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冥之夜 下——尉迟善弥

“还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挡住柯允去路的男人，一身干净的白色镶金袍服，头发、眼睛皆为金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柯允面对如此整洁的人完全不觉得自己一头乱发衣冠凌乱有什么不妥，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贺方。

“您要找我我便来了。”贺方抬手，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飞舞，动作煞是好看地将柯允发丝上的木冥碎屑拿了下来。

“啧……你都知道那我就赶紧说完得了。”柯允咂了下嘴，自己做什么贺方总是会提前知道，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看守炼火血域。“去注意一下炎荒的动向，别让他伤到叶暮。”

“叶暮？”贺方衣袖一摆单手背在背后，金色的眸子疑惑地注视着柯允。

“就是苍澈那个混蛋，去了人界你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连我想的什么都能知道这点儿小事儿难不倒你，我还有工作没有做完，你赶紧出发吧，炼火血域那边我会让沁鳞暂时替你看管着。”柯允说完转过身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估算了一下时间刚好回去还能睡上几个小时。

“多睡会儿吧，我会过去的。”贺方金色的发丝挡住了他受伤的右眼，冲着柯允的背影微微俯下身，恭敬地行之一礼。待柯允渐行渐远，贺方化作一团火焰旋风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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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是他。”贺方站在司暮科技大学主楼楼顶的避雷针上，俯瞰着一脸疲惫准备去上课的叶暮。“既然苍澈大人已经觉醒，这里哪里用得着我。你说是么？”

“柯允大人让你来定有他的用意。”血刃彻夜未眠，贺方一出现就一直尾随其后，心里七上八下的闹不准他这时候出现是要有什么行动。

“用意？你在意的事我帮不上忙。”贺方的衣袖被风吹起，但身体却纹丝未动。

“那你是来干嘛的？”血刃皱眉，带有警惕性地看着贺方的背影。在邪冥界并不是每个种族都会有一定的联系不管是战乱还是互助这种情况都不会发生，唯一能让不同种族有所联系的就只有邪冥正主以及邪冥副主两人，甚至有一些种族都是以个体存在的，就像沁鳞这个宗族，族群里都很少有人交流。

“柯允大人的用意不过是要保护正主不被炎荒偷袭而已，不过这点完全不用担心的样子，除非苍澈大人的觉醒速度加快了。”

“加快了？”血刃反问道，突然意识到了贺方所说的事情。“你是说叶暮知道苍澈存在这件事？”

“本能的排斥可是会让这个肉身对苍澈产生抗拒。”贺方见叶暮微微抬起了头，轻盈一跳落在屋顶的水泥地上。

“这个不可能，叶暮已经完全接受苍澈了。”血刃也一直在观察，但并没有发现任何的排斥现象。

“意识体的本能不会消失，只是潜意识还未被激活而已。难道墨竺作为墨彦的分裂体就会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是别人的一部分这个事实而放弃自己生的机会么？”贺方的话语中并没有取消血刃天真的意思，只是出于柯允委托的任务必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但你也是猜测不是么？哼～～”血刃冷哼一声，自己的判断力怎么容得其他人否定，更何况自己除了柯允大人之外才是一直呆在苍澈大人身边的人。

贺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右眼一条长至耳侧的伤疤格外显眼，被梳起的金发在脑后高高地扎起呈现逗号的形状，耳后和后脖颈的碎发散落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防患未然罢了，守好你的位置，我的任务只是让叶暮不要死在炎荒的手里罢了。”

血刃还未察觉，贺方便已经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带起周围的风吹过血刃的脸颊。血刃攥紧了拳头，刚才那一刻便能清楚地认识到贺方的实力，浑身都不自在地抖了一下。“我绝对不会离开吾主半步的！”

“你已经离开了。”贺方没有恶意地指出血刃语句中的错误，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血刃气嘟嘟地鼓着嘴，冲进了叶暮的教室，当然是以空气的形式，一屁股坐在了叶暮的桌子上。

“一晚上对我敬而远之，现在又来占领我的地盘，我可不是你的那个什么主人，别想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叶暮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小声地对着血刃说道。

血刃的瞳孔微微放大又变回了原状，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暮，贺方的话在耳中回想着。“意识体的本能……”

“你说什么？”叶暮疑惑血刃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口中还默默重复着什么。

“太棒了！”血刃半响没有出声，突然从桌子上窜了下来，一把抱住叶暮的脖子。心中盘算着所想计划的胜算，如果贺方所说没有错的话，只要让叶暮意识到自己想要求生的念头，就可以将苍澈大人的生命本源从墨竺手上拿走，毕竟叶暮就是苍澈大人，苍澈大人就相当于是叶暮。

“你这样我的姿势会很诡异。”叶暮用手拽开血刃抱住自己脖子的胳膊，把他拽向一边。

“你这样好像姿势会更诡异吧。”血刃撅着小嘴儿，火红的头发划过叶暮的脸颊有些痒。

叶暮挠了一下脸颊，放开拽着血刃的手。“补眠时间，你可以玩儿去了。”

