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童做饭时夏睿景倚靠在门口,看着他快而不紊的动作,不由兴致上头,边撩袖子边开口道,“我也来帮忙,需要我做
什么?”
夏睿景给夏童的印象,绝对是那种游弋在上层世界精明的成功商人,就算对方展露在他面前的面孔一直都是温和哥哥的
形象,但夏童却只看到他隐在温柔面孔下的黑暗。
像这样的人,绝对跟厨房搭不上边。
夏童楞了楞,将一旁的蔬菜递给他,“那帮我洗菜吧。”
夕阳西下,略微发红的光晕从窗口投进,打在两个各自忙碌的人身上。洗菜对夏睿景这种天之骄子来说实在是不上手,
但却甘之如饴。偶尔,在极有规律的菜刀声中不经意偏头,却被旁边那张精致侧脸迷住了目光。
夏童的眼镜已经除去,时不时扇动两下的睫毛因目光下垂而更显纤长,暴露在夕阳下的轮廓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夏童不经意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唇,粉色在两瓣唇瓣中一闪而过,夏睿景眼神一热,下腹蠢蠢欲动。
过于火热的目光让夏童握着刀的手紧了紧,嘴角扬起一抹纯憨微笑,侧头疑惑看向夏睿景,“哥?”
夏睿景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转头继续洗菜,嘴里随口说道,“刀法真不错,以前可没见你有这么好的刀法啊。”
菜刀规律的声音一顿,后又恢复正常,夏童笑着道,“我聪明嘛,而且这玩意多用几次就熟练了。”
夏睿景嗯了一声,并没再说什么。夏童吊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下。之前他在夏睿景面前这些小细节都很注意的,只是今天
太高兴,忘形了。
这种心态不行。夏童反省。
饭后,夏童洗了碗后就准备衣物,与夏睿景说了一声后就去洗澡,本想离开的夏睿景眼睛微眯,又坐回床上,目送他进
到那个厨房洗浴间为一体的狭小房间。
夏童从小到大,有个曾经以为已经实现,最后却如同泡沫般破碎的梦想。
他希望有间宽敞或者不宽敞,但一定要属于自己的小屋,屋内一定要有个或爱或不爱,但一定会陪自己到老到死的人。
然后与他生一个或者两个小孩,就这样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
穿着运动衫,夏童边歪头擦拭头发边走出浴室,一眼就看到将脱下的外套扔在一边,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惬意倚在床头
看文件,随性得与平常判若两人的夏睿景。
听到声响,他抬头看了眼夏童,将文件扔到一边说道,“洗完了?过来我帮你擦药。”那神情自然得就像是一个丈夫在
与妻子说话,随意,却带着亲昵。
正握着毛巾的手微微一紧,夏童嗯了一声,上前两步想伏在床沿,却被拉上夏睿景的大腿,这才成功将受伤的脸暴露出
来。
夏童不适地动了一下,然后乖巧地顺从了。微凉的药膏擦在脸上,舒缓了一直隐隐存在的麻痛。
看夏睿景这样子,是完全的主人姿态,如果自己开口让他留下来过夜,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他会留下来。但话已经到
了嘴边,夏童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童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精力一直在夏童身上,自然将夏童欲言又止的神态收入眼中,等了一会,药已涂好,
见夏童还是没开口后,夏睿景将药膏收好后主动问道。
“……没事。”夏童摇头,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与这个人同睡在这张狭小到绝对要肌肤相贴的床上。一个晚上而已,小
心点就行了。
知道夏童没有说实话,但见他眉间估计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隐隐惧怕,以为夏童是在想裴杜两人的事,夏睿景也没追问
。
夏童,他虽是势在必得,但却不是现在。
……
等待的时间很辛苦,熬过一个不眠之夜与忐忑不安的白天后,夏童总算等来了胡丽排来的人。
对胡丽,夏童其实也是不放心的。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死死抓着面前这根救命草。
半夜,在两个陌生人的带领下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在一个小得只有一个入口的小火车站上了火车后,听着火车轨的呼
呼呼啸,夏童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
一切顺利得好像是在梦中。
旁边坐着的一个男人一直在吸烟,虽然呛得难受,但在看到对方脸上从眉角到下巴,好像带着浓浓煞气的刀疤后,夏童
就绝了劝对方掐掉烟的想法。目前他全身发软,实在没有精力去招惹一个一眼看来就不好惹得角色。
火车中的空气很污浊,特别是旁边坐着个烟枪的时候。
