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地高喊——
“嗨!亲爱的遥遥,我来咯!”
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却是我先出乎意料。抬眼看到对面桌子边上站着三四个不认识的人,表情禁不住僵了
僵。对方相应转头,齐刷刷对我投以惊窘的目光,个别人认出我之后,更是神色诡异,紧张不知所措。
钱遥坐在后面的高背椅里,微微眯起眼,凶狠地朝我一瞪,表情冷酷至极。反正我是见惯不惊了,来就是为了讨嫌,
这下子效果加倍,不开心都不行。
开门大大方方走进来,笑盈盈往中间一站。也不说话,看那伙人惊惶惶地把我盯着,回头看看老板,大概以为我来找
他是有要事相商,识趣地纷纷示意告辞。对方也不勉强,挥手放行。路过我身边,一个个弯腰低头,不敢睨视,好像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看不得似的。
等到门一关上,我垂眼窃笑,步履轻快地迅速来到另一个人跟前,驾轻就熟地往桌上一坐。
“啧,够气派的!当上总经理了,这架势就是不一样,还运筹帷幄呢!”一如既往施以嘲讽。他不说话,依然对我怒
目相向。
“怎么了怎么了?看到我就这么不高兴?你还不信怎么的?本少爷可是向来说干就干言出必行的,你也不是不了解吧
?”
不知死活地把手伸过够他的脸,果然被无情打开——
“够了!少跟我装神弄鬼!”
我转脸讪笑,“这是什么态度?我看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回头又看着他,“这么容易上火,怎么都不来找我
出气?就不怕憋出病来?”
弯腰凑上前,趁他不备,手指触上他的下颌轻轻摩挲,“瞧你这焦头烂额的样儿,都没以前帅了——这段时间,有够
操心的吧?”
用力把头一撇,甩开我,他恼怒地狠狠皱眉,朝我猛一瞪眼。但很快恢复冷静,嘴角浮起笑意,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看
着我——
“凌毅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也回瞪着他。深邃分明的黑眸,坚毅决绝,夺人心魄。看似平静的视线交织,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住彼此,气
氛变得紧张,周围更加静谧。
“我要干什么?”眨眨眼,似是自嘲地轻叹一声,“你别忘了,这是我原先反反复复问你的话。现在我还是要问你:
钱遥,对我,你想要干什么?”
依然注视着他的双眼,并不是要逼迫,话说到了这份上,我也扛不起更多的伪装和逞强。他不说话,但也没有表现出
回避,坦白的冷漠眼神快要令我发狂。
“不如我先回答你。”
我说,再次倾身上去,一只手轻按在他肩头,拇指划过他的耳下。
“我要你给我个答复。”平静的语气,平静的眼神,“你心里清楚,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有些感情动
不得,有些人碰不得,是你把两头都犯上了,我要你负责到底。”
他略转眼打量着我,笑着轻声道:“我要是不负呢?”
我也冷笑一声,手抚在他颈后用力一捏,俯身轻吻上他的嘴角——
“那……就别怪我一辈子缠上你。”
好像昨天才亲热过,强烈的无法忽视的熟稔感,一切的一切都与记忆中完全吻合。熟悉的气息、触感、力度……轻易
给予彼此最恰当的刺激与抚慰。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慌乱之后及时停下的脚步。
迅速分开,回头看到一张惊慌失措到极点的倒霉脸。
“经、经理……我、我的……”
倒是没跟他废话,钱遥面不改色,伸手拿起桌上那杆灰色的派克签字笔,轻巧地朝那方抛去。对方稳稳接住。
“谢谢!谢谢经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逃命似的转身就跑,临了还把门关得挺重。
我看得哭笑不得,回头冲钱遥挤眼,调侃他:“真是不好意思,这下子害得你威望扫地了。”
他淡笑,不慌不忙拿出烟点上,看来是要适时收敛一下。刚才那出是够刺激的,虽然不会真有什么危险,虚惊一场后
,心情什么的全都给冲散了。
“彼此彼此,你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他说。
我冷笑着看他,“我看你是巴不得把我搞得臭名昭着,声名狼藉吧?哼,对你来说,诋毁对手形象是不是确立自我信
心的第一步,嗯?”把手伸过去,玩味地抚弄他的下巴。
“你?”转眼凌厉地一瞄,阴笑着在我腿上不留情地狠狠一拧,“就是把你塞进臭粪坑里,你也觉得自己是个万人迷
的香饽饽!”
笑闹一场,虽然意犹未尽,但毕竟身在敌营,不宜流连。我自动告辞,出门遇上先前那个倒霉催的小职员。这会儿看
到我,对方一脸惊恐交加,额头上貌似还有汗渗出来。
看这副可怜兮兮的狼狈样儿,恶作剧的心思冒了出来。我拦住他,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亲昵地小声说:
“刚才那样子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对方浑身一僵,面红耳赤地连连摆手,“我、我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我轻笑,“别介意,习惯了就好。”忽然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飞快亲过,手按在他头顶上使劲揉乱——
“掰啦!下次再来陪你玩!”
