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梦灭（生子 第一部）——都月白

指指点点。这些委屈我憋在肚里任它烂掉，有报复过你们吗？”虽然他也在龙爷寿辰上整过奔煌可比起这可恶的兄弟俩

乃小巫见大巫，“夕焰犯罪是他的过错，你朝我发脾气做什么？”

一番话梗得奔煌无法反驳，并不是觉得柏鹤有什么委屈，就算有也是他咎由自取的！不过现在求人的是自己，再不情愿

也要低姿态。

“对不起。”奔煌闷沉沉的道歉，缓缓垂下脑袋又当即仰起，“全部是我错了，你跟他们说让我进去看看嘛！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晶亮的眼眸是极度的恳求，他不要二哥有事，二哥绝对是冤枉的，趁着空隙一定要向对方问清楚；已经

知道夕焰被定了很重的罪，再见不到他不知以后还有没机会。“我求求你！你带我进去吧！”像是快哭出来了。

“你……”眼前的人一贯对自己傲蛮霸横，如今乞哀告怜的模样令柏鹤不免心生同情。本就心软，弱势的央求震动了他

善意的神经，曾经被恶整的过往他也懒得再费神计较。考虑须臾终于点点头：“我们走。”

奔煌的脸色瞬间放晴，欣喜地抱紧他之前就被自己抓着的手臂接连承应：“恩！恩！”

心里很复杂的盯着抱紧他臂膀的人，这个人很讨厌自己却为了哥哥寻求帮助，真是难为他了！想想自己也差不多，明明

让这两个人无端欺压得惨还于心不忍的来施助。

苦笑的轻拧浓眉，柏鹤意示奔煌跟着他走，奔煌顺从的跟上步伐但依旧未松开紧抱的双手，似是怕一松开柏鹤就要反悔

。

“对了，我有件事要先告诉你。”柏鹤微微偏下头注视对方，“夕焰刚已定极刑，或许连我也未必进得了他的监牢，没

有多大把握让你一定见得到他。”

抱紧柏鹤手臂的人明显一阵僵硬，嘴唇稍稍颤抖的紧抿，睫毛低垂遮挡了眼眸……下刻，把环抱的臂膀抱得更紧，奔煌

反而迈超前拉着他走，口中低声的喃喃——

“先去了再说。绝对能见到的！”他像在驳回柏鹤的顾虑也像在宽慰着自己。

第五十四章：幻灭

二月底。春意初降。

新日的暖辉洒向人间，不少树的梢上已发起嫩绿的新芽，雏鸟在巢里唧唧喳喳的叫着，等待它们的母亲觅食归来喂育。

封越辰卯时醒身清洗了衣物又做好早饭才叫弟弟们起床，一切和平时一样，千篇一律。

距离夕焰离开已近二个月了，往昔都不曾间隔这么久，难道他到今都没发现鬼魅元灵不在他身上吗？还是说那颗珠子丢

失以致发生了什么？

他不由得紧张的握紧拳头，在从夕焰那偷拿到那神秘的宝珠之后便效仿对方用它为小北与默默治疗，过程中珠身散放柔

美的辉芒，温暖如同普济群生。接连几日使用，弟弟们的身体完全康复，丝毫病根也没落下；病好了，自然要将东西物

归原主，直接向夕焰说明是他自己大意掉的，以那人不拘小节豪爽直率的性格想必不会怀疑哪儿有问题。可时间一天天

流过，日出日落天亮天黑直至此也不见他来，究竟怎么呢？

把弟弟送出门口，嘱咐他们自行先去学堂别随处乱跑，自己把洗净的衣衫晾好再去。孩子们听话的使劲点点头，相挽着

手便走了。

关上门封越辰转身来到院子中央继续将湿衣物架上竿子晾起，黯然低耸的脑袋或许在想事所以忽略了身旁的不对劲，当

他察觉院落中除了他还多了一人已是半刻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侧前方一双银丝绣边的鞋子，视线上移是华贵脱俗的衣着……龙少？慌忙抬起头望去时却惊讶地怔住

