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男人,不是女人,是自己的爱人,不是兄弟,新的身份和新的定位让他有些迷茫。
张章定完餐,把手机丢到了枕头边,细密的吻落在胸口上,腻歪了一会才起床,雷刚想要跟着坐起来,却被按了回去,只能看着张章胡乱的套上裤子,走向客厅。
雷刚的视线落在张章的腰上,本来就瘦,如今松松垮垮的裤子系在上面,倒三角的身形,线条一路跌宕收束在那里,有一种细得受不了的感觉,然后到了客厅里的张章弯下腰摸着什么,臀部的中间若隐若现的露出了股沟。
脸上突然一热,雷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早前的自己似乎一直在那里进进出出,原来整体看着是这样的感觉,让人血脉喷张。
双眼浅眯了几分,看着张章慵懒的站直身体,把外套拎高翻着包,这种身体的曲线,脑海里硬生生的浮出了色情两个字,原来……男人也可以用上。
“你身上怎么没揣烟?”张章扭头看他,挑眉。
雷刚眨了一下眼,收敛情绪,“你要抽?”
“给你拿呢,我戒了。”
“我也不抽。”
“你也戒了?”
“我没什么瘾。”
张章耸了一下肩膀,笑了,“做完抽烟比较爽,真可惜,之前我尝到你嘴巴里有烟味。”
“程科长给的。”
张章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出去玩不?”
这话题跳的太快,雷刚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张章笑了笑,“算了。”自己又否决了。
雷刚沉默了两秒,点了点自己的手腕,疑惑看他。
张章没点头,转口问道,“这次给了你多久的假?”
雷刚摇头,说起这事儿他就头疼,说实在的,还有半年就退了,谭国华最近正在物色新的游隼们,他也一路跟着参谋,这下可好,国安局坑蒙拐骗偷把他给搞出来了,临了还受了伤,谭国华那边要选择息事宁人才怪了。
张章走过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包烟甩到了他的身上,“还是别出去了,做一晚上吧。”
雷刚抓在烟盒上的手顿了一下,无奈的看着张章,纵欲是会死人的……
张章勾起嘴角笑,舌尖在下唇上润了润,“我话可说在前头,让你上是一回事儿,上你是另外一回事儿,今天让你做个爽,下次可就不定了。”
雷刚失笑,他真不在意这个问题,反而是张章反复在提醒他,斤斤计较般的小家子气。
张章弯下腰俯视他,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等我上了你,你才知道自己的技术有多差。”说完,眨了眨眼,一下又笑眯了眼,“不过我高兴。”
雷刚不动声色的把烟抽出来,点火,然后扫了他一眼,开口,“以前的那些事没有炫耀的意义,你后背的伤怎么来的?”
“什么?”张章扭头看了一眼背后,“怎么了?”
雷刚挑眉,没再说话,质问的话说出口,自己马上就后悔了,毕竟那些是以前的事儿。
张章走到镜子前去看,面色一下变了,模模糊糊的记忆飘到了脑海里,如今回想起来却不是很有记忆。
雷刚看着张章的动作,心里的感觉很怪,既希望他看到又不希望,但是总归是等着一句话,一个承诺。
张章摸着自己的后背,手指在上面游移,细小的血痂密密麻麻的让他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叮咚!”门铃的声音划破了静谧的空气。
张章整个人抖了一下,用古怪的视线看着雷刚,雷刚看着他,等了两秒,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张章抬手打断他,走向了门口。
两人沉默的吃着晚饭,雷刚不动声色的看了张章一眼,不太确定的想着自己的要求真的这么不合理吗?气氛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僵硬?或许……也是自己强求了吧,张章的工作环境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些生色场合不是他想不去就不去的。或许真的是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
咀嚼着,咽下一口饭,雷刚抬起了头,“张章。”
“嗯!?”张章大梦方醒,抬头看他。
雷刚组织着语言开口,“我理解你的工作性质,有些程度我可以接受,但是我们现在……这样了,我希望……”雷刚舔着嘴唇,深深的看着他,希望他懂。
“过两天我要去找陈医生。”张章艰涩的开口。
雷刚眨了眨眼,愣住。
张章悠长的吐出一口气,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笑了,“好像真的有些不对,那时候我喝多了,虽然也有酒精的作用,但是你知道的,我不会醉,我有自己的量,喝多了,本身就有问题。”
雷刚蹙眉,深思了半响,视线在张章的脸上游移,然后缓缓下滑,抬手抓过了脖子上的项链,摩挲着吊坠,挑眉,“是你自己带上的吗?”他记得张章每回回家都会取下来。
张章点头,不太明白。
雷刚把项链松开,迟疑的问,“当时是你一个人过去的吗?”
张章点头。
“陌生的地方?”
