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絮随风尽——蜃中楼

“皇上……啊啊……轻……点……”

如煜真想把自己埋起来，一个人怎么也好说，可是在别人面前发出这样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觉的像是在勾引人。

突然李祟把脸埋在自己的颈窝。还不住的颤抖……

“皇上……？”如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哼哼哈哈哈……”李祟小声的笑着，如煜当然能听到他笑声里强忍的情绪。“早知道这个方法能让你出声，朕就不用那么卖力了。”

如煜的脸瞬间红透了……

“皇上……你……”如煜不知道该不该反驳一下。

“放心，朕会当做没听见……”

第七章

如煜跟着太监慢慢的穿过一道道宫门，近卫军统领杨康——到底长什么样子？如煜越走越慢，纸条上的字，如煜只认识一半，每个字的半边。所以皇上很放心的将字条交给自己也有这个原因吧。

突然不远处，一群身穿官服的人向这边走来。

“叫你快点，看吧，现在碰到了这些大人，有你受的。”太监刺耳的声音让如煜一惊。

“奴才见过各位大人。”一旁的太监恭恭敬敬的行礼。如煜也跟着弯腰。

“他就是皇上的新宠？”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看着如煜问道。

“回吉大人，是。奴才正带着他出宫。”

“皇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被称作吉大人的老者一脸的厌弃。

“吉大人当然这么说，下官倒是完全能理解皇上。”说话的人，如煜认得，公孙慕。

那天，王府里的人，他一个都没有忘。他站在靖安王爷身边，笑着看着师兄被活活打死的。

“公孙大人，如此不堪的话也说的出口，真是妄读这么多年圣贤书。”

“杨大人，怎么这么说，圣人不也教我们一切随心吗？”

“不知公孙大人说的是哪位圣人。”杨文锦瞪着公孙慕说道。

“就在你眼前喽！”

如煜听到，公孙慕叫那个男子杨大人，难道他就是？可是禁卫军统领该是武官，这个杨大人看起来一身书生气，怎么都不想是个会舞刀弄枪的人。

“小兄弟，怎么你也被杨文锦大人的美貌吸引了不成？”公孙慕看着如煜调笑道。

“公孙大人请自重。”

“文锦兄，人家我可是在夸你啊。怎么如此冷淡，枉费我对你痴心一片。大人若是一直这般冷淡，下官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坚持下去了。”公孙慕一脸受伤的表情。

一群文武百官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两个人斗嘴，一个油腔滑调，一个正气凌然。

“公孙大人请自重。”

“小文锦，你除了这句话难道就没有别的吗？人家可是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呢。”

如煜看着眼前的一切，百官一脸看好戏的围成一圈，中间的两个一个云淡风轻，一个面红耳赤。身边的太监不住的擦汗。这是个什么情况，到底哪个才是杨康。

“诸位大人，不知发生何事？”一个听起来像熊一样的声音响起，如煜回头的时候，看见来人，真的像个熊。仔细一看，其实长得还不错，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阳刚吧，很魁梧。

“杨康兄，身为禁卫军统领的你，给我评评理，我夸杨大人才貌双全，他不但不领情，还让我自重，这是谁的错。”公孙慕一脸受气小媳妇的表情说。

杨康满脸黑线的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身对如煜说：“你是何人？”

“回杨将军，奴才正要带他出去。”小太监已经汗流浃背了。今儿个怎么这么倒霉，这皇宫里，不是所有的热闹都能瞧得起的。

杨康看了看如煜明白了，转身对百官说：“末将送这位公子出去，各位大人自便。”

“一个男宠居然要杨将军亲自护送，看来皇上真的喜欢他喜欢的紧啊。”公孙慕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

“哼，祖宗的规矩全被这妖孽坏了。这皇城是他这种人进来的吗？”吉大人最看不惯这男风。

“奴才该死，这就送他出去。”小太监跪下，战战兢兢的陪着不是。如煜也识相的跟着跪下。

吉大人走过去，一脚将如煜踹翻在地。本想再来几脚。杨康突然上前，恭恭敬敬的抱拳道：“吉大人教训的事，不过他毕竟是皇上的人，请大人见谅，若是出了什么事，末将也不好做。”像熊一样的杨康挡在如煜身前，吉常松也不好发作。

杨康见状，转身伸手将扶起如煜。然后，抱歉道：“末将告辞。”

