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梦灭（生子 第一部）——都月白

维艰。

走进敞开门的内屋，他看见夕焰和小北摆弄着今天的晚饭。他偷偷看看夕焰，但对方只顾着去摆东西没理他。稍微放下

悬起的心下一刻却被他们摆放在桌上的四个菜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一碗是烧焦的块状物体，弄不明白原来是个什么，

上边每一块都粘满红红的辣椒末，看得人心里发痒；其次便是它上方的一钵清汤，看不出拿什么煮的，除了汤面上飘浮

几粒油珠外加一颗尚未切断的葱，大有青龙过江之势；旁边是一碟烩青菜，或许因为火力过强青菜的水分都给烩干了，

远远看去以为是杂草；最后是一盘切丝炒的土豆，似乎是最正常的！

添来饭，封越辰便跟大家齐齐坐下。他心有余悸的看着不寻常的菜隔了一小会终于发问：“这是谁做的？默默，是不是

你？”

刚刚拿起筷子就闻问话，默默答道：“不是，我和小北回家就见龙哥哥在弄，只是打了一下下手而已。”

是龙少做的？封越辰皱着眉有些不敢想象。缓缓侧头看到他旁边位置的夕焰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平时你家都你

做的，这几天你回来的晚他们两个也跟着饿肚子，所以我今天就帮忙下个厨。你先尝尝。”夕焰是行动快于言语的人，

话才刚讲完他就已用筷子夹起一夹青菜丢进封越辰的碗中。

目光死死锁住碗中给硬夹进的青菜，他仿佛感觉头开始冒冷汗，不过怎么也得挨一刀，他夹起它一下全部塞进了口中…

…开初是难忍的糊味，嚼着嚼着难受也渐渐淡了，毕竟是青菜的味道。猜也猜得到大少爷会做实乃天方夜谭。

见他刚下咽，夕焰又夹一筷土豆丝给他。垂眼看着接二连三的扔进碗里的食物，虽是无奈但还是得吃，毕竟不可浪费粮

食，于是再度执筷把它捻起放入嘴中。

嚼过几下，封越辰才发觉不对劲：怎么越吃越麻口？回神过来都已吞进肚了。“你的土豆没有炒熟对吧！还生的。”皱

下眉，感觉麻得快说不出话。

“哦！原来要炒熟！我觉得脆脆的可能比较好吃。”夕焰惊讶的说，接着，“没熟就不吃好了，来试试这个，是用你昨

天买的肉做的。”话刚落音，便又夹了一块粘了好多辣椒末的焦黑物给他，却不是搁碗里而是直接喂进封越辰的口——

天！这什么东西？肉？封越辰被强迫嚼着，不用想象嘴里的都是块焦炭，特别是那完全能辣死头牛的椒面简直已不算在

人间受的煎熬可比拟！难以忍受的他快速拿过汤勺舀起一瓢汤，送到嘴边一饮而尽希望缓解强烈的辣气。但这一饮当即

令封越辰的脸变得更加难看——“龙少，汤你放了什么？”捂住嘴，他怕会吐出来。

“也没有什么，我看没菜煮就放了一些调味、一点油，好歹是汤嘛！后来我见你厨房的墙上挂了一把干菜就一起下锅了

，可我只盛了汤上桌。”夕焰说，“怎么？很好喝吗？”

