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任何城市。”
“别人也许不行,但吴大夫一定可以。”
“就算可以,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吴大夫真以为自己在军中做的事没有知道吗?”诸葛狐狸十分通谈判技巧,软硬兼施,无所不用。
“你说什么?”惟一心中一惊,没想到救俘虏的事还是让他们发现了,幸好龙九将那些人送得远远的了,只是东郎,自
己不能连累他。
“好,我答应你。”惟一脸色郑重,“但是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保证不杀白朝城里的人。”
等到惟一离开,一人从屏风后走出来,竟是青木仓雪。
“青木尊主,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去做,希望给你也能兑现诺言,待尊主统一天下,向尊主谏言,允我推行新法。”
“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方才你说那个大夫在军中做了什么事,竟然能够威胁到他。”无论如何,多敌人一
个把柄就多一份胜利的希望。
“吴大夫动用了尊主的私人药材救伤兵。”那些药材稀有贵重,若被知晓,只怕难逃一丝,不过,看如今尊主对他的态
度,也许尊主根本就不会在意,到底是那人自己心虚怕获罪了。
却原来,他根本就不知道惟一私下救俘虏的事情。
第七章:凡尘世事挥不去
凡尘世事挥不去,想要高飞却越陷越深。
因为无为离开,加之在诸葛群英那儿发生的事,惟一心中有些郁卒,勉勉强强撑到了深夜,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
帐内突然变亮,惟一奇怪地看去,却见遮掩夜明珠的布套被人拿开。
云皇走到他床边坐下,伸手拂开纠缠在他面上的黑发:“睡不着?可是有心事?”
惟一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那双凤眼里不见平日的冷傲,只有无穷无尽的宠爱,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也有人在自己无
法入睡的时候,抱起自己关心地问:“小惟一,睡不着啊,爷爷抱着你睡。”
也许是黑夜惹的祸,惟一突然很想很想念人的体温,爬起来钻到云皇怀中,仰面躺在他的膝上。
“爹爹。”
那低不可闻的轻呼,却仿佛在云皇的脑海中投下了一颗炸弹,所有曾经被遗忘的记忆,所有再次拾起来的回忆,像一条
快速拉过的摄影底片从眼前闪过。
静默的空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惟一抬起脸望着云皇的下巴,声音幽幽:“你,一定要得到这天下吗?”
低头,四目相望,明明灭灭的光线下谁都没有掩饰眼里的情绪,惟一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已经不能后退的信息。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
家可以无饥;谨痒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尊主他日成为天下之王,可不可以答应惟一,使百
姓各甘其事,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不再受流离之苦,不再被暴吏压垮脊梁?”
“好。”那双眼里的期待让他无法拒绝,就那样受到了蛊惑,定下了束缚一世的承诺。
用了两天,惟一制出了可以迷倒一城的迷药,将药交给了诸葛群英,不知道为什么,将药交出去的那一刻,心中有一种
不祥的恐慌。
“还请诸葛大人记得约定,莫伤人。”惟一再次强调,直至诸葛保证,这件事情尊主也已答应,才放下心来,只是不久
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安静的城,血染的城,老少妇女无一幸免,致命的伤口,毫无反抗,便在睡梦中去了天国。
明明说过不伤人的,明明说过……
翻开一具具尸体,找不到一个幸存者,一阵阵冰冷侵入骨血,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发黑。
是怎么挪动脚步的,已经不记得!
周围有人喊“刺客”,混乱的影像,冰冷的刀锋,不停地挥剑,直到看到那些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举剑相对,质问的话索绕在舌间,化作幽幽的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食言?为什么连妇孺都不放过?
“大胆,竟然以下犯上!来人,抓住他!”青木苍雪一下令,四周立刻刀影晃动。
“住手!”云皇大喝,却发现那些人根本就是青木苍雪的手下,不听自己的命令,于是飞身而上,很快分开打斗的双方
,制住惟一。
抱着被点了穴昏迷的惟一,云皇天纵冷冷地看了一眼青木苍雪,转身离开。
直到看不见那挺拔的背影,青木苍雪抬脚踏过几滩脓水,那是尸体化成的脓水,暗卫死后的归宿。
漠然的跟上那个人的脚步,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主人的心情,云皇,那个人在你心中已经占了那么大的位置了吗?甚
至不担心会破坏我们的约定。
你可莫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用青城作我的嫁妆,换你皇后之位!不论是谁,都不能破坏!
“说!”
云皇的脸上几乎可以滴墨,仿佛没有受到低压的影响,青木苍雪面色如常,语气平缓:“如今我们已经深入到白城辖区
,若是被拖在白朝城,延误了战机,让白城那些人有机会聚集更多人反攻,于我们大大不利。所以我让吴大夫制了可以
迷倒一城人的迷药,让白朝城里的探子把药下到城里各处水源,那迷药前一日下到水里,第二日才会起作用,所以第二
日全城的人都睡了过去,我便带着亲兵入城杀了他们。”
“惟一怎么会答应助你?”
