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棠没想到的是,等事发第三天他再去林涛病房的时候,赫然发现他已经自行出院了,临床头一天住进来的老太太看他来找林涛还热情的搭话,
“那小伙子是你什么人啊?人可真好,还帮我打开水什么的又陪我聊天……”
“呃……表弟。伯母,您知道他出院上哪儿去了吗?”
“他不是你表弟吗?你怎么不知道?”
“……他是从老家过来他妈托我照顾他……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谁愿意跟家里人多说话啊。”
老太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仔细想了下,
“他好像说,急着得去参加一个什么考试……”
老谢心里一动,
“什么考试他说过吗?”
“你容我想想啊……英语的。啊,好像是导游考试,真上劲啊。”
老谢笑得露出满嘴白牙,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您啊伯母。”
案子很快办完了,卢诘夫也回到了家,看到林涛没回来有些许的落寞,老谢看在眼里,确认了林涛最近没和他联系。四处寻找无果,想起也许他还需要复诊,只好又找上了万俟。
万俟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见了面听了他转了八百个弯儿才说出来的请求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份封好的文件袋递给谢之棠,男人拿过来打开瞄了一眼就又放回去,迟疑的,
“这个……你看过吗?”
万俟摇摇头,
“不过里面大致是什么我知道……”
叹口气,
“她只是叫我在合适的时候把这个给你……谢之棠,你真是一个有福的男人呢。”
谢之棠回到家,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卢疼疼手写的东西,第一份是给林涛的,
‘……我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看到这个,也许你永远看不到,那么,就当我写的这些是自我感怀吧……
很多年以前,当我还在相信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就是一世缔约的时候,看着我身边的那个男人,也曾经畅想,岁月流逝,我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是我天性使然,即使抱着最乐观的估计,也只能想到,等人到中年,孩子展翅高飞,或许我俩都功成名就的时候,激情也会随之淡漠。当然,这只是乐观的估计,更现实的是,早在上述种种之前,我可能已经成为一个在事业和家庭之间找不好平衡点,庸碌的黄脸婆;而他,已经脑满肠肥,整天把压力挂在脸上而又绝不会从嘴里讲出来的平凡中年男人……
这种想象是令人沮丧的,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却几乎是不可逆的。离婚,是一个契机,最起码,我的背后被装上了发条——如果不去不断的拧紧,就只能倒退,不单是我,还有我儿子……
再相见,时日无多,身心俱疲,却讶异的发现,自己想象中的情景并没有成为现实。或许男人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吧,想象中的松垮油腻并没有出现在谢之棠身上。也许他身上也装上了一个发条,甚至发动机,让他看起来比之前更有精神,只是,他身边的人,已经是你……
我承认这么重新闯进他的生活是故意的,不单是因为我的病情,也是多年来一个人行走,真的想找个树桩靠一下。谢之棠虽然不是很好的选择,但也应该不会比别的更糟。只是,树桩上还坐着你……
谢之棠的确自私、虚伪、为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你问他是不是一直都这样,他一定会说,‘不是,是卢疼疼把我逼成这样的!’——这点我很肯定,即使他当着我面儿这么说我也只会笑笑。但你没有问过他,即使我怎么鼓动你也下不了决心去这样问他,因为你善良。也正是因为你善良,所以才在我和他的角力中被忽视性的拿过来做炮灰,而你即使知道了,仍然可以乐呵呵的接受,我都看在眼里。但很多时候,可能也正是因为你的无害,当我的伤口流出脓液的时候,随之留出的,还有嫉妒……
舍生取义本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特别是有时间跨度的时候,例如我,在将死的时候,总会羡慕那些还可以继续切实感受这个世界的人们,羡慕他们还可以享受阳光的照拂;羡慕他们还可以闻到鲜花的香气;羡慕他们还可以自由的规划自己的生活;羡慕他们即使走了弯路仍然有人尽管态度不好或许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仍然能默默的帮着收拾残局……
于是,我又想起了很多年之前的那些对于未来的想象,再拿出来一一对照不应的时候,我开始断章取义的对你灌输,强调一个中年男人是多么的执拗、霸道、漠视、谎话连篇、毫不顾忌他人感受……却又选择性的忽略了那些都是源于他或许自大形成的责任感使然。我突出了那些缺点,暗示了这些和你的互动关系,却没有告诉你,即使此时此刻他身边的是我,或许是其他任何一个人,遇到这些事,他也会这样——毕竟,无论你、我、还是他,我们都是俗人……
我早已经在养育诘夫的过程中体会到:又要他乖巧懂事,又要他能像幼时一样扑到我怀里撒娇如鱼与熊掌。对于谢之棠也是如此,又要他担风顶雨,又盼他事无巨细嘘寒问暖也是上面的道理。这点,作为旁观者,我看得一清二楚,但我也知道,作为局内人,你或许并不清楚……
事物的运动本就有其规律性,人如此,也并不全然如此。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应该也是离开了一段时间自己思考沈淀过了的,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已经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生活的方向,我只能说,那个总习惯于皱眉头,看似机灵百变舌灿莲花的实则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嘴比闸还紧的男人,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爱你的……
我已经没有机会去调整自己适应他的脚步了,因为拜他所赐,我也撞过无数次南墙却仍然原地踏步。我只是期望,你能比我聪明一些,更聪明一些……
小儿诘夫和他爸爸,拜托了……
卢疼疼’
谢之棠读到这里,长叹一声,两眼间微微发胀。合上眼睛揉揉鼻子才又抽出另一份,抬眼看过去,
‘如果你看了上一份给林涛的感动了,唏嘘了,那就说明你老了,赶紧收拾一下准备退休吧——连我是在故意诱哄林涛都看不出来!
