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周志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匍匐到祈明赫的脚边,像是一只遭到主人遗弃的忠犬,“赫,你拿我泄愤好了,但是别和我绝交,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祈明赫心中愤恨,恶狠狠地瞪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要是不告诉你,我会良心不安的,虽然席言已经原谅了我,但是当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之后,就一直想能亲口向你道歉。我知道我犯的错实在太离谱,只要你能解恨,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的。”周志扬一脸决绝地仰起脖子。
“你口中的那位朋友,该不会叫顾泽熠吧?”祈明赫冷哼一声。
“没错…… 赫,你怎么知道的?”周志扬有点迷惑地半睁眼眸,祈明赫忍不住将眼前这个青年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席言席言席言……你们一个个张口闭口都是席言,有想过我吗?你今天这番话,向我赔罪是假,实则是在替席言博同情吧!你们和席言串通好的,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的鬼话!”
祈明赫重重地揪起了周志扬的领子,把嘴凑到他的鼻尖说:“席言最擅长的就是扮可怜骗取同情了,你难道没想过他8年前无缘无故地对你套近乎是为了博好处,利用你嘛!亏你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以为言为什么要帮我?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是你的好朋友,若不是因为你,他根本不会管我的!”
周志扬似乎也受够了,终于忍不住放粗了嗓门冲他吼道。
76.
祈明赫垂下眼角,神情愈发冰冷,嘴角绽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既然你觉得席言那么好,那么你和他在一起就好了,干嘛非要把他推给我?”
“你在胡说什么!”周志扬一把推开祈明赫,桃花眼中满是愤怒的红焰,“你以为席言是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了?祈明赫我真是不认得你了……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冷面冷心的妖怪!……”
说到后来他的嘴角拉成了怅然的线条,摊在地上低声地咒骂。
“还不是拜你们口中的好席言所赐?”祈明赫蹲到地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气得脸色发白的周志扬,“纤染的出走,公司的破产,我爸的死,都是傅萧然一手策划的,你以为席言会脱得了干系么?
哪有这么巧,他接近我不到半年,这三件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你以为他真的是你想象中的那么清白么?”
“纤染的出走也和席言有关系?不会的,他怎么会对那么无辜的纤染下手呢……”周志扬仿佛木偶一样拼命地摇着头喃喃。
“岂止纤染无辜,死去的景叔不无辜吗?被追杀的我不无辜吗?阿志,你醒醒吧,不要被席言害到像我这样家破人亡了,方知后悔。”祈明赫语重心长地劝道。
“席言追杀你?不会的…… 再说如果他是害死景叔的人,小景怎么肯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呢?赫,也许这些都是误会……”周志扬像是垂死挣扎一样试图说服祈明赫,也坚定自己的信念。
“这就是席言的高明之处啊,阿志,你还不明白吗?他可以把人洗脑,接触过他的人,没有不对他交口称赞的……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擅长蛊惑人心,当年我就是着了他的道,才付出惨痛的代价啊……反正一切等找到纤染帮她恢复记忆后,就能真相大白了,到时候,谁在骗你谁说的是实话,自是一目了然。”
“好,当前最主要的还是把纤染找回来。”周志扬眼神中不再迷惘,终于又振作起来。
祈明赫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两人暂时握手言欢。
席言和景辉等一帮人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西照了。
为首的席言看到周志扬和祈明赫,眼中闪过一丝错杂的光芒,随即收敛起来。而他身后几个长老模样的人脸上则露出了明显的不满。
“少主,不是我食古不化,不过这是我们‘腾麟帮’的要地,怎可让这些不相干的人等出入自由?”说话人脸上的皱纹深得都快可以和橘子皮媲美了。
“六爷,志扬是我叫来的,实有要事商议的,并非不相干的闲人。”席言出言维护道。
“好,就算周小子是你的人,那他身边那面生的小子又是谁?”六爷鹰眼微勾,聚着厉光扫过去。
祈明赫神情自若地坐在紫檀雕花椅上喝茶,傲慢的架势仿佛眼前的人全都透明似的。
六爷冷笑一声,气聚丹田道:“在我钟六面前摆谱?有胆色!好,好,好得很!”