但随着火车的前进,想着自己即将离开那个城市,离开那些恶心的人,夏童还是忍不住深吸了口气,随即,就被吸入肺
中的烟雾呛到。
身旁的罪魁祸首很恶劣地笑出声。夏童连瞪一眼对方的精力都欠奉,抱着挎包闭上眼睛养精蓄锐。或许胡丽的能量确实
很好,但毕竟胡丽防范的主力重在夏睿景,对于他最想躲的那两个人却完全没有防范。夏童早就打定了主意半路下车,
不给任何人留下一点线索。
而且,如果胡丽查出他为什么要离开这里的原因后,不一定就不会打与夏睿景一样的主意。
这样绞尽脑筋,处处防范,没有自己的生活,真累。
夏童舒了口气,幸好,他已经与这样的生活告别。
15.离开
肩膀处突然多了重物,夏童本就只是闭眼浅眠,立刻就醒来了。偏头,却看到伏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正是那个脸上一条
大疤的烟枪。
因为挎包里装着的都是些很重要的东西,夏童睡时是抱着自己的挎包伏在火车窗前的小窗沿上,并没有仰靠着座椅,那
个男人估计是睡得沉了,整个身子都倒向这边。
那男人的嘴正对着他的脖子,每次呼吸时带着浓浓烟味的热风让夏童只觉像是有毛毛虫在皮肤上爬一样,刚想推开他,
耳边却传来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有人在监视你。”
夏童浑身猛地一僵,直觉转头四处查看,肩膀上的脑袋动了一下,像是熟睡间下意识调整位置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声
低低的却带着很明显鄙视意味的声音却在同一时间传到夏童耳中,“原来是个弱智。”
夏童咬牙。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到处查看的话,无疑是告诉对方:我知道有人在跟踪我了!可直觉动作已经做
出,只能半途装作活动颈项,眼睛快速在周围望了一圈,却看不出是谁在跟踪他。
“你怎么知道他是来跟踪我的?”打了个呵欠,夏童伏在挎包上做继续睡觉的样子,小声问道。
“现在已经是凌晨二点多了,别人都睡得昏天黑地的,就他,几分钟一个呵欠却不睡觉,看个报纸眼睛却老往这边瞟,
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意图呢?”
对方调整位置后嘴唇几乎贴着颈侧的肌肤,说话时嘴唇就好像是在皮肤上摩挲一样。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但现在
有求于他,夏童强忍一脚踢开他的欲望,急问道,“那他坐在哪里?”
对方低笑了两声,却没再说话。想到对方没有帮自己的义务,夏童也只能等待。心思急速转动。
知道他今天晚上走的人除了胡丽与她的手下之外就再无他人,这个跟踪的人,百分之九十是她的人,只是,她为什么要
派人来跟踪他?他离开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
夏童不知道,胡丽昨天下午一出夏童的门后,就找人调查了他最近的状况。只几个小时就将夏童与裴杜两人的事弄的清
清楚楚,自然就明了他为什么只求离开,而且会那么急促了。
夏童那具身体的秘密她自然知道,她丝毫不怀疑那具身体对男人的诱惑力。既然夏童要逃,就让他逃罢,等他逃出了,
当裴杜两家那两个小子找不到人时,到那时,夏童的下落才会卖个好价钱。
打着这个主意,而且自认夏童被她拿捏在手里,胡丽也就不急着去向裴杜两人报信,只派人跟着夏童,一旦到了该用的
时候,夏童这只棋子,随时可以取用。
但这一切夏童都不知道,他想不明白胡丽既然那么希望他离开夏睿景,又怎么会派人来跟踪他,但他必须将这个人甩掉
,必须!
“那个人在哪里?”不管是颈侧的呼吸,还是监视他的人,都让夏童寒毛直立,等不下去了,夏童又问了句。
这次,对方终于有了反应,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吸吮夏童暴露的肌肤,感受夏童猛然紧绷的肌肉,隐忍不敢发作的愤怒
,低笑道。“果然很甜。”
夏童牙齿咬得‘嘣吱’直响,被挡在挎包后的双眼充满戾气,只怕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出。
“这就算是我帮你的好处。”恶劣地低笑,男人好像睡醒了般抬头,直身回到自己座位前扔下一句话,“左侧靠窗座位
上的男人。”
夏童没有随之起身,而是继续伏在挎包上,他必须平复心情。如果不是现在这情况,如果不是这男人对他有恩,他一定
,不会放过这个混球!
再次抬头时夏童眼中带着点残存的睡意与迷茫,好像还处于梦中一样,他一手擦着眼,一边四处打量了一下,视线在左
侧靠窗的那个仍在看报纸的男人身上停顿了一秒,后又转开。
低头从挎包里找出睡觉前收起的眼镜戴上,若无其事地起身,对坐在外侧的那个混球淡淡道,“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
对方的视线很恶劣地在他颈侧停留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将伸展的长腿缩起来。其实他五官不错,不笑时还不觉得,一笑
,贯穿整张脸的伤疤立即像只盘亘在他脸上的,活的蜈蚣。
完全能止小儿夜啼,不是好人!