：来者并非他，而是一个清丽绝伦的陌生男子。场景似曾相似，跟龙少第一次出现惊人的相似，只不过陌生男子的表情

冰冷寒彻，看在眼中是一种慑人的颤栗。

“……你是？”很艰难的开口，封越辰只问出了两字。

漠然的看向封越辰，狭长的凤眸下闪过不知名的神采——“夕焰是我兄长。”千色启唇淡淡道。

兄长？！封越辰此时完全无法反应，呆滞片刻才缓过神来，望着对方的目光竟有丝闪烁。他从没听过夕焰讲起家里更不

明白夕焰的弟弟为何来找自己，若夕焰是鬼魅之类那他的弟弟也一样吧！难道自己之前的考虑是正确的？元灵就是鬼魅

的生命源泉般的存在，自己偷拿走夕焰的元灵所以他……

千色不懂封越辰的心理过程也没心思探索，他正视对方直截了当的问：“夕焰带来的宝珠，合化珠是否在你这里？”

合化珠？在心底默念了一遍才听闻的名词，不自觉的摸向胸前放着‘鬼魅元灵’的位置，封越辰恍然醒悟，原来这是它

的名字啊！

这个凡人下意识的动作令千色了然于心：合化珠果然在他身上。“我来此的目的你应该很明白了吧！”

缄默了许久，封越辰叹出一口气：“我懂的。龙少的那颗宝珠的确被他遗留在我这，本打算他之后来时还他，但岂料是

身为弟弟的你来取回。”他顿了顿话语，接着试探道，“龙少……怎么不亲自来拿？他近来很忙？”

冷眼打量着面前的人，这书生全然不知夕焰的遭遇，只会承接夕焰的真情和一次次费尽心力的帮助救援，现在用那张清

俊带有书卷气息的脸一副平常模样的询问他夕焰的近况，千色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我想请你跟我走一趟。”

什么？封越辰瞬间睁大了眼，定定的盯着千色。对方并不在意自己诧异的表情，径自走近直视他，而封越辰有丝茫然：

这人个高与自己相差无几，身型偏瘦纤细，容貌洁净清丽如月华而且气质出尘……这般精琢的人在男人间从未曾见，面

孔胜于女子，却不失男子本有的傲然挺拔。

算算他已是第三个使他惊叹的对象，和先前的龙少、寒林子全然不同类型，然而又同是只需望一眼便铭记在心的。

“走。”千色以冰冷逼迫的言调掩饰着内心的焦急，不能再延误了。但——

“我不会去的。”

一时千色不敢相信耳朵所听见的：“你说什么？不去？”

“对。”封越辰平静的说。如果只是要夕焰的鬼魅元灵大可直接拿回去，干嘛得逼自己跟他走？！像是印证他刚刚想到

的，失去宝珠的龙少发生了什么，无法前来就让这个与之素未谋面的弟弟来带自己去他们那个恐怖的妖魔巢穴。笑话！

倘若要选择死的地点他宁愿是在人的居所——“你们不是普通人，对不对？或者说根本不是人。”

千色惊讶至极，书生一言道破天机是他绝没预料到的，莫非夕焰将仙道身份告诉了此人？夕焰居然向个凡人坦明？拧起

舒秀的眉，苦涩之余不禁感叹夕焰的无可救药。

然而千色又岂知自己的惊异紧张看进封越辰眼中是一个对他所设想的肯定。抱着万事皆休的决心，清清嗓子吐明每一个

字：“龙少也好你也好，统统不是‘人’。我并不惶恐畏惧，毕竟从开始相遇便是被他所救，之后他教我弟弟读书认字

还帮我洗脱即要杀头的冤罪，即便要我以命想报也无可厚非……若想害我自不必做这么多，我很懂得他的好。”

瞬间千色懵懂了，好像无知孩童样望着他：什么不惶恐畏惧？什么想害他？这书生讲的好难理解。“你……我不明白你

的意思。”

