去不可。”
“句句情真、字字意切,我说过,是炎儿改变了我。所以,为了你如此改变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与我分享炎儿的一分一毫,即便是我自己的前世也不可以。”
御天行略带些霸道意味的宣言,御紫炎却知道其中的苦心——这个男人与万年前的将暝争风吃醋确是不假,但,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不希望他被那些此刻无法理清的猜测与设想所扰。
思及此,御紫炎笑着说道,“天放心,便是那二人当真被人所害,也已经是千万年前的旧事。而我也清楚,那么久远以前的事实,想要探寻并非易事。不过,若我们当真是将暝、幻瑛的转世,关于他们的事情,相信假以时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所以,我并不急于一时,更加不会随意置自己于险境,而令天为我担心。”
“如此最好。”
御天行点点头,眼中带出几分满意的笑意——他可是还记得,当初为了韵薰之死,这个人儿不顾劝阻,坚持带伤亲自查访背后指使之人,结果险些被神秘的灰衣人所伤。此刻他若不事先说好,真不知日后为了探究将暝、幻瑛身死之事,这个人儿又会做出什么令他心跳加速、或者干脆停止心跳的事情来!
感受到御天行心中所想,御紫炎微微有些发窘的说道,“天,做什么总是想起那些陈年旧事——”
“呵呵,实在是因为炎儿之前所作所为,令人着实放心不下啊。”
被小人儿探得心事,御天行也不遮掩,笑着坦承,还不忘再次强调提醒某人的“光荣过往”
第二百三十五章: 众人来到
果然,听了御天行的话,御紫炎愈发不好意思起来,低声嘟囔道,“如今不会了,如今——”
如今不同了。有人,绊住了他的心,牵动着他全部生之所恋啊……
“炎儿若当真能够如此想,我也便放心些了。”
御天行满足一叹。
“咳咳——”
轻咳声蓦地响起,阻止了二人继续“你侬我侬”。
顺着声音看去,果然不出所料,是曼珠笑弯了的眉眼。
御紫炎侧首看了一眼小小花精,装作没有看到曼珠别具深意的笑容,开口问道:“对了,既是曼珠与沙华得了乾坤诀与混元诀相助,如今是否已经完全修复了受损的灵魂,并且重塑了真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