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里——小圆鼻子

思考着，侯胜胜的电话进来了，简单聊了几句，他便起身离开。

其实他才是没出息的胆小鬼，只敢在熟知的领域耀武扬威，一旦脱离对自己有利的环境就会立刻惊慌失措，一点儿用处

也没有。

“陶小跃，”老远老远，侯胜胜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在这里！”

陶小跃走了过去：“走，吃饭去。”

“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吗？”侯胜胜期待地望着他。

“不用问，”你那表情谁看不出来？他轻笑，“考不过就跟你绝交。”

侯胜胜惨叫：“怎么可以这样！”

第二十四章

门口的服务生礼貌地询问：“先生，定位了吗？”

陶小跃在西餐厅的大堂扫了一圈，找到坐在角落的夏婕，指了指：“我找朋友。”

他走了过去，夏婕一个人坐在四人桌上。

陶小跃坐下，拿起菜单随意地翻阅：“你……朋友呢？”

“接朋友去了，一会儿就到。”夏婕喝着柠檬水。

“还有人？”

“我也不认识，似乎平日关系挺好的今天没地方去，一起来了，没关系吧？”

陶小跃摇头，他只是好奇而已：“没关系。”

“你最近怎么样？工作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投资公司做。”

“哦，那很不错！”

“你呢？是考研吗？”

“嗯，对，再继续念书深造。”

两人轻松地闲聊着，等待另外两人。夏婕的气色明显比过去好了不少，说话时嘴边总挂着笑，双颊也是红润的粉色。

陶小跃忽然有点好奇夏婕一直暗恋的人是谁了。

“啊，来了，”夏婕轻呼，朝大堂挥了挥手，随即露出奇怪的表情，“咦，怎么……”

陶小跃坐的是背着门口的方向，他转过头，看到了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目光相触的四人皆是一愣，然后坐着的人傻站了起来，走着的人停下了脚步。

“陶、陶小跃你怎么在这？！”侯胜胜讶异地问。

他反问：“我还想问你啊！你在这……”

话还没说话，另外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人打断了他们。

“诶？陶小跃，你是陶小跃？真是你？几年不见都认不出了！”

陶小跃的眉毛纠到一块，只觉得她的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你……你是？”

女人笑起来：“真绝情！我们以前还是一条弄堂的呢！我是汪芸啊。”

“汪芸？”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出现？还有，侯胜胜怎么在这！？

夏婕长“哦”了一声，对汪芸道：“原来你的朋友就是侯胜胜啊。”

“怎么，认识？”

“嗯，算认识。”夏婕笑起，挽住汪芸并肩坐下。

陶小跃和侯胜胜还呆在原地，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侯胜胜怎么想陶小跃不知道，反正他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原来夏婕一直暗恋的人是汪芸？！然后汪芸跟侯胜胜认识，所以一起带过来了……我靠，好死不死为什么会这么巧！

完了，这谎要怎么圆？

汪芸叫来了服务生点餐，发现眼前的两人还是傻站着：“怎么都不坐，站着吃饭可以打折么？”

陶小跃这才缓缓坐下，侯胜胜也一声不吭坐到他身边。

原来夏婕喜欢的是女人，难怪她一直不愿公开，就连其他好友也不能说。不过因为自身的原因，他倒也不觉得吃惊。陶

小跃想着，偷瞄了身边的侯胜胜一眼。

汪芸恍然：“……哦，原来夏婕带来的朋友是你，我的朋友是侯胜胜，还真是巧！唉，你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夏婕喝了口饮料：“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的交往对象吗，就是陶小跃。”

汪芸意味深长地看了陶小跃一眼：“原来就是陶小跃啊……”

陶小跃被她看得心惊肉跳，想来汪芸多少也知道他以前跟夏婕是做戏了。

“是、是啊，我们以前交往过，后来觉得不适合就分开了。”他硬扯出一个笑容。

一旁的侯胜胜一直没说话。

汪芸尝了一口餐前小点：“我回学校的时候看到侯胜胜一个人，知道他刚面试完没地方去，就把他一起叫来了。”

“回学校？”

“是啊，他没跟你说吗？我，跟他俩是一个大学的，”汪芸空出手指指了指夏婕和侯胜胜，“我在读研二，前段时间在

外地支教，这几天刚回来……侯胜胜，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她用手肘顶了顶侯胜胜，对方这才回过神：“啊，我在想今天面试的事，所以……”

胡扯，明明早上走出考场的时候还自信满满的。不过陶小跃没有说出口，现在这种状况，他还是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比较好。

