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次城东那块地是席家付出了不少才让容家心甘情愿掏出来的,为的是保证容家在A市的地位。席家是强龙来战地头蛇难免吃亏,席禹泽心里很明白,可还是签了大名做了合同。容涛那时候只觉得这家伙的确不简单,能忍得下有耐性,要不是容家近年来一心洗白走正道,现在就得找机会赶紧灭了他,不能让他发展起来成大患。
可如今,席禹泽还是成了他的心头死结,缆绳打的,刀都割不开的那一种。
顺手又摔了床头灯,听见劈啪两声响,电线也被他一下子用力过大扯断了。室内满地狼藉,墙壁上片片疮痍。容涛发狠的赌咒,他也要搬家!
手机那天晚上就开机了,陈均却音讯全无。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容涛也没有联系他,只因为他也知道几分他的性子。陈均不想搭理别人的时候,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上赶着挨揍找不痛快的。
他不想分手,早晚得联系上陈均把人追回来。但是现在真不是时候,容涛到底没那么缺心眼,知道事情该怎么办。火也发够了怒气也冲天了,他穿好外套开着车,直奔着容氏企业的大楼而去。
和小情人出去游玩这么多天,公司事情肯定堆积了一座山。也不知陈均有没有做过什么,男人心里事业和爱情孰轻孰重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大多数的时候他们的日子总能照常过,因为他们没那么多神经比重去思量痛苦。
走进大楼的时候,助理正巧也外出办事回来了,容涛想问公司情况,千回百转出口的第一句话却还是:“陈均来了吗?”
比较相熟的刘助理眨了下眼有点纳闷:“陈部长三天没来上班了,是有什么事么?”
真彻底,果然是他的作风。不想让你看到的时候你连头发丝都找不到。容涛选择性遗忘陈均平常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心底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嘴上硬充淡定:“没什么事,他要是来了,你叫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刘助理应声说好,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俩人是有什么梗儿了。
什么关系能比爱人更亲密?还要他这个外人通知见面?别说办公室恋情对企业发展不好,这一条不适用于自由自性的陈均,他不是能被条条框框圈住的人。
刘助理跟着容涛十几年了,虽然一直都只是个助理,手里却拿着公司股份属于股东级别人物。他又是天子近臣,说话可比管理层还有用得多。正因为如此,他在陈均面前也算是能被记住的人。
眼瞅着容涛背影寂寥进了电梯,刘助理思来想去,还是打通了陈均的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陈均正在穿梭大街小巷,跟着身姿妖娆的置业顾问寻找下一个安身之处。从前和容涛在一起用不着操心住处,现在自己搬出来了总不能天天住酒店——虽然酒店真挺方便。
踩着十厘米高跟的小姑娘笑的很职业很客气:“陈先生,这就是我们桃源房地产的最新楼盘,您喜欢什么样的户型呢?”
陈均摆摆手,接通电话听了一会儿。听到刘助理在那边试探他什么时候去公司,就知道容涛要开始行动了。睡了十年的枕边人当然互相了解。他不无悲凉的想,三天,还真是不长不短,刚好在他也处理好一些事的时候。
没了看房的心情,陈均摸出银行卡:“15楼140那套,刷卡。”
小姑娘心花怒放的走了,陈均打了车回了容氏,下了车还没进门,一只黑毛大狗直冲到他面前,脸上又是惊喜又是饥渴,怎么看怎么猥琐:“陈陈宝贝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陈均瞥了眼大门口挂的牌子,这是容氏企业没错吧?席禹泽为什么会在死对头公司门口堵他?
席禹泽死乞白赖贴上来就要搂他的腰,五官跟朵菊花似的绽放:“陈陈宝贝儿,跟我回家吧!”
陈均抽了抽嘴角,没想到席家二少这么不在乎那一脚,他一个闪身躲开那两条热情的胳膊,面无表情无视掉席禹泽,穿过大堂先人一步进了电梯,还不忘给保安递个眼色,叫人把闲杂人等赶出去。
席禹泽眼巴巴看着他上了电梯,表情无比失落,如同被人抛弃的宠物。电梯门一关他立马生龙活虎,狰狞召唤出一队黑西装:“门口守着!”
