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醒了。”薛劲对着玻璃窗抬了抬下巴。
耿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里面躺着的人翻了个身,果然醒来了,他似乎已经注意到了窗外看着他的人,迷蒙地眨了眨眼睛。
“进去看看吧。”
这一次耿夜没拒绝,他推开房间的门,走到床边低下身:“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他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来看看郭俊,郭俊虽然神智不大清醒,但对他并不排斥。他睁开眼定定地看着耿夜,好半天才用儿童一样的语气张口喊了一声,“夜夜?”
薛劲忍不住笑了起来,耿夜却用上了温和的语气,“是我,我来看你了,起来喝点水吧。”他调高了郭俊的床,把水递到他手上。
郭俊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对新来的薛劲并不好奇,反而缠着耿夜玩了好一会儿,直到护士过来带他出去检查,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耿夜。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面上都很轻松,至少比来的时候要轻松很多,薛劲本来以为解开这个结要很长的时间,也做好了长期抗战的思想准备,谁知道这一趟下来,原本压在心里的东西就消去了不少,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看起来很难解决,一旦下定决心去做了,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
一晃到了9月,一年一度的港城电影节开幕。
各类电影节对于娱乐圈的人来讲已经再频繁不过,但是港城电影节在许多人心中的意义还是不同的,港城电影节金影奖作为代表华语电影最高成就的三大奖项之一,鼓舞了一代华语电影人,也是无数华国电影人追求和奋斗的目标。
在国际电影节上斩获了不少奖项的《利刃》也在这次的港城电影节的评选范围内,耿夜也再次被提名了金影奖最佳男主角,这对耿夜来说无疑是最佳的肯定。
耿夜对金影奖的重视出乎薛劲的意料,他靠在房门边,看着耿夜对着一堆衣服束手无策,于是指着床上灰蓝色的那条领带道:“那个不错。搭配你今晚的西装会很出色。”
耿夜拿起领带比了比,“我也觉得不错。”他脸上有些无奈,“要不是吴穹他们的班机晚点了,我也不用在这里伤脑筋了。”之前因为薛劲要先到港城跟些生意上的朋友会面,耿夜就提前跟他一起过来了,他的造型师和化妆师和吴穹在后面一班飞机,谁知道突然遇到暴雨,吴穹他们搭的那班机延误了,搞得他不得不自己动手。
“不知道他们赶不赶得上。”
薛劲走到他面前,拿起他选好的领带帮耿夜系好,别上领带夹,“应该能赶上,港城这边也有不少出色的造型师,不行的话就帮你另找算了。”
“我已经习惯他们了,换来换去的也不知道弄成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都好。”薛劲低声笑起来,他走开两步,把耿夜上下打量了一翻,“很完美。”
耿夜本身就长得非常出色,再加上合体的西装,着实称得上‘完美’两字。
耿夜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扯了扯领带,回头看着薛劲,“我以为不会有什么感觉的,然还是有点紧张。”
“紧张才是正常的。”薛劲上前一步,笑道:“耿先生,我对你很有信心。”
港城电影节的颁奖晚会众星云集,星光璀璨。
耿夜和《利刃》剧组的代表一起走过红毯。缺少女伴的存在并没有让他失色半分,反而因为本身独特的魅力受尽瞩目,闪光灯不断亮起,耿夜一路笑着走过红毯,引来大片粉丝的尖叫。
因为后期剪辑的关系,《利刃》中陈铭的戏份变得很少,大部分的观众直接把这部电影定性
为纯男性电影,有的甚至直接把《利刃》叫做“胖子的成长史”,所以没有女伴一同出席也不奇怪,倒是在红毯尽头被主持人采访的时候,耿夜又因为没有女伴被男主持调侃了两句,而女主持人配合地摆出随时愿意串女伴的样子,立刻活络了现场气氛。
颁奖典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颁发年度最受瞩目的电影新人时终于掀起了小高潮,获奖的是电影《今夏有梦》的女主角黎惠,小姑娘上台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她接过颁奖嘉宾递到手里的奖杯,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没想到能获得这个奖,要感谢我的公司,我的经纪人,还有《今夏有梦》剧组,特别是耿夜先生,他们教会我很多东西,让我对演员这个身份有了新的看法,作为一个新人,能拿到这个奖,是对我最大的肯定,今后我会一直努力下去,谢谢!”
