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絮随风尽——蜃中楼

“你要是害怕，不敢一个人睡，就去找楼下的伯伯，让他们陪你睡。”小宝好言相劝。

“你！！！”

——李崇暴走！

第五十章

远远的如煜望见了京城，那个并没有带给自己什么好的回忆的地方。第一次满怀希望的进了那道城门。如煜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人……师兄，如煜这么久没有去看过你……你会怪我吗？

马车畅通无阻的进了城门。那个人的马车在京城里谁都不敢拦……马车外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当年，师父说他会带着他们师兄弟在京城创出一片天。可是却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徒弟。如煜突然好害怕再一次回到这里。

二牛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伸出脑袋张望着。像当时的自己，可是这满城的繁华带给自己的确是深深的失望。

擎苍轻轻的握住如煜的手，“以后，我们全家就要在这住了。”然后笑了笑。如煜握着擎苍的手，那只手在自己不经意间长大，然后超过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擎苍的手开始可以把自己的手包起来……他说我们全家……如煜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有了家人……无论发生什么，这个家永远都不会赶走自己……

如煜笑着靠在擎苍的肩上，小宝笑着扑到自己怀里。兴奋的嚷着我们家的房子大不大。

擎苍说：“很大，比原来的大好多。”

“哥，我能有自己的房间吗？”二牛问道。

“能。”

“二狗狗终于不跟小宝抢着抱爹了……”小宝开心的拍着手。

“笨，都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

“小宝会，大舅舅是大舅舅，二狗狗只能是二狗狗。”小宝吐吐舌头然后把脸埋进如煜的怀里。

“臭小子，居然骂了我这么久。你找打！！！”

下了车，如煜回头看了看，李崇的马车不知何时离开了。如煜失落的看着后面空空的胡同。擎苍拍拍如煜的肩说：“就是这了！”如煜收起精神笑着跟着擎苍站在了门口。

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威严的里在门口。一个匾额挂在大门上。匾额上楷书写着两个字——“廖府”。

如煜左手拉着小宝，右手拉着二牛，擎苍背着行李打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青石板铺的地面。长廊连着后院……

“哥……咱家真大……”二牛冲了进去。

如煜说：“这是我们家？”

“这是我们家。”

如煜拉着小宝走了进来，踩踩石板，踢踢路边的花盆。

“以后你们再也不用挤着一张床了。”擎苍走到如煜身边说。

“我要是踢碎了这花盆，会不会让我赔。”

“不会，你想踢碎几个就踢碎几个。”

“那你的俸禄够养我们吗？”如煜问道。

“应该可以。”

如煜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家，虽然没有靖安王府那么楼阁似景，也没有皇宫那样威严。可是这是自己的家，自己在这里做什么都可以。可以安心的住在这里……不用小心翼翼，不用在提心吊胆……更不用看着别人的脸色……

“擎苍擎苍……这是我们的家……”

“是，这是我们的家。”

二牛扑到哥哥肩膀上喊：“哥，你好了不起……”

“擎苍你真厉害！”如煜抱着擎苍喊道。

“舅舅最棒了……”小宝抱着擎苍的腿也跟着嚷道。

第五十一章

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话不假，火烧得好，便顺风顺水，可是若是过了头便会大祸临头。

廖擎苍成了天泽皇朝最年轻的状元。而且一上来便进了吏部。谁都看得出来，皇上要重用他。再加上前不久，他破格以临时钦差的身份查处了一个贪赃枉法的小官。官虽小，可寓意大。在这朝堂上多少年的摸爬滚打经验，告诉大家：小状元会掀起一阵风。至于是随风而行，还是逆风而走，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一进皇宫便看到一个长的很——妩媚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转身时看到他。男人冲他微微一笑。擎苍看他的官服，黑色的滚银边长衫，是皇亲国戚才能穿的。天泽在朝的李家人只有靖安王爷一人了。想必他一定是靖安王爷了。

擎苍面带微笑远远的向王爷行礼，不卑不亢，不失礼也不刻意套近乎。李靖走进意事房，等候上朝。擎苍随后，少年郎一进来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擎苍还没有适应这种阵势。有点狼狈的应付着各个同僚。

李靖一旁笑着看好戏。

公孙慕走到他身边说：“王爷，不帮帮那可爱的少年。”

“我更喜欢看他皱眉的表情。”

“看来这个夏天不会无聊了”

