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辞一怔,又红了耳根,一想到方才被青天霸按在凉榻上做的那些事,定然已被狄将军尽收眼底,不由得颦眉垂眼,羞愧万分。他又怎能告诉狄将军,糟污他的匪头,其实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即使罪大恶极,也不忍取其性命……
狄夜长又沈声道:“丞相有令,凡知情者,但杀无赦!如今看那匪头不知廉耻,毫不遮掩,恐怕这整座伏龙山,都不能再留活口!”
“这……”玉青辞大惊,再顾不得什么礼数,忙拉住狄夜长的衣袖咬牙道,“请狄将军三思,这伏龙山土匪众多,还有老幼妇孺,倘若能够改过自新,都算是我青龙县的子民!有劳狄将军传信给丞相,下官甘愿被天下人耻笑,也不愿只为保全一人的清誉,就……就草菅数百条无辜的人命!”
狄夜长的眸中也闪过一丝不忍,但依旧直直地盯着玉青辞,坚持道:“玉青天果然名不虚传,但,玉大人可以不顾自己的清誉,难道连丞相的清誉也不顾了吗?天下谁人不知玉大人乃丞相得意门生,此事若是传出去,就连丞相也会颜面扫地!丞相身居高位,窥伺者众多,可不能由此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玉青辞听得心都凉了半截,呵,他早就应该明白,所谓的荣华,所谓的高位,从来都不过是踏着无数人的尸骨迈上去的……
那白丞相,姓白字杳,原只是青龙县的一个穷苦书生,才学出众却屡考不中,玉父惜才,就时常接济他家的孤儿寡母,还请他到家中担任西席,教当时年少的玉青辞念书。
白杳此人,面相看上去仪表堂堂,纯良敦厚,实则攀权附贵,心机颇重,即使为人师表,一贯清傲的玉青辞也不屑与他为伍,总是不动声色地与他保持距离,从来都不甚亲厚。
只是没想到,那白杳一朝高中,从此就平步青云,一路从翰林院大学士做到了宰相。饶是玉青辞寒窗苦读十余年,凭着真才实学中了状元,也还是无法避免地被扣上“当朝宰相得意门生”的帽子,直接被划分至白杳的党羽派系。不知情者,还以为他是凭借这层关系,才能金榜题名……
是以,玉青辞虽然碍于礼数,仍尊称白杳为“恩师”,其实对那白丞相,向来是不敢苟同,避犹不及。
想那白杳能坐上丞相之位,除了攀权附贵善于借力以外,手腕与决断也非他人能及,既然已向狄夜长下令,定是要赶尽杀绝,再难更改……玉青辞只得佯装妥协,转而问道:“那一次要斩杀数百人,狄将军可有周详的布局?下官也好配合才是……”
狄夜长胸有成竹地说:“狄某略懂奇门遁甲之术,只要走过一次,即使听声辨路,也能够破解。待绘制好详细地图,再以飞鸽传书,山下的兵马就能赶上山来,夜袭斩杀!”
玉青辞正欲再问仔细,那狄夜长已然警觉地退后两步,弯腰驼背地闭上了眼睛,恢复成了伪装的狄瞎子。外面很快传来青天霸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伴随着那大嗓门的嚷嚷:“年糕!老子已经冲干净啦,快来让老子亲亲……”
但青天霸刚一跨进门,脸就黑了半截,冲上来一把推开狄瞎子,“说戏文就说戏文,靠这么近作甚?!莫不是想偷闻老子媳妇身上的香气,啊?给老子放老实点,以后若是敢靠近十步以内,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休得无礼!”玉青辞俊脸绯红,嗓音却份外冷冽,“这位狄先生博古通今,谈吐不凡,玉某已然拜他为师,以后要好生向他学音律和戏文。狄先生行动不便,最好找个人贴身伺候,要以礼相待,切不可怠慢。”
“干!老子武功高强,英勇不凡,怎不见你拜老子为师啊?”见这瞎子一来就受到年糕的青睐,青天霸气得想跳脚,但见玉青辞面色不豫,似有嗔怪,生怕他今夜又设下重重障碍不准自己进屋上床,忙又涎着脸哄道:“好好好,听咱亲亲大老爷的,不就是多供一尊菩萨嘛!弹琴唱曲,总比整日冷冷清清地看书好,那你学会了,可得唱给老子听,啊?”
