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龙山庄与天龙王朝共生共死,身为司徒家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以天下为己任的护龙山庄。”司徒红煦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讲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听到这话,江妙空笑了,他拍着大腿,惊呼:“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明城司徒府的二公子。借着这层关系,我肯定要让你离开这里,远离恭帝。”
司徒红煦微笑着说:“拭目以待。”
江妙空突然发觉司徒红煦的笑很吸引人,眼前这位浑身上下充满戾气的白衣公子,那双本应触目惊人的血红色眼眸意外的很温柔。
传说跟现实差别还挺大的。
但有一点没变,那就是恭帝龙明烈深爱着司徒红煦。而且龙明烈已经开始用他的江山做一个没有归路的赌,赢之守住天下,输之失掉天下。
想到这里,江妙空不由得担心正在跟龙明烈谈话的薛玉龙。
第62章
护龙山庄距今已有百年之久,传言护龙山庄是天龙某位国君建立的,意是护龙护龙,守护天龙。现任护龙山庄庄主薛玉龙,江湖人送神算,也称玉龙神算,其妻江妙空,性别男。
别说护龙山庄庄主比旁人思想开放,俗话说娶妻当娶贤,可是当年薛玉龙娶妻的时候就没详细询问对方的情况,就稀里糊涂地娶了回来,结果,洞房花烛夜时才发现娶回来的是跟自己一样带把的。
又不能退婚,薛玉龙牙齿混着血吞回腹中,开始与江妙空的夫妻生活,半年下来,江妙空完全擒住了薛玉龙,而薛玉龙开始妻奴的生活。
至今,护龙山庄庄主薛玉龙与庄主夫人江妙空的姻缘被传为佳话。
不过,旁人并不知江妙空真是性别,只知是位贤惠的“女子”。
此时,薛玉龙跟龙明烈面面相觑,这让薛玉龙觉得有些不自在,偌大的御书房没有一个太监宫女在旁伺候,这个皇帝做得可真特别。
薛玉龙边感叹边继续跟龙明烈对视。
当龙明烈的手放于桌面,门猝然被推开,从外面走进一位怒气冲冲的银发男子,他身后还跟着一锦衣男子和一灰布衫男子,只见银发男子快步走到龙明烈面前,双手重重地砸向桌面,质问着:“身为一国之君,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反抗先皇的遗旨吗?还是你想斩草除根,杀了我?”
龙明烈面对男子的责问,不怒反笑,他侧目看着被意料之中出现的朱自在,“小皇叔,许久不见,兴致还这么好。”
听到这话,朱自在的眼睛快喷出火来,“快说,你把红煦藏哪儿了。”
“朕没见过红煦。”龙明烈反驳着。
“胡说,近日宫中发生的一系列事说明红煦被你藏于后宫,你不说,这些事却早已出卖你。”朱自在这才注意到站在一侧的薛玉龙。
他很快地收起刚刚的怒火,转身打量着薛玉龙,“这位想必是护龙山庄薛庄主吧。”
听了刚才的对话,薛玉龙知道眼前的银发男子就是当朝的监国侯朱自在,也是先皇的皇弟“龙浩祺”,只是……想着,薛玉龙瞥视朱自在身后的锦衣男子……只是朱自在和龙浩祺早些年的时候,因为一些事互换了身份,互换了脸。
薛玉龙躬身,行礼,“护龙山庄薛玉龙拜见监国侯。”
朱自在摆摆手,没在打理薛玉龙,继续对龙明烈发火,“你真的不说?”