“他要我不伤人,但我食言了,不过我不后悔。白城就在眼前,只要攻下,其余虾兵蟹将不足为患,但大军开往白城,
我们没有办法分出那么多兵力来看守白朝城的俘虏,更甚者,若他们趁机在我们后方偷袭,到时前后夹击,我们必然陷
入包围。”
“……”
“云皇,你想要这天下,我便全力支持,即使是为了你,做那被人唾骂的恶人,我也无怨无悔。”
“呵,说的倒是动听,本尊难道没有能力夺下白朝城吗!”转身看着高高悬在壁上的巨幅地图,凤眼里是对天下的志在
必得。
“你旗下虎狼之师怎么会得不到白朝城,但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不是更好吗?而且,有了白朝城一战的震慑,到了白城
,我们可以先派人劝降,白城里那些想保住脑袋的自热会主张投降,到时主战和主降两方闹起来,对我们更加有利。”
云皇没有说话,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仿佛再拒绝自己,青木苍雪心中一痛,上前从背后抱住那人,却被大力震开,愣愣
地坐在地上。
“习武之人最忌背后让人靠近,你自己起来吧。”说罢掀帘离开,没再回头。
自从那日之后,惟一一直没有和云皇说话。他陷在无比沉重的自责中,因为自己轻信他人,害得白朝城的百姓遭到屠戮
,那么多条人命压在他的心上,几乎让他崩溃。
如果做人能够自私些,也许他就不会有这样的负罪感,然而对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来说,那样的感觉像一块重石压在心间
,拿不掉放不开。
接过惟一递来的茶水,云皇不禁揉了揉眉心,自从白朝城之事后,惟一就一直这副冷冷淡淡的摸样,也不开口说话,他
从来不知道,这人只要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就能让自己烦恼至此。
“惟一,我知道你不想与我说话,但是听我说好吗?”
强行将人拉到面前,云皇斟酌着语句:“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四城并列已久,矛盾已深,不是我云城,其他三城迟早
会有人先发兵一统天下,我此刻出兵,也只是顺应大势。”
借口,都是借口,什么统一,明明就是侵略。我真恨,恨自己没有医治贪心的医术。
“你说,你希望百姓各甘其事,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我答应你,待天下一统,我一定努力做一个明君,好吗?”
你已经食言一次,我不会再信第二次。
“你不信我,那到时候你留在我身边,监督我,约束我好吗?”想到能将惟一留在身边,云皇突然心花怒放,只想快些
结束战事,带惟一回宫,到时候,日日相对,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惜,两厢情愿尚有许多不如意,更何况剃头担子一头热呢?
近几日,军队前对的步伐明显加快,大军扎营的时候,东郎在河边找到惟一。他看着那张依然毫无生气的脸,心中焦急
却不知从何安慰。
静静地陪在惟一身边,随着他的视线东郎也将目光投入到流水中,黑绿的水草在水下摇曳,自在的鱼群在水草中穿梭,
那种无忧无虑让他羡慕不已,他突然就幻想将来战争结束后的生活,领到朝廷的分田,之后耕田建房,娶妻生子,也像
这些鱼一样没什么烦恼的活着。
回过神,侧头看看仍然盯着流水发呆的吴大夫,眉宇间的愁绪一直都没有消减,东郎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是来劝
人的呢,怎么反而想些有的没的。
“吴大夫,你别怪东郎多嘴。这些天看你这样,我跟九龙心里都不好受。其实战争吧,肯定会死人的,你不能把死人的
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别的深的道理我也不懂,不过我知道,一个卖刀得人把刀卖给别人,那个人用买来的刀杀了人,错
就不再卖刀人身上。”
没有得到回应,东郎沮丧地转头,盯着水里的倒影出神,皱着眉头想着其他开解的话。
未等他想明白,“扑通”一声,身边的人掉进水里。
“吴大夫,你可别想不开啊……”东郎焦急喊道,伸手就要捞人,却被突然从水里站起来的人吓了一跳。
“东郎。”这是惟一这段日子来第一次开口,声音飘远有些嘶哑,可听在东郎耳里却十分高兴,因为吴大夫终于肯说话
了。
“东郎,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惟一的话东郎怎么会不听,忙不迭点头就要离开,却突然凭空出现一个黑衣人,拎起他的衣领就把人带走了。
惟一的脸上没有惊讶,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段时间九龙混进了军营,大概也怕自己想不开吧。
河水只有齐腰深,惟一仰面躺在水底,没有挣扎,静静地睁着眼睛,望着光线折射变形的天空,不悲不喜不怒不怨。
流水包围着他的全身,仿佛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细细的水声,是谁在呢喃……
“惟一,惟一……”
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精灵,精致的容颜美丽的鱼尾,如此熟悉。
“阿洛?真的是你吗?”
