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打搅你,但你答应我,你会好好的。”
点点头,何谨诺便转身进了画室。
画室不大,四周都堆放了许多杂物,何谨诺架起了画板,铺上了纸,又静静地拿出画具,开始在画纸上轻描着。手腕忽
然顿了顿,何谨诺咬着唇,心又痛了起来。
画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轮廓。他优雅地坐在灯光灰暗的酒吧里,倚着吧台悠然地喝着酒。他有一头利落的短发,
浅色的眉毛下锐利的双眸半眯着看着手上的酒。他的鼻子又高又挺,衬着丰盈的双唇,酒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性感迷
人。明明有着很深的轮廓,但刚毅中却又让人感觉出这个男人不乏柔情,只一眼,似乎就能被他吸引。
何谨诺停下笔,放下手上的调色板,抚上了这个令人着迷的男人。
“第一眼的遇见就偷走了我的心,林堃,如果我们当初没有相遇那该多好……”何谨诺喃喃地说着,眼前的画面渐渐模
糊。“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吧,那天晚上的偶然相遇……你是客人,我却动了心。”
放下手,何谨诺转而覆上自己的脖颈。心完全被撕裂开了一样。
脸上的水滴还是轻易地滑落,滴撒在了调色板上,沾染了脏的颜料,洒落一地的悲伤。
捂住心口的位置,何谨诺傻傻地问画里面的人:“堃,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手一松,手里面的画笔跌落地上,“啪”
的一声,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颤抖。
这时,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堃。
何谨诺急急地接了起来。“喂,堃!”谁知才接起,那边却又挂了。没有多想,刚才的一个电话让何谨诺似乎抓住了一
根稻草,他赶紧回拨过去。
“嘟嘟”的几声过后,电话被接了起来。“喂。”
确实是林堃的声音,何谨诺欣喜若狂,他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说:“林堃,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好,你说,我听。”
“其实是、其实是……”何谨诺就要说出口了,可是到了嘴边却要咽了回去。他斟酌着说:“其实是……我昨晚遇到了
流氓,然后,然后是学长……”
“是他救了你,然后你就跟他在一起了?以身相许吗?”那边的林堃马上接上,语气很奇怪。
“不,不是的。”
“那是什么,小诺,你在说谎!你根本就不懂说谎,每次口不对心的时候,你说话就会结巴。”林堃断然道:“小诺,
我还冷静地以为刚才你是顾忌我妈在,才……这个时候你还对我说谎。”
“不是,林堃,不是的,我跟学长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我要如何相信呢,他明明白白地对我说,他就是所有的原因,理直气壮。”
“林堃……”
“小诺,或许我们都跟冷静冷静了。”
“林堃……”何谨诺试图挽回,他不敢相信,他自以为的幸福竟然如此的短暂。
“这段时间我们暂时就不要联系了,等我妈离开了再说吧。”说完,林堃挂断了电话。
何谨诺怔忡地放下手机,眼里没有了光。
画中人近在咫尺,可为什么,心的距离去已这般的遥远不可触及。何谨诺全身隐隐发着抖,心在滴血。如果说在街上的
遇见只是刺痛了他的心,那么刚才的电话就彻底剜刮去了他的心,痛已经蔓延全身。
他很无措,他不想自己充满了期待的爱情就此结束。
他抱着双膝蹲坐在了地板上,地上的冰冷一点点地渗透进他的皮肤里,却冷不过心里升腾起的凉意。看着自己画的那幅
画像,他不断地在反思,他和林堃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才会让他和他之间的爱情那么的不堪一击。
林堃愤然离开后,直接回了家,将自己一个人独自反锁在了书房里。
林母在外面拍着门,可是无论如何林堃也没有再出来过。
夜幕降临,林堃才驾着车来到了“森蓝”。
“随便什么酒,给我上一打!”林堃毫无顾忌地朝酒保吆喝,吓坏了酒保。奇怪地看了林堃一眼,酒保照做了,同时也
给老板去了电话。他认得林堃,他以前常常来找小六的。
接过酒瓶子,林堃直接灌进了口里。烈酒淌过肠胃,心里隐忍的痛却没有减轻一点。
Jerry接到电话,闻讯赶来的时候,林堃已经迅速消灭了一打啤酒,醉得不省人事。
“怎么回事?”Jerry紧皱着眉,质问道。
酒保无奈地摇摇头。
重重地叹了口气,Jerry果断地给何谨诺通了电话。
何谨诺震惊地冲到了“森蓝”。
Jerry告诉他,已经让人把林堃抬去了他们以前的那一间房里去了。
忐忑不安地旋开了门,何谨诺看见林堃伏趴在床上,模样很是痛苦。
他踌躇地走过去,揪着心坐在了林堃的身边。伸出手,按住他的双肩,轻轻地摇动着他,说:“堃,醒醒,我是小诺,
醒醒,堃!……”
轻声的叫唤没有唤醒醉熏熏的林堃,反而引起了他的不满。他烦躁地拨开何谨诺的手,大声叫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林堃忽然弹了起来,指着何谨诺说:“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欺骗我,为什么!”
