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宇贤抬头,看着司徒红煦和站在司徒红煦身后青儿,问:“你真的是皇后?”
司徒红煦听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如你所见,住在德宁宫的人就是当年皇后。”
洪宇贤脸上露出淡淡的笑,说:“看来江湖传闻并无假,恭帝掩人耳目只为将当年在江湖中引发一场血雨腥风的小公子藏匿深宫。”
司徒红煦的视线转向一侧,嘴角依旧是那抹浅笑,“你说错了,江湖传闻只是江湖传闻,而我在这里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一个地方能困得住我,那只能说那个地方就是我该待的地方。”
听到这话,洪宇贤疑惑了,“那为什么你不离开这里?”
司徒红煦转过头,看着洪宇贤,“我的事还没做完,怎能走。”
这时,青儿轻轻地拉了下司徒红煦的衣袖,小声地说:“小少爷,不需要跟这刺客解释这些。”
司徒红煦低头,看着青儿,说:“这不是解释,我只是在说我想说的罢了。”
听着司徒红煦和青儿的对话,洪宇贤知道自己是请不回这个“小公子”了,他拱手说:“多有得罪,在下告退。”
司徒红煦喊住洪宇贤,说:“你使软剑的手势有错,你那样不能使手中的软剑发挥到最强。”
“告诉你身后的那位,别想打这个江山的注意,有我司徒红煦一天,决不允许,我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
洪宇贤回头看着烛火中的司徒红煦,“在下明白了。”
说完,洪宇贤从窗户跃出,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中。
青儿走到窗边,“小少爷,为什么要放他走?”
“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他没伤到我。”司徒红煦坐回原位,手摩挲着放于桌面的书,说。
青儿把窗户关好,走到司徒红煦身边,“小少爷,焓冽少爷对您真不错。”
“是吗!”司徒红煦抬头,看着青儿,“所以你选择已出现就帮他,而不帮我?”
青儿摇头,说:“青儿从塞北回来,去了趟明城,但我没回司徒府,我没脸回去。可我去了青崖山无名寺,遇到了戒明住持,戒明住持说,时日已至。”
司徒红煦看着摇曳的烛火,手不由自主地摸着胸前的佛珠,说:“时日已至,看来连这颗佛珠都护不了我的命了。”
青儿紧紧地抓着司徒红煦的手,说:“不,焓冽少爷已经在想办法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司徒红煦另一手轻轻地覆在青儿手上,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得很。这么多年,戒明住持想不明的事,短短几年,烈更无法想明白。”
“我也想不明白。”司徒红煦轻轻地叹了口气。
青儿的手抓得更紧了,“小少爷,别放弃。”
司徒红煦摇着头,说:“到时候,不是放不放弃的问题,而是不得不放弃。”
青儿看着司徒红煦眼中的伤感,心中有许多说不明的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重逢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现在每个人的立场都变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叛徒,而司徒红煦也不再是那个人称“小公子”的少爷,焓冽成为了一国之君……这一切她都设想过,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想的跟现实是有差别的……有些事依旧接受不了……
司徒红煦手轻抚着烛焰,问:“追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青儿听到司徒红煦的语气转变,立即换掉刚才的悲伤,“皇上还是派人监视他,不让他有任何机会到德宁宫来。”
“王爷府那儿呢?”感受的火焰的温度,司徒红煦继续问
“监国侯已经被软禁了,龙公子也被困在王爷府中,现在除了定时送菜的,其余人等无法自由出入王爷府,连追鼠都不能靠近王爷府。”青儿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个遍。
“这阵子京城里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物?”司徒红煦的视线停在桌面。
“京城里倒出现什么可疑人物,不过倒有传闻说南乐藩王准备造反。”说到这时,青儿语调明显严肃了。
司徒红煦猝然起身,“你继续在京城里观察,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即去通知烈。如果没有重要事,不要回来找我。”
青儿愣了一下,“是,小少爷。”
司徒红煦手一扬,说:“你回去休息吧。”
青儿轻咬着下唇,欲语还止地离开了。
屋中恢复了安静,司徒红煦把桌上的书盖上,放好,吹灭桌上的烛火,向床那边走去。
夜深了。
突然,司徒红煦整个人摔在床上,他双手紧握,牙根紧咬,一副痛苦的表情。
汗从额上滑落,司徒红煦忍着身体的疼痛,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忍,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边说,他把手送进嘴里,咬紧,直到闻到血腥味,他还不松口,越疼越麻木,越麻木越想杀人。
血魔,还是控制不住了。
第51章
“焓冽,你说我们会不会长久。”
“你说呢?”
“我想,我们大概只能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吧。”
“怎么了,这不像你说的话。”
“那我该说什么?”