惟一不敢相信,究竟眼前的是梦还是现实。
“是阿洛呢?”长着璞的手掌握住惟一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
“阿洛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阿洛想一直陪着惟一。”仿佛知道惟一心中的所想,人鱼开心地回答,绿色的眼眸仿佛湖水清澈,“阿洛死了,灵魂
回到神殿,暗神大人可怜阿洛,答应满足阿洛一个愿望,阿洛就说,想永远陪着惟一,以后惟一看不见阿洛,可是阿洛
会一直陪着惟一。”
只想永远陪着自己?如此傻乎乎的愿望,却让惟一的眼眶热了起来,“傻瓜!”
“嗯,惟一说阿洛是傻瓜,阿洛就说傻瓜。不过惟一不要哭,阿洛想惟一永远快乐!”我想你永远快乐,是我对神的祈
求,即使永生困在神殿,作暗神大人的神仆。
傻瓜!惟一的眼眶有些灼热,动容的望着善良的人鱼,却惊愕地发现他的身影一点一点透明,消失在眼前。
“阿洛!”
从水中站立起来的人四处望着寻着,但再没有看到那个消失的身影。
惟一恢复了生气,开始每日往伤兵营跑,侍候云皇的事情也落下了,云皇阴着脸,即使不乐意,也没有阻止,比起现在
充满干劲的惟一,那个眉目憔悴的人儿让他的心疼得要揪起来。而且,白城已经近在眼前,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分心在
惟一身上。
大军围在白城城下,劝降书已经派使者送进城去,云皇给了他们三天时间,战还是降,三天之后,自有分晓。
正如他们所料,在接到劝降书后,白城之中很快分成两派,主战派和主降派,白宫大殿上,仿佛集市一般吵吵闹闹,大
臣们唇枪舌剑言辞犀利地攻击意见相反的人,坐在高高在上的白城尊主白少陵,皱着眉头看着地下的臣子,像泼妇一般
骂骂咧咧,而其中大多数的人都在劝自己投降。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他嗤笑,就是因为手下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比不上云皇天纵,才会施展不了自己的
抱负。
如果再给自己几年,再给自己几年……
但是宏图霸业从不会等人准备好……
第八章:那时如果没有回头
那时如果没有回头,会不会就不会有那么多惆怅。
三天后,白朝城下,云城阵容严整,铁盾黑沉,刀戟森森,一眼望去,百万雄师,血腥冷酷的气息压在白城之上,即使
相隔甚远,白城之内,小儿也被吓得胆虚大哭。
精锐之师,将在最前,云皇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城,只等时辰一到,若白城降书未来,就要下令攻城。沉重的铁门声响起
,远远的,城门打开,当前走出一个老者,身披麻衣头戴白巾,出城门十丈远,缓缓跪下,双手高举奉上降书,他的身
后,跟着一些同样穿戴的人,这些人中有的是白城肱骨之臣,有的是城主的亲信……
云皇冷冷扫了一眼手中的降书,然后扔给一边的青木仓雪,大手一挥,百万将士齐动。
与此同时,白城内,白宫的方向燃起冲天大火,像众人宣誓着决绝的姿态,白少陵在杀了所有的妻妾儿女后,放火自焚
,一方霸主终究不愿做那亡国奴,苟活于世,以一把大火结束荣华的一生。
降书已经递交,头带白巾的臣子让到一旁,让大军开进白城,其中不少人对着白宫的方向痛哭流涕,挽袖擦泪。
惟一随着伤兵在队伍后头进城,街道两旁站满白城的百姓,有人默默流泪,恐惧地看着森森甲胄披身的士兵,有人的眼
中带着恨,那亡国的滋味绞痛心灵,而更多的人眼里却是麻木,那是一种活死人的麻木,因为生活磨灭了希望,活着只
是身体残留的本能。
万人空巷,偶尔几声压抑的抽泣,安静得诡异,只有马蹄步履的声音,从各个方向回荡。
这就是战争,失败的一方任人屠宰,胜利的一方仰首阔步。
惟一咬着下唇,心中叹息,默默转回头,不再看那些恨的伤心的目光。
白城拿下之后,云皇天纵以雷霆手段,铲除白氏一族,却不动其余臣子,依然厚禄以待,却无实权相交,又废奴隶制,
行心法,颁均田令,一时人人手中有田,性命又有一定保证,不再只是那些贵族的附属,于是百姓之中,多拥护新王。
称霸天下这一场恢宏的大戏已经走向高潮,其他三城基本都已纳入云城之下,君临天下指日可待,可是本来该是最高兴
的王者却阴沉着脸,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男人。
就在半个时辰前,云皇处理完了政务,走出门外,子时夜深,大地正在沉睡,不知不觉他又走到惟一房前,从什么时候
起,偷偷看一眼那个人儿再入睡,成了一个习惯,他像往常一样,就要潜入房中,却听到里面的对话,有一个低沉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