好喝？封越辰恐惧万分：夕焰所谓的干菜是夏天用来洗澡止痱的草药，虽无毒却奇苦无比。他竟然煮汤了？！思路到此

，封越辰终究忍不住了，起身就跑到院子的角落呕起来，五脏六腑是形容不出的怪异！

夕焰跟过来拍拍他的肩头：“你不舒服？”他怎么呢？一会脸色难看一会又吐的。

近距离的接触夕焰，封越辰的眼神不免躲闪。摇摇头露出苦涩的笑：“我挺好的。龙少你是上等人做那些灶炉事是做不

来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下次就免了吧！”言毕，他便要走回屋里。

竖起剑眉夕焰不满了，抓抓后颈眼睛以刺人的幽光盯着对方：这书生的话听着蛮刺耳的。意思是他做得很难吃咯！他可

是第一次煮饭，要求别过高好不好。自己是看他天天辛苦下来才大发善心弄的，竟然敢不识好歹！

封越辰不在意夕焰郁卒的碎碎念，浅浅带笑欲迈进屋时顿时为眼前的情景吃惊，忘了该作出怎样的反应——饭桌旁的默

默和小北欢喜的吃着那连自己都深感难入口的食物。那烧焦的肉块似乎把他们辣到了，接着也舀汤来解辣；苦苦的味道

使之皱眉，继而双方对视突然俏皮一笑又继续喜孜孜的进食……

瞬间耳边传来声音：“你比小东西们还叼，看他们都一脸味道不错的样。”夕焰抽搐眼角斥责身旁挑嘴的家伙。

而封越辰只是默言……

第二十六章

月空如洗，除了偶尔飘过遮掩住月亮的朦胧云层，天际看不见任何一粒亮点。那一轮月独自高悬于空中，就好似天上窥

探人间的眼。

夕焰倚坐在院墙下，抬头仰望无垠的夜空：尽管墨黑深沉但它给自己的感觉却是一尘不染的纯净。不融凡世的污浊也不

入天界的仰光，就是沉稳没有冲突，有种安心的包容！他喜欢此样的环境，喜欢如同孩童般简单的思维，喜欢把喜怒哀

乐流于表面……虽然跟他的外表不相符合，可依旧直来直往。

正如他确定爱人后的心情那就不会后悔！

闭上眼想静静休息会，暗思该要回天界去蒙混下，以免他们找不着自己又得怎么样。

封越辰招呼弟弟们睡后走出寝室想透透气，轻扭头部活动颈椎之际目光下意识的扫视到了在墙边小憩中的夕焰。缓缓启

步朝他走去：“龙少，这还是冬天，你穿得少，进房里去睡吧！”

夕焰这时睁开眼直直的看着他：自己怎么可能着凉，他可是神仙嘞！心里觉得好玩的同时感受到书生字里行间对他的关

心。抿嘴笑笑，答道：“没事。我的身子好得很，再冷也不会生病。”斜过眼看看小孩们的屋门，“他们睡了？”

“嗯。”封越辰应声。继而却表现得有些踌躇，似是要说什么不好开口的模样，最终还是讲了：“默默和小北都很喜欢

你！”晚上那连自己都难以下咽的奇菜异汤他们居然能够吃得津津有味，说实话真的很震惊。他们应该也认为不好吃的

，或许是除开自己的另一个人做给他们的晚饭，其中更是包含了种温暖，所以才吃得很高兴。

听见封越辰的话，夕焰笑意更甚：“我也喜欢他们！”这两个孩子在他心中就跟奔煌一样，可爱又可怜、淘气又善解人

意。此外还有重要的一点——

“而且，他们不喜欢我的话，你也不好办。”言下之意便是他和封越辰相恋，如果日后不能得到小孩们的认同那绝对不

会幸福。

封越辰顿时哑语。怎么会听不出夕焰的意思呢？他不仅要与他相爱还要长相厮守！当即窘困得他不知如何是好，胸口的

心跳声霎那间扩放到最大……甚至似乎可以听见自己血液流动时的声响。

“我明早要回家一趟。”夕焰转开话题不免让封越辰有得救的想法。

“你要回去了？”封越辰小心翼翼的问，双拳跩得死紧，要是夕焰回家等于无形给自己减轻了压力。暗忖着自己的卑劣

夕焰含笑的打量着他的脸：“都好久没回去了，我再吊儿郎当也不能忘家啊！”