反正只是一个又瞎又驼的丑八怪,又不是英俊的小白脸,年糕不可能被他拐跑,老子怕他作甚?!
第十章:争风吃醋?嚼烂!
伏龙山的傍晚,落日的余辉洒满了整个山头,漫山遍野莺飞草长,夏花绚烂。
伏龙山寨里的练武场上,白日里尽是刀光剑影与汉子们的赤膊嘶吼,此时传来的却是孩童们的欢闹嬉戏之声,似乎把这落日都染成了朝阳。
青天霸用厚布蒙着双眼,正俯下身张开手,满练武场地瞎转悠,去捉那些有的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嘴里还粗声粗气地大声嚷嚷着:“臭崽子们小心点!被老子逮到就打烂你们的屁股拧掉你们的小鸡鸡!”
周围的孩童们哄笑着四散跑开,无不是满头大汗,结实胖壮,即使跑慢了一步被青天霸逮到,拎起来打两下屁股又扔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也会一骨碌爬起来,咧开嘴大笑着继续逃窜。
其他闲下来的土匪们,要么是站在练武场边上跟老人们一起笑着看热闹,要么就是去帮自家的女眷一起收晾晒的粮食和草药,一派安居乐业的悠然景象,与那山下普通的农户似乎没有两样。
但这幅景象,此时落在远观的玉青辞眼里,却仿佛末世的狂欢,带着暮色的晚风令他的衣带飘扬,心却沈甸甸的。
身后响起狄夜长的声音:“玉大人带狄某来看这些,是否别有深意?”
玉青辞依旧望着那处欢闹之地,淡淡道:“狄将军放心,下官别无他意。但即便要问斩,也该先弄明白自己要杀的是谁罢?”
狄夜长不为所动地冷冷道:“只要是挡了丞相的道,无论是谁,都应该毫不犹豫地除掉。”
玉青辞的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狄将军说的是,下官明白。下官只是有些懊悔,自从来了此处,置身于如此淳朴民情与大好风光,却整日枯坐于书房,真真是浪费了。修身治国平天下,还真不是仅凭读书就能得来的,这两日领着狄将军在这伏龙山上四处走动,下官也借机悟出了这个道理……”
“玉大人明白就好。”狄夜长沈声将他打断,“那就不必让他们白费力气,去下饵捕鸟了,其实狄某用的并非是飞鸽传书,而是久经驯养的飞鹰,岂能被轻易捕捉?那地图已然绘制好并传出去了,最迟三日,狄某手下的人就会上山来伏击。”
玉青辞垂眸苦笑:“下官早知拦不住狄将军,即使拦住了狄将军,丞相也还会有下一步棋。但,下官还是不得不做点什么,否则,至死都不得安宁……”
“那奉劝玉大人还是不要太过留恋,到头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扰罢了。”狄夜长说罢,就打算转身离去,临走前却又丢下一句:“到时还请玉大人切莫惊慌,丞相有过交代,说你见不得血腥,狄某会让人带你先行离开,不让你亲眼看见不忍心看到的场面。”
“下官,多谢丞相和狄将军体恤……”玉青辞咬牙冷冷道,好个白杳,白丞相,坏事已然做绝,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假装顾念旧情?
待狄夜长走后,玉青辞依旧负手立于山顶,静默地望着远处那些欢闹依旧的匪民。
年莘,这一次,莫不又是我连累了你?本是双胞亲兄弟,怎的却偏偏生成了水火不容的天煞孤星?
