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里——小圆鼻子

陶小跃没说话，找不到侯胜胜让他的感觉非常不好，他想继续，他不介意再一次让汗水浸湿自己的后背……可是他忽然

联想到了做题的法则：笨办法和捷径，或许图珥提供给他的就是一条捷径，让他不需要在这样的高温日里再吃苦头。

而且，人生向来顺利的陶小跃有一种总会遇到他的心态。

“那拜托你跟他说了。”陶小跃妥协。

图珥乖巧点头：“我会的。”

顾超欢呼雀跃地把陶小跃推上车，又把他的自行车塞进后备箱。坐回驾驶座，他看到一边的陶小跃脸色不好太。

“表弟我跟你说，那地方真的很棒，棒到你绝对不会想念这里。”

陶小跃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一定不会的。”

“嗯？”

“我是说我一定不会忘记这里。”

新屋果然很好，干净宽敞明亮，可陶小跃心里总像缺了一块。他怀念以前在弄堂里冲凉的日子，怀念找人基本靠吼说话

经常动手的侯胜胜……自从高考结束那天，他再也没见过侯胜胜，一起长大的伙伴像是忽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每次电话铃声响起他都是家里第一个冲去接起的人，他期盼那头会传来某个熟悉的声音。他也经常回去看看，然后把图

珥欺负得眼泪汪汪后又默默地骑车回家。

直到有一天，图珥忽然打电话过来：“跃哥跃哥你快过来！”

是不是侯胜胜回来了？！陶小跃扔下电话立刻摸起钥匙赶了过去，骑车的双腿都激动的微微发颤。

图珥在门口等他，见到他二话不说就拉着他敲侯胜胜家门。

门开了，里头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大汉。

“找谁？”他说话带着北方腔。

陶小跃愣了一下：“……那个，请问你认识侯胜胜吗？”

“不认识，”大汉抓抓头，“不过我的房东姓侯。”

看来是侯胜胜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房子租了出去。图珥好像还想问什么，被陶小跃阻止了。

“算了。”

“可是……”

陶小跃挥挥手，走回自己的曾经的家。太阳隔着玻璃窗照进屋内，许久没人住过的房子灰尘飞扬。陶小跃不介意，找了

一块地方一屁股坐下。

这里是他们一起躺过的位置，沙发在后面，前面是电视机……一切似乎就在眼前，他还能清晰地记得所有的细节。

怎么没多少时间，什么都不见了。

图珥跟了上来，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陶小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露出了个笑脸：“你明年也高三了，最近学习很忙吧。”

“嗯……”图珥走了进来，“最近都在做今年最新的考题。”

“加油，想好考什么学校了？”

“我想考外地的，可家人不让，所以应该是W大。说起来跃哥考的是C大，不知道胜哥他……”图珥顿时停下。

“他也没告诉我。”

如果当初多问一句就好了。

陶小跃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如果有不会的题你可以打电话来问我，这里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第十四章

反正陶小跃是不承认自己失恋，他不高兴是因为侯胜胜话也不留一句就人间蒸发，太不上路。

高考的结果出来了，他毫无悬念的以全校最高分考入了C大，还被母校请回去做了一次讲座。顾超送了他一台笔记本电脑

，但他不太用，而是每天都去家里附近篮球场，没多久就整整晒黑了一圈。

图珥在暑假过半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跟他说自己要搬家了。的确，有能力搬的都搬走了，从前热热闹闹的弄堂现

在被很多人租去用来堆货。

物是人非让他有些感慨，陶小跃也不再捉弄图珥，平淡地道：“等搬走后记得告诉我你新家电话。”

图珥谢了一句，然后犹犹豫豫地问：“还没联系上胜哥吗？”

陶小跃停了两秒：“别管他了。”

“胜哥可能碰上什么事情了，”图珥也着急，他不想看到昔日好得插不入一根针的两人变成陌路，“他要是有机会，一

定会联系你的！”

陶小跃却像没听到一样让对方好好迎考，遇到不会的题可以直接打过来问自己，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说来陶小跃终于知道顾超为什么没把他拐去英国了，原来那瘪三回国发展了，大学和专业都是他向陶小跃的父母建议的

。若是往常，陶小跃知道真相是这样一定会火冒三丈，不过这次他没有，反正也就是读书，读什么还不都一样。

顾超经常把陶小跃带去自己的公司，有一次公司活动，还以家属的名义把自家表弟带了去，陶小跃嫌烦，但在家也是无

聊，于是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

三个多月的暑假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夏末初秋他去大学报道的那一天，陶父陶母忽然觉得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他长