也对！开始还以为龙少想一直待在他家，转念又思那绝不可能，堂堂富贵人家的公子怎能一直待在穷人家里。咦！惊觉

长久以来都不至龙少家在何处，按理说镇上的富户大都也清楚，就没听有姓龙的人家，那——“龙少的家在哪呢？”封

越辰诉出心中疑惑。

沉寂一会儿，夕焰突然朗声地说：“在你想不到的地方。”说着目光转向了深远的夜空。

呃！封越辰汗颜：这是答案？毕竟对方是大家子弟，家境也确实是他想象不到的。一时，他无措的别开了头。

看他满脸疑虑和郁卒，夕焰忍不住要笑：“逗你呢！我家不在这，是……离你们县比较远的大城。你没发现我每次来回

都是十天左右。”

他家在邻城？难怪，第二次见他是他是往城郊的方向去。小小的疑惑被瞬间泯灭，随即对夕焰的离去慢慢燃出些微期盼

。偷偷斜过眼想观察夕焰的反应，岂知与对方的眼神交汇，原来他也同样在看着自己，封越辰不禁心跳加速了。

异于封越辰的观察审视，夕焰从头至尾都挂着温和的坏笑，且用一种在看心上人的柔情目光望着旁边的人，珠眸清澈得

可以映射出那人的轮廓，暖暖的包围……

封越辰马上侧回头，努力使心情可以平静仍旧徒劳无功。不敢再去确定是否夕焰还在看自己，他畏惧那明净的光华，此

刻最明显的感觉便是胸口不知名的刺痛……

中天域。今日乃龙爷万岁的寿辰，龙君殿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侍从们马不停蹄的布置殿堂的环境：本就是仙境琼宇，装

扮之后更是难以词描述的富丽飘渺。千色清点宴会所需的物品，这个重要的日子他要集中精力来做好该做的事。

正记点到餐宴用的青晶石盘时，桓潼匆匆朝他靠拢——“千色你看见夕焰没？”桓潼头都大了简直拿夕焰无法，龙爷的

寿辰都逮不着影。

“不知道。可能又到哪偷懒了。”千色轻轻道，继而问，“要做何事？我来就好。”

桓潼呼出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不行，你清点东西够忙了，这么多宾客少了谁的那份都不好。”

“那奔煌呢？”

“去北天迎接那些人了，富邑大人指名要我们几个里的去请才会来，也不知会不会故意刁难他。”至此桓潼又要头痛，

希望幺弟别在那边出乱子才好。一个两个都如此顽劣，“而且今天龙爷寿辰怎么也要让夕焰做点事，他老惹龙爷生气，

所以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多办些事将功补过。”

千色停下手边的活，转身面对桓潼：“那我去他房里找找，刚好清点的事情做完了，而且还有问题要去望琼大人那，顺

道就一起吧！”

“嗯！就这样好了。”轻点头，桓潼应允。

步上去龙栖阁的必经之路，千色也觉恼火。平时夕焰吊儿郎当都算了，现不久便是龙爷的寿宴他还不闻不问，实在太不

像话！龙爷平时教导他们有多辛苦难道他不懂吗？

心里狠狠数落了夕焰一遍，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临近龙栖阁，千色的视野中便出现一个人——夕焰。

要寻找的对象现身于眼前，不过千色并未立即走近他，而保持着距离观望夕焰的动向；夕焰也未曾意识千色的出现，他

鬼鬼祟祟的迈进自己的寝室是令千色之所以却步的原由。

看样子他似乎刚从下界回来。千色的脸不自觉的冷下几分，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处确信对方还会进行什么，或许是装扮一

番作势去龙君殿蒙混他一开始不在的事实！

等过一小会儿，夕焰不出所料的换衣出来，可衣着十分朴素。咦？他准备穿这身去宴会吗？尚未等千色思考完，那方的

夕焰已身一转向着跟龙君殿背道的路走去……

千色顿时惊愕了。夕焰当然不可能会忘记大殿在哪边，然而他不假思索的离开带给千色些许猜忌：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回忆起那边是通往中天门的路径，暗思莫非他还要去下界？龙爷大寿还有其他比这重要？

千色数度欲张口喊住他，始终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只待夕焰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放弃似的低垂眼帘。心底有丝形容不