“论疏狂端的是我疏狂,论智量还谁如我智量。细寻思往事皆虚诳,险些儿落后我醉春风五柳庄。汉日英雄、唐时豪杰,问他每今在何方?好的歹的一个个尽撺入渔歌樵唱,强的弱的乱纷纷都埋在西郊北邙,歌的舞的受用者休负了水色山光……”
狄瞎子醇厚低婉的曲调在伏龙山的夜空中回响,青天霸却将酒碗哗啦一摔,拍案而起,“什么小破调?跟嚎丧似的,晦气!弟兄们,一起来吼几嗓子给他听听,啥才叫爷们儿该唱的调!”
于是众土匪们纷纷起身,围着篝火端着酒碗,或袒胸露怀放浪形骸,或是举臂顿足踏得地动山摇,一起亮开五音不全的嗓子吼唱震天:
大块地吃肉,大碗地喝酒,
五大三粗的汉子最懂得恩和仇!
刀下马上轻生死,
偷香窃玉也有个风流!
人生在世九十九,
不求高官厚禄啊——
只求一句“嘿,这个爷们儿够朋友”!
吼完后一齐仰头,饮尽碗中烈酒,酣畅淋漓过后学着青天霸的模样将酒碗一摔,顿时稀里哗啦的一片,在火光下碎玉烁金地忽闪。
“哈哈哈,痛快,痛快!”
青天霸酒劲一上来了,又趁兴作乱,冷不防地一把扯起身旁正襟危坐的玉青辞,牢牢箍在怀里当众啃了个嘴儿,尔后又猛然将他扛上了肩,在众土匪的叫好喝彩声中转了个圈,揉着他的翘臀丢下一句:“弟兄们慢慢喝,老子要捣年糕去了!啊哈哈哈哈!”
吼罢,就在欢呼与口哨声中,扛着措手不及羞愤不堪的玉青辞,大步流星地迈回了自家的院墙。等不及进屋了,索性就喷着酒气将他压在院里的石桌上,一把撕开衣襟就如饿虎扑食般地啃咂了起来。
这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的狂风暴雨,饶是已然略略习惯青天霸土匪做派的玉青辞,也疼得攥紧了衣袖颦紧了修眉,不由得低吟着叱道:“轻……轻点,你要把我……嚼了不成?”
“就要把你嚼烂了吞进肚子里!”青天霸一边粗鲁地揉着他的下身一边去啃他的薄唇,怨气比酒气还熏人,“省得你……成天净跟那瞎子厮混在一处!那丑八怪有啥好看的,啊?他唱曲的时候你眼睛都快看直了,老子堂堂一个伏龙山霸王,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驼背瞎子吗?!”
玉青辞气极,极力撇开头去,“那还不都是你引来的……”又被青天霸狠狠堵住薄唇,勾住舌尖,只得生生将“瘟神”两字咽了回去。
你可知你引来的不是瞎子,而是杀生之祸?!
“老子领他来是给你解闷来的,谁晓得会勾引得你魂都快没了,啊?”青天霸越说越气,粗喘着又去啃他的颈脖,似乎要将他的血脉咬破似地留下几排殷红的牙印,尔后又向下沿着精致的锁骨,一路啃向他玉白胸膛上的艳色茱萸,引得他无法自已地发出夹杂着快感的痛吟……
“那个瞎子……能像老子这样……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吗?能像老子这样……让你爽到……下面都流水了吗,啊?”说话间,青天霸已然掠过他的下腹,含住了他的玉茎,用牙齿和舌尖,粗鲁地刮过那正渗着汁液的嫩色前端,还用脸上的胡渣,故意去蹭他的大腿内侧。
“啊……”
玉青辞浑身一颤,顿时被卸尽力气一般,微启着薄唇喘息低吟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并不愿,再与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做这种有违纲常的不洁的交媾,但他这初承雨露的身子,却总是违背他的意愿,擅自做出令他万分羞耻的反应。
若是换作往常,对年莘心怀歉疚,加之不忍再出手去伤他,玉青辞兴许就糊里糊涂半推半就地,由着他横冲直撞长驱直入了,可是如今……玉青辞极力咬牙,在情潮的席卷之中维持最后一丝清明,仰头望向夜空的天际,那弯如钩的银月,正被流沙般的薄云缓缓遮掩……
愈加朦胧的月色,照在了玉青辞那衣衫半褪的身上,宛如一朵玉雕的牡丹,红蕊清艳,却又光影分明。而照进玉青辞的眸中月色,则随着那渐渐渗出的水光,恍若昙花一现的瞬息变幻,似挣扎,又似思量,最终还是化作了一抹无奈的决绝。
玉青辞缓缓伸手,去抚住青天霸正埋在自己身下的头,用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发出来的声音,低喘着咬牙道:
“青天霸……年莘……快、快停下!此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赶紧……去杀了瞎子,然后带着你寨里的人……逃命去罢……”
青天霸闻言,原本欲火中烧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放开口中的玉茎,又凑上去搂住他恶狠狠地啃了几口嘴儿,怒道:“好乖乖……别以为你说杀了瞎子,老子就会相信你跟他没有勾搭!还逃命哪?莫非老子真去杀了他,你还要反过来报仇不成?!”