他连说三声好,最后一声“好”字话音未落,身后就窜出三个人影朝祈明赫袭去。
“住手!”席言喝道,“六爷,他们俩都是我的人,虽然我敬您是位尊叫称一声六爷,但叔叔把‘腾麟帮’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并未关照我大小事要一一和您交代。”
他此刻面覆寒霜,凤眸微挑,声音虽不响却透着一种叫人无法违抗的威严。
“很好,看来我真是老了,改天该找你叔叔喝茶去了。”钟六歪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盯住席言,语透威胁。
“谢谢六爷大人大量,不同晚辈计较,六爷登门拜访叔叔之时记得叫上我,晚辈定心虚接受指教。”席言噙着笑淡定地站在原地,似乎听不出对方话里隐藏的含意。
“哈哈哈,老傅真是有福,捡了个好儿子啊!”钟六虽然笑着眼中却全是愤意,他大步流星地迈出门去,三个手下也立刻跟上去。
钟六临走时的话中明显槐指席言的身份,有意让他当众出丑,虽然席言并无表示,但在场的其他人中有人义愤填膺,忍不住跳出来替席言讲公道话。
“这个钟六,仗着他是钟爷的表弟,又是龙啸帮的元老,就目中无人,对少主多番出言不敬,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这人年纪不轻,但是眼大鼻高,生得豪迈,看上去就是天生一股子热血的模样。
“虎叔。”席言表示感谢地轻拍他的臂膀,继而漫不经心问身旁的年轻人:“老四,上次让你查的钟六的事怎么样?”
“二当家,按财叔所说,账本已经被找到了,人证物证具在,钟六这次是插翅也难飞了。”被唤作老四的男子立刻回道。
“恩,我倒是开始期待六爷来和叔叔喝茶的日子了,被人倒打一耙的滋味好不好受,六爷很快就能尝到了吧,呵呵。”席言笑得如沐春风,然而那精致的面容迎着浅金色的余晖却令人望而生畏。
“那我们先退下了。”
其余人等纷纷离去,偌大的屋子很快只剩下席言,景辉和祈明赫,周志扬4人。
席言和祈明赫对望一眼,竟一时无语。
还是周志扬发现气氛不妙,连忙插到两人中间,单刀直入地对席言说:“言,不好了,纤染不见了!”
“你说什么?!”席言大惊失色,方才的沉稳和淡定全都不见了,目光游移不定地在祈明赫和周志扬间徘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祈明赫见席言如此慌张,神情古怪地笑了一下:“原来纤染在你心中也不是没分量……我是不是真的能指望你呢?”
“赫,我……”席言不安地瞥了瞥周志扬,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是不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周志扬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是碍于自己在现场所以才不把话挑明。
“纤染是你……妹妹,我也把她看作妹妹一样,我怎么会希望她有事呢?”席言脸色白得有些透明。
“妹妹啊,真是用不烂的好借口。”祈明赫轻佻地勾起嘴角。
“难道,席言你……”周志扬顾盼生光的桃花眼黯淡了下去,整个人有点颓然地跌到木椅上。
景辉隐隐听出了祈明赫口中的弦外之音,没想到眼前三人,再加上目前下落不明的祁纤染,竟有这么复杂的四角关系……
“少爷,席少爷,志扬少爷……”现场最冷静的就属景辉了,所以他大胆地插嘴道,“现在不是内乱互相猜疑的时候,我们应该先齐心协力救出二小姐。”
“没错……小景你说得对……”周志扬刚出言支持景辉就被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看了一眼屏幕,耐着性子放柔声音:“小羽?……哦,我差点忘了……不好意思啊……”
祈明赫看了眼他和颜悦色的样子,知道这个弟控一时半会挂不了电话了,于是主动对席言说:“我让纤染的老公守在酒店,我现在打个电话问他。”
“好。”席言点点头,接口道,“要是酒店没有找到她,我就要发散人手了。”
祈明赫起身走到别处拨给felix,三言两语问清形势后,他再度回到座椅上。
“诶,不是你弟弟打来的吗,这么快结束了?”祈明赫见周志扬也挂断了电话,不禁有些意外。
“恩,小羽叫我去接他啦,没什么大事,哪有纤染重要。”周志扬双手插袋踱步回来,嘴上轻描淡写地带过。
“我问过felix了,就是纤染老公,他说酒店已经帮他把酒店的每个角落都查过了,至于住户大部分不愿意结束检查,还有些还没回来,目前小部分接受了检查的客房里并无发现纤染。
他也没有接到类似绑匪打来的勒索电话,所以我让他继续呆在酒店里,不要轻举妄动,也许纤染只是一时走开了,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回到酒店的。
毕竟我实在联想不到纤染会走被何人绑架,她回来不过3,4天,他们夫妇俩又不是什么大富之人,怎么会莫名其妙被人拐走呢?”祈明赫愁眉不展,心烦意乱地点起一根烟。
席言低声嘱咐了景辉几句,景辉便悄然离开了。
“你们放心,我让小景传我的命令下去了,帮里的兄弟都会帮忙找的。”席言走到祈明赫身边,柔声安慰他。
“但是现在我们手头的线索很少,实在是像大海捞针……”周志扬气愤地一拳垂在扶手上,“只是纤染又没有何人结仇,她老公也身家清白,我实在是理不出什么头绪……”
祈明赫听到这话,心中一动,邪佞地弯起嘴角:“既然对方瞄上的不是纤染,那就是过去和纤染关系亲密的人了,所以……我们三人都有可能是目标,不是吗?”