……我不是什么完人,我承认在我走之前多方衡量还是觉得你和林涛在一起于我比较有利。其原因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一、既然你是GAY,那么林涛好歹知根知底;二、如果你哪天忽然转性了,那么再找个女人以你的年龄再生一个也很正常,但那势必会分散你对于诘夫可能本就不多的关注。
……我的确是抱着让你们分开一阵冷静下的念头做了那么多事的。没办法,谁让你那么确认这世界上你只要有自己就能活得很好。之前你怎么考虑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有了诘夫就不一样了——与其他的父亲三天两头的换人或许还会造成兴许波动影响到他,莫若有个稳定的伴侣保持持久的关系。作为他的母亲,我期望的是,即使他成年离家,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也能有个稳若磐石的地方能够让他回来休息一下。
……之前林涛于你意味着什么你我心照不宣,所以我也很费了一些力气在让你了解到他的不可或缺性上。但仍怕做得不到位,所以劝诱他离开——相信我,林涛本人对此一无所察——然后寄希望于你能在这段日子自我检省。我相信我的眼光:你足够聪明;更坚信人类的惰性,因为你不再年轻,虽然你本人可能并不愿意承认这点。
……我交代万俟在恰当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你,即使如此,决定权也在你。世界很大,诱惑很多,如果你仍然认为自己有足够的余力在万丈红尘中遨游——或许是扑腾——也随你。我只会在天上默默祝福我的儿子。’
信的最后,迥异于前面流畅隽秀的字迹,一行歪歪斜斜的笔迹写着,
‘你来求我了,没有取笑或者叹息的精力,只是坚定了我的信心,你会做出最佳选择的……我赌输过两次,这次,我相信我能赢……’
谢之棠拿着那薄薄几页纸,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脑子里卢疼疼的各种神态走马灯一样的闪过,最后定格在她在最后那晚写下最后几句时的样子。把脸埋在手里,很久,目光扫过书桌下的保险柜,心里摇摇头。起身拿上车钥匙,把卢疼疼后面写给自己的信重新装好,开车去了很远的一家银行开了个保险箱存好——这个东西,永远不能让别人看到!
第三十八章
十一 黄金周 首都机场出发大厅
林涛举个小旗子站在某标志物前探头探脑的迎接着自己第一批带队出发的客人,
“对我就是林导,您叫我林涛就好了……大家人差不多了咱们先收一下这次的司陪费,每个人是X元……啊,那边有ATM机,没关系别着急我在这儿等……”
老谢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边儿和颜悦色尽力讨好着每个团员的男人——真的是男人了呢,尽管态度恭谦,但那种‘一切都交给我不用担心’的气势还是小小的散发出来了。
林涛挨个儿收了钱,把每个人提前收上来办签证的护照又一一发还,等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带着大家办理登机手续,
“大家看好登机时间啊,我会在登机口等大家……”
上了飞机,看大家全坐好了林涛提着不大的行李包跑到后舱,找了排人少的座位刚松口气坐好,旁边有人问他,
“我能坐这儿吗?”
谢之棠站在另一边半躬着身子问他。
飞机开始滑行了,空乘坐在那边‘监视’着大家不要走动,林涛低着头闷闷的,
“你怎来了?”
“嗯,X国有个公事需要出差。”老谢系着安全带仰着头靠坐在他身边,声音同样很低。
“……你还没失业啊。”
男人笑了,凑过头去,
“怎么?那么不相信你男人啊?”
林涛下意识的想躲到旁边的位子上,可看到空姐的眼光扫过来,轻轻冲他摇头又规规矩矩坐好,想了想,
“那你出差,应该不会坐经济舱吧?”