龙明烈微笑着回答道:“小皇叔,你不相信,你就到后宫看看,看我把红儿藏哪儿了。”
朱自在怒视着龙明烈,良久,齿缝吐出一句,“记住前国师无松子的话,妖人现世,国或昌盛、或破败,其关键在于君之位者。”
“我不挑明,你也知晓其中含义。”
说完,朱自在一阵风似地离开。追鼠给了龙明烈一个眼神,很快地追着朱自在离去,龙浩祺对着龙明烈欠身道:“皇上真的很抱歉,臣没拉住他。”
龙明烈摆手道:“没事,朕早就习惯了。”
“皇上,自在很担心南乐王叛乱的事。”龙浩祺抬眼与龙明烈对视,“皇上有些事臣不说,你自己心底清楚,无松子的那一卦,已经说明一切,情丝当斩则斩,要不然会后患无穷的。”
龙明烈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严肃地回道:“多谢龙叔关心。”
龙浩祺知道他的话龙明烈听进去了,他便不再多说,行礼后,离开。
薛玉龙将龙明烈变脸的整个过程看进心底,他知晓“小公子”司徒红煦在龙明烈心中的分量,也知道这情丝不是说斩就能斩断的。
龙明烈很快地从龙浩祺的话中回到现实,他转即问薛玉龙,“薛庄主,继续刚才的话。”
薛玉龙藏起了多余的猜测,回到他们的话题上。
护龙山庄历代肩负着守护天龙王朝的使命,到他这代也不例外,这次南乐王龙明鑫意图叛乱之事,护龙山庄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臣以为南乐王身后的支柱慢慢强大了,而且他们借着那些不实的传言得到了不明真相的百姓的支持,现在南疆之地,百姓人人喊着要灭掉宫中妖后……”
听着薛玉龙的叙述,龙明烈眼神转为深沉,之前他一心把司徒红煦藏于后宫,却忘了其中利弊,那些好事者可定会捕风捉影,给藏匿于繁华安宁下的悸动提供养料,继而让意图谋反之人有机可趁。
是他的私心害了司徒红煦,也害了天龙。
“薛庄主有何意见?”龙明烈问道。
薛玉龙瞧了眼龙明烈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臣以为废后可遏止一些谣言。不过南乐王会咬着不放,进而发兵谋反。”
“不论如何南乐王都会发兵谋反,那废后有何意义。”龙明烈直视着薛玉龙,说。
薛玉龙有意地避开龙明烈的视线,“皇上,要将南乐王谋反之事扼杀摇篮之中,不能让它爆发。现在天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百姓的好日子才过没几天,眼看又要被南乐王的一己私心破坏。”
龙明烈听了,轻笑着,“薛庄主,你可比朕更关心天下苍生。”
“皇上说笑了,守护天龙本是护龙山庄的责任。”薛玉龙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从小就被教育继承护龙山庄,把守护天龙当做自己的使命,一遵守就是一辈子。
龙明烈听了,指尖轻敲着桌面,呢喃着,“朕,真的要挥剑斩情丝吗?”
不低不高的声音正好传入薛玉龙的耳中,他知道这话是龙明烈故意要他听到的,虽然如此,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听候差遣。
南乐藩王龙明鑫意图谋反之事整个南疆都知道,护龙山庄协助隐龙在南疆搜寻南乐王龙明鑫谋反的证据,知道全部的事,还有龙明鑫身后支持他的人——宁国国君宁君豪,他们真的是妄想家和野心家的组合,可惜两人能力不够,不够资格跟他们斗。
说起来,这世上能跟天龙相抗衡的是北方的燕国。薛玉龙就是这么认为的。
第63章
待薛玉龙离开后,龙明烈坐在太师椅上,打量着满桌的奏折和散落在一旁的纸笔。
清铭看着薛玉龙离开的背影,差使着身旁的宫女去重新泡壶茶回来,最后,他端着热茶和茶点推门安静地进了御书房,他把东西放下后,随便帮龙明烈整理了桌上散落的纸笔,才退下。
期间,龙明烈专注于自己的事,瞧也没瞧清铭一眼。
门被重新关上,龙明烈起身走向屏风后的软榻,躺在软榻上,他思量着薛玉龙,还有朱自在的话,确实,他是个不合格的君王。
帝君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可他此刻却放不下最世俗的儿女情长,他的红儿比他的天下还重要。
想到此,龙明烈不由得叹息,像他这样的君王是不合格的君王,不合格也就罢了,他还妄想跟苍生赌,赌他赢还是命运赢。
他信人定胜天。
春日的暖阳毫不吝啬地把温暖的光芒洒向大地。