——陈均没看到,否则就会再踹他一脚,十倍力道的。他出了电梯踩上地毯,习惯性一扫视发现墙角的盆栽恹恹肯定是好几天没浇水,也不知是谁负责这一层的卫生。刘助理行了个标准礼节,尽量若无其事打招呼:“陈部长,您来了。容总在办公室里等您呢。”
很好,终于回公司主持大局了是吧。陈均勾了唇,仍是那个陈均。他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容涛的黑面。
刘助理知情知趣的根本没进来。门一关两个分了手的旧情人面面相觑的站着,陈均也不跟他墨迹,挑了眉懒洋洋往门上一靠:“手上事多,还得整理个几天。你找个人来接手。”
这种撇清关系一刀两断的话只会刺激容涛,他几欲磨牙,还是摆出自己最凶狠的表情作恶:“你玩真的?”
哟呵,感情容大少这三天光吃喝没动脑么?什么玩真的弄假的,从他第一次收了下面人孝敬上来的小情儿起,他就该料想到最终会有这么一天。
这世道是不公平,可也没厚爱谁到极致的地步。容大少以为自己得天地之独秀,也迟早会面临图穷匕见风雨交加。不是不报,不过时候未到。
陈均闲闲的荡漾开去胡思乱想,摊手自如笑道:“还有别的事么?”
容涛差点没吐血。三十多岁春秋鼎盛的大男人,竟然晃了晃身子眼冒金星。撑住办公桌站稳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从来不知道,陈均能做得这么绝。或者说从来没想到过,陈均这一套用在自己身上是这么狠毒。打得他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容涛不想就此鸣金收兵,这一次走脱了陈均,下一次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再见。这里也没外人,他张口就要咆哮,办公室大门忽的一声巨响——
“轰!!!”
尘土飞扬,好几天没浇水的大型盆栽随着两扇大门撞进房间,地毯上霎时黄黄绿绿,顿时有种都市田园别具一格的风味。
席禹泽拍着手上泥泞大摇大摆走进来,一抹欠揍的笑容生动形象,还招财猫一样举起一只爪子招招手:“HI~我说容总,您这办公室大门也太不好弄开了,万一地震来了,岂不是上天入地堵死个人么!”
陈均没忍住也完全不用忍,扑哧一声笑了。
陈均这么一笑,真个如百花齐绽,妖孽天成。放在房间里另外两个男人眼里,都只觉得心头火热。席禹泽当即扑上前去,不管不顾想要抱,被陈均一闪身转为抱住他的大腿,只知道痴痴的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糟践的痴呆样让容涛眼睛发直,看清席禹泽的动作后更是脸也冻成一块,开始发挥绝技冰天雪地,致使室内温度那叫一个蹭蹭下降。
陈均恍若不觉,动了动下半身没挪开,只好敛了眼皮子往下瞅眼席禹泽,席二少抱的死紧死紧,还随即打棍随上,一只手不老实的朝着大腿根儿摸。陈均抬腿对着席禹泽两腿之间就要踹,却被吃一堑长一智的席禹泽一把抓住脚踝,登时站立不住,一半重心都压在墙上。
陈均眯了眼,席禹泽又一寸寸沿着骨骼摸上小腿大腿——容涛终于看不过去,暴跳如雷怒吼:“席禹泽!!!”
席禹泽笑嘻嘻应道:“哎!容总找我有事?”
陈均乐了。
他以前不认识席禹泽,只听过容涛带着强烈主观情绪的贬低评价,以为大概和容涛差不多,年纪偏小或许阅历不够。而今看来竟还能和容涛来个平分秋色,勉勉强强能入他的眼。
若不是容涛的小情人瞎折腾,他估计只会在某次合作中正儿八经通过容涛认识席禹泽,再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合纵竞争。现在什么都乱了。
死缠着他不撒手的男人看样子是上次419也玩得挺爽,想发展成多夜情。他转瞬间想了几个念头,余光看了看容涛,得出结论是今天想要好好的离开容氏大楼,估计还得再利用一回席禹泽。
席禹泽看样子巴不得陈均和他扯上关系,也特情愿当护花使者。他眼巴巴的抬头无限渴望的看着陈均,一副想要把他生吞活咽的气势。陈均的人体焦距往他身上一打,他就迅速起身弓着腰特巴结的笑:“陈陈宝贝儿,你吃饭了吗?”