第三十七章
三天后坐上飞机,直抵上海。
那边派人来接的我,还真是殷勤备至。感觉不像是在办公务,住五星级酒店商务套间,待遇上乘;没有具体的行动目
的,更没有压力,压根就是在度假。所谓的培训项目,其实就是对方公司定时组织的高管员工能力提高训练。我猜想
,舅舅同意并派我来这里,并不是打什么刺探情报的主意,光是见识一下,了解并学习这里的管理构成和人员培训办
法,对“理盛”今后的发展有相当的益处。
刚下榻的当天晚上,意外接到黎知知打来的电话。说的都是简单的问候,却免不了拐弯抹角抱怨我出差也不通知她,
害她接下来的娱乐安排落了空——
“朋友都帮我把票订好了——篮球联赛,位置靠前的!”
还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实干派。我安慰她说没什么,回头再补回来。心情一放松,不自觉又忘了分寸,听到对方羞涩的
轻笑,心里骂自己多嘴!对方得了便宜,最后叮嘱我说要是回头见到她表姐,托我转达几句问候。我口头应承了,但
心里明白自己决不会照办。
接下来就是如计划的过场戏,朝九晚五地上课听讲组、组队参加能力训练。传授的都是老一套,无须在意,却方便我
结识了不少对方的高层人员,某天还巧遇“尚合实业”的老总连某,应邀陪他一起吃了顿便饭。
“凌经理年轻有为,这次竞标中的表现简直令人刮目相看!初生牛犊,不容小觑,不容小觑啊!”
“哪里的话,连总您过奖了!”
我照例谦虚赔笑。生意场上的客气都是装出来的,别人冲你乐,心底下不是恨极了你就是把你视如草芥,不值一哂。
“呵呵,真会谦虚!”忽而表情一正,目光炯炯看着我说,“我这么说可不光是跟你客套。你的能力我了解,这几天
下来,我们‘尚合’的实力,你也摸索得差不多了吧?怎么样,将来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里发展事业?”
我淡笑,不假思索地立刻回答:“连总您真会抬举我!高就什么的不敢当,今后倒是很希望能与贵公司继续合作愉快
。”
说笑一场,谁也不会当真放在心上。晚上回住处,打电话例行骚扰,把这桩插曲一五一十地向钱遥摆了一遍。
“既然你们老总都这么提了,我要是跳槽过来,你这个前辈是不是也应该关照一下新同事啊?”
对方不屑冷嗤,“行了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你这人真不上道,陪人说说笑话都不耐烦!”我作势抱怨。他的心思就是太冷静,一眼看透了结果,不容丝毫的妄
想和假设。
开玩笑继续挑逗,“那你说说看,这么久了没见我,有没有在想我?”
“没有。”
“是吗?”我叹笑,不去理会那是不是口是心非,认真告诉他:“可是我在想你。”
不是故意煽情卖弄,在他面前我没必要装腔作势。虽说之前两个人也是十天半个月打不上照面,可眼下身处异地,哪
怕天天这样以电话调情作乐,心有灵犀,反而更加欲求不满。就好像在那真空般的一年多里,真正隔离我们的不是距
离,而是形同陌路的怅然和悲凉。
一晃到了周末,人生地不熟,没有娱乐安排。在网上听人介绍了本地的某些著名“景点”,耐不住无聊,当然要去参
观参观。
打开行李箱翻来找去,除了几套正装,还真没带些像样的衣服。我可不会像某人那样拿衬衣草草应付。下楼到酒店附
属的专卖店里仔细挑挑,配了身Versace的休闲装,大致包装一番,光亮出战。
真正纸醉金迷的国际大都会,个中光景又上一层楼。一眼望去,尽是些漂亮人物,个个穿着入时,气质出众。很多外
国人,女人也不少,有拉子,也有跟着朋友来凑热闹的。不知是不是性标签打得显着,这类地方向来比寻常去处来得
妖娆火爆,性感撩人。大致浏览一番,看到不少极品,可还是觉得自己尽善尽美,毫不逊色。信心十足地挤进已经没
位子可坐的吧台边,按习惯先点了一杯无酒精软饮。
很快有人前来搭讪。是个老外,人高马大肌肉发达,但也并不夸张,模样挺帅气,刚好合我胃口。旁边有人让了位子
,我坐上去,他绕到我跟前,动手按在我大腿上色迷迷地开始摸。
“是一个人?”
