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簿(第四、五卷)+番外——营长小五

作者:营长小五  录入:08-20

李世民却思忖道:“肇仁这么说也有道理。凤儿在府中多年,一直没个正经名号,厮混着玩时无妨,将来嫁娶时却不好说。这事,长孙与我提过一回,只是凤儿称我作兄长,不好过继给我,若道宗有心,这么办倒是两全其美。”

刘文静道:“且说定之后,季凤儿大可不必去灵州,虽说过继,也不过做做表面文章,权当暂养在秦王府。每年任城王进京面圣时遣过去闹腾他几日即可。”

李世民笑道:“否则莫说真把凤儿送去灵州,哪怕说这一句,那丫头就能把秦王府门柱都拆了!”

颜子睿点头道:“凤儿这几年功夫精进,来时路上看她和天策府高手比划,未曾输过多少。她若认了任城王为干爹,万一兵变起来,以她身手脚程,迢递消息倒比飞骑更稳妥几分”

李世民道:“既如此,明日便让长孙提一提这事,看承范与凤儿意下如何。”

捌贰

次日,秦王府请了东西市各个有名号的百戏班子与艺人来府中献演,不仅有中原本土的舞剑,踩跷,戏法等,更有天竺、吐火罗、波斯、月氏的奇人异士,秦王府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李道宗一众人离开长安两年多,不由觉得新奇有趣,长子李景恒更是乐得拍手大叫,一众女眷也是瞪大了眼睛观看,不时惊呼着拿团扇掩嘴。

近午时酒席便摆在院子里,颜子睿也被李道宗强请了一起拉在席面上一同吃。颜子睿因不喝酒,三伏天气热茶又烫得慌,便要了碗清风饭先垫着,被李景恒那小子瞧见,大呼一声:“哇,你不喝酒?怎么和我的丫鬟吃一样的?”

颜子睿脸一黑,险些把碗扣在这混小子脑袋上。

酒过三巡,长孙氏对身边婢女道:“凤儿姑娘呢?怎么没来同席?”

那婢女便按事先吩咐的答道:“奴婢不知,想是姑娘在哪处玩呢。”

长孙氏道:“这可是你们的不是了,几个宗族叔侄里,便是任城王与咱们凤儿姑娘最是投缘,凤儿这丫头贪玩,你们也不知提点一二?快把人请来罢。”

那婢女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将人请来了,李道宗见了惊叹道:“天,这是凤丫头?!不出几年,竟长这么漂亮了!”

季凤儿见了任城王,倒有些局促,儿时促狭事都浮上脑海,那时候不懂事,处处刁难任性为乐,因李道宗长得老成,便没大没小地一直管他叫“大叔爷”,如今甫一见面,倒不知该怎么称呼好。

长孙氏见状,执了季凤儿的手道:“凤儿是女大十八变,如今再不是孩提时那顽劣样了,成了个活泼伶俐的俏佳人。这是你道宗叔叔,怎么竟不认得了?”

季凤儿这才喊了一声,李道宗几房妻妾争气过头,膝下全是闹喳喳的泥小子,头几个还有个兴头,到后来越发想要个女儿,绕在身边玲珑可人,端的招人疼。无奈天不遂人愿,他眼下见了季凤儿,隐约有几分妙龄女郎的身段,脸上却仍不脱稚气,想起席面之前自己夫人附在耳根便所述长孙氏的几句话,便大感欢喜,与夫人对视一眼,夫人脸上欢喜疼爱之色比自己还盛。

长孙氏看他二人神色,心中便有了底,叫人在身边添了坐席让季凤儿坐了,道:“凤儿今日哪玩去了,也不和大家一同吃酒,你可是寻常葡萄酿打不住,非要郎官清虾蟆陵方过瘾的,怎么今日肚子里的酒虫都过冬去了?”