总而言之就是夏婕和汪芸现在正在交往中，虽然不能公开但是也很甜蜜。陶小跃装作跟平时一样，内心一直后悔自己就

不应该来这，还时不时偷瞧侯胜胜一眼。

他在整个过程中始终都很沉默，只有被指名道姓的唤到名字才有回应。

在想什么东西，别不说话啊！

陶小跃很是心虚。

吃完晚饭，夏婕和汪芸表示自己还有节目，付了钱穿上外套就准备离开。陶小跃恩恩啊啊胡扯了两句也打算逃回家，反

正今晚是呆不下去了！

他快步离开餐厅，走到马路上，正准备叫车回家的时候身后有人追了过来。

“陶小跃，等等，”侯胜胜叫住了他，眼神深邃不带有杂质，“我有话跟你说，先别走。”

冷汗从他的额上滑下，陶小跃咽了咽口水，脸上则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说，说什么？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不会妨碍你太多的时间，”他的口气忽然变得客气且生疏，“听我说几句就好。”

陶小跃早就看出来今天整晚他都心不在焉，吃饭聊天都安静的低着头，像是某种东西要发生的前兆。这样的侯胜胜让他

陌生又棘手，再加上之前的撒谎，心虚的陶小跃非常想逃。

但他还是站住了。

侯胜胜一直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去吃散伙饭了？”

他问出了陶小跃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他终于收回视线，口气有些埋怨，一丝落寞从他的眼中闪过，“陶小跃，你对

夏婕……是不是还有感情？”

“当然没有！”陶小跃立刻反驳，怎么会扯到这个！？

“不要再骗我了，我知道的，”侯胜胜轻轻摇头，“你这么好强，一定是想看看自己败给了谁才会来是不是？归根到底

还是不服气，对她放不下心。”

陶小跃打断他：“胡说！完全不是这样！”

他却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毕竟你以前喜欢女人，让你喜欢我实在太勉强了。你跟我在一起完全是看在我们是朋友的

面子上是不是？我还以为，还以为……”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陶小跃心里大骂，我靠怎么会变成这样！有没有搞错！他的想象力也册那太丰富了！

侯胜胜又一次抬头，与他四目相对：“那你说是怎么样，你自己告诉我。”

陶小跃被问懵了。

侯胜胜吃力地笑起，像是在说“还是被我说中了”。

“我，其实……”陶小跃结结巴巴地开口。

“不用再说了，我就想告诉你，如果平时的我太黏糊会给你造成负担，那你直接告诉我，我会收敛的，然后重新做回你

的好朋友。”

重新做回你的好朋友。

距离他说这句话，已经三天了。三天内，他和陶小跃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好几次他拿出手机想打电话，都硬生生忍了下

去。也是，过去都是他主动到死缠烂打的，可现在都说出那种话了，已经想要退居做朋友了，就不能再死皮赖脸，会招

人烦的。

陶小跃也真是，说不联系也就真不联系了，难道之前他还真的只是看在他们一同长大的份上才呆在自己身边的？这小瘪

三，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侯胜胜自嘲地想。

晚上，汪芸打电话过来说约了图珥，大家一起出来聚聚。侯胜胜想到陶小跃可能也会去，他又没出息的有点紧张。

那是一家土菜馆，包房之间都用厚厚的蓝色布帘隔开，挺有特色的。他刚撩起一块笨重的门帘走进包房，就听见汪芸“

哟”了一声。

“怎么就你一个，陶小跃呢？”

他不来？侯胜胜看着小桌上只有汪芸和图珥两人，心里一半失落，一半安心。他坐到他们对面的空位上，脱下外套挂好

：“不知道，你没有叫他吗？”

图珥笑着向他问好，可马上，眼里泛起诧异：“不是通知了你就等于一起通知到跃哥了吗？以前我们三个吃饭都是这样

的啊。”

“我们，我……”的确是这样，通常图珥只要约了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就等同于他们两个都会来。

“不来就不来，没了陶小跃我们一样开心。”汪芸不在乎地喝茶。

侯胜胜点头：“嗯。”

三人翻开菜谱点菜，每人点一个，图珥点了干锅牛蛙，侯胜胜点了笋干红烧肉，汪芸点了个土馒头夹臭豆腐，最后，她

说还想吃水煮鱼，让侯胜胜跟她一起去外头挑鱼。

两人站在几个大鱼缸前，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鱼腥味。侯胜胜认真地观察起哪条鱼比较好，汪芸则默不吭声地站在一边。

“吵架了？”她开腔。

侯胜胜愣了一下，轻摇头：“说不清楚。”