小太监赶紧行礼，拉着如煜跟着杨康离开。

如煜深深的出了一口气……总算给他了。

第八章

自那次以后已经四天了，如煜便没有再进过宫。不进皇宫的时间，如煜可以说是靖安王府的米虫。这样的日子平静却总让如煜有一种自己不是活着的感觉，整日无所事……感觉自己活者就是为了等死。今年十六岁……十五岁之前的那个如煜死在了一年前……那现在的这个是谁呢？

已经过去一年了……一年而已，如煜却觉得像过了一生……酸甜苦辣这一年似乎都尝全了。如煜笑着抬头，望着天……

东苑里这两天进进出出的好多人。其中就有那天遇到的公孙慕，如煜总觉得这人笑起来像只狐狸。

“煜公子，好巧啊……”公孙慕笑盈盈的像如煜走来。

“见过公孙大人。”如煜弯腰行礼。

“煜公子这几日都没有进宫服侍皇上吗？”

“回大人，没有。”

“说起来，我曾经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呢……”

“大人说笑了，前几天我们不是才见过吗？”

“我是说在那之前。”

“恕小人愚钝。”

“一年前……”

“一年前小人还没有到京城，大人去过靖州的乡下吗？小人打小住在那”

“是吗？若是有机会，我倒要去看看公子生活的地方，什么样的水土能养出这般妙人。”

“大人过奖了。”

公孙慕微笑着转身，“公子再会……又是一个冬天……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不是人间偏我老……”如煜自知识字不多，但这句诗却好懂，说的也有道理。不像有些诗明明没什么，那些文人还摇头晃脑的一脸高深莫测其实狗屁不通。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幡判醉倒……”

如煜转身，靖安王爷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啊？”

“这首诗的前两句……”李靖微笑的看着如煜。

“奴才参见王爷。”如煜才想起，王府里的规矩多，刚才没反应过来。

“哼哼哼……哈哈哈……”

如煜莫名其妙的看着李靖，自己哪里看起来好笑了。

李靖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看着如煜。很认真的眼神，如煜本想低下头，进府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诉自己不可以盯着主子看，可是靖安王爷的表情让如煜移不开眼。说不上来的感觉，看的如煜心里直发毛……

“王爷？”

“没事……陪我喝一杯吧……”

今天其实不是个好天气，天灰沉沉的，而且冷的可以如煜怎么就不明白，这王爷居然喜欢在亭子里喝酒。一身单薄的藏青色长衫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他不冷吗？

不过冻死也好……如煜坏心眼的想。

下人备好酒，很烈的梨花酿，没有下酒菜，李靖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灌。如煜站在一旁在他酒盅空了的时候满上。

“这梨花酿可是王府里的珍藏，要不要尝一尝……”李靖握着酒盅，一脸得意的问着如煜。如煜看他似是喝醉了，脸红红的，连眼睛也红了。记得以前师父说，喝酒红脸的人老实。自己曾经深信不疑，因为师兄就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原来什么都是有特例的。

“我在问你话，怎么不答？”李靖一脸受伤的说。

“回王爷，奴才不喝。”

“为什么，很好喝的……”

“王爷，您醉了……奴才扶您回房。”

如煜真受不了，明明是个老奸巨猾的奸臣，却要装成个孩子。除了恶心，如煜什么感觉都没有。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我醉了确实醉了……不过醉了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醉的，所以我也有可能没醉。这世间有谁敢肯定自己是真的醉了，还是真的清醒……如……煜……好名字。如月光般照耀光明……谁与你取的名。”

如煜没有回答，想找人来帮忙扶着他回房。可是现在下人们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这时候聪明的人都知道要躲开。帝王家的人，喜怒无常，说不定一下心情不好了，心血来潮杀自己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无奈的笑笑，扶着他往回房。现在的自己，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回到房里将他放到床上，脱去鞋子。如煜很好心的给他盖上被子。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睡着了。靖安王爷似乎很少喝醉，至少如煜从没有听说过他喝醉过，这个人永远精明的像只狐狸。如煜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人，闭上眼，没有了那股戾气，如煜会以为他是个好人。不过哪个坏人会把坏字写在脸上。

——也许这是个机会！

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闪过。

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他不是个好人……这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坏透了的靖安王爷，杀了他老天是不会怪罪的。自己不是就想替师兄报仇吗？为什么不能杀，他下令打死师兄的时候可没有犹豫。为什么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自己就不可以。难道这天下的人真的分了三六九等……谁不是爹生娘养……如煜转身想要找一个尖锐一点的利器，最多给他一个痛快。