季凤儿神情却不似往日活泼,只半低了脸道:“这几日,想是疰夏了,总吃不进东西,人便也不大痛快,懒怠走动了。”

长孙氏歉然道:“到底还是个女娃儿呢!今年你姐姐有喜,也没工夫给你编网袋放咸蛋了罢?你身边的丫头仆妇到底不比有亲缘的能照顾周全,也是我疏忽了。”

季凤儿忙道:“姐姐说哪里话,和姐姐没干系,是我自己……自己不痛快罢了。”

长孙氏因笑道:“凤儿是个心地纯良的姑娘,若有不痛快可千万别自己噎着,今日是高兴场面,别想那些不痛快的了,”她说着招呼婢女道,“给咱们凤儿满上酒,也不罚你晚到了,你便敬你道宗叔叔一杯酒罢,可好?”

季凤儿便依言拿了酒杯敬了他夫妇二人,长孙氏笑着看她喝尽杯中酒,任城王妃执了季凤儿的手反复打量道:“我要有这样的女儿可多好!”

长孙氏笑道:“妹妹眼光可一星儿都不差,凤儿这品格,可是合府上下的宠儿,妹妹若羡慕,那当按着礼数来,见面礼可是一样不能少的。”

任城王妃道:“长孙姐姐说哪里话,我是真心喜欢凤儿,我若有这样的女儿,天天那珍珠照着金银配着都嫌不够,若凤儿首肯,莫说见面礼,她便指了要哪样,只要我能拿得出手的,甚么不舍得?”

长孙氏便笑问季凤儿道:“凤儿,你如何说?”

季凤儿才知长孙氏与任城王妃唱的是哪一出,抬头看去,只见李道宗夫妇都含笑望着自己,她幼时颠沛流离多年,不仅造就泼辣顽劣脾性,也练就一双识人的利眼,这一望之下便知他夫妇二人是真心看重自己,一时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长孙氏起身走到她身边,扶了她的肩亲昵地笑道:“凤儿莫不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罢。”见季凤儿惊诧之外并无拒色,便拍手笑道,“如此再好不过,倒不如在这席面上便认了这干爹娘,在座的也都不是外人,作个见证。”

李世民一直在一旁静观其变,眼见事成,便大笑道:“哈哈,如此赏心乐事焉能无好酒,来啊,把那几坛酴醾酿拿上来,权当我的贺礼了!”

一时任城王妃便拉着季凤儿坐到她夫妇二人中间,正欲笑着开口,却见季凤儿 “豁”地起身,恨恨盯着李世民,满座宾客都吃了一惊,长孙氏道:“凤儿,你这是……”

终究是在秦王府浸淫多年,大小场面哪怕不经意也见过不少,季凤儿只觉得胸中有一蓬火燎着心底刚抽出的嫩绿花芽,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发作,咬紧银牙死死地按捺住了,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我……我季凤儿承蒙大家错爱,照拂至今,如今更有干爹、干娘喜欢不尽,凤儿我,我想敬大家一杯。”

长孙氏暗暗舒了一口气,笑道:“这酒当喝。”

她说罢自有乖巧丫鬟上来将各人酒樽满上,季凤儿端着酒杯,一双杏核眼中眸光闪烁,在李世民脸上逡巡片刻,便转而深深凝望颜子睿,在他二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一仰头,将酒喝尽了。

等这一节欢欢喜喜揭过,百戏艺人又将绝活拿出来,众人吃酒寻乐,猜拳射覆,热闹非常。

季凤儿被任城王妃拉着手叙话,一时半刻不得脱身,只得打起精神应付着,等酒席尾声,任城王妃道:“凤儿莫不如跟我们去灵州玩一阵子,左右半年后过年咱们还回长安,你若舍不得这里,再回来也好。”

长孙氏听了在一旁笑道:“妹妹也是急性,这女儿都认下了还能飞了不成?灵州山长水阔的,将凤儿累着了妹妹岂不心疼?”

任城王妃嗔怪道:“姐姐这话可不占着理,凤儿如今是我女儿,哪有叫母女两地分隔之理?”

李世民见状道:“我看呐,你们谁也别争,这还得看咱们凤儿姑娘的意思。”

“我也想去灵州。”李世民话音未落,季凤儿便冷冷答道。

长孙氏看这季凤儿面色,狐疑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忙笑着圆场道:“凤儿在京城待久了,倒也该出去走走。到底母女情深,这下我可说甚么也拦不了啦!”