摇头。
雷刚不再说话,沉默的看着他。
张章的眉心渐渐蹙紧,眼底闪过戾气,“下药!?”筷子在手心捏紧,指节出泛出白印。
雷刚看着他,抬手覆上了那只手,轻轻压了下去。
张章蹙眉看他。
雷刚抬手搂着他倒向了自己,亲吻着他的发顶,“四少,还是张章对于我而言都不重要,对于你而言也不重要。”
“四少是你活下去的武器,你需要他。”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很迷茫,那是一个剿灭任务,一个村子里面有老人和小孩,有男人和女人,我收到的命令是清剿,没有理由的清剿,那是我们经历的最黑暗的一次任务,我们甚至没有看到敌人,只是在直升飞机上接连发射了十枚导弹,甚至听不到嚎叫的声音,因为被爆炸的声响掩盖了,那时候,我告诉自己,我炸的只是一栋栋房子。”
“那之后,我们的任务评估完美,心理评估却是差。”
“这没有什么,这只是你的任务。”张章抬起头,看着他,不是他经历的事情,而且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可以站在客观的角度去思考。
雷刚点头,“我也是这么想,问题这是一种人性,我也会去思考,如果我们执行的任务不是清剿而是逮捕呢?抓住那些没有犯罪的人,留下所有无辜的人,是不是更好?”
张章抿紧了嘴角,“那些老人和女人会教导他们的孩子报仇,他们会沿着老一辈的人路线去走,而且,那些所谓的无辜的人他们放任罪恶滋生,甚至是帮凶,所谓的无辜或许根本不存在。”
“是的,指导员也是这么告诉我们,他觉得我们不该背负太多。”
“然后?”
“后来……我能够用刀子抹断一个女人的喉咙,可以近距离射中一个孩子的眉心,渐渐的没了什么感觉,觉得这很正常,我就该是这样的,这是我的职业,甚至平时我想不起那些人的脸。”
张章看着他,不想去分析这段话的意思,因为雷刚会给他答案。
接着雷刚带着厚茧的手指摸过他的脸颊,眉目柔和的开口,“我想,我是不是也被硬劈开成了两半?没有理由的执行任务只为了任务成功的一个人,以及珍惜一切想要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幸福的一个人。”
张章失笑,他明白雷刚的意思,当然不可能是两个人,因为那只是为了适应环境和某种更远大的最终目的而不得不剥离掉的一些情感,就像自己一样,为了生存下去,他塑造了章四少,那是从他的思想里衍生出的一个最完美的身份,但那依旧是他,是张章。
雷刚扶着张章的脸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所以,他们说你丢了,你迷失了自己,我觉得不是这样,你只是觉得章四少的做事风格更适合当前的状况,你必须要冷静下来,才能够去思考去接受那些平时无法忍耐的事物。”
“所以……不要害怕,章四少就是你。”
张章的眼眶发热,翻身靠在沙发上,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
做事的绝狠是章四少的方式,喜欢刺激和危险也是章四少,但是真的不是自己吗?
其实这就是自己啊,只是脱掉了束缚而无所顾忌的自己。
但是他们却想把这部分的自己剥离掉,完全在他们的掌控内,不断的提醒自己什么才是一名合格的特工该有的态度。
他真的觉得很好笑,人格分裂?什么人格分裂!?根本就是确认自己无法掌控后,不得不给出的一个名词!
“四少……”雷刚看着桌面,眸色黝黑如墨,“或许真的存在,就像是动手时的我一样,我必须承认‘他’的存在,但是把‘他’控制在安全范围内是必然的,你能想象吗?如果放任‘他’不断的滋生,最后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张章缓缓落下手,带着泪水的眼看着他,“你不会,但是他们觉得我会。”
雷刚沉默了一会,起身走开,再回来时手里拿个平板电脑,然后打出了几个字,【我理解他们的想法。】
张章沉默的看着他。
雷刚继续打道。【你利用这次机会让他们把我找过来,你确认这是对的吗?你必须得承认,你有些失控。】
张章抿紧了嘴,无声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他们先对不起我,他们让你死在我的面前,我想见你难道不行吗?我必须要确认你的平安!”
【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
张章瞪着雷刚,然后猛的扑了上去,咬着他的嘴唇,狠戾的开口,“我死在你的面前,你能接受吗?”
“不能!”雷刚坦然开口,“但是我毕竟还活着,你也活着。”
张章危险的眯起了眼,推倒了他,嘴唇被牙齿咬出了一道血口,殷红的液体蔓延着,冷冷的看着血珠流淌下来,张章直接站起了身,视线扫了一圈,向门口走了出去。
这根本不是此刻生与死的问题,而是他们无耻的利用你,来摧毁我的防线,而你还觉得理所当然!