我说是的。没想到这小子中文不错,我也犯不着跟他对鸟语。被他的开朗劲儿哄得挺开心,主动请了他一杯酒;想着
要不今晚上就跟他玩玩,伸手也搭在他肩上,你来我往地吃豆腐。正在兴头上,没提防有人在后面揪住我脖子,不轻
不重地往后拽——
回头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配上那副冷酷又嚣张的面具。
我讪笑,“今天怎么了?我的眼睛没花吧?”
他但笑不语,冲对面的人当仁不让地一挥手,喧宾夺主把人挤开,凑上我跟前——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嗯?”不冷不热地审问说。
“怎么?跟踪我,捉我的奸?”我说笑着,伸出手按住他肩头,“我不信能有这么巧!还是说……我们真有缘?”
“别太自鸣得意。”
说完低头吻向我,自然而然,旁若无人。
没问他那么多来龙去脉,平静地各自喝完一杯酒,不说废话,携手走出酒吧。打车回到酒店,在电梯里就开始预热,
十指相扣,贪婪吸取彼此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温度。
从门口一路抚摸拥吻上床,疯狂而急切地相互扯下各自的衣物。没有命令,没有要求,这样一种身心俱备的默契与共
鸣,只有我们能达到。只有我们。
(此处被河蟹吞掉无数字……= =)
两副疲惫的身躯沉沉地交叠在一起,稍后分开,我们各自躺好,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喘气,浑身汗水淋漓。
他始终一言不发,脸色又变回冷漠和肃然。我看着觉得好笑,手搭过去,在他的胸膛轻轻抚摸——
“是不是很久没这么过瘾了?”
妈的,不是我自以为是,搞得这么猛,我打赌他少说也有一个月没跟谁睡过觉。虽然从前跟他做起爱来,每次都像在
打架,非斗到筋疲力尽不肯罢休。但这回真像是发了狂,没命地乱来。这会儿静下来后,我才觉得后面火烧火燎地痛
,想起来真不服气,起身俯上他肩头用力一咬。
“干什么?!”他还真被惹恼了,不留情地使劲揪我的头发。很快松手,表情恢复平静,转过脸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们不能这样子下去。”
听到这样的话,出乎意料地,我没觉得气馁或失落。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这
是什么样子?你这么说是对我旁敲侧击呢?还是拐弯抹角地要承认什么?”
我笑着看向他。他没吭声,垂着眼帘一脸漠然。我冷嗤,“屁股都没擦干净,你就跟我说这种话——钱遥,你他妈真
不是一般地虚伪!”
忽然觉得这会儿斗气没意思,心又软了下来,重新望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我不管这样子算什么。你
自己心里清楚,你欠我一个交待。我知道这种话要你说出来比登天还难,所以我不会逼你,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听
到。”
他吸了口气,“我……”
刚开口,电话响了,是他的。拿过来看了屏幕上的提示,表情一惊。不用他说明我也猜出了大概,转脸闭嘴不吭声。
“嗯,怎么了?”温柔耐心的语气,不吃醋都不行,“……是,我知道了。行了,你喝醉了,别说了,早点休息。”
等他挂上电话,我脱口问他:“是你女朋友?哼,这么晚了还打过来,查勤呢!”
他说:“她逛夜店回来,喝多了发酒疯。”
忍不住抖着肩膀笑出了声,“看来你们两个也真有默契!”转眼盯着他,“她知道你现在人在这边?”
他摇头。
“这么说你是专程来找我的?”不禁有些得意,翻身起来揽住他脖子,“呵,这一炮的代价可不小?要不要再来几回
合?省得你不够本。”
诱惑地抿起嘴角,手伸下去轻抚上他的腹肌。他皱皱眉,抬手挡开我,按住我的肩膀用力推起——
“行了你!都出血了,悠着点儿吧!”
“怎么,心疼我?”我谑笑,“废话!一年半没做过,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得紧!”
他惊异地瞪了瞪眼,似有些不敢相信。而我只是叹笑。说这些话不是要强调什么,我也知道他不会因此就产生出负疚
感之类的东西。可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了他,我的热情也不知去向。
没再坚持什么,我老实退开。他发起情来跟野兽一样,是不知轻重的,再搞下去,我可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里有什么欠着不舒服,我问他:“你老实说,这两年里,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没有回答。他这个人,安心说起谎来,眼都不会眨一下,这时候却搞起了回避。个中缘由,让人遐想起来百味俱全
。
钱遥,你为什么不干脆跟我嘴硬到底?
第三十八章
两个人各躺一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也都没什么安排,待在酒店里哪儿也没去。
托他老兄的福,身上还真伤得不轻,掏钱让服务生帮忙买了管软膏送上来。开门的时候被看到钱遥刚洗了澡出来,我
也没穿多少衣服,气氛有点暧昧。不过这种事在酒店里也不新鲜,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