“你……!”玉青辞无法,情急之下只得和盘托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瞎子,而是……”
话未说完,就见月色下一道银光划过,啪地一声闷响,正沉醉于软玉温香的青天霸顿时措不及防,壮实的身躯瘫倒在了玉青辞的身上,失去了知觉。
旋即,虚空中传来一个低醇清越的声音:“真没想到,清正廉明的玉青天,竟会对十恶不赦的匪头动了真心……”
第十一章:谁怕老婆?纳妾!
狄夜长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院墙之上,背对着月光,看不清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淡淡勾出了挺拔颀长的轮廓,还有布衣青衫随风飞扬。
玉青辞心头一惊,却只能强作镇定,顾不得此时衣衫不整的狼狈,抱着被点穴昏睡过去的青天霸,咬牙从石桌上撑起身,淡淡道:“下官对这匪头有所亏欠,倘若不是因为下官,他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还有这上百条无辜的性命,下官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就要杀了狄某,先发制人,以绝后患?”
玉青辞垂眸低叹,既然已被他听到,也就不再掩饰什么了,只得坦然道:“是,杀了狄将军,再由下官去抵命。下官不敢求狄将军海涵,反正这条性命,早就该在被劫来的那一晚,自行了断。”
狄夜长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玉大人自己倒是能图一时痛快,但你可知道,你家中的老父与发妻,已然是心忧成疾病入膏肓,正日夜期盼着,只求能再见你最后一面?”
玉青辞闻言一怔,心中大恸,“父亲……昔娘……他们……”
流云暗涌,银月重现,照在玉青辞身上的月光由朦胧变得愈加皎洁明亮,这种程度的月光,虽然比不得灯火,但在习惯夜行的狄夜长眼中,已然与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什么区别,于是那袒露在外的玉白的肌肤,和上面殷红的齿痕,也随之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看惯了玉青辞穿戴整齐清雅端方的模样,此时却……狄夜长只得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依旧毫无感情地沈声道:“玉大人,若不是狄某不愿自己手上沾染太多血腥,仅凭狄某一人,也足以荡平这整座伏龙山。所以再次奉劝玉大人,不要再意气用事,白费心机了,若想再次与家人团聚,不如抓紧这最后的两日,与这匪头好生告别罢。”
说罢身形一晃,眨眼就闪身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青天霸一觉醒来,已然是独自盖着锦被躺在了床上,宿醉的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晃了晃头,努力回想着昨夜应有的春宵,他老早就想在床帐以外的地方干上一回,好不容易把人压倒在了院里的石桌上,结果……心头顿觉大为不爽,“干!什么都还没干成,就睡着了?!”
这若是传出去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会被弟兄们笑成什么怂样!
但见本该躺在他怀里的人,此时却对着残烛枯坐在桌旁,衣衫整齐,却面色苍白憔悴,一副彻夜未眠的模样,青天霸忙起身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年糕好宝贝,是不是老子呼噜打得太响,吵得你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