说着,林堃又抓紧了他的肩膀,大力地往床上一按,压倒后说道:“小诺,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如
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和我一起,为什么要跟另外的人一起?你说你相信我,可转头又跟你喜欢的学长一起,为什
么,为什么啊!”
林堃激动地控诉着,嘴里说着含糊不明的话语,何谨诺顿时觉得无比无辜委屈起来。如果不是看见林堃茫然无神的双眸
,他都要认为此时的林堃其实是清醒的。
他扶住自己身上晕晕乎乎的林堃,抚上林堃悲痛的脸,说:“林堃,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啊,你怎么会以为我会喜欢学长
呢,林堃,林堃……”说着,何谨诺挺起腰肢,主动抱住了林堃,伏在林堃的脖颈间,带着他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堃,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的心,堃……”
林堃无意识听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只是搂着怀中人腰上的手越来越紧。
有意无意的,何谨诺感觉到有细碎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耳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他的颈间。他侧了侧脸,只见林堃专注
地看着他颈上的痕迹,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将自己的脸深埋在他的胸前,何谨诺忽然有点情动地说:“不要看,林堃,不要看,如果你现在想要我,我不会拒绝,
可是,你不能介意我的身体……”
话才说了一半,林堃却已再次将他压倒在了床上,唇被他狠狠地夺去。
“小诺,小诺……”呢喃地叫唤着,林堃翻开了何谨诺的衣服……
我们总是有那么多不想结束的结束,才舍不得爱,舍不得人生。
27.不想结束的结束
何谨诺醒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身体动了动,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将手搁在额头上,何谨诺微微睁开了眼。房里的床
头灯亮着,窗户拉上了厚厚的窗帘,遮挡了屋外明媚的阳光,只在细微处漏出点点光芒。
可悲的是,房里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用力地撑起身体,才发现林堃已经帮他清理过了,身体的感觉很舒爽。自己的衣服被跌得很整齐,就放在枕边,身上穿
着浴袍。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他和他又回到了陌生的原点。
拿过手机一看,已经九点了。他是不是要上班的缘故,才选择没有吵醒自己地离开?!
不安地揣测着,何谨诺收拾了自己下了楼。
只见Jerry坐在吧台边,悠闲地喝着酒,见他下楼便招呼他过来。
“你们结束了?”还没有坐定,Jerry突然开口,吓了何谨诺一跳。
他慌慌张张地摇头,说:“没、没!”
“我今早见林堃匆匆忙忙地走了,小六,你骗不了我。”Jerry打量着何谨诺,笃定地说。
“我们只是有点误会。”
“一切的结束都是从误会开始的,你们有了误会,就是因为不信任。”
何谨诺听了,默默地低下头,不可置否。
“想挽回吗?”Jerry盯着他问。
猛然抬起头,何谨诺的眼里放着期待的光。
“无论对错,去找他。”Jerry的样子很严肃,不像是说笑的样子。“小六,我说过,幸福是靠你自己争取的。去找他,
该说的不该说的,说得出口的说不出口的,都跟他说,告诉他你自己心里的想法,如果他还是执意离开,那么,他不值
得你付出。”
“Jerry……”何谨诺愣住了,怔怔地看着Jerry。
“去吧,就是现在。”Jerry拍拍何谨诺的肩,推着他出了门。
心神不宁地辗转来到F公司的大厦楼下,何谨诺踌躇了一会儿,想着准备好措辞,却一点思路也没有,硬着头皮进了大厦
,顺着记忆的路线搭上电梯。
“我找林堃总监。”来到前台,何谨诺呆头呆脑地问。
“林总监不在公司,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何谨诺一愣,林堃不在公司?“怎么会?他去哪里?”
前台小姐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何谨诺的问题,从电梯里出来一人,喊道:“咦,你不是总监的朋友吗?来找林总监吗?
