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男朋友……”
看看朋友狐疑的目光,
“我也是你出事儿了之后跟他念叨他才跟我说的,没跟你说是怕你不高兴,毕竟那时候你状态不好……”
朋友又盯了他一会儿,
“他真的跟你说了?其实我倒是没什么,毕竟是我错在先,估计他应该是觉得你总往外跑不高兴了所以才这么做的,能理解。而且要是没这事儿我也遇不上现在的朋友……我就是觉得你朋友是不是忒阴了点儿,怕你跟着他吃亏。”
林涛声音僵硬,但还是尽力维持着,
“他有时做事是有点儿……不过跟我这儿还好,基本上还什么都跟我说……”
“那就好!”这朋友也是个心宽的,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很快又开心起来,
“你说那前妻也真够狠的哈,幸好我现在这个没结过婚。”
“他出柜了吗?”林涛追问。
“没有,所以我俩的关系也是秘密的。他说要是真出了更不好光明正大的提拔我,让我别想着沾什么光,自己好好学习、积累。不过好歹没老婆,没定时炸弹啊。诶,你朋友呢?”
“他离婚了。”林涛有些魂不守舍。
“真离了?老A那时候也老说会离婚呢。”
“真离了,他前妻我都认识……你之前那工作还是他前妻的朋友介绍的呢。”这点林涛倒是肯定。
朋友瞠目结舌,
“你还认识?还找人帮我介绍工作?!他前妻知不知道你们关系啊?”
“知道,他前妻早就知道他的取向,所以才离婚的……好像当时也是让他净身出户吧。”
“能离婚就不错了,现在好多同妻知道了都不离呢。不管当时怎么着了现在能相互理解也很不容易了,你真挺有福气的。”
朋友一脸喜悦的感慨。
林涛苦笑,
“是吗?……是吧……”
离魂似的赶到卢疼疼那里,被精明的女人一眼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吃饭吧。”
看着卢疼疼慢慢的吃东西,很久,才没头没脑的,
“如果你身边的人,为了你好,骗了你很大的事情,你会怎么样?”
卢疼疼的勺子停顿下来,
“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题呢,题面应该是,你要的是快乐还是真相。”
“……不能同时得到吗?”
“当然能……”
卢疼疼注视着他的眼睛,
“只要你选择‘C’——坚强。”
林涛不说话了,目光不知投注到哪里。卢疼疼坚持着吃了不少东西,看看他那样子,叹口气,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理解的前提,就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林涛收回目光投向卢疼疼,点点头,
“我知道,我也在这么做……不早了,明天早上老谢还要上庭,我想偷偷去旁听得早点回去准备一下。”
“……你想去听什么呢?”不知为什么,怂恿他去旁听的始作俑者忽然心里有些不确定的感觉。
林涛虚虚笑笑,
“……不听什么,补习一些法律知识吧。”
第二十九章
案子很简单,几乎令人乏味——连旁听席上坐的比较靠前的那几个明显是双方亲属的人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谢之棠自然不能这样,不过也是尽全力的让自己注意力更集中一些,而不要分太多的心去琢磨自己身边的原告到底为什么非把这么点儿的事情闹到法庭上来。
林涛也在那里看着——这点谢之棠一进来就知道了,不过这里当然不是适合打招呼的场合。他非要过来看,那就看吧。谢之棠发现人的惰性真的很容易养成——从开始办这种小案子的时候还藏首藏尾,见着认识的法官还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甚至因此对林涛发脾气;到现在坦然的站在这里照本宣科,即使对方聘请的是昨天刚拿着本儿的小律师也无所谓,出门碰见别的所的熟人还能打招呼聊两句,对那些人背后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心态的成熟,是进步。对他来说,男人,就应该勇往直前决不后退的,这些年他也都是这么坚持下来的。那么,现在的状态,撑死算是一种麻木,算是跋涉途中的小小休息——他明白这只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一种掩饰疲惫的借口。
林涛偷听还听出经验来了,他已经拿捏好了庭审的时间进程,会在众人散去之前偷偷的离开——至于结果,谁胜了谁败了,那从来不是他感兴趣的,从来不是。
林涛走了,即使没转头去看,谢之棠也感觉到了。这不得不说让他更轻松了一些——即使他从来不愿意承认林涛在会让自己紧张。但林涛离开好歹能让他发挥得更恣意一些,虽然在对方和法官眼里,可能他已经挺放肆的了。管他们呢,也许做律师也是个熟练工种吧,如果是,那像他这样的老技工就应该有资本恣意一点儿不是吗。
林涛悄悄的离开了,正赶上另一个厅的庭审结束,大家往外走。林涛步子稍微放缓了一些,由着那些或兴奋不已或满脸愤慨的人流先过去。忽然,人群中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是上次自己帮着送文件见过的那个人。他知道老谢是不怎么愿意自己和他的同事打交道的,刚想躲开,对方已经看见了他。好歹也算是个半熟脸儿,看清是他的刹那对方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简单跟身边的人交代几句,穿过人流走过来,不怎么客气的,
“你怎么在这儿?”