在黎惠提到耿夜的时候,摄影机也很快给了耿夜镜头,让他出现在屏幕上,坐在他身边的彭路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
耿夜不由道:“她很努力。”
彭路笑着点头,“你也很努力,大家都看得到。”
在颁完最佳男女配角之后,终于轮到了最令人期待的奖项,金影奖最佳男主角。
主持人在卖尽关子,把提名的男主角都玩笑了一番之后,终于请出了最佳男主角的颁奖嘉宾。男主持一本正经道:“组委会一定是事先商量好的,今天颁奖的男嘉宾各个都是比我年轻的帅哥。”台下一阵笑声,“有请今天为最佳男主角颁奖的嘉宾,孟尝君先生,林南先生!”
孟尝君和林南,同样英俊帅气,同样获得过金影奖最佳男主角,一起来颁发今天这个奖项可谓分量十足。
“听说孟尝君你最近在和林南合作一部新戏是不是?”主持人有心调侃,“这次两个人又一起来颁发最佳男主角,有没有什么想讲的?”
一身黑色定制西装的孟尝君站在星光闪耀的舞台上微笑着,“很高兴,也很荣幸来颁这个奖,去年我也是坐在下面心里忐忑地等待宣布奖项,今天能站在台上颁奖,好像迈了一大步的样子,其实我还是宁愿坐在下面等颁奖。”孟尝君玩笑了一句。
站在他身边的林南比起他更多了几分肆意和潇洒,“我想台下坐着的人一定比我们紧张,下面我们一起看大屏幕。”
屏幕上滚动播出了提名金影节最佳男主角的电影片段。
“第三十届港城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得主是——”林南把信封递给孟尝君。
孟尝君真正欣喜地笑起来。
“耿夜!”
69. 结局
耿夜舀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对着话筒的第一句话是,“我觉得我需要一个拥抱。”台下的观众笑起来,应景地鼓起掌。孟尝君立马上前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然后旁边的林南也和他拥抱了一下,耿夜站在话筒后面,今晚的他在舞台之上在星光之下灿然夺目。
耿夜笑了笑,到场的粉丝立刻尖叫起来。
耿夜朝他们挥手示意,直到她们静下来,才把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来。
“这个奖来之不易,谢谢一切帮助过我的人,谢谢彭导、姚编、我在《利刃》里的拍档、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也谢谢金影奖的所有评委和《利刃》的影迷,还有我的粉丝,没有你们,我拍不了这部戏,今天也没办法站在这里。还要感谢我的公司和我的经纪人吴穹,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一直支持我,谢谢我的朋友孟尝君,从我出道一直在我身边鼓励我,所以今天这个奖不是我一个人的。
在上台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是今天能舀到这个奖我上台要讲什么,除了感谢之外,是不是要多讲点什么来表现一下心情,但是现在,舀着奖杯,真的不知道要讲些什么,我只能说站在这个舞台上,从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人曾经问过我,怎么样才能做一个好演员,我想过很多次都没有办法回答,因为好演员的定义太广太大,说起来又可以很细很具体,但现在我想说,做演员和做人其实是一样的,只要自强不息,总有一天能够梦想成真。”
耿夜深深地一鞠躬,台下不管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都鼓起掌来,耿夜起身时一眼看见了舞台旁边站着的男人,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英挺帅气,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耿夜心里忽然一动,酝酿了很久的东西似乎在一瞬间就蓬勃而出,有欣喜有兴奋有苦涩有无奈有怅然有感动,台下的男人朝他张开手,耿夜终于释然地笑了笑,走下台去给了男人一个拥抱,在摄影机面前,在整个娱乐圈面前,在千万观众面前,薛劲朝他伸出手,他回应了一个拥抱,这个拥抱很短暂却很亲密,从前的一切流言蜚语都在这个短暂的拥抱之后有了新的定义,两个人毫无惧意坦然地站在大众面前相视一笑,无声胜有声。
对许多人而言,这是个寻常的夜晚,但对有些人来说,这个夜晚永生难忘。
颁奖典礼结束,在告别了祝贺的人群之后,耿夜和薛劲开着车子又到了山顶,两个人没有下车,但透过车窗的玻璃就能看到整个夜空,繁星铺满了暗蓝色的天空,耿夜打开了车窗,让山上的风吹进来,天有些冷,却让人觉得十分惬意。
薛劲从后座舀出一瓶红酒交给耿夜。耿夜顺势看了眼标识,“这么贵的酒,是礼物?”