这京城一住就是一个月。

新官的新鲜劲过去了，生活似乎渐渐归于平静。如煜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做早饭，然后叫醒擎苍，把他送走，开始打扫院子。等院子扫完，二牛和小宝起来了，三个人吃了早饭。如煜又开始忙午饭……日复一日……偶尔教小宝一些自己会的字。可是如煜会的字不多，教了两天便黔驴技穷了。家里的状元每天到天没亮出去，天黑才回来，根本没时间教他。

如煜考虑到底是送小宝去学堂，还是把先生请回家里来教。请先生的话一个月要六两银子。京城里什么都贵。那点俸禄刚够一家人吃住。如煜还想给擎苍买个马车，每天就不用他走着去上朝了。也不知道其他的官是怎么活的……

如煜在后院种了一片菜地，又节省一笔开支。

今天，天还没黑，擎苍就回来了。

“姐夫，今天家里会有人来。”擎苍边换衣服边说。如煜微微一愣。

“谁……谁啊。”

“几个同僚……”

“哦……那晚上要做什么……”如煜明显失望的口气。擎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自从进了城门。那个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用准备晚饭。他们说只是来坐坐……”擎苍也不知道这些人来做么，自己跟他们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可是人家提出来了总不能不让来吧。

如煜让二牛出去买了些糖果。若是不吃饭，茶果还是要准备一些。家里什么也没有，这些人以后还要和擎苍一起共事，万不可失了礼数。吃完饭，如煜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满了茶果。

天黑了，擎苍领着一群人进来。带头的人，如煜认得。虽然叫不上名字，可是以前在皇宫里见过。

如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赶紧闪进了厨房。这些人难保不会认出自己。若是让他们知道擎苍的姐夫以前做过那个……一定会给人家看轻的。

如煜躲在厨房里，听见擎苍跟他们谈笑风生的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似乎并没有提到自己。如煜舒了口气。如煜悄悄的把二牛拉进来厨房，然后让他去把茶送过去。如煜不等二牛问什么，就把他推了出去。

小宝看见桌上的糖就走不动路，大舅舅抱着他吃的开心。这样的场面并没有让小家伙害羞……老老实实的坐在舅舅的腿上吃东西。

如煜放心的坐在厨房，等他们走了再收拾吧。

突然二牛跑过来，说：“姐夫，哥说他们要见你。”

“见我做什么？”如煜问道。

“不知道，走了，他们都等着呢。”

如煜被二牛拉着走过去，根本不给如煜想推辞的时间。如煜想着这么久过去了，他们也许不会认出自己。毕竟有些只见过一面而已。

“这就是我姐夫。”擎苍拉过如煜介绍。

“草民见过各位大人。”如煜低着头小声的行了礼。

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让如煜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看见公孙慕就坐在自己对面。如煜的头低的更深……

“在下公孙慕，公子有礼了。廖大人的姐夫果然一表人才。”公孙慕带头起身向如煜自我介绍。如煜感激的冲公孙慕微微一笑。

剩下的人也纷纷一一介绍，如煜一一见过。然后便离开了……

如煜把小宝也一并带走，回了房间。

“爹，我还想吃糖。”

“不吃了，吃太多牙里要长虫。”如煜哄着小宝进了屋。

他们肯定是认出了自己，若是以后耽误了擎苍的前程怎么办。如煜心烦的哄着小宝，可是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今天这么不听话。一会儿要吃糖，一会儿要喝水……如煜终于发火，把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瞪着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小宝瘪瘪嘴，爹从来没有这么瞪过自己。

“不准哭！”如煜看他一脸委屈，心里有些后悔不该把火洒在孩子身上。

小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如煜心里更烦。

“说了不准哭！”如煜抱起小宝，啪啪的打了两下屁股。“不准哭！”

“哇啊……哇啊……”小宝哭的撕心裂肺。

如煜心里不知怎么了也跟着哭。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

擎苍和二牛冲进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大一小。如煜见他们进来了赶紧擦干眼泪。

小宝见有了救星，张着小手要舅舅宝。擎苍抱过小宝递给二牛，然后让他先出去。

擎苍走到床边，看着如煜，明明该知道他为什么。可是却无能为力。

“你怎么过来了，客人呢？”如煜擦干眼泪问道。

“走了……”

如煜一听，心里直觉得是自己的出现影响了他们。以前就知道，朝中有些官员很看不起宫里的公子。那时皇宫就如煜一个男宠，所有人都知道如煜的存在，明着暗着，如煜听到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以前只有自己，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万一擎苍因为自己，无法在朝中无法立足怎么办。

“对不起……”如煜小声的道歉。

擎苍轻轻拦过如煜，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明明答应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自从入了朝，为了官，擎苍总是觉得有好多事都让自己感动无力。以前满腔的抱负正在一点点的冷却。