林涛吓了一跳,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说——自己是背着老谢来听的,对方已经猜到,
“来听谢律师的庭审?”
林涛点点头,客气的,
“你好,好久不见……”
还没客气完就被对方打断,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说是谢律师让你来的?”
林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脸的不可置信,不过还是老实的解释,
“不是,我今天没什么事儿,知道他在这边有案子就自己偷偷过来的……那个,你能不能别告诉他?”
对方下意识的往老谢出庭的那个厅看了下,转过头有些嫌恶的对着他,
“我当然不会跟谢律师说,不过也请你以后别再到这边来了,让别人看见会怎么想?!既然你来了就应该看到谢律师现在接的都是些什么案子了!”
林涛糊涂了,刚想问明白那边有人在喊这边,对方回头看了下,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就走了。留下林涛呆呆的站在那里,忽然想起再不走待会儿老谢就该出来了。咽下心里的疑问赶紧走了。
病房里
满腹疑问的林涛坐在病床边,
“今天我去听老谢出庭了。”
“哦,谁赢了?”
“没听到宣判,怕被他发现所以先走了。”
卢疼疼点点头。
“出来的时候碰见他们那里一个律师,上次老谢生病要我帮着去送个文件的时候见过的。他看见我……好像有点儿生气,让我以后别去了。”
卢疼疼淡然的看看他,
“他说你别去了就别去了呗,反正谢之棠也不欢迎你去。”
林涛皱起了眉头,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这么不愿意我去,我坐最远的地方又不会妨碍什么……就算我坐最前面,老谢他不是资深律师吗,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吧。而且上次我见着这个人还聊了几句天,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次见着我像看见鬼一样。”
“哦?还聊过天?聊什么了?”
林涛回忆着把之前的事儿说出来。卢疼疼微微垂下眼帘,
“那他这次都说什么了?”
林涛又把这次对方的话复述了一遍。
卢疼疼叹口气,
“林涛,你想一下,你今天去听到的案子是什么,再想想自从谢之棠说了不要你去旁听,你偷偷听到的案子都是什么?”
林涛回想了一下,神色慢慢凝重下来,好像明白了什么。
卢疼疼看在眼里,脸上不动声色的,
“还记得之前你我一起去偷听他出庭的那个案子吗?虽然就是个离婚案,可涉及的双方当事人和要分割的财产额……还记得那时候旁边的那些媒体吗?”
林涛点点头,他当然记得,老谢回来还专门跟自己说了他代理的那个大人物是谁……忽然抬头对上卢疼疼,
“老谢是不是……最近工作进行的不顺利啊?”
卢疼疼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言自语一般的,
“其实做律师呢,就像做运动员,只要还没退役,就要不停的参加比赛,告诉大家你仍然在竞技状态。运动会呢,也是分级别的,高水平的运动员都会争取那些积分等级高的,这样年度累积下来才能有个好的总排名名次。”
林涛若有所思的,
“老谢现在参加的,就都是些小比赛?”
卢疼疼叹口气,
“做运动员参加小比赛得个靠前的名次多少也能有点儿积分,可做律师呢,客户看到的,只是你打过什么大案子,那些小的案子,一般自己都不好意思往外说……这倒不是佣金的问题,虱子多了也是肉,很多就看钱的律师还巴不得多接这样的小案子——没压力。但据我所知,谢之棠不是那样的人,对他来说,名比利更重要……你觉得呢?”
“……卢姐,你是不是想起他之前那个被你几句话说走的女朋友了?老谢当时是怕事情闹大了才不敢再争取的吧?”
卢疼疼注视着他,微笑,
“你果然学会动脑子了呢!”
林涛回家,谢之棠已经回来了。林涛进了书房跟他打了个招呼,老谢抬头看看他,从时间上看估计这俩又聊了不少,
“回来了?你卢姐还好吧?”