司徒红煦闭目站在花园中,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是四周的宁静、也是心的宁静。
自从那日护龙山庄庄主夫人江妙空来过之后,这里除了定时送膳食过来的清铭就没有人来了,连龙明烈都没有出现。
想到龙明烈,司徒红煦的心不由得抽痛,这些天,他每夜都作噩梦,梦中他的手沾染着鲜血,那血是龙明烈的,梦里的他杀了龙明烈,毁了这个国家。
突然,外面传来混乱的吵杂声,司徒红煦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难得的宁静被破坏,司徒红煦没有理由再待花园,他转身径直地走回屋,关上门。
躺回床上,盖上被子,思绪突然飘回从前,如果是七年前,这个时候龙明烈大概会带着他还有一干好友去踏青。
春日踏青,那感觉真不错。
可惜,现在他终日禁足,再也享受不到了踏青的乐趣了。
江妙空说要帮他,让他离开这里,到另一个地方过他想要的生活。他何尝不想离开,只是他走得出去,龙明烈肯放手吗?那个霸道之人一定不肯放手的,他知道的,从他们重逢那一刻起,龙明烈就想尽办法靠近他,进而囚禁他。
这个皇宫四处都是巡逻的侍卫,四处都是龙明烈的眼线,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这一走,他不知该去哪儿。
南疆吗?那里将起战事,有战争的地方就有死人,能杀人的地方就是他能生存的地方。
戒明住持说,他要以他人之命来续己命,沾满鲜血的手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就洗不干净了,即使龙明烈想尽办法想破血咒,除掉血魔。从现在来看,真是徒劳无功。
戒明住持究其一生都不能破解的东西,龙明烈怎么可能说破解就破解。
活着是罪,何不死?如果他死了,那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从他决定死那一刻,就没有生的希望。
只是现在他身上有与龙明烈强制订立的血链契约,共生共死,这真是糟糕透顶的契约。
不过,戒明住持说无解,并非全然无解,只是契约破解之时,将两败俱伤。
他就是怕伤了龙明烈,才迟迟不动手自刎。
不知躺了多久,龙明烈幽幽地醒来,屋外已经陷入一片黑暗。御书房内的烛火早已被点燃,此刻,烛火通明。
龙明烈从软榻上起身,步入光明之中。
明日,南疆的情报会送到他手中,是战还是不战,就在明日的那封八百里加急情报上了。
只不过,南将军牛宗源身边潜伏的叛徒尚未揪出,冒然出兵怕会打草惊蛇。不过以牛宗源的本事,揪出叛徒是早晚的事,加上现在有护龙山庄还有老城中的老友帮忙,定能事半功倍。
转即,龙明烈想到被他暂时安置在沁鋈宫的司徒红煦身上,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司徒红煦了。
龙明烈属于想到就做的人,他立即离开御书房,躲过众人耳目向沁鋈宫的方向走去。
夜渐渐深了。
司徒红煦却不平静了,血魔又发作了。
这次,他紧紧地咬住棉被,那双血红色眼眸在黑暗中巡视着目标,可惜此时他把自己锁了起来,屋内没有人气。
沸腾的血液叫嚣着自由,从心脏奔向身体的各个部位,清醒的头脑越发沉重,最后,他还是战胜不了血魔。
就着单薄的亵衣,司徒红煦从被子中爬出,他直直地向门的方向走去,根本没注意到门上的锁,他手一发力,门被强硬地打开,步入无人的走廊,寻着人的气息,向屋外走去。
在他靠近花园的拱门处,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视线。
他的嘴角上扬,脸上露出肆意的笑,牺牲品来了。
龙明烈见黑暗中一人向他走来,心里立觉不妙,当那人全部暴露在银色的月光之下,他心里敲起了警钟。
他清楚地察觉到司徒红煦的杀气,他没有迟疑,继续向前走着。
突然,司徒红煦停住脚步,龙明烈猜想司徒红煦大概认出他来。
虽然现在的司徒红煦很可怕,随时都可能杀了他,他还是没有疑惑地靠近司徒红煦。
果不其然,他靠近一步,司徒红煦出手攻击他,那招式招招对准他要害。
这次好像是继上次司徒红煦的偷袭之后,他们第一次交手,上次的交手是什么时候?好像司徒红煦还没离开司徒府……
龙明烈吃力地夺过司徒红煦的攻击,并寻找机会反击,他不可能一直处于挨打的地位,当他看到司徒红煦的攻击出现破绽,他借着自身力量的优势擒住司徒红煦。