将空气深深吸进肺腔再呼出，光是做这一个动作就如耗尽了全身气力，只为积聚些勇气。封越辰摊牌道：“龙少是妖！

你也是！”起初的话音比较高亢，接着却开始颓然下滑，“这些我统统知道了。可我不害怕，龙夕焰心肠好，次次救我

于危难中脱险，是平凡人穷其一生也难偿还的人情……然则生活中不光只我一人，还有我两个年幼尚未醒事的弟弟。我

们人魔殊途，相遇相知已是最好的缘分，勉强相处只能招致祸患，例如两个小孩的病因，哪怕初衷并非恶意却往往事与

愿违的。”

千色恍然惊醒，神情还依旧保持着迷惘——

这个人说是夕焰的关系才害了他？

他家弟弟的病是夕焰引起的？

夕焰是妖魔？！

呵呵……呵呵呵……从心底衍生出骇人听闻的疯癫大笑，在片刻后传至喉咙形成有些尖利的笑声。从诞生到今还是首次

如此止不住的纵声狂笑：笑得弯下腰抱着微微发疼的肚子，泪腺逐渐发热，眼眶蓄容起晶莹的水液，然而紧蹙的眉并未

舒展，好看的唇硬是咧成不自然的弧度……扭曲的模样近观似哭又笑，怪异得令封越辰极度不安。

“你再说一遍……”沉闷且低吟的嗓音显示着千色失落乏力的精神状态，或许是被方才的笑殆尽了。”

没有多想其中的深意，封越辰按照千色的要求重复了之前所说的那番话。

“这都是你的心声？”

封越辰重重点了头：“嗯……”尾音尚没落下，顷刻便响起短暂的拍击声，力度之重影响了周遭气流些微颤动！

脸被打偏到侧边，封越辰惊愕的忘记了该做什么反应。好久之后才缓过神望向打自己一耳光的人，皱紧眉头绷着脸想要

质问对方为何动粗却只见他正憎视自己：一双晶亮的眼睛中布满红丝，涌满的水光不住的往眼眶外渗出，两行显而易见

的泪痕不间断的滑过泪珠，直到下颚一滴滴的陨落……

食指直指封越辰，千色深恶痛绝——“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笨蛋要为了你作出舍弃所有的牺牲？当初我真以为你跟他讲

的一样正直善良，可我上当了，夕焰也上当了。撕破假象的你就像个伪君子，不！你本来就是！”哀嚎般的控诉难以抑

制的冲口而出，“被你虚伪的表象欺骗还满心甘愿的领受无妄之罪，我不能也不敢想象即将降临在夕焰身上的是什么重

刑。唯一明白的，就是你绝对不会在意……”

封越辰无言以对，只是有点畏惧的看朝那个情绪失控的清丽男子以及他所说的话。莫非龙少发生了意外？心‘咯噔’地

猛抖了几下，暗忖究竟是何艰巨之事才难倒那人，明明龙少……很神通广大的不是吗？

再偷偷的打量着眼前不断呜咽的男子，对方悲伤的模样不禁让封越辰越发担心起来：龙少到底怎么呢？今天为何不来，

岂非正像他弟弟所言遇见危险？烦恼和担忧一旦觉醒就即刻占据了封越辰的全部思想，他想稳住男子的心境好好叩问前

因后续。

“你先擦下脸吧……”拿过一条棉帕刚要递给千色擦擦泪湿的脸却不料被一手挥开，封越辰一时言塞语闭。

“夕焰就是让你这种虚假的情谊欺蒙才对你心存好感，被骗过的人还傻傻的肯定你的高尚！”郁结的心绪升起最高点时

，周围便起了奇异的变化：空气中的雾气水分仿佛逐渐凝固聚集成一小团一小团的水球，并缓慢的向院子中央的二人靠

拢……封越辰哪见过此番玄幻的景象，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僵着身体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水团簇拥着两人，仿佛整个世界只余下千色对封越辰不加掩饰且浓烈的恨意。水气扑湿千色本就清丽的脸，几缕青丝缠