现在才下午四点!
陈均丝毫不给他脸面,拔腿恢复自由身,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身,忽然对着席禹泽就又是勾唇一笑:“不是请我吃饭么?”
席禹泽目光呆滞,如狼似虎再次扑了上来:“你想吃什么?”
容涛眼神一黯,拳头攥的出血。陈均看也不看他一眼,笑的能把席禹泽当场化成一滩春水:“城东那家国营天合楼菜做的不错。不过……我喜欢安静。”
陈均这么应和他,别管真情还是假意,席禹泽都一脸喜色,忙不迭的搂上那精瘦绵软腰肢,连连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叫人去包场!”
“开发区那边有家粥店的密合羹挺好吃的。”
“没问题!我这就叫人买两斤热乎的!”
一对新鲜出炉勾搭成双的狗男男就这么贴着身往外走,说话间婉转多情蜜里调油。容涛气得双目通红,终究控制不住自己,大跨步冲上前去拦在二人面前,哢哒细声一起,枪口与眼睛都死死盯着陈均:“他可以走,你不能。”
席禹泽这才屈尊纡贵似的把眼神转到容涛身上,神情仍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打量一眼那把枪后突然手臂收紧,把怀里的陈均抓的更紧了些,口中笑道:“陈陈宝贝儿,回头咱们配个情侣枪去?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找德国人给你定做?”
陈均任由席禹泽的小动作,似笑非笑故意曲解容涛的意思:“容总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我还没打算彻底从容氏消失,短期内也不会辞职。”
席禹泽大呼小叫:“陈陈宝贝儿,席氏需要你!我也养得起你!”
“你……”容涛再次眼冒金星,火冒三丈瞪着席禹泽,后者毫不留情还以挑衅神色,空气中都能闻到劈里啪啦电胶着的糊味儿。怀里抱着陈均这个容涛的前情人,容涛又是这么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席禹泽绝不会脑袋秀逗,以为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和平相处没事去打打高尔夫。
他护犊子似的侧身挡住了容涛大半部分视线,还有那虎视眈眈的枪口。这纯属下意识的动作让他自己都是一愣。陈均眸中也闪过一分异色,转念又笃定容涛不可能开枪,便一把把人推开,自己对上了枪口。
“枪可不是那么好玩的。”陈均的表情有些恍惚,如同陷入了回忆之中。可瞬间那种神态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唯有更强的气势暴涨,他冷哼一声继续道:“容涛,你放心,就算离开了,我也不会去席氏,更不会泄露容氏资料。”
“你我好聚好散,你自己好自为之。”
话音一落,陈均扬长而去,席禹泽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还不忘丢给陈均一个疑问句:“需要我帮你介绍家防盗门店么?”
容涛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猛地垂下手直冲地面一声一声的连环,子弹壳拼命碰碰乱溅。席禹泽吓一大跳,跳蚤似的蹦躂进了电梯,顺手又把陈均抱住了乱蹭,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陈陈宝贝儿,你想喝酒不?我可以陪你酒后乱性!”