出的苦楚，它缓缓流过胸口，似某种压抑的低鸣。

挪动步伐，虽是在意对方却不能将正事落下，得先到望琼大人那里去一下。回望夕焰离去之处，内里很想解谜他行为的

偏差……

第二十七章：迷乱

眼看距封越辰家不远了，夕焰加快了自己腾空飞行的速度。

本来是决定在龙爷寿宴完再下来的，可一折腾就得月余，到时指不定那书生又说自己讨厌他才避开他。好在宴会开始有

段时间，只能乘空隙下界来一趟。深感对不住龙爷他老人家，纵使老头对自己凶了点，但也清楚老人家在自身上用心最

甚，谁让自己最难管。从小教导他们花费不少心力，如今是他万岁的吉日却还临前偷下凡，真是不孝！

突然有点感到后悔，但……

“龙哥哥，你来了。”一进门便见收理着干衣服的默默，他抱起折好的衣服就过来拉夕焰进屋。

“你们在做什么？不去上学？”这里的还抱着一大堆衣服拉他，那边另外的两人又抬着盛满洗物的大盆子从厨房出来，

“哇，洗这么大一堆东西？”

惊见夕焰的来访，封越辰已不若先前的慌乱。和小北放下盆子，拿起湿衣服抖抖水滴，方才徐徐道来：“再一段日子就

是过年，学堂那里也放休了。我趁最近天气还算晴把衣服全洗洗，穷人家好歹也要干干净净的除旧迎新。”

呵！原来竟到过年的时候啦！夕焰的脑子理解的是把到处布置得红彤彤的，跟凡间的婚礼一样，再吃些好的大鱼大肉：

这就是过年。或许尚未亲身经历过，不自觉的起了兴趣，十分想明白真正的过年是怎么个过法。

“那我跟你们……”刚欲说出一起过的话，突觉时间不够。等过了年上天龙爷的寿宴早开始了，若是被逮住现形可非好

事。来年好了，反正对自己来讲他们的一年不过是自己的十二天。现在赶不及了，下次过给他们带些好东西下来。

“龙少，你别站着。到里屋坐吧！”封越辰轻声叫道，没看夕焰。

又让他坐着？干嘛老是客客气气的，好像外人似的生疏感觉挺不舒服，他们都……瞬间有种羞耻席卷全身，该死的，我

究竟想什么呢？整得就好像自己是他的……那个……等回神，夕焰的脸已发烫。

磨磨牙，稳定因妄想产生的奇异情绪，夕焰摆出平常的模样：“其他还有哪些？我也帮你们做。”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

过封越辰手里的衣物。然而对方显然不愿让他帮忙，接连躲开：“不用麻烦，马上就好了。”

“少给我客气！我帮你完得快一点。”不退步的和书生打起拉锯战，却无意的与他的手抓到一块——双双呆滞片刻后，

封越辰率先反应过来：“那就有劳龙少了。”松开手掌，把衣服全部放于夕焰腕上，打算去做别的。

夕焰楞得比较久，直至腕上重量加重才留意那人已放开相握的手。扬扬眉头，不做任何回话，拎着卷成一团的湿衣一角

上下使劲一弹水谁晓得就有两团不明物掉落于地表……啥东西？定睛一看也是衣服，被卷成团塞在里面，所以没注意到

。

看着弄脏的衣服，封越辰仿佛叹了口气，很轻、不容观察。“龙少，还是我来吧！你去里屋休息会。”言毕，对他露出

淡淡微笑，拿过夕焰手上的一件继而拣起地下的两件转身去了厨房……

是夜。仰躺在床上，夕焰嚼嚼嘴里不知道从何处找来的稻草，半闭眼寻思着明天得回天界，寿宴快举行了。

这都两天了，每天就看书生洗东西、扫屋子的真勤啊！哼，无聊，有什么好打扫的！屋子亮闪闪的真刺眼。

其实连夕焰也不清楚自己嘀咕的内容，感觉心中一股烦躁，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起身。背靠墙壁翘腿而坐，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