拿起书桌上的笔，这里最尖的东西就是笔尖了，戳了戳，似乎太软了。放下笔，有拿起凳子，砸下去，砸下去自己就解脱了。

“都怪你……若不是你，靖安王爷哪里会找上咱们……”

“师兄是你害死的。”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师姐的话像根刺一样扎进自己的心里。

不是我不是我……你们开始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说我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是我救了戏班……不是我害死师兄的。是他，是他害死的……为什么是师兄……明明不关他的事为什么死的人是他……

“师兄……不是我害你的……师兄我该怎么办。我报不了仇……我好没用。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为什么不能杀了他……师兄小东西该怎么办……”

如煜终究没有下的去手，虽然心里恨，可是要让他杀人。如煜真的下不去手。即使知道这个人不是个好人，即使师兄虽然不是被他亲手打死的却也是他下的令。如煜觉得自己没用……不过他作恶多端，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老天的惩罚可不会那么容易过，早晚有一天，我会笑着看你哭……

＊＊＊＊＊＊

李靖看着地上的人，一会儿拿起毛笔，一会儿搬起凳子，一会儿又摇头。这个孩子还真是有趣。若不是自己功力深厚恐怕真的会忍不住笑出来。公孙慕说的没错，这个人虽然有点笨，但笨的可爱……

李靖细想着，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的……

第一次……一身女装的戏子？那次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第二次，跟着赵庆进府，明明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可是却满脸咬死自己而后快的表情。这般不会隐藏，想要报仇还早的很。

然后便是一年后的第三次，满身伤痕的站在自己面前，不像其他人一样唯唯诺诺，明明冻得发抖，却还咬着牙。

王府果然是个历练的地方。自己看人的眼光真是不错。

短短的一年，他便会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看来自己果然教导有方。只是这般的优柔寡断，可不好……

第九章

浮香园的公子在靖安王府的西园。说是园，其实就是一个二层的楼。

一共住着十四个公子。一年前如煜是以小厮的身份进来。过了半年，一个公子不知什么原因被送出去了。管家看如煜长得不错便让他代替那位公子。

如煜知道这里有时也会想西园的那些夫人那样勾心斗角，以前自己还是下人的时候其他的哥哥们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可是自从上了位，那些哥哥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如煜有时真想笑，就算是再得宠都是个男人，不能给皇帝留下一儿半女。等到退去这身少年的秀气，谁还会记得自己。

靖安王府里没有夫人，如煜刚来不久就听说了。西园住着的女人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靖安王爷去那里的次数不多，偶尔也会来浮香园。而且只去赵敬之赵公子的房里。赵公子为人不错，反正如煜觉得他是个好人。无论是对下人，还是对这里的公子都是和和气气的。

自那次后，便由其他公子接替如煜进宫。如煜以为自己再也进不了宫了，没想到今天又有人来告诉自己准备沐浴。

不知为何，自那次发现自己对靖安王爷下不了手之后，如煜突然像又活过来一般。不会每天想着该如何报仇了。自己终究还是要活着的……

师兄死了就是死了，就算自己替他报了仇，那个永远护着自己的男子也回不来了。

师兄最喜欢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唱唱戏，有些银子，不用多，够了就好。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也就是和师兄这般简单快乐的过完。师兄走了，那自己替他活着……只要自己心里一直装着师兄，那他便一直活着……活在自己的心里。

偶尔如煜会想，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也许这里根本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最近常会在笑自己，如煜啊如煜，自己是个啥人还不清楚，什么报仇那都是戏文里唱的。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命好了活个几十年，命不好活个十几年。舒舒坦坦的过完一辈子……师兄啊，如煜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只是……如煜握着手里的荷包，心里总觉的缺点啥……缺了个人。那样自在的日子，自己过怎么都觉得孤单。如煜孤单怕了……师兄你若能一直陪着自己该多好啊……

“师兄，小东西最近很没有出息，该怎么办？师兄，你说小东西的名字叫如煜，名字随你。师兄，小东西是个胆小鬼，是个爱哭鬼。都怪你，以前太护着我了，才让我变的这么没用。小东西想和你一起过自在的日子。怎么办……师兄……小东西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