林涛点点头,主动给他打了杯咖啡端过去,坐在他对面,
“老谢……今天我去旁听了。”
男人头都没抬,
“我知道,我看见你了。”
‘败露’了的林涛有些尴尬,低头想了一下,
“……后来出来,碰见你那同事了,就是上次送文件的那个。”
男人停住了,慢慢放下笔坐正,
“哦,然后?”
林涛看着他的脸色,
“有人在等他,我们也没说几句话。不过,后来我自己想了一下,老去旁听你出庭,是不是不太好啊?”
谢之棠瞄他一眼,
“你自己想了一下?我们所那人跟你说什么了?还是,卢疼疼又跟你说什么了?”
林涛的谎言被他戳破,尴尬了下,
“你们同事就说,让我以后别去了……卢姐没说什么,就是让我自己想想你最近接的案子的级别。”
老谢抿出深深的法令纹,
“然后?”
“然后,我就想回来跟你谈谈……我想跟你说,其实接什么案子都没关系的,就像上回我去听的那个,你赢了,那家属多感谢你啊。咱没必要非个个儿案子都是那种会上电视上报纸的吧……”
老谢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所以?”
“所以……我觉得你最近心情不好是不是跟这个有关啊?我想跟你说别不高兴,这也快过年了,大不了歇歇呗。”
老谢冷笑,
“歇歇?你以为我这儿跟你原来那租房门市似的还有保底工资啊?小律师有,可我是高级合伙人!不干活吃什么喝什么?最近西北风够大的是吧?!”
林涛有些着急了,
“咱们不至于的吧?再说,我还有积蓄呢,不成,等我过几天现在这个课程结束了,我出去找工作……”
老谢挥挥手打断他,
“成了逗你玩儿呢,我还至于用你养?!”看林涛还一脸担心的神色,拉他过来抱腿上拍拍,
“最近所里……是不太太平。不过没什么,这种事儿我见得多了……我接小案子呢,也是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办你卢姐那些事儿,怎么着也得让她走得踏实是吧。”
林涛拉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
老谢微笑,
“当然是真的。”随手把旁边笔记本拉过来让他看上面显示的内容,
“你看我不正在写股权转移的东西呢吗。”
林涛没有去看那边,只是低下头额头抵住他的,
“我知道你最近写的东西……我拿着了你的开机密码,所以才知道你日程安排的。”
随即紧张的等着老谢发火儿。出乎他预料,老谢只是叹口气拥住他,
“我知道……你每次进机子偷看都会留下浏览痕迹,我就是想看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说。”
林涛感动了,也反手拥住谢之棠,却很快被扒拉开,
“乖,我还得再忙一会儿……还有你是不是又长个儿了?原来抱着你觉得没这么高啊……”
谢之棠找卢疼疼通告她的事项进展情况,正事儿说完了,没有要走的意思。卢疼疼叹口气,
“还有什么事儿说吧……还是你真的闲成这样儿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想好好说的谢之棠也淡定不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啊?”
“我怎么了?”卢疼疼倒是不疼不恼的。
谢之棠看她装傻索性把事情挑明,
“你跟林涛说什么了?用的着你跟这儿充能耐吗?”
卢疼疼看他一眼,
“我充什么能耐了?你自己问问去,我什么都没说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是你总把人当傻子后来发觉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回来找我麻烦你好意思吗?”
老谢磨牙,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就是看我俩过的好你嫉妒!是,我最近所里是有点儿事儿了,您消息那么灵通也早就听说了吧?我没什么藏着掖着的。我承认我不想告诉林涛……”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你不是跟我说就是他了吗?”卢疼疼轻飘飘的追问。
谢之棠深吸一口气,
“我不想让他担心成吗?我是说了就是他了,所以我想让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不成吗?你是不会知道一个男人真心为一个人好是会甘愿做什么的。而且你以后也没机会知道了,所以你看见了只有嫉妒,你嫉妒林涛,因为有人对他这么好没人这么对你。你不愿意自己想想那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有你自己的原因!”
卢疼疼挺直脖子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听他说完,冷笑,
“一个男人真心为另一个人好是会甘愿做……谢之棠,真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种话呢——别的男人会做出一些牺牲我相信,但是你……!哼哼,你有多自私没人比我明白。连林涛现在都能自己琢磨出来你当时那个所谓女朋友离你而去你没做任何努力是因为你自私,你只是怕做出更多的解释会被人揭穿你的本来面目而已,然后又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