陈均抬了眼皮子又瞅他一眼,决定顺着自己现在不爽的心情,把席禹泽当成套套用完就扔,奈何电梯狭窄施展不开,于是顺水推舟没挣扎靠上了人肉垫子,出了电梯又换了想法没单独走人,却招摇过市的在容氏大楼门口,人来人往之处众目睽睽之下上了席禹泽今天开来的一辆宾利。
——今天他看这车顺眼。
这么后知后觉想着的时候,陈均陈大爷已经坐在宾利后座上,慵懒展开了修长身子,不胜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刚抬起右腿叠放到左腿上,席禹泽简直能把他视奸了的灼热目光就全聚集在他放松的下半身上。狗腿样靠过来自觉担当丫鬟职务,任劳任怨给他捶腿。
陈均又乐了。A市前途堪忧啊,一个容涛一个席禹泽……按照通俗小说的故事构架来说,这时候就会有一个真龙天子自草莽杀出,顺应天意,揭竿而起,把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当踏脚板,要么干掉打残要么收复成小弟供应女人——怎么着都不该是眼下这情景。
他可不能三十好几了才发现自己是热血少年男,那真是太扯淡了。席禹泽的意图也表现的很明显,就想和他上床,跟他做爱,赤裸裸坦诚出来的就叫欲望,明白男人的半边就是肉欲的陈均可太理解了,绝不能误会自己是言情小说的女主角,来个缠缠绵绵到天涯。
他微微晃了晃二郎腿,瞧着席家二少真像只大型犬,玩心一起右脚搭在他左肩膀上,鞋面抵在他后脑勺上,挑了凤眸眯眼打量他。
就像那酒店俩门童嘀咕的那样,席禹泽看上去还真是人模狗样,比起容涛也差不到哪里去,潘驴邓小闲是一个不缺。脑袋瓜子略有不足,却有席家大哥和席家老头子在身后保驾护航,再怎么造孽也败落不到哪里去。不说别的,当个临时的小情人还真是不错。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其实也要各凭手段,陈均对容涛还有感觉那会儿,会盯着容涛的小情人们看着办的处理掉,没感觉了管他哪颗葱哪根蒜。至于他自己,则是因为容涛和他各方面都足够默契,床上也舒服,才没有像容涛那样找什么小情人。如果找了,容涛也会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处理——要么容忍他偶尔偷腥要么一劳永逸表示自己不喜欢。无非都是相处之道。
而换了席禹泽……冲着目前为止的态度,陈均能确定他完全对付得了席禹泽,不足为虑也没甚威胁。席禹泽缠得这么紧,要的不就是跟这具身体上床么?
反正也是让他自己爽,他给得起。
车里半响安静,席禹泽从上往下就这么看着陈均静默的俊美面容,久久沉溺。气氛就有了一点点的暖意。他扛着陈均的右腿,又去扶着他的左腿也架到自己右肩膀上,单膝跪在陈均面前,定定的注视着他。
这是个做爱时最常用的体位,可现在全无情欲味道。席禹泽看了他半天脸上已经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又突兀充满了一种殉道似的凝重感。叫陈均看着直挑眉,挺想开口问席家是不是有什么遗传性精神病。
维持这个姿势也有点累,还没个着力点只能靠着座椅背。陈均没几秒就不耐烦了,单手侧过上半身要把腿放下来。席禹泽随他放了腿,却还在他两腿之间,缓缓曲腿崩成九十度,膝盖抵在后座边儿,两只手撑着椅背,头与陈均的成同一水平线,郑重开口;“陈均,和我好吧。”
陈均忽然很想笑。
这句话意料之外情理当中,的确让他惊讶了那么一下。他能模糊觉出席禹泽的小心思,又很疑惑这是不是发展的有点太快了。他们认识还没几天吧?这才第三次见面吧?不就是做了一天一夜么?怎么着就赖上成这样了?
席家他妈的真的没有遗传性精神病么?
换做当年陈均说不定还心肝颤抖下,深思一下两个人是否有进一步的交往可能,以及乱七八糟的几十年后的事。可现在陈均全没那些心情,唯有突如其来的乐观琢磨爷我还有大把的市场啊没了一个容涛还有后来人一点都不用担心……什么席禹泽?甭管是谁,这时候都给我一边呆着去!
简单的来说,就是还没到接受新恋情的时候。更何况是这么不靠谱的相遇。他一个大男人,一个混混头子,一个同性恋,一个刚和十年爱人分手的人,压根儿就短期内不相信也不可能相信滚犊子的爱情了。
折腾过三十多年,折腾到还是自己。放着一个的确优秀的容涛他都说不要就不要了,怎么会这么快就和心目中尚在宠物级别的席禹泽这么容易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