高了，皮肤黑了，手臂以及腿部的肌肉线条帅气有力，更重要的是，不仅是外表，他的整个人都变了。就好像在不知不

觉中，陶小跃变成了一个大人。

父母的眼里是这样，可进入大学后陶小跃猛地慵懒了下来。他经常呆在寝室里睡觉，睡醒就打篮球打网游。他对念书没

兴趣，对做干部没兴趣，就连同寝的人去隔壁师范大学看美女也没兴趣。一直到有一次，他们院跟隔壁的师范大学搞联

谊——他们院男人多，下课往教学楼的走廊一站，扑面而来的全是汗臭味；隔壁女人多，路上不是是白花花的大腿就是

让人流鼻血的黑丝袜……啊，说远了，那次，他们寝室几个男生跟隔壁寝室打赌，说靠他的硬件追不到他们的校花也能

追到院花，陶小跃懒得理他们，一个眼镜男就眼明手快把路由器抢过来锁进自己的橱里。

“陶小跃加油啊，我可是把我一个月的饭费都压你身上了！……不准睡觉！你如果以后想睡懒觉就给我去，否则我买个

扩音喇叭天天放你床头吵你睡觉！”

所以陶小跃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眼镜男熟门熟路地跟几个女生挥手套近乎，然后指了一个方向，老八卦地把头凑近陶小跃：“那个很不错吧，我卯劳她

很久了！”

“花在哪里？”陶小跃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来了。

眼镜男推了推眼睛：“在那在那！……咦，校花在跟谁说话？谁捷足先登了！我怎么不认识！”

在眼镜男纠结自己的八卦信息有纰漏的时候，陶小跃也眯着眼睛看了过去。

“他……”

“陶小跃你认识？快告诉我他是谁！”

“……侯胜胜。”

侯胜胜看起来和以前一模一样，以至于让陶小跃产生了这三个月并不存在的错觉。但等他反应过来，双脚已经在他走神

时自动迈开，右手的拳头也紧紧捏着。

册那，以为自己已经不生气了，但一看到这张脸，原来还是会很想揍下去！

“侯胜胜！”陶小跃二话不说飞了一拳过去。

那一拳毫无偏差的停在了侯胜胜的右眼上，引得他边上的校花惊呼连连，整个礼堂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陶……陶小跃你在干嘛。”认识他一个月眼镜男头一次看到他的爆脾气，吓了一大跳。

侯胜胜被打的头晕眼花，他一手捂着右眼看清了来人，然后忽然站起身。

“陶小跃？陶小跃！陶小跃真的是你！”

他的表情看起来惊喜大于惊讶，弄得还想再加一拳的陶小跃收回隐隐作痛的拳头。

场面有些尴尬，大多数人都傻站着摸不清状况，不过很快就有人窸窸窣窣地说话，遗忘掉刚才的插曲，礼堂也渐渐回暖

。

两人无声地四目相对，陶小跃被看得的头皮和脖子后面止不住的发麻，侯胜胜眼里却是他读不懂的兴奋。

“走！这里太吵，我们出去说！”他一把勾住陶小跃的肩膀，往场外拉。陶小跃则用胳膊用力撞开的他手臂，自顾自地

走出去。夏末的夜依然泛着燥热，陶小跃没走几步背后就湿了大半。

“有屁快放。”他站到一个风口后停下脚步，让微风往他的衣服里吹。

侯胜胜一直都没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敌意，此刻更是伸出了双臂像哥们一样抱了他一下。拥抱只有短短的几秒钟，陶小跃

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放开了他。

然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发生了什么……”

“什么？”陶小跃的口气里依旧带着气愤。

“我外婆……在暑假的时候去了，”侯胜胜露出了苦涩的表情，“我高考完那一天她说想去学校接我，结果在路途上跌

了一跤住进医院，没想到自此一躺不起……我妈那边人手不够，我就提出去陪夜。后来医生说情况不乐观，我更是不敢

离开她，就怕她什么时候忽然走了。”

陶小跃愣住了，这些事他还真的不知道。

“……知道我考进大学后外婆的气色似乎开始好转，食量也慢慢变大。后来我妈说，原来她只在我在的时候吃得下东西

，其他时间最多也只能喝半碗粥……我、我……”

他有点说不下去，陶小跃也叹了口气，然后靠过去摸了摸他背后。

“我早就想告诉你的，”侯胜胜轻咳，“我让我妈带了口信给你，可我妈回来跟我说你搬家了……”

“我也是高考考完那一天搬的。”陶小跃低下头，藏了许久的怒气瞬间变成愧疚——对不起，其实那时候我天天都在咒

骂你……

“后来等到我外婆走了，我终于有时间回去看看了，我发现你不见了，图珥不见了，大家都不见了，而我连你的联系方

式都没有，我真怕就这样把你丢了。”