血刃呲着牙笑得一脸开心，边蹦边跳地跑出了教室。“我真是太聪明了，这样的话一定可以拿回那枚尾戒。”

叶暮莫名其妙地看着血刃离开的背影，搞不懂这孩子又在愁什么风，突然不高兴又突然高兴。还有刚刚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灵魄，不想其他人那般是冰凉的，而是带着火热的感觉，看着那样的血刃竟然一时忘了询问。叶暮晃了晃脑袋，已经困得精神无法集中了，再思考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叶暮！”老师点名的声音一再重复着，视线撇到趴在桌子上的叶暮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了之后的点名。

57.初战

“你这几天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叶暮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被血刃拉着满处跑。

“什么叫不正常，我就是在你死前带你看看你生活的这个烂地方而已。”血刃踮着脚尖，鼻子都要贴到叶暮脸上还没停下往上凑。

叶暮伸手挡在血刃与自己之间，手指微张按在血刃脸上把他推开。“别靠我那么紧，突然变回刀的话我都要破相了。”

“破相怎么了，我就让你有点儿男人味儿，别到死都一副懒散无力的样子。”血刃说罢，刀光一闪就向叶暮脸上划去。

“你还来真的昂！”叶暮赶忙往后一躲，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身体的反应速度已经比之前快了很多。倒是血刃这小子最近总是死啊死啊的，感觉每过一天就离死更近一步了。

“怎么样？我从来都说到做到。”血刃嬉笑着在叶暮身旁跳来跳去，心想：我就不信你不怕死，墨竺那么冷静的人都会因为死变了样子，更何况是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样子你很急切地想做什么事情。”叶暮不是傻子，大体也能猜到血刃担心的事儿，自己的生死他又怎么会那么费心，让他这样的就只有在自己身体里的苍澈而已。

“没什么，世间美好，你就真的那么想死？”血刃鼓着嘴，站定在叶暮的面前。

“是你不想让苍澈死吧，用得着这么拐外抹角么？”叶暮干脆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了下来，看这两天的路线就能知道，每次不管是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走到与墨彦家距离很近的地方。“你是想让我要回苍澈的那枚戒指么，即使他在夜里的时候不在我体内，我依然可以，并且有这权利拥有那没戒指是么？”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这样你和苍澈大人都不会死。”血刃弯下腰瞪视着叶暮，想要他赞同自己的看法。

“呵～～不会死？”叶暮冷笑一声，眼神落寞地看着远处的残月。“你要的只是他不会死不是么？但我却不能赞同你的做法，死得其所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别小瞧我，死得其所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死了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你是这样，苍澈大人也是，我可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血刃硬是拉起叶暮的胳膊，既然好说不行，那就采取强硬手段，总而言之必须把那枚戒指要回来。

“你这样你的那位苍澈大人可是会生气的。”叶暮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掸了掸裤子，甩开血刃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生气？！我是为了苍澈大人好，他会理解的。”血刃才不听叶暮说的什么，如果苍澈大人生气了大可把自己折断。

“血刃，遵从吾之命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苍澈突然出现在了两人之间，浮在半空中，锐利的眼神看着血刃。

“苍澈大人，血刃不想看你为了半个灵魂死去，这样有什么不对？”血刃仰着小脑袋瓜，浑身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苍澈大人表面上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可是气势决定一切，如果自己骗得叶暮取走那枚戒指也许已经被杀了也不一定。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叶暮在一旁摆出了嘲笑血刃的姿态，虽然自己也不想死但却很是赞同苍澈的做法，只有在这一点上十分的理解苍澈。

“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没骨气的男人！”血刃耷拉着脸，既然这招被苍澈大人发现了，以后可要怎么办才好。

苍澈缓缓落到地面上，走到血刃的身前，伸手按在血刃的小脑袋瓜上。“别再做这种事，你知道我要你来是做什么的。”

血刃点了点头，抬眼看了叶暮一眼，便又再次低下头去。

苍澈的身形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在了叶暮和血刃的眼前。

“终于知道为什么是你了。”血刃小声嘟囔了一句，弩着鼻子看向叶暮。

“什么为什么是我，天都快凉了，回去吧。”叶暮打了个还欠，无聊地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难怪苍澈的觉醒提前了，思想的切合度已经超过80%，这个皮囊也并不简单呢。”贺方站在远处的塔楼顶上，感觉叶暮无意识地瞥了自己一眼，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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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够么！让我离开！”胤染怒气腾腾地想要挣脱被火焰缠绕的手脚，已经被绑在这里两日了，那个男人竟然拜见完他的王之后只出现了一次就不见了。