”
正在发愁的何谨诺顿时松了口气,这人他认得,是林堃的下属。于是问道:“是啊,听说他不在,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
“你说林总监?他跟公司请假回E市了啊,而且似乎很久也不会回来了。”
何谨诺顿时震惊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质疑地问道:“怎、怎么这么突然,他怎么会突然会E市?”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说话的人朝何谨诺尴尬地笑笑,转身离开。
有点站不稳地靠着前台,何谨诺没有想到,自己提起勇气过来找他,他却已经离开了。怪不得今早他一声不吭地离开自
己,原来是真的要彻底地离开吗,连A市都不愿意再逗留了吗?!
茫然地下了楼,现在,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再给他电话,可又有什么用呢,他如果执意离开,又怎么会在乎自己
努力的挽回。
这时,高宇给何谨诺打去了电话。
“小诺,你在哪儿,昨晚一直没有打通你的电话,你在哪儿?”
“我……我去了朋友家,现在刚出来。”
“那你赶紧回来吧,我在租房里等你,我有事跟你说。”
“嗯,我尽快。”说完,何谨诺心不在焉地挂了电话。失落地搭上公交车,往回赶去。
一进门,身体即被高宇紧紧地搂住。
“小诺,太好了,我以为你出事了。以后不要这样离开了,我很担心你。”高宇情动地抱着他,可是怀抱里的身体一点
回应也没有,木偶一般任他摆布。“小诺?”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何谨诺淡淡地说,轻轻挣动着。
“那……坐吧。”扶着何谨诺的肩,高宇搂着他坐下。
“出什么事了吗?急着找我。”
神色闪烁了下,林堃犹豫地说:“早上,林堃来找过我。“
一听到林堃的的名字,何谨诺马上提起了精神,着急地看着高宇。他急急地问道:“他怎么会来找你,他找你干什么,
他跟你说了什么?”
“小诺,你别激动,你听我说。”高宇紧皱着眉,心里醋得要命,却又隐隐地替他心痛。
“他说,要我好好照顾你。”高宇犹豫地说道。
何谨诺一听,马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敛了敛神,揪紧自己的衣服,别开了脸。
“他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回来了,可能……”
“够了!”何谨诺突然站了起来,惊恐地打断高宇的话。“够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他想起林堃在电话里跟他说的
话,说他们要冷静冷静。
借口,全都是借口,他要离开他了。
昨晚他在喝醉的时候,连做梦喊的都是自己的名字,可一转身,他却要离开自己。究竟是谁比较残忍,究竟谁才是骗子
,林堃,你太狠了。
何谨诺咬紧牙关,握住了拳头,脸色苍白。“我都明白了,别说了。”
“不,我要说。”高宇情不自禁地也站了起来,不顾何谨诺的挣扎,抱紧了他。“他说他会回E市,然后随了父母的愿望
,去结婚!”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何谨诺心里的那堵坚硬的防墙轰然倒塌。
“他……他、他说什么?”他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问。
“他说,他会结婚。”高宇顿了顿,说出残酷的话语。
“不!他不会的,林堃他不会的!”何谨诺难以自控地推开高宇,力气大得甚至差点将高宇推倒在地,他发了疯地大叫
着:“不可能,你说谎,林堃他不会的,他不会!”
“小诺,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他是个懦夫,他根本抵不过社会和家庭的压力。小诺,醒醒吧,他只是找个借口甩掉你!
”高宇也激动了起来,他大吼着上前,想要摇醒何谨诺。
“不会,不会!”何谨诺还是无法相信地摇着头,躲开高宇的触碰,疯狂地跑进了房间。
他翻出自己放在高宇房间的外套,找到自己的银行卡,揣进口袋,便往门外闯去。
高宇急忙地追了上去。“小诺,你冷静点,你听我说,你要去哪儿?”
“不,我不听,我要亲自去问他!”何谨诺拨开高宇拦在前面的手,不顾一切地奔跑。
“小诺,小诺……”高宇焦急地追出去,岂料何谨诺匆忙地跑过马路,高宇错过了绿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谨诺越跑
越远。
狂喘着气,何谨诺一路狂奔。他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干什么,他知道,他现在迫切要见到林堃,无论他们到底结束与否
,他都要见到他,马上,立刻!
冲上了公交车,何谨诺朝长途汽车站走去。
在汽车站,买了最快的一班前往E市的车,何谨诺忐忑地进了候车室。
他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候车室,到处是露着倦容的行者,他怔怔地看着,心里愈发的难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
么,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产生了太多的变故,多得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他甚至觉得,他刹那就会被打倒一样,
行尸走肉般被命运戏弄。
眼眶里慢慢溢满了泪水,他自觉地仰起头,重重地呼吸着,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脆弱一点点地侵蚀他的心
。也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一败涂地,能够再次戴上伪装的面具,继续欺骗自己。
“请乘坐17:30前往E市的班车的旅客到9号卡位检票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