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圈有点泛红却没有一滴泪流下。
清了清嗓子,尉迟雨搓着手,“要不我回避?”对方不出意料的毫无反应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说是捡了一个麻烦,脚下却毫不犹豫,顺手给秦天关上了门。
第十一章:求救
秦天觉得脑海里挤满了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不是没听出对方的关心,只是满身疲累竟似忘记怎么开口了。他抬起手遮住了双眼,整个过程格外缓慢,如同费尽了仅余的力量。
不是为了哭泣,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干得厉害,竟一滴泪也没有。这样遮掩的动作,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或许无意识中觉得此刻的自己只能这么做。一片黑暗,没有人能看到自己,自己也不用再看到任何人。这样是不是就不用面临那些分别了,这么期待的秦天不知道此刻他脸皮微动竟是想笑,衬着周身的死寂越发显得漠然和嘲讽。
为什么总是替他决定,如果没碰到那些温暖的东西是不是会好一些。起码他不会傻傻地伸出手,期待着那些不可能的事。母亲,舅舅,你们真的错了。如果没有我,你们还能活得好好的,大家都会好好的。他忽然觉得好累,那些或期待或绝然的目光渐渐远去,头脑陷入混沌的感觉竟意外地安心而幸福。
“你走运了,能尝到清玉楼雨的手艺”,故意大声的嚷道,尉迟雨一手小心地端一碗清粥,一手推开门。
快步走到床前,“啪”碗碎了一地,粥液横流。床上的人呼吸几不可闻,本就苍白消瘦的脸此刻更隐隐透着鬼魅般的不详。尉迟雨用被子一卷一把抱起男孩,快步出门,此刻的他甚至没想起身上的轻功。
“叫鬼呢,敲什么敲?”门童不耐烦地打开门,还未待继续说什么,眼前已不见了人影。
“风,救救他”,怀里的人被包的严严的,顿了顿,尉迟雨接着道,“想要什么开口”。
挑了挑眉,对面的人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我记得风已经死了?”
“真的和风再没关系么”,尉迟雨垂眸紧了紧怀着的人。
对方一袭胜火红衣,眼底却偏似结了冰,他手指屈起,指尖从鼻头划下,过了唇,支在下颚,另一只手已端起了那杯被打断的茶,“什么时候清玉楼的雨也如妇人长舌了?”
“秦子风,救救他”,尉迟雨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股不安,好似风一旦接触到怀里的少年,这个孩子他就再也无法插手了。而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直觉,如果不是靠着它,他或许连清玉楼的初级试炼都撑不过去。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必须得到风的救治。
对方歪了歪头,指尖轻触唇瓣,“你要陪我一晚么?”
“风”,尉迟雨皱了皱眉,沉下声,“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未等秦子风再开口,他把怀里被包成粽子的人一把塞给对方,头也没回的离开。
有些话不必说得明白,心里知道就好。他知道秦子风一定会救那个男孩的,而他也丢掉了麻烦。这么想着的尉迟雨忽略了心底涌起的一阵茫然。
多么亮的光啊,尉迟雨伸手在额前遮了遮,唇角斜挑,心里默念,下一个目标,水晶金乌。
眯了眯眼,对尉迟雨的离去秦子风什么也没说。当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后,他的视线才回到怀里多出来的东西。秦子风的身子倏然一震,手竟轻微地颤抖,你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能这样来见我?
“小小,烧水”,高喊了一声,秦子风抱着秦天闪进内室。
秦天衣衫整洁,面相安详地躺着。旁边秦子风把玩着他的头发,低声念叨着。
“真是不乖呦,你忘了师傅对你说过的话了么?”轻轻蹙眉,秦子风叹息般言道,“还以为你长大了”。
紧了紧秦天的被角,秦子风顿了顿,轻笑道:“歇够了就醒来吧”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离开了床上的人,眼底的水汽氤氲。
一周后,薄暮。
秦子风眸中的水意更浓了,每天到秦天身边坐着似乎成了他现在唯一的事。但来了后,他只是神情莫测地望着对方,除了第一天再没开口。他一直认为作为杀手,就该有失去的觉悟,那些人那些事除了钝了手中的剑还有什么用呢?不过现在看来他好像错了,起码秦天肯定不是这样想的。或许还是个孩子吧,秦子风男人低低叹了口气。
你怎么就不懂呢,在你决定拜师被我剥夺姓名时,就只有一条路摆在你眼前了。秦子风一手扶额,觉得头都痛了。
“最后一晚”,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给对方按摩完因长时间卧床而泛红的关节和略显僵硬的肌肉,秦子风第一次未至黎明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第十二章:夜正浓
次日,夜。
“你真的很不乖哦”,秦子风把秦天颊边的发丝往后撩了撩,伏身低语。
对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甚至脸上还挂着那丝安然。
眼睛暗了暗,秦子风把其身上的被子掀开一甩,“我看上的人绝不能是个胆小鬼”,他的话说得很慢很轻,手上却用力一扯,秦天的里衣应声而裂。
舔了舔唇角,他毫不迟疑地覆上对方的身子。小心地避开秦天胸上的伤口,秦子风看着眼前苍白消瘦的人眸中好似燃了一把大火。他已经分不清是怒火还是欲火更胜一些,他只知道再不做些什么,自己一定会失控。其实现在何尝不是失控呢?