汪芸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喜欢他么？有什么说不清楚？”

他垂下头：“我是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

“呵，就这样？”汪芸像是冷笑，“夏婕在暗恋我的时候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结果，但她也没动摇过。你一个大男人还

比不上她？”

“我也以为我不介意，可看到他……喜欢别人，还是会受不了。如果没有结果，索性就不要有期待，做朋友就好了。”

“你这样也能叫喜欢？”汪芸反问，“随随便便就放弃我看你还是比较喜欢自己。”

“我……”

“活该你只能跟他做朋友，还吃什么鱼啊，黄鱼脑子。”

第二十五章

结果他们没叫鱼，换成了濑尿虾，做成椒盐的。

三个人吃饭倒也不错，可就像缺了一块儿什么，热闹不起来。当汪芸问他教育局的考试考得怎么样的时候，侯胜胜总觉

得应该有个人接话——“他啊？每天都担惊受怕，查个分还得犹豫半天，屁用都没有。”

但说这话的人不在。

“还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侯胜胜答道，无声地叹了口气。

或许汪芸说对了，提出重新做回朋友的他，只是一种怕受伤的自卫，而不是真心的放手。当初不是已经有了打持久战的

觉悟？怎么现在说放弃就放弃了？！

侯胜胜放下筷子站起身：“你们吃，我去上个厕所。”

他走出包房摸出手机，先给陶小跃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通了，可没人应。

怎么不接？

又打了一个，还是如此。

不过他有开机就好，侯胜胜想着，写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要不要出来吃烧烤？我请。

接下来只要等……总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悬了起来，不过比什么都不做僵持在那里好。

正想回包房，就看到图珥走了出来。

“嗯？也上厕所吗？”侯胜胜笑起。

“不……不是，”图珥走了过来，眼神有些踌躇，“胜哥，你是和跃哥吵架了吗？”

他想了一下：“算是吧。”

图珥并不知道他喜欢陶小跃，汪芸会知道，也是侯胜胜在她向自己出柜的时候坦白的。

图珥低下头，小声说着：“其实，跃哥他虽然平时挺凶的，可他很珍惜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光，特别是跟你。”

他感到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他，他……”图珥像是在回忆，“你们高考完那个暑假，跃哥他几乎每隔一天就回弄堂看看你在不在，每次都失望而

归，但两天后他又会再来……所以胜哥，不管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在他的心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侯胜胜怔了怔。

那个暑假他只记得自己在失去外婆的悲痛之中，他从来没想过陶小跃那时的状况，陶小跃也未跟他提过只字片言。换位

思考一下，如果是陶小跃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他也会急疯的。

这仅仅是当时的他，把陶小跃当作是好友的他。

所以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当不了恋人又能怎么样！他还是想跟陶小跃联系，想呆在他身边，毫无拘束的吹牛聊天还有

打架。

他的觉悟应该不止现在这些才对！

“图珥，钱给你，你跟汪芸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

“你去哪？胜哥、胜哥！”

图珥的声音远去，侯胜胜跑出饭店。离开暖气，春末夜晚的寒风还是刺激得他缩了缩脖子，这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陶小

跃在哪。

只有再打电话希望他接了……侯胜胜又拿出手机拨号，然后一边听着没人应答的忙音一边在原地前后左右来回踱步。

终于，电话被接起。

“喂？”

……

一个多小时前的另一边。

陶小跃坐在一群吵吵闹闹的人群里，今晚是他班级的散伙饭，虽然平时与他们并不熟络，可这种时候总不能缺席。况且

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可干，与其在家无聊不如出来喝喝酒吃吃菜。

他的室友四眼男抱着一瓶啤酒走了过来，给他灌满：“陶小跃，我先敬你。这四年来的考试都是靠你关照的，这份情义

我永远不会忘！”

陶小跃站起身回敬了一杯，玩笑道：“我倒只记得你藏我路由器报答我了。”

“说笑说笑，”四眼男给他满上，“眼见就毕业了，说起来还真是舍不得啊！”

心中浮起浅浅的伤感，可立刻又被他们嘻嘻哈哈的糊弄了过去。

四眼和他两人一人干掉了一瓶啤酒，然后四眼心满意足地跑去下一桌。

其实这些大学同学里，他也就跟四眼比较熟而已。就像他之前想的，不是他不想搭理其他人，而是他已经有了侯胜胜这

个好友，潜意识里直接把别人排除在外。

可现在，侯胜胜那混蛋……

“哎，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同班的几个男生聚了过来，因为不熟，所以语气还有些客气。

陶小跃笑着回：“一杯太小气了，起码三杯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