胤染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着，这两日的时间已经耽误了太多的事情，夜荛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胤染的表情都开始变得狰狞了起来，少了之前随随便便的样子，像是要认真做些什么。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光亮照进这间满是刑具暗淡无光的房间，让胤染不由眯起了眼睛。

“哇唔～～表情我很喜欢。”炎荒一进门就冲向了胤染，猩红的舌舔上了胤染裸露在外的锁骨。

胤染厌恶地想往后躲，可奈何手脚都被绑住根本就动不了。感觉一阵湿热，但很快炎荒的动作就停了下来，整个人都伏在了胤染的肩头，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了不少。胤染垂下眼眸看着炎荒，深紫色的发丝散落，弄得胤染有些发痒。

“这么喜欢就一直看着我吧。”炎荒的声音骤然响起，胤染赶忙把头瞥向一边。

胤染不知何时竟然也睡着了，感觉到身上的暖意抬起了头，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手上缠绕的火焰已经消失了，而房间却还是之间的样子，亦没有炎荒的影子。“出去了么？”胤染嘟囔了一句，突然缓过神来，手脚的束缚都已经被除去，是时候逃走了。

想到这里，胤染变回了原型，为了不让人发现而缩小了本体的大小，一只灵巧的雪狐扒开了炎荒的屋门，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啧～～我会慢慢让你学乖的。”炎荒在远处注视着那白色的小巧身影，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笑容。“不过，总这样下去还是不行，该做的事还是尽早做完的好。”说罢，炎荒的眼前燃起一条巨大的火柱，整个人也被掩没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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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了，小心。”血刃紧抓住叶暮的胳膊，使劲想要把他摇晃醒。

也许是本能的感知力让叶暮强忍着想要睡去的冲动，眼睛直盯着窗外。他能感觉到此刻坐在自己身后的墨彦也是同样的状态，随时准备开战。

血刃冷静地判断这炎荒会袭来的方向，心里转念一想，贺方应该就在附近，炎荒已经如此接近叶暮了，为什么他却无动于衷？

“他的速度怎么慢下来了？”叶暮小声向血刃问道，如果按之前墨彦所说，白天就是圣灵的天下，对于自己这个邪冥的肉身，炎荒那么自大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冲过来扭断自己的脖子才是，为什么又要放慢速度，像是在等待我发现他一般。

“炫耀而已，他那种人，可不会赢了还让你说是他欺负你，虽然明显就是这样。”血刃化成刀型，轻靠在靠近窗户的桌子腿上。

如血刃所料，炎荒又再次加快了速度，像是一团火球一般直冲进叶暮所在的教室。

没有人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只感觉自身和桌椅都被一股巨浪掀翻了起来，被摔得七荤八素。杜凡抬起头，摇晃了一下被撞得生疼的脑袋，才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一个人，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便被那人单手从地上抓了起来。

“该来的总要来，速战速决可能会好一点，只是我就少了些乐趣了。”炎荒可惜地看了杜凡一眼，单手抓住杜凡的脑壳，大力地收紧了手掌。

“啊！”杜凡疼痛难忍地喊叫了起来，周围醒过闷来的学生都惊呼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炎荒嘲笑般地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手指一动便将整个教室都封锁了起来。“人界还是要存在，今天这通闹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叶暮皱着眉，早在炎荒冲进来的瞬间，手已经握紧了血刃的刀柄，直视着炎荒刚要开口。

“你可别问什么我到底要干什么这么蠢的问题。”炎荒猛地将手上的杜凡甩了出去，继而又抓住了脚边一个女生的头发将她拽到了讲台上。“女人的话，我很喜欢用钉子把她们固定住呢。”

“他们并不在你的任务之中，别找这种麻烦为好。”叶暮无意提醒炎荒，只是想拖延一些时间。

就在这时一旁的墨彦突然冲了过去，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刚开始站在叶暮身后的墨彦还保持着人类的姿态，可就在移动到炎荒身前的一刻却已经恢复了圣灵之貌，银发被向后吹起，手中的凝冰刃刀刃上褐色的纹路异常清晰。

“怎么？背叛吾王可是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炎荒轻蔑地当下了墨彦的攻击，向后一跳坐在了讲台桌上，眼中顽劣的神情完全消失，金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墨彦。“只有这一次，如你所愿好了。”

58.叶暮的自我意识

“墨彦！”叶暮还没来得及反应，墨彦就已经冲到了炎荒的近前。“啧……原来的冷静都跑到哪儿去了。”

“你说到哪儿去了？当然都是在墨竺的身上，你强行要留下他，最后受苦的可是墨彦。”血刃的刀身微微颤抖着，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叶暮没有做声，握紧了刀柄使刀身不再颤抖，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墨彦一个人身上。

只见墨彦手持凝冰刃，刀身倾斜由右向左从炎荒身上一劈而下，炎荒头向左偏但脸颊还是被刀尖划了道口子。叶暮这才微微放下些心来，以这样的势头，墨彦应该还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