不舍得离开那渐渐嫣红湿润的唇,一根银丝顺着秦子风的嘴角滑下。歪头舔了舔唇,他唇角上勾竟是咬上了对方的喉咙。仿佛要把心内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似的,他嘴下不留情手上更是狠狠揪着一胸前的两点。
秦子风的身体骤然一僵,然后动作越发激烈起来。秦天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此刻他的手正环在秦子风颈上。
等秦子风放开对方的喉咙,那处已是青紫甚至微见血丝。“你还知道醒来?”
秦天眸中的死寂在看清男人时就就已不见,紧紧环住对方,“我想你了,我想你了。。。”除了重复这句话,他再也无法说出别的。太多的不安和失望,最终只化作了他想他了。
秦子风半抱起秦天,轻轻拍着对方的背,他觉得自己再多的怒气和怨气都在这软软嚅嚅的一句话中消失不见。
“乖”,顿了顿他接着道,“想哭就哭吧”。
秦天的眼圈瞬间红了,却不见泪流。他把只是把头轻轻靠在秦子风肩上,“忘记如何哭了怎么办”,他的声音很平很轻,好似孩子小心翼翼地撒娇。
秦子风终于收起了一贯的笑容,他抿了抿唇,良久方道:“那就笑。”
秦天点了点头,尖细的下巴直直磕在秦子风的肩上,这时他好像才注意到对方衣冠整齐而自己却早早全身赤裸了。两抹嫣红浮上他的脸颊,他把头埋得更低了,身子更是不自在地动了动。
“我的小兽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害羞了?”秦子风轻笑,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强势而不容拒绝地抬高了秦天的下巴。
秦天撅着嘴,喃喃道,“不像某人身经百战”。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他伸手在男人后背狠狠一抓,五道白痕顿现。
“我的小兽这是嫉妒了么”,秦天的一爪子竟似给秦子风挠痒痒,他脸上的笑纹更深了,“跟师傅发生关系的活人可是只有你一个哦”。秦子风坏心地朝秦天耳中吹了一口气,顺势含住其耳朵细细舔弄,“天上次不是很热情么?”
秦天的指甲深陷男人肉里,他低低呻吟一声,“风这是想我了么”,嗓音和眉眼一起上扬,整个人都染上了情欲的色彩。
秦子风在对方胸前作乱的手已来到对方的肚脐,一手慢慢沿着一敏感的这块画着圈,另一只手却继续下滑,抚上了对方的小弟弟,轻轻一弹,坏笑道:“这是谁想谁了?”
秦天的身体蓦地轻颤,带着浓浓鼻音开口,“风,我要”。
秦子风眉眼上挑,那掩在水润的眸子底下的欲望此刻就像雨后的青山清晰可见。偏偏他停住了一切动作,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你身子还弱,不能纵欲”。
秦天双眼冒火地盯着眼前应被自己唤师傅的人,紧抿的唇后牙狠狠咬在了一起。舒了口气,他轻扯嘴角似是想笑。良久,他放弃了这个尝试。在秦子风的注视下,秦天低头狠狠咬上了对方的肩。直到尝到血腥味,他才抬起头,“风,我的回礼怎么样?”
秦子风的眼底迅速滑过什么,快得让人辨不清。他身子前倾,头挨上秦天的头,“师傅很喜欢呢”,话落侧头咬上了对方的后肩。
秦天抿紧了嘴,没有出声。果然闻到血腥味对方就停止了动作。
秦子风舔了舔唇瓣的血,歪头笑笑,“甜的”。他早看秦天右肩那月形胎记不顺眼了,既然有机会毁了它,他又怎会放过?预言中“负月”的滋味意外的好呢,秦子风的眼因愉快眯成了细细的缝。
秦天挑高了眉,“现在师傅可是欠了我呢”。
“师傅随时奉陪今晚未完之事怎么样?”嗓音轻柔,尾调上扬。
“好”,秦天侧了侧头,低声道。
看到对方泛红的耳尖,秦子风手握成拳抵在嘴上,却没掩住那闷闷的笑声。
“那今晚天可愿帮风个忙?”随着秦子风这句话,秦天的手被引导着握住了一处炙热。感受着手下的温度和手上覆着的温暖,秦天眼底雾气渐升,有你,真好,风。
第十三章:所谓深情
“小公子,公子说这段时间让你安心在此养伤”,蓝衣小童腰弯得的很低,一只手却直直的伸出挡在门前。
“他在哪里?”抿了抿唇,秦天的语调因怒气而上扬。
“小小不知,请小公子安心养伤”。
对方说这话时,头埋得更低了,挡住一的手却稳稳的。
秦天眉心微皱,却没再开口。良久,他转身回去。
小小长舒了口气,伸了伸腰,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心里嘀咕,公子你快点回来吧,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熬不住的。
秦天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大厅。他现在坐的椅子听小小说是后来加上的,最初这屋子桌子椅子各一个,正对着门外的一片竹林。后来他来了,秦子风在桌子另一侧又添了把椅子。两把椅子对着,却没有一次坐满人。他醒来的第二天傍晚,秦子风就离开了这个竹屋,之前却一点消息也没透露给他。而他却被困在了这里,不是不能离开,毕竟他手中的剑已见了太多血而对方留下的侍童明显一点武功也没有,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阻止他。原来他不知不觉中这样怯懦了么,竟是担心离开了会再也见不到秦子风,而且小小受伤的话他会不会怪他,毕竟秦子风身边除了自己从未见人停留。
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还有两天”,随着这句话,秦天骤然松手,茶杯直直落于地上,摔得粉碎。
“哟,谁惹我的小兽生气了?”满是调侃地说完,一袭红衣已穿过竹林端坐在一的对面。
秦天表情肃然地盯着对方,没有开口。
秦子风一手托腮,佯装苦恼地抱怨,“我最喜欢的茶具啊”,偷偷瞥了眼毫无表示的某人一眼,接着道,“我对不起你多年的深情啊”。
秦天嘴角翘起,“深情啊”,尾音轻扬。
秦子风面带微笑,“可不是呢?”