他越说陶小跃越是羞愧，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别人家里都有丧事了，他还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纠结。

“幸亏，我考的是你隔壁的这所师范大学，有事没事都来你们学校转一圈，找找你在不在。嘿，我还真怕你又没考上，

”侯胜胜浅笑着看向陶小跃，“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你还和以前一样。”

陶小跃心虚的要命，严重到不敢正视侯胜胜：“……对对，跟以前一样，一模一样。”

“嘶，”侯胜胜用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右眼，“你刚刚为什么揍我？”

陶小跃嘴角抽搐尴尬笑起，随口胡掰理由：“我，我以为你在调戏我室友的女友！”

侯胜胜摇头，似乎信了：“哦，她只是我的学姐，我们在聊学生会的事。”

听到那人不是他的女友，陶小跃松了口气。

忽然间他们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四周除了无声的路灯之外空无一人，此刻的夏夜里似乎只剩草丛中零零散散的蝉鸣。这

么好的气氛下陶小跃情不自禁心猿意马起来，他想到某一件本在计划中现在还未完成的事。

他咽了咽口水，心快跳到了嗓子口：“侯，侯胜胜……”

“嗯？”眼睛上顶着一个乌青块的侯胜胜看了过来。

“我……”

宁静的夜晚响起一阵怪声。

“先等一下，抱歉，我接个电话。”侯胜胜背过身。

陶小跃在他背后不乐意地鼓起腮帮，心说谁这个时候来打搅自己的好事。还有，原来他也有手机，那自己的手机终于可

以结束躺在橱里积灰的命运了。

侯胜胜再转过身，脸上带着温煦的笑意：“是我女朋友，她说刚才听说我被人打了有点担心，所以打过来问问。”

“女，女朋友？”陶小跃打了一个结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正式才谈了一个多礼拜，呵呵，”侯胜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刚开学认识的时候我外婆才走没多久，心情非常低落

，是她陪在我身边跟我一起渡过的。”

陶小跃心脏的位置狠狠抽疼了一下。

“……挺好的一个小姑娘，过几天一定介绍给你认识。”

他第一次知道从天堂摔到地狱的感觉，以前升学时的挫折都没这么痛过。

侯胜胜好像意识到自己扯远了：“对了，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陶小跃咬紧嘴唇：“没什么，我忘了。”

狗屁的和以前一样，狗屁的找到你真好，全是狗屁！

“哦，”侯胜胜又信了，他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瞬间黑下的脸，“你有没有手机？记一下我的手机号，以后方便联系。”

“我没手机。”陶小跃的口气很差——其实他有，不过不太用，这时候也管不上，臭脾气冒了出来。

“那给我你的寝室电话。”

“背不出。”陶小跃哼了一声。

“哦……”侯胜胜仍旧没注意到他的火气，想了一下道，“那我把我的号码给你，回到寝室记得打给我。”

说完他扯下一张纸，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笔，刷刷写下一串数字塞到陶小跃手里。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记得打给我。”侯胜胜挥了挥手。

第十五章

陶小跃一直憋到第二天才泄气地拨打了那个号码，然后唔哩嘛哩说了一句“这是我寝室电话，一会儿我还有课”就挂了

。

陶小跃满肚子窝涩——册那我陪了你差不多十八年了，最后居然会输给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生？要不是那时候我联

系不上你，哪会有机会让别人有机可乘！抱怨归抱怨，但他猛然认清了其中的关键：侯胜胜跟他终究只是好朋友，再不

爽也没办法，有错有问题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虽然想明白了，可陶小跃还是一肚子恶火，他又翘课去打篮球，等发挥完大部分体力才回寝室睡觉。本来就睡得不太安

稳，同寝的眼睛男还忽然把他推醒：“陶小跃，电话。”

“谁啊。”他含糊应。

“上次被你揍的那个。”

陶小跃皱眉，把被子往身上一卷：“不听，别吵我睡觉。”

“哦。”

陶小跃闷在被子里半听半猜外头的动静——眼镜男接起电话说了他的原话，然后提高了音量对着他的方向激动地开口：

“陶小跃，他说你再不接的话就告诉我你小时候坍台的事情！”

陶小跃还是没吭声。

“陶小跃，他说你小时候喜欢吃自己的鼻涕！”

“……”

“陶小跃，他还说你从前不会刷牙，直接把牙膏挤在牙齿上！”

“屁！”陶小跃终于掀开被子，跳下床，一把抢过电话，“有屁快放。”

那头的侯胜胜低声笑笑：“你室友真有意思。”

只穿着一条内裤的陶小跃微微感到冷意：“到底有什么事？”

“周五出来吃个饭，我把女朋友介绍给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