司徒红煦被他压制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俯身在司徒红煦的耳边呢喃着,“红儿,清醒点,我是焓冽。”
司徒红煦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听就是强烈压制发出的嚎叫。
看到这样的司徒红煦,龙明烈心软了,他擒住司徒红煦向最近的屋子走去,他不能放司徒红煦出去杀人。他要保护他。
第64章
“红儿,我是焓冽。红儿,忍着。红儿……”脑海中龙明烈的声音不停地回响着。
当司徒红煦醒来,身边已经没了那人的踪影,他低着头苦笑,昨夜他又失控了。
想着昨晚发生的事,司徒红煦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他披上外衣,打开门,静静地走向屋外。他向前踏出一步时,发现沁鋈宫四周龙明烈安插的眼线消失了。平日里那些熟悉的人气,消失了。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司徒红煦还是继续往前走,走向他平日坐着下棋的亭子。
走到半路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了他,“红煦。”
司徒红煦惊异地回头,看到站在花丛中的朱自在和他身后的追鼠。
朱自在被司徒红煦那双鬼魅的血红色眼眸直视的时候,心中不由得一惊,他握紧手心,走到司徒红煦面前,下一刻,挥起的手重重地给了司徒红煦一巴掌,他身后的追鼠被朱自在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他跑到司徒红煦面前,关心地询问:“主人,你怎么样了?”
司徒红煦头低低地,手抚摸着被打的脸颊,良久才抬头,他看着朱自在笑了,仿佛那一巴掌打得不疼,“小朱,打得好,你得真好。”
“你为什么出现,你为什么又出现在龙明烈面前,你为什么消失这么久才出现……”朱自在质问着,他没发现自己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他只知道刚才那巴掌,他的手很痛,心更痛。
司徒红煦走向前,伸手轻抚着朱自在的脸颊,“小朱,你老了。”说着,手指着朱自在的眼角,“瞧,这里皱纹都出来了。”
听到这话,朱自在抱住司徒红煦,以前的司徒红煦个儿矮,抱他要俯身,现在的司徒红煦比他高,抱他要垫脚。“混蛋,你没留下只言片语就消失,你知道大家伙儿有多着急吗,你真是个薄情人,这么多年连个音讯都没有。”
司徒红煦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站在他身后的追鼠看到朱自在终于把多年来压抑的情感发泄出来,心里很是安慰,可他看到司徒红煦现在的模样,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现在的司徒红煦真如戒明住持说的那样化成一只杀戮的鬼,而且他真切地感受到司徒红煦身上潜藏的杀气。一旦触发,这里所有人都将给司徒红煦续命……
司徒红煦轻拍着朱自在的背,低声地说:“好了,好了,小朱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爱哭。瞧,监国侯的眼泪可真不值钱。”
朱自在被司徒红煦这么一说,在眼眶打转的泪收也不是、流也不是,只能继续在眼眶打转,最后,他“噗”地笑出声来,悲伤的眼泪换成了喜悦。
朱自在放开司徒红煦,仔细打量着司徒红煦,脸上的表情收了不少,“红煦,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司徒红煦知道朱自在能到沁鋈宫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当他开口要问时,朱自在像看透他的心思一样,直接把来此的目的说出来,“我们之所以知道你在沁鋈宫还是托护龙山庄庄主夫人的福,前些日子,护龙山庄庄主和庄主夫人受邀去了我那儿一趟,庄主夫人说沁鋈宫内有我的一位旧识,我想,他说的就是你。他还说,想给你寻觅一处安静的地方,让你住下。后来,护龙山庄因要事在身,离开京城,庄主夫人要我给你带话,他说,等事情结束,他定会履行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