贴在额前突显得更为冷媚，环绕蒸腾的雾流托抬起披长的发尾，令人忽略他高瘦的身材模糊了性别。

他很美。但看进封越辰眼里却非如此。无论表相再好，此人爆发的那种宛若罗刹的骇人气势已经将自己完全威慑……

“我不愿和你多谈，”强迫泪腺停止无谓的流泪，千色眸中某簇幽暗的火焰像是要把对方焚烧致亡——

“跟我走！”

第五十五章：爆发

被奔煌一直死拽着从焕鞅殿拖到天壑牢，老实说柏鹤很想反悔，如此不要命的强制走法连他也快吃不消了，而那小鬼居

然意志坚定的没放慢脚速还越发加快。不过……

微微倾斜眼角看着奔煌早已泛红的眼眶柏鹤心里泛起了难以言明的怜惜：不是忘记了他们兄弟两人对自己污蔑的恶行，

而是夕焰犯下的逆天罪，弟弟在当下众仙急欲与犯人撇清关联的时候依然能不避嫌的探视，这血足间斩不断的亲情着实

令人羡慕。无论平日这些人多可恶可恼，终究也为亲为情所困，自己放下私怨助推一把也是很值得的。

“不用抓得这么紧，我又不会出尔反尔。”这小毛头抓得柏鹤的皮肉老痛也不晓得松松手，“你手劲可不小，我的肉都

要给你抓下来了！”

“不要！”非常干脆的拒绝，奔煌两眼只锁视着已不远的天壑牢。

执着的举动让柏鹤无奈的叹口气，跟随对方迅捷的脚步……

此时的牢狱大门相当的冷清，原先在此站岗的侍卫也不知去哪偷懒凉快了。这本是好事一件对奔煌来说却有些郁闷，若

那些侍卫早点走开他便根本不需要去求柏鹤帮忙！

放开被自己紧箍的手臂，奔煌三步并作两步就朝里边冲，岂料——

“站住！”苍劲的声音霎时截止了奔煌的行动，诧异的侧过头才发觉龙爷已不知何时站在自己旁边。“龙爷……”先前

的气势尽失奔煌弱弱的喊了声，因为龙爷之前警示过他不许去探望二哥。

“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龙爷秩烨凛冽的目光似是要将他冻伤，瞳孔深处燃烧着幽暗的火花，“我明明不准你来

为什么不听教！夕焰是这样，连你也要这样吗？”

“龙爷……”

“回中天！回去！”老者流露的威仪已非平常被他们惹气时能嬉笑耍赖混过关的，此刻是明显的严厉和压迫。

“我不回去！”奔煌大吼着，紧拧双眉乞求的望着他腰间悬挂的兵器，“龙爷，你就让我去见见夕焰哥吧！我知道……

”似乎有滚烫的液流逐渐充盈眼眶，“我知道再不看他，我……就没机会了……”

沉默的看了这个最小的孩子一会儿，老人从腰间取下已数百年没佩戴过的神兵——诛垣。通透青色晶石所铸的剑身散放

着骇人的寒气挡在奔煌的面前，恐惧的狠盯此物他感觉被那摄魄的气流逼得退了两步。

“龙爷……”奔煌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倔强的他强迫自己直面诛垣的威迫。“我要进去！”

老者默言，慈祥苍老的脸犹如雕塑般缺乏感情可握住诛垣的右手更加稳劲，雷撼不动！

“……龙爷。”非常清楚无法逆转对方的决定，奔煌紧捏拳头恨透自己的无能为力。用衣袖使力的擦过已涌出液体的双

眼，再度看看前方天壑牢的大门深深吸过口气继而呼出，奔煌爽快的转身，一踏步便跑向来时的道路……

一直处于状况外的柏鹤愣愣的望着那小鬼跑走的同时极度痛苦的颓靡脸颊顿然在心底腾升股复杂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