“我印象中的司徒红煦会说,哼,什么宿命,都是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命运就是要靠自己创造。”
“是吗,我都快忘了。”
“红煦,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我没事。”
……
在龙明烈记忆里,他跟司徒红煦的这样的对话有过好几次,有时他都分不清哪个司徒红煦才是真正的司徒红煦,是那个自信满满、甚至有些瞧不起他人的司徒红煦是真实的,还是那个眼中充满哀伤、需要人安慰的司徒红煦是真实的?
龙明烈摁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这几天一下子发生太多事了,让他产生混乱,从前的事老浮现在眼前。
牛宗源的突然出现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他明白南乐藩王龙明鑫对这个皇位窥视从当年的太子之争就开始了,只是龙明鑫一直都隐藏的很好,没有人发现他的野心,也是因为这样,龙明鑫才会活到今天。
从隐龙的情报来看,此次龙明鑫造反不同于蟠龙叛军打着推翻天龙王朝的旗号,而是从暗处攻击他,散播各式各样的谣言……
既然他的这位哥哥想松动他执政的根基,那他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天龙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江山,而是千千万万人的家,更是司徒红煦一等人为他守护的江山。
“皇上,夜深了,您该休息了。”清铭端着一香茶,恭敬地说。
龙明烈抬起头,看着清铭,问:“德宁宫那边情况如何?”
“回皇上,昨晚的刺客已经抓到了,现在德宁宫的侍卫全部以您的旨意全部换掉,其他宫尚未发现可疑之人。”清铭现在忽想起来,对昨夜突然出现在德宁宫的刺客依然心有余悸。
龙明烈侧着头透过窗户,看着漆黑的夜景,说:“你先下去吧,今晚,朕要待在御书房。”
清铭迟疑了一会儿,说:“那小的去取条毛毯来。”
龙明烈看着清铭离去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气,这时,桌上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龙明烈轻摇着头,说:“追鼠,出来吧。”
追鼠冷着一张脸,从暗处走出来,他先向龙明烈行了个礼,“皇上。”
“说吧,这次所谓何事?”龙明烈知道他下令囚禁朱自在让追鼠很恨他,但他这样做自有他的用意。
“皇上,属下想知道,属下什么时候能回王爷府见见小朱。”追鼠很想念被囚禁在王爷府不得外出的朱自在。
龙明烈轻叹了口气,说:“快了。”
然后,追鼠沉默了,过一会儿,说:“最近,京城将有大动静,南乐藩王派遣了大量的刺客潜伏在京城,他们随时可能混进宫来。望皇上能多加防范。”
“追鼠,你对南乐藩王这次大动作有什么想法?”龙明烈抬头看着追鼠,那张冷峻的脸在烛火中有些阴郁。
“属下不敢妄加猜测,只能说,南乐藩王造反的证据越来越明朗了。”最近挫败的事很多,先是龙明烈把他调离皇宫,安排他调查南乐藩王造反的事;后是他离开不久,王爷府被封,监国侯被囚;最后,他依然找不到任何机会靠近德宁宫……
龙明烈摸着被牛宗源打过的地方,虽然淤青已经消了,但疼的感觉仿佛还在,“牛将军的看法是调遣更多军队到镇南,镇压南乐藩王,并活抓南乐藩王。”
追鼠听了,诧异地抬头,这种机密的事,龙明烈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讲出来?他低垂低头,回答,“这样举动会不会太大?”
“朕这个哥哥精明得很,牛将军的计划确实会打草惊蛇,朕也想看看蛇被惊之后的反击。狗急了跳墙,蛇惊了,嗯,确实想瞧瞧。”以龙明烈对龙明鑫的了解,他知道龙明鑫能有现在的举动,肯定有人在背后撑着,但现在他还不清楚真正的对手是谁,虽然不能轻举妄动,但做点小举动还是行的。
依照牛宗源的计划,多派5万大军驻扎镇南,再派人潜入镇南,监视龙明鑫的举动,虽然他不想赶尽杀绝,但如果有人威胁到天龙,他必定将这毒瘤拔出。
追鼠看着龙明烈若有所思的神情,“属下明白。”
龙明烈抬眼看着追鼠,“朕现在命令你在隐龙中选几个机灵可靠的人,明日让他们秘密前往镇南,监视南乐藩王的一举一动,并调查谁在背后支持南乐藩王造反。”
“追鼠接令。”说完,追鼠迅速离开御书房。
清铭推开门,疑惑地问:“皇上,刚才有人来过?”