祈明赫顿了一顿,观察了其他两人的神色才缓缓开口:“阿志是最没可能的,他们家做的是正当生意;我虽然和纤染最亲密但是祁家很多年前就倒了,对方觊觎我的可能性不大;剩下的就是席言你了。”
周志扬急着打断他,面露狐疑之色:“赫我还是不明白……到底言和纤染有什么关系?”
77.
“阿志你那时候去外地参加竞赛,也难怪你不知情。”祈明赫吐了一口烟雾,悠悠地诉说道,“差不多你刚去h城,纤染的交流项目就完了,她回国后到我学校里看我,后来居然偷偷地跑去离我们学校不远的大学城的酒吧喝酒。
为了和人家斗酒,她还催吐,结果半夜三更地昏在那个荒无人烟郊区路段上。刚巧席言在那家酒吧打工,回学校的路上看到纤染就把她送去了医院。如此一来他就算是对纤染有了救命之恩。后来席言间接导致我手骨折,我就让他住到我们家来照顾我,于是他和纤染慢慢就熟了。
可是没想到有次我竟然撞到纤染偷吻席言……那时候我和席言已经在一起了,所以我很生气,可是席言表示他不知情,还答应我会婉言拒绝纤染。
结果过了几天他和我说找纤染谈过了,纤染表示还可以做朋友,我听后总算放心下来。谁料第二天张姨就打电话来说说前一天晚上纤染半夜三更才回来,敲她门也不应,到了今早她进纤染的房才发现小姐不见了,连着护照和行李都不见了。”
祈明赫阴沉着眼眸,似笑非笑地问周志扬:“你说我的好情人是对了我妹妹说了什么,才会激得纤染连夜出走呢?”
席言脸色惨白,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要解释,却没有发出声音。
而周志扬想掩饰自己的慌乱故而端起茶杯,却因为手抖而洒出了小半杯。
就三人的谈话陷入僵局的时候,景辉神色紧张地从外面走回来了席言立刻对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席言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喂,如果是和纤染有关的别瞒着我们啊!”周志扬沉不住气地嚷嚷道。
“不是的,和纤染没有关系,只是帮中一些内务罢了。”见席言这么说,周志扬也不好再逼问。
这时祈明赫接到了一个电话,看到来电无法显示,他稍有迟疑,皱眉接了起来:“喂?”
“祈明赫,今晚8点,‘夜露’酒吧,不见不散。”对方的声音沙哑冷骇,说完这几个字后就立即切断了电话。
祈明赫立即回拨过去,却听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
“电话里说,叫我今晚8点去‘夜露’的酒吧里……”祈明赫握紧手机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仓惶,“也许我弄错了,对方是冲着我来的……”
“怎么‘夜露’还在营业吗?不是前一阵子听说被‘盛世’收购了……”周志扬不解地问道。
“我只让‘夜露’停业了两天做调整,毕竟它的管理很好,不需要改动什么。”祈明赫对周志扬稍作解释。
“什么?‘夜露’是你收购的?赫,你现在是‘盛世’的人了?”周志扬惊讶不已。
“对,这个以后再和你细说,我们现在快去‘夜露’吧。”祈明赫急不可待地拉着周志扬往外走。
“赫,别急我们先部署一下……”席言刚要劝阻就被祈明赫红着眼吼了一通。
“我怎么不急?现在已经快6点了,从这里到市区至少一个小时,万一再遇到突发状况……纤染不是你妹妹你当然不着急啦!”
席言遭到一番抢白,很是委屈,却也明白祈明赫正在火头上不能和他计较。
周志扬拉住祈明赫劝慰道:“赫,你冷静点,我开车过去最多一小时就够了,我的车技你还信不过吗?不如先听言说说他的计划,莽撞要坏事的!”
见祈明赫总算镇定下来,席言分析说:“纤染出事从头到尾都很奇怪,而你刚才接的那通电话就更奇怪了,对方为什么不通知纤染的老公,却打电话给赫你呢?说明对方极有可能是以前认识纤染,知道纤染的身份所以才会联系你这个做哥哥的,而不是打电话给纤染的老公。”
“言你是说打电话的人可能并不知道纤染已经结婚了,所以才打电话给赫?”
“未必,也可能是专门利用纤染来和我谈判的,电话里对方并没有叫我筹钱,却指名道姓地让我本人去‘夜露’……”
席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应该和赫你收购‘笙夜’的事有关,多数和姓钟的他们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