雷刚起身扑倒他,张章翻身还要走,却被雷刚拽住,两个人在地上扭打了起来,最终一个大力的翻身,张章的手腕被捏住,拧在背后,疼痛的感觉,不得不停止了挣扎。
雷刚气喘吁吁的瞪着身下的人,脚腕的疼痛传递到大脑,额头溢出了一层薄汗,他俯下身子,把张章的手又提高了半寸,张章五官变形,却自始至终一声都没吱,雷刚的额头抵着他的脸颊,然后缓缓的松开了手,沙哑的说着,“别走……别离开我的视线,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77、醒悟
张章沉默着,心里思绪翻涌,听不清雷刚的话。
雷刚亲着他的鬓角,喘息着,“或许……我可以用另外一个说法来解释,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甚至,他们不是通过正常的途径让我离队,他们知道你想见我,所以他们答应了,用骗的,我根本不知道那边会怎么回应这件事。”
“这是他们该做的。”张章冷笑,挣扎着想要扭过身体,去被雷刚用更大的力度压着。
“你可能不了解我的情况,但是他们了解,我真的觉得他们在补救,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够尝试去理解。”
张章不再说话,胸口翻涌着怒气,却有些话说不出口,他的愤怒不是因为国安局骗了他,而是他真的伤心了,最后那一下来的太狠太突然,准确无误的插在了他心脏最疼最柔软的地方,无论如何补救,外表就算修饰到最完美,里面依旧留着伤口。
“这件事,任何一方都没有绝对的错误,也不是绝对正确,如果,你还是你的话,你确定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雷刚支起了身,翻到一边,背后的地板冰冷,丝丝的凉气钻到心里,缠绕着,他扭头看着张章。
张章将头转到一边。
这样的争执和扭打是不在计划内的,他承认自己情绪有些偏激,他该冷静想想,好好想想为什么会突然伤心到愤怒。
明明前一刻还那么幸福,那么开心。
雷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就是我们的职业,学会理解和忍耐,只要你还觉得自己放不下这个职业,那么……”
张章脑袋里迷迷糊糊,思绪扩散开来……
是什么原因!?
是背后的伤……
就像一直以来的习惯,为了完美的伪装身份,自己会毫不介意的和犯罪分子称兄道弟,会为了应付各种场合而酒醉灯红,甚至会为了掩饰一个漏洞而轻易的在自己身上开上一枪,这些伪装都是为了能够完美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知道章四少对国安局有多重要,清楚明白的确认自己手上抓着的是什么,所以,在国安局利用雷刚破坏自己的心理防线后,自己开始变得偏激,开始毫无顾虑的拿章四少来威胁国安局,不断扩大章四少的存在感,不断的制造各种小线索,巨细靡遗的布置。
但是……真的好可怕,如今回想起来真的好可怕,他记得自己曾经翻出过私藏的子弹,然后拿着地下室里的手枪藏在各个隐秘的地方,记得每天夜幕降临自己都会开着车出去兜圈,然后到超市里买一瓶冻饮,有时候会摸上一盒避孕套,接着去各个夜场溜达,记得自己总是会选择最高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坐着,就像章四少一样,有酒精有女人,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一切,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做过一些此刻的自己绝不会做的事,他会把自己看上的女人带到隐蔽的地方做爱,然后嚣张的扯下装着精子的避孕套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并确认无比会有人进来查看。
这种记忆里恶心的画面是什么!?
确实是自己做的,却像是隔了一层雾般的朦胧,看不清,记不清,魔障了,只为了自己的欲望,见到雷刚的欲望而不择手段,彻底丧失底线。
原来……我真的有病……
张章缓缓的翻过身,蜷起了腿,一点点的弯曲了脊椎骨。
脑海里恶心的画面不断的回放,暧昧昏暗的洗手间里,看不清脸的女人,周围的人脸上都带着面具,每一个人都成为了国安局派来的特工,地下室的门洞开了合,合了开,不断的拿出一把把手枪,屋子里放的到处都是。
张章撑起身子,视线在屋里搜索,然后爬到沙发下面,掏出了用透明胶粘贴在上面的手枪,旁边还有两夹子弹,他把这些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又绕到沙发的后面,熟悉的抠开皮质的外套,摸索着,又是一组手枪和子弹。
他拿着手枪看着雷刚,雷刚惊诧而莫名的望着自己。
张章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唇惨白,视线扫了一圈,冲着雷刚走了过去。
“怎么了?”雷刚抓住他的裤脚,被张章脸上的表情惊的心跳不稳。
张章没有说话,只是单腿往前面蹦了两下,摸着电视的后面,又拿出了一枚手雷,他把手雷紧紧的捏在手里,颤抖着递到了雷刚的面前,然后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望着雷刚,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凝满了泪水,轻轻的问着,“你介意……和神经病在一起吗?”
雷刚瞪圆了眼,困惑的视线从张章的脸上移开,落在手雷上面,保险栓还在,圆形的银色环扣摇晃着,砸在铁壳上面,再反弹起来。
雷刚吞了口口水,视线再落回到张章的脸上,嘴唇开合两下,轻柔到极致的说着,“神经病指的是神经系统出了问题,你手不舒服?还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