龙明烈瞪了清铭一眼,清铭立即改口,说:“小的刚才听到谈话声,以为有人来过。”
龙明烈警告说:“清铭,你已经在朕身边已经快二十年了吧,有些事不该问的,你应该学会不问,这样对你来说是好事。”
“小的知错了。”清铭低垂着头,说。
龙明烈轻摇着头,拿起摊开在桌面的奏折,继续批阅,今日他的麻烦事还真不少,那些个大臣骂人不腰疼,写个奏折也要拐个弯骂他。
现在的天龙确实危机四伏,镇南南乐藩王准备造反,在他背后暗藏的疑似燕国新任国君燕墨年,哼,燕墨年这小子依旧冤魂不散,处处跟他作对。
虽然天龙和燕国这几年的关系相对来说已经和平,但燕墨年对他心存一种说不明的芥蒂,这跟司徒红煦有关。
那小子以为是他逼走司徒红煦,令司徒红煦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不,燕墨年应该已经知道司徒红煦是蟠龙叛军二当家了,哦,他明白了,燕墨年以为司徒红煦已死,找他报仇来了。
看着奏折上的字,龙明烈呢喃着,“红儿啊红儿,你欠下的还是要朕替你去还!”
德宁宫,司徒红煦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个笨蛋刺客洪宇贤真是是笨死了,他放他一条生路,每到那个笨蛋自己去撞龙明烈的枪口,难道他真的那么想不开……
一想到昨夜宫中的混乱情景,司徒红煦忍不住叹气,他以为洪宇贤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他竟然是笨人一个,不,是太正直了。这种人怎么当上刺客的?
“唉。”想到这儿,司徒红煦忍不住叹气,虽然现在他也自身难保……
第52章
院子里的雪刚融,空气里透着刺骨的寒气,龙明烈站在司徒红煦的房门口,手轻轻地扣了扣门,“红儿,你没事吧?”
许久里面都没动静,这时,紫娘拿着一件白狐毛裘披到龙明烈身上,“皇上,天冷。”
龙明烈的眼定在紧闭的门板上,“紫娘,司徒公子今天也没开门吗?”
紫娘迟疑了一会儿,说:“是。”
龙明烈听了,剑眉微敛,“最近司徒公子除了不让人靠近这里,还有其他什么不同吗?”
紫娘抬眼看了龙明烈一眼,然后不自然地把头移开,良久,她紧张地握住衣袖,“皇上,公子,公子他是不是病了。”
“每天晚上,奴婢和丝雨都能听到公子痛苦的呐喊声,还有几次,奴婢听那个声音听得心快碎了。”说着,紫娘的眼泪就掉下来。
龙明烈连忙安慰紫娘,“紫娘,没事,红儿他没事的。”
紫娘闷闷地点头,默而不语。
龙明烈转过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末了,他用拳头重重地敲着房门,紫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她呆愣地看着陷入莫名怒气中的龙明烈。
龙明烈又重重地捶了一下,转头看到被吓坏的紫娘,他放松拳头,对紫娘说:“紫娘先下去吧,这里有我。”
紫娘郑重地看了龙明烈一眼,最后,她点头说:“是。”
说完,紫娘行了个礼,转身离开,走时,她还边回头看,看龙明烈和那扇紧闭的门。
龙明烈转身,望着天,融雪的季节很冷,这个冬天过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他的记忆还是停留在新春那天,那天司徒红煦还好好的,红色的宫灯映衬下的司徒红煦特别的好看……
“红儿,开门好不好?”龙明烈身体贴在冰冷的门框,对屋内的人说。
许久都没有回应。
龙明烈看着地面,不由得苦笑,怎么几天才不见一切又从到原点了……
突然,一颗佛珠破门而出,正好被龙明烈接住。佛珠上那条明显的裂痕,像眼中的沙,龙明烈的眼瞬间红了,司徒紫寒为司徒红煦寻找来的佛祖已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想着想着,龙明烈绝望地转身,准备去做其他打算。
司徒红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那声音听起来很辛苦,“烈,不要再管我了,让我走吧,只有放我走,你才能继续做你的明君。”
这话听到龙明烈心中如同刀割,他紧握双拳,他转头对紧闭的门说:“不,我不会放弃的。”
“烈,不要为我做傻事,不值得的。”司徒红煦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痛苦。
“红儿,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会找到对付血魔的方法。明日,不,今日我公告天下,召集天下奇人异事,我就不信天龙这么大,会没有一个人能治得好你的人存在。”
说完,龙明烈快步地步入冷冽的寒风中,完全没有让司徒红煦完全说话的余地。
也许有一天龙明烈会后悔他现在的选择,但此刻,他非常坚定这个决定。
这七年来,他时刻都想着心中的那人,现在那人出现,留在他身边了,他怎么舍得放他走……
“红儿,你放心,戒明住持说过,这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心诚则灵,总有一天,我能感动上苍,找到那个人,让他帮你恢复。”
“主人,我们这是要去龙都吗?”一脸稚气的小厮抱着包袱,问走在他面前的蓝衣男子说。
蓝衣男子侧头微微一笑,说:“小迪,到这里要说到京城。”
小迪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变得恭敬,脸上过多的表情被刻意地收起来,说:“主人,对不起,小迪又忘了。”
蓝衣男子只是笑笑,没有再理会小迪,他抬头望着天龙的天,这里确实跟他的国家不同,即便是融雪的时候也没他们那儿那般冷得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