老谢骄傲的笑笑,有些满足于他的敏锐,
“是啊,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苦挤这经济舱,还十来个小时……”
看林涛的脸垮下来,更‘委屈’的,
“还得偷偷跟着你办登机牌,看你坐什么位子。”
说着掏自己的登机牌出来,林涛一看,就算不换座位也是自己附近的,脸上的表情精彩起来,都被老谢一一收入眼中。
飞机进入平流层,大家开始起身从行李舱那东西,空乘也去后面准备饮料了,两人谁也没有动,就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争论着,
“你怎知道我做导游了?”
“我听你隔壁床的老太太说你去参加导游考试,找人拿到名单,又到处托人才知道了你挂在什么社下面,我容易吗?”
“……诘夫呢?”
“去参加夏令营了,跟他那女同学——那臭小子,知道我找不着你着急还故意拿搪让我给了买了一打儿X自助餐的券儿最后才告诉我他也不知道!”
“……嘿嘿,我是没告诉他,回去我得找他请我吃饭。”
老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往他那边扯扯自己身上的毯子,从下面悄悄握住他的手,
“找你找的我头发都快白了,听话,跟我回去吧。”
林涛轻轻把手抽回去,接过空姐递过来的饮料,给了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得老谢牙直泛酸,也胡乱的要了点东西,皱着眉头喝了口,接着劝诱。可任凭他怎么说人家就是不点头。无奈,只好拿出卢疼疼写的那东西递给他,
“这是什么?”林涛好奇的接过去,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谢之棠难得的严肃。
于是,等空姐又转回来分发晚餐的时候,林涛已经举着那信泣不成声了。
老谢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替两人都要了餐盒,放下林涛的小桌板,心里骂着那个‘死女人’嘴上感同身受般的,
“再难受也要吃东西的……我不想逼你什么,不过你也看到了,你卢姐都是希望你回来的,还有诘夫,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俩关系都成什么样儿了……”
“……可是,诘夫说你俩处得挺好的。”
“对啊,这就是问题所在啊,他都会掩饰了你说这问题得有多严重!……来先吃点东西,坐飞机很容易饿的,这儿又不是咱家……”
林涛胡乱擦擦眼泪,在老谢的催促下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东西,
“老谢,你是不是就想我回去帮你照顾孩子?”
“你怎么能这么想?卢诘夫都初二了,再有一年多就走了。我找你,当然是希望你能回来陪我。”
“你又不是找不到人陪。”
“可他们都没你好!”这句话谢之棠说的真心实意。
林涛高兴点儿了,
“怎么没我好啊,他们会打扮,还会撒娇……这不都是你说的吗?!”
“可是他们没有心,不会对我真心实意……”老谢有点儿不耐烦了,怎么几个月不见这孩子这么难哄了?!
“那你对我呢?你是真心的吗?”林涛反问回来。
“……我都追你追这儿来了还不够真心啊?你知不知道经济舱和头等的环境、服务、餐饮酒水差了多少?我要不是为了你怎么会坐这儿?!”
“那你现在申请升舱还来得及,反正你这样儿肯定有金卡什么的,里面肯定也有好多积分!”
舱内的灯光调暗了,大部分的人已经准备睡了,林涛硬帮帮的扔下一句起身去洗手间了,留下谢之棠在那儿直咬牙。
这架飞机的几个洗手间都在中间一个小小的过道儿里,头一次坐飞机的林涛还在小心的看着各个门上是否有人的标识,忽然背后一阵大力毫无防备的被推进其中一间,透过旁边的大镜子看到了推他进来的是谢之棠,刚想惊呼男人压低在他耳边说出的话让他把声音咽了回去,
“你要是叫,我就告诉你那些团员你根本没有领队证,你看他们会不会下了飞机就投诉!”
林涛傻了,老谢迅速把门闩上,满意的看看自己选择的这间——残疾人洗手间,比别的面积大很多。一闪神的工夫林涛的神儿已经回来了,挣扎着要出去,被老谢强硬的推到洗手台前一把撩开他的TEE过头又向后绞住了他的两只手,下半身向前抵住他把TEE打上结。林涛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想回头怒骂老谢已经一手揽过去捏住他一边的乳T另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头从他颈后探出来对着镜子里惊慌不已的林涛,
“……我真的想你了,我没你不行,回来吧好不好……”
林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眼睁睁的看着老谢对着镜子双手不住的在自己身上亵玩,环境、视觉再加上难耐的触感,渐渐也有了感觉。谢之棠经验何等丰富,早就趁他分神的机会退下了他和自己的裤子,没油儿,伸手按了几下台子上的洗手液,抹开蘸着简单的做了几下润滑就迫不及待的往里顶,林涛直到后面传来钝痛才又开始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