吃完酒席,任城王一家便要回行馆,灵州战事一向不平,这便要赶着回去了。临走任城王妃还加意嘱咐凤儿快些将行李拾掇了,入夜便派人来接回行馆,过不两日便一道儿出发。

季凤儿手下的丫头仆妇们得了令,都忙忙地收拾起来,正忙乱间,长孙氏推进季凤儿房门,道:“这些杂事凤儿无须亲自动手啦,陪姐姐说会儿话罢,你这任性姑娘,竟说走就要走了。”说着有些哽咽,转过了脸拭泪。

季凤儿心中亦是酸楚,跟着长孙氏到内间坐了,说不出宽慰话来。

擦了眼泪,长孙氏强笑道:“看我,明明来与你话别的,竟先哭起来,没的不成样子,徒惹凤儿笑话了。”说着命随来的婢女将赠礼都拿来给季凤儿一一过目了,道,“虽说止去半年多,天策府也曾待过快两年,但任城王府不比秦王府天策府,周围都是自家人,想要甚么,想做甚么都容得,吃穿用度多少有些拘束,这是你二郎哥哥和我给你的,旁的短缺也都补在你行李里了,你姐姐这两日担心你姐夫的事,身子不大爽利,我便自作主张,没将这事知会她,等过两日她好些了再和她慢慢说,凤儿以为如何?”

季凤儿禁不住滴落眼泪道:“全仗姐姐顾念周全了,凤儿……感激不尽。”

长孙氏笑着替她擦了泪水,道:“自家人说甚么感激,我与你二郎哥哥从来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你这么一走,都是十分不舍。说来,你怎么也就舍得走?”

季凤儿闻言张了张口,却只扯出一苦笑:“姐姐……就当我任性罢。”

长孙氏道:“凤儿若不想说,那我便不问。只是你向来是个直爽姑娘,今日在席上一番举止,却叫姐姐担心起来。你二郎哥哥偶有不得当之处,你不必瞒着,只说与了我,我自会去替你问他。”

季凤儿咬唇不语。

长孙氏叹息道:“姐姐没别的心思,只是怕你是为这龃龉才赌气去灵州,那却多不值?你不是个笨姑娘,将你过继给任城王一家到底为何,你不比姐姐明白得少啊……”

季凤儿低声道:“我都明白……”

长孙氏握了她的手道:“既是明白,怎么却忍心叫姐姐担着心送你走?”

季凤儿抬眼望向长孙氏,定定半晌,忽而“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在长孙氏怀里泪如泉涌,肩膀不住地颤动,长孙氏被她吓了一跳,忙拍着她的脊背道:“凤儿这是怎么了?到底怎样天大的委屈,说与姐姐听可好?”

季凤儿却只一个劲地哭,任长孙氏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待长孙氏问得急了,才抽噎着道:“我……我就是心里不痛快,和旁人没,没干系。二郎哥哥与长孙姐姐待我都很好,我只是,只是……”

长孙氏见状,也不忍心再问,只得抱了她轻轻拍抚,哄道:“好啦好啦,凤儿是大姑娘了,有些心事也不足为怪,女孩儿家,哭出来便好了,便好了……”

捌叁

送走季凤儿后,长孙氏去见了李世民,道:“凤儿那丫头性子偏犟些,也不知到底是何事。不过二郎放心,我看那模样,总不过是些小儿女心思,说不定去了灵州,年前回来便忘了。”

李世民摇头笑叹道:“那丫头自小就有些鬼灵精怪,长大越发叫人琢磨不透了。”

长孙氏看他故作感叹,扑哧笑道:“凤儿莫不是倾慕上二郎罢!若是这样那可真坏了,刚过继给任城王,这辈分可怎么算?”

李世民笑指着她道:“观音婢,取笑我可是要受罚的!”说着一探身将人逮到怀里一通好挠。

长孙氏痒得直笑,喘着气道:“二郎快住手,奴家错了还不成么,这可再不敢了!”

他夫妻二人闹了一通才罢手,长孙氏扶着腰站不起身:“二郎尽捉了我使坏,自持体面都不顾了!”