“不算是,只是舀来庆祝的东西。”薛劲又把酒杯递给他,舀出启瓶器把红酒打开。两个人碰了碰杯,靠在车椅上看着前方,港城的夜景很美,从山上看过去,星星点点,繁华中透着静谧,跟天上的星星交映成趣。
“恭喜你。”薛劲真心诚意地说了一声。
尽管耿夜整个晚上已经听了无数遍这样的祝贺,但薛劲的这一声祝贺仍然让他笑了起来,“谢谢。”
薛劲看着他没说话,只静静地笑,他嘴角微微牵起了一些,就和平时示人的感觉迥然不同。
“除了恭喜,就没有别的想说的?比如你是什么时候站在台下的?”
“从你上台的时候。”虽然有光,但山上的光并不强烈,路灯的光打在车里,人的表情也变得影影绰绰,但对声音的敏感度却更高了。
耿夜在薛劲的声音中听出了清浅的笑意和温柔。在这种时候,其实不需要更多的语言。
“其实我真的有份礼物要送给你。”薛劲低声笑起来,低沉悦耳的声音响在耳边。
耿夜的手被执起,然后有冰凉的东西套在手指上,他微微一愣,然后笑了,“你就不怕我拒绝?送这样的礼物起码也要问人接不接受才对吧?”语气里有几分调侃。
“这可不是选择题。”薛劲把另一枚戒指放在他的手心。“这是对戒,这一枚我交给你,等到你哪一天愿意再把它给我,我就一辈子不取下来了。”
耿夜握紧了那枚戒指,他刚想说话,坐在旁边的男人已经吻了上来,耿夜眨了眨眼,还是配合地回吻过去,这一吻带了些酒的香气,两个人气息交缠,等到分开的时候,眼里的欲望反倒上来了。
“车震什么的不好。”耿夜咳嗽了两声,薛劲一听,顿时笑了起来,还是头一次笑出声音。
“嗯,我知道,还是回家享受大床好。反正离这里也不远。”
“你在山上买了房子?”
耿夜果然一点就透。薛劲点头,“我记得谁说过,小时候一直很想住在山上,抬头就能看到星星,然后伸手就能摸到的,最好能抓一颗放在怀里,然后那颗星星就属于自己了。”
“你记得?”这是好几年前耿夜跟薛劲闲聊时说起的话了,那时候也只是随便说说的笑谈,想不到他到现在还记得。
“有时候我都以为不记得的事情结果都记得很清楚。”薛劲低声笑了笑,“不过现在实现愿望的变成我了。”
“嗯?”
薛劲挑眉,“因为最亮最好的那颗星星现在已经属于我了。”
耿夜忍不住反驳,“难道你不是我的?”
薛劲听到他难得生动的语气,笑得十分满足,“是,我也是你的,今天之后,大概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了。”颁奖典礼是直播的,在薛劲的宣告之后,两个人这样的拥抱无疑已经是公然出柜了。
耿夜忽然摆正了脸色,“不后悔?”
“现在说后悔也晚了,而且没什么后悔的。”至今能让他后悔的事情只有一件,不过一件也够让人折腾了。
“不在乎名声,地位,甚至流言对薛氏的影响?”
薛劲抓住他的手,手指紧挨着耿夜手上的戒指,他看着耿夜的眼睛,“总有些东西比一切都重要。”
耿夜一时间无法言语,很久之后,他才轻声道:“谢谢。”尽管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对薛劲有几分是爱有几分是执念,但感情的存在是不容置疑的,他叹了口气,微凉的唇印在男人的唇边,又被薛劲勾着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再分开的时候,耿夜的脸上也没了复杂,渀佛新生一样,他笑着看着薛劲,难言的张扬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鲜活。耿夜的手指捏着刚刚薛劲交给他的戒指,“你打算花多久时间舀到这个?”
薛劲甚至根本不需要思考,“一辈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