即使是因为他的提醒,自己才知道被人跟踪了,可夏童却丝毫不想感谢他。视线冷冷掠过眼神暧昧地在他被袭的颈侧徘
徊的他,夏童直接去了厕所。
在厕所里用纸巾使劲擦拭颈侧被那个混球舔过的肌肤,夏童小心地翻找挎包里的东西,再次确定所有重要物件都在这里
面后松了口气。
天性使然,如果不是保险的场所,他不会将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无法第一时间拿到手的地方,所以出门时将衣物,还有
有些重量的书本放在从夏家带出的行李箱内,而其他的像是证件存折,还有钱之类的重要物件,他是直接放在挎包中的
。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无比英明。
只是那些书就得浪费了,不过真正的教科书都放在学校,他根本没机会回去拿,而带出来的这些书,只是这段时间买来
补习的,随便哪个大书店都有得卖,所以也没太多的不舍。
那个行李箱,扔了虽然可惜,但现在也只能放弃了。
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夏童叹了口气,拉开狭小的厕所门,一抬头就看到跟踪他的那个男人就站在门边,见他出来
,立刻就越过他走进厕所,一副憋不了了的模样。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提醒,夏童根本就不会想到对方是来跟踪他的。
抬头看了眼提示牌,上面显示,距离下一站还有二个小时十三分。
二个多小时……够了。
洗了手,与监视者前后脚回到座位后,夏童从挎包内拿出一本他本就打算用来在车上解闷的小说,慢慢看了起来。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内,夏童又捂着肚子上了五六次厕所,一副吃坏东西拉肚子的样子。
那坐在他身旁的那个混蛋,早在他第三次假意去上厕所回来后,在胡丽派来的监视者没有注意的空档,就对着他露出一
个带着深意与欣赏的微笑。夏童面无表情,心里惊得后背一凉,见他没有揭穿自己的意思后,狠狠在心里骂了他一顿,
这才解恨。
当夏童第六次带着点痛苦地起身时,那个监视者已经连注意都不往厕所的方向注意了,只在夏童一脸萎靡地坐回座位后
看一眼,早已不像之前那样紧迫盯人了。
还有二十三分钟。
夏童看了眼卸掉手机卡的手机,在心里暗暗计算时间。
二十分,十五分,八分……
这时,一个列车员从列车的狭小走廊走过,拿着一串钥匙走到厕所前准备关厕。
夏童瞳孔猛地一缩。
他犯了个大错误!他忘了,在火车即将停站前,列车员都会将火车上的厕所关掉的!
看着那列车员粗鲁地打开厕所门,确定里面没人后准备锁门,夏童呼吸渐渐急促,他要不要去阻止?这个时候起身会不
会引起那人的注意?
“喂兄弟。”身旁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夏童转头就看到身旁那个轻薄他的混蛋起身,几个大步走到列车员身前抢过他
的钥匙,对着那列车员笑道,“兄弟,我憋不住了,这个厕所你可关不得。”
虽然因为他脸上狰狞的伤疤有些忌惮他,列车员楞了一下后还是不耐烦地说道,“再忍忍,快要停站了,厕所必须得关
。”
男人仍旧在笑,可眼中却没了笑意,配着那条狰狞蜈蚣,煞气横生,冷冷盯着列车员,缓缓说道,“你确定?”
列车员脸色微白,虽然认为在列车上一般人没胆子对他做什么,但面前这个明显是横惯了的……他没必要为了这么个小
问题将自己置于危险。又看了眼男人脸上的疤,列车员伸手夺过男人手中的钥匙,边转身边说道,“你去吧。”
现在正是凌晨四五点,这一幕除了离厕所比较近的几个位置上的人注意到了外,其他人都没察觉。看着列车员远走的背
影,男人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夏童揪着挎包的手也松了下来。
因为监视夏童的男人是背对着厕所方向的,只要他不站起来,根本就不必担心会被他看到,夏童口中的混蛋站在厕所前
得意地对着他飞吻了一个。
夏童的脸扭曲了一下,低头看时间,还有五分钟。
那个混……那个人既然在帮他,应该会算着时间吧。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监视他的男人,发现对方正昏昏欲睡,又过了两分钟,夏童捂着肚子起身,那男的眼角朝这边瞟了一
眼,直认为夏童仍然与上几次一样,一眼之后不再注意。
夏童松了口气,背上汗湿一片。
到厕所时厕门正好打开,夏童侧身,复杂地看了眼帮了他两次的男人,嘴里小声地吐出一句谢谢。
男人嘴角微挑,与夏童擦身而过的瞬间留下一句话:这次帮你的好处以后有机会我会问你要的。
16.被抓
借着人群的掩护顺利下得火车,夏童立即朝出口跑去。
他倒不是担心那个监视他的人会追过来,这个停车站也是个小火车站,停车的时间只有短短四分钟,先不说他能不能在
这短时间内反映过来,就算他反映过来了,夏童相信,那个帮了他两次的男人也会阻止他的。
虽然没有来由,但夏童相信,他一定会这么做。
他之所以急着离开,只是越早离开这个地方,他就越安全。
当天下午,夏童转了无数次车,最后才筋疲力尽地在一处不算繁华,但也算不得偏僻的县城下车。
找了间条件实在不怎么样,但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旅馆住下,勉强吃了点东西后,连衣服都没脱,夏童就直接倒在床上
。
一觉醒来已是隔天,还是在服务员的敲门声中被惊醒的。眼睛才睁开,见到陌生的坏境后不知身在何处,神经一紧就猛
地起身,却又因为全身前所未有的沉重而再次倒到床上。
全身的骨头都好像因为这一摔而摔散了架一样,夏童痛得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门外的敲门声渐渐不耐烦起来,夏童伸
手摸了下额头,感觉温度只比平常高一点点,但有过这样的经验,夏童还是知道自己在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