“我没事了……”如煜擦擦眼泪……“小宝他……”如煜从来没有打过他，万一他讨厌自己了怎么办。

“现在肯定在忏悔呢。明天让他来给你道歉。”擎苍故作轻松的说。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如煜低着头又开始掉眼泪。

“今天让二牛跟他睡，明天就好了。”擎苍给他擦擦脸，笑着说道。

“对了，今天的糖花了多少银子，那么好吃的糖一定不少吧。”擎苍岔开话题。

“嗯，你什么时候发工钱啊……这京城花钱如流水，才一个月你那一百两赏银就没剩多少了……”

“可能还要再过一阵子……”

“我还想给你买辆马车，城里当官的都有马车。还要给小宝请个先生……二牛也该给他找些事做，还有他的衣服也该换换了，总不能老穿你的旧衣服……”如煜一想起来家里到处都要用钱就开始愁。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每天起早贪黑的，怎么俸禄这么少。

“放心，我养得起你们的。”擎苍笑着说。

“哎……”

第五十二章

擎苍已经几次上书，丰县贪污税款一案还有问题。可是几次奏折被打了下来。擎苍不知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有人故意打压自己。

那个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吗？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可是上头若是没有人，他怎么可能一贪就是十年。

擎苍隶属吏部。顶头上司是杨文锦。自己几次找杨文锦说明情况，都被他躲过去了。

这天上朝，擎苍拿着折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交给了皇上。底下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李崇随意的翻了翻折子，然后合上。

“廖爱卿，丰县一案确实有很多疑点。朕也派杨尚书彻查此案了，你就不要在过问了。”李崇的话很明显。这种案子一旦查起来，恐怕这里的人一半以上都逃不了干系。若是找个你这样软硬不吃的，朕这天下还要不要。

擎苍一听，自己几次找杨文锦他都避而不谈。分明就是想看自己笑话。一直以为杨尚书多少算个君子，没想到也这般小人。

抽凉气的人多少放松了一下。贪污的案子，历朝历代都是杀一儆百的，只要自己小心些不要当那百分之一就好了。这小小的参知，根基还不稳，就想要与所有人为敌。不教训他一下看来不行了。

“皇上，臣有本要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擎苍知道他，葛洪喜隶属刑部，官居四品。与自己同级。

“爱卿请讲！”李崇放话。

“臣昨夜路过，泰安胡同廖擎苍大人家门口时，听到里面歌舞升平，门口停着数位大人的马车。廖大人才任职一个月，俸禄还没发放，就有钱摆酒设宴，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而且朝中明文规定不准大臣之间结党营私。廖大人无视朝纲，望皇上定夺。”葛洪喜看了看擎苍。

“爱卿多虑了吧……这摆酒设宴没什么，若是朕的各位卿家连桌酒席都摆不起，朕这皇上当得岂不是有些可怜。至于银子可能是廖爱卿祖产……”

“皇上，居臣所知，廖大人家世代为农，家中并无家产。连他进京赶考的路费也不知是他姐夫从哪里借来的。至于结党营私，何为私，私下交情深了，这私也就有了。微臣觉得，还是未雨绸缪才妥当。”

擎苍双拳紧握，他的意思难道是自己贪污不成。看了看昨天来自己家的那几个人，一个个低眉顺目，没有一个为自己辩解。

“这……皇叔怎么看……”李崇问道。

李靖看戏看的正开心，突然被问道。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掩去。走出来说道：“……臣觉得，廖大人年纪还小，这朝中的规矩还没有完全看明白。葛大人的罪名重了些。”心里想着，臭小子，又要自己做坏人。然后整了整色继续道：“但是未雨绸缪确实不错。交给刑部赏他几板子，给个教训也就是了。年轻人的记性好，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就依皇叔的吧。廖擎苍下了朝后，去刑部领五十大板。”李崇说完，太监尖声尖气的喊了声退朝。

那太监若是喊得慢些，擎苍的那声昏君就要说出口了。

李靖看着那少年倔强的身影，笑意更深。

“王爷，看呆了，可不好，万一有人告你结党营私就惨了。”

“哎，你说他会不会对我的印象不好了。早知道就建议皇上三十大板了。”

“放心，年轻人结实，抗打。”公孙慕笑的一脸奸诈。

“公孙大人，昨夜本王夜观天象，觉得大人这几天会有灾祸上门，大人小心些。”

如煜正忙着做午饭，门外一群人抬着担架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