秦天的脸上笑纹加深,伸手拿过秦子风的杯子,瞅了其一眼后利落地松了手。伴随着清脆地响声,桌上再无一个杯子。
挑了挑眉,秦子风拿起茶壶作势递给对方,“不够还有”。
“我们谈谈”,秦天伸手推开,淡然的语气愣是带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啊”,秦子风双腿交叠,掠了掠额前的发丝,“我以为你已经不想继续下去了”。
秦天瞳孔骤缩,一字一顿,“我是天”。
“不”,秦子风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天可以是任何人,你可以只是秦天”。
“天只能是我”,秦天直直看入对方眼内,手指一下下地敲打着桌面,“为什么不让我外出?”
艳红的舌扫过下唇留下一片水润,“在梦里寻求安慰莫不是天的创举?”秦子风眼睛微眯,答非所问。
咬了咬唇,秦天垂下眼睑,“没有下次了,师傅”。
“记住你说过的话,那样的伤要是你都不想醒,我不介意让你再也醒不来”,声音魅惑而轻柔,如同情人的低语,秦子风的眼底却结了冰。
“我是天”,秦天抿了抿唇,没有再做出什么承诺,却比做出任何承诺都有效。
秦子风的心情明显地好了起来,虽然他唇角上勾的时候不一定在笑,但是他心情好时很喜欢摸摸秦天软软的头发或者亲亲他的前额,而此刻他的手正在揉乱对方的头。
“今天砸了风的杯可想好怎么赔了?”秦子风凑近对方,看着他的眼睛低语。
“我记得风还欠我一次”,秦天挑了挑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两日后,我要外出,等我回来”。
秦子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第十四章:小主子
街上很冷清,出现的行人也多是步履匆匆。那些歇业的商店大多挂着一个大大的月字招牌,意味着主家近期都在月神殿朝拜。
望了望昏暗的天色,秦天加快了步子。
昔日辉煌的宫殿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抿了抿唇,秦天远远的望着这片焦地,一袭黑衣的他此刻仿佛融进了这暗色的夜。
在这个信奉月神的国度,回归神的怀抱的每一个灵魂,在死后的第十五天都能回到自己生前最眷恋的地方进行最后的告别。秦天不知道这个亘古流传的说法是不是真的,对言珞的自杀还有太多疑惑的他是一定要回这里看看的,但选择今天回来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还期待着什么。
今日本应是满月,偏偏浮云肆意,玉盘在云后藏得结实。这也算天公作美,毕竟越暗越适合行动。从出门就一脸肃然的秦天终于露出了别样的表情,他唇角略挑,露出一个苦笑,一手扶上腰间的剑。即使他对所谓的月神嗤之以鼻,但毕竟一直生活在这个全民信月的国家,哪怕他的不幸都是那个神造成的,在此刻看到被遮挡的月他心里还是有些自己也说不清的烦闷。咬了咬唇,秦天眸光渐暗,压抑着自己想见血的冲动,手缓缓从剑上拿开。
言珞,即便死后不得安宁也是你自己选择的路,若真的不甘就告诉我从出生起我就被拉入了怎样的局?
秦天的瞳孔猛地收缩,浮云尽散月正明,就在他心里刚刚说完那句话。
敛容正色,他悄然踏入瀛殿的废墟。
“陛下,您一路走好”,顿了顿,接着道,“好好待主子,她等了您太久了”。言罢,宫装女子轻笑一声,“您看看我,被主子都宠坏了,要是被她听到。。。”她终于说不下去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良久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您和主子也等等奴婢”,声音颤抖而无力。
秦天眉头紧锁,此时此地出现这样的女子,刹那间脑海里滑过很多念头。他忽然笑了笑,不管这是不是陷阱,自己除了跳别无选择不是么?想到此,秦天索性大方现身,轻轻咳了一声以唤起对方的注意。
对方骤然抬头,在看清秦天的长相时,眼猛地睁大,手中的香滚落在地,火星很快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