李世民哈哈笑着与她打趣,说了一会儿,长孙氏面上转而一红,眉梢带笑,眼角含羞地道:“二郎今日,可在奴家这就寝?”

李世民闻言顿了顿,歉然道:“这……我还要去宏文馆一趟,还有些事务——”

长孙氏微微低了脸,复又抬起头体贴道:“二郎大事为重,那莫在奴家这里耽搁了,”说着拿起外袍替李世民披上,“这边走罢,宵夜我自会差人送去。”

李世民用力握了握长孙氏柔皙的手:“观音婢,烦劳你了。”

长孙氏将他往门外轻推了一把:“不曾。二郎去罢。”

目送李世民大步离开,长孙氏倚在门边望了一会儿,转身回了阁子,贴身婢女道:“殿下不在咱们这就寝了?”

长孙落寞地笑笑:“殿下还有要事呢,等到了我的回话,他就该回去了。”

那婢女道:“那备好的菜可不靡费了?”

长孙氏笑道:“你吩咐厨房做得了便送去承乾那里,娘俩一处吃也香些。”

却说宏文馆内,今夜除了轮班值夜的学士并无他人,刘文静多日未回府,今日他胞弟通直散骑常侍刘文起生辰,差人来请了回去。

李世民叫小厮也回去歇了,自提了盏羊皮风灯迈进馆内,只有值夜的偏厅亮着两盏灯,李世民兀自笑了笑,伸手扣门环。

一声“请进”后,李世民推门而入,屋内胡床上,颜子睿抬头诧异道:“殿下怎么来了?”

李世民将风灯灭了靠在桌角,笑道:“许久不见,知你今日当值,便想来见见你。”

颜子睿装作不经意地将手头正翻看的物事合上,无奈道:“连头带尾统共一晚上不见,真是很久啊!”

李世民眨眨眼:“一晚上?天上一日,地下三年,原来竟是一年半未见了,怪不得教我心心念念。”

颜子睿气结:“哪来的谬论!”

李世民道:“不是谬论,是肺腑之言。”

颜子睿再要反驳,却不防李世民伸手抽过书卷道:“看甚么呢,藏着掖着。”

颜子睿伸手没能抢回来,眼睁睁看着李世民翻了开来:“?”

“是啊,”颜子睿垂头丧气地道,“死马当活马医,看看我那缺损的丹田还能不能拼回来,一个人值夜闲得发慌。”

李世民默默合了书卷,叹息一声将人搂到怀里。

颜子睿在他怀中闷闷道:“我也知道这事除非神仙下凡,你要笑便尽管笑罢。”

李世民喟然道:“相时,你受伤一事,我一日也不曾忘怀,你只再等一个月,下月末药师便回京了。”

颜子睿苦笑一声,挣脱开来躺倒在床上:“李靖不过是字药师,他又不懂得医理。再说,药师又如何,药王都没用。”

李世民见状,把胡床上案几撤下,挨着颜子睿躺了道:“相时还记得王冼味曾给过我一张海上方吗?”

颜子睿脸色一黑,道:“那张甚么‘太阴至盛之夜,与一至阳之人气血相通,受他精元’?!”

李世民笑道:“正是。”

颜子睿“霍”地从床上弹起来,咬牙切齿道:“想。都。别。想。”

李世民闷笑道:“相时想得也……太远了些。”

颜子睿脸色登时由黑转红,一直烧到耳朵根:“胡扯!”

李世民伸手将人扳直了躺在床上,探过脸在他脸颊上吻了,道:“那张方子前后原还有话,前边是,‘疾患为女流,则于太阴至盛之夜’,后面则是,若为男子,则如何如何。”

颜子睿警惕道:“如何?”

李世民笑道:“大意是寻一内力纯阳之人,以内力守住你心脉,另以快手法下重手封你身上多处生死穴位,再令一金针国手以不寻常的手法将喂了药的牛毛银针刺入你丹田气海,然后再如何如何。我不懂内家心法,大意便是如此了。”

推书 20234-10-04 :重生玩转陶艺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