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冥之夜 下——尉迟善弥

“要动真格的了么？”苍澈倒是不以为然地看着圣灵王，深邃的眸子像是要把圣灵王吸入那充满血腥之地。

“让你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圣灵王举起手杖火焰卷在其上，热流不断地冲击着苍澈建起的无形的屏障。那热流向蛇的信子一般侵蚀着屏障，不多时屏障便碎裂开来。“哈哈哈～～你以为你这些小聪明能困得住我么？”

“小聪明？哼～～”苍澈冷哼一声，赤魔镰直指圣灵王。“困住你又有什么意义？”

圣灵王速速向后退去，在他看来只要扩大了战斗的空间自己还是有胜算的，而且即使败了也不会死在苍澈的巨灵上。

“再大的范围你也躲不过不是么？”苍澈打破了圣灵王的幻想，轻而易举地渐进现在精神紧绷的圣灵王，静静地靠在他的背后悠然地说道。

“你！”圣灵王迅速逃离出苍澈的攻击范围，却正中了苍澈的下怀。

“这么多人在看的好戏，演砸了可是不行。”苍澈身上已经布满了红色的纹路，表情也变得狰狞了起来，不管是速度还是攻击的力度都提升到了任谁也无法到达的顶点。

“你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圣灵王仔细捕捉着苍澈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见苍澈看向一侧空旷的夜空嘴角一抹几近完美的笑容。

“不要太急躁。”苍澈的动作稍有停顿，看向夜空的眸子洗掉了狰狞而改换为掺杂着温柔的邪魅。

“呵～～你终究会败在他身上。”圣灵王冷笑一声，感觉到了苍澈所注视的那个方向所传来的微弱的灵魄。

“败么？我并没有这个打算。”苍澈猛然回神，狰狞的面目丝毫没有改变，让人以为那眼眸中所停留的温柔不过是一时错觉罢了。

血刃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刀身上的红色纹路瞬间消失又再次染满了刀身，这让血刃担心了起来。

苍澈稳稳地抓住赤魔镰的刀柄，让血刃安心。时限将至，一切都将结束了。苍澈收起笑容，身体变得透明，漫空中只剩红色的纹路在悬浮着。

只见圣灵王的身上慢慢出现了黑色的印记，与那悬浮的红色的纹路遥相呼应。“啊！”圣灵王一口血吐了出来，不住用手抓着身上的黑色纹路，抓烂了皮肉却依然抹不掉那印记。

“他躲不掉你也是一样。”苍澈的声音在圣灵王耳边回荡。

“我圣灵怎会败给你这小儿！”圣灵王举起手杖凭空挥舞着，跌跌撞撞地将手杖刺向半空中的红色纹路。“我死也要你来陪葬。”

红色的血液顺着圣灵王的手杖滴落，苍澈的身形恍惚间出现在半空中。苍澈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直视着近在咫尺的圣灵王。“死有何惧？”

但圣灵王早已听不到这声音，瞳孔涣散在苍澈面前化成了血沫，未有一滴血液滴落在地。

“一切不会因为你的死而结束。”苍澈低声默念着，紧握赤魔镰的手再使不上半点力气。

血刃惊恐地化作人形，反握住苍澈的手微微颤抖。“苍澈大人！”

苍澈轻轻揉乱了血刃的红发，像往常一样说道：“血一样的眼神，真是耀眼，吾之镰刃，这巨灵仅交予你。”

斩枫见状也站起了身，注视着苍澈的侧影。

“已经到极限了，这世间要大乱了。”甫维的话语中掺杂着兴奋的笑意，这邪冥之主早已计划好了一切，圣灵未灭却将之引向了邪冥。

“绝妙！”斩枫已无暇顾及甫维的存在，握紧了拳头，踱步向苍澈走去，拾起苍澈脚边那闪烁的光芒。

“你也这么认为么？”苍澈笑看着斩枫，神情早已缓和了下来。“千年的见证者。”

“恩。”斩枫手中握的正是圣灵战神当年所持的残剑，细细抚过其中的纹理，收入了怀中。“吾之主，吾等将望归千年。”斩枫第一次在苍澈面前恭敬地单膝跪地，右手覆于胸前。

苍澈点了下头，抬起未被血刃抓着的另一只手伸向空中，已经到近前的人儿，银色的发丝穿过指尖的一刻，苍澈的身体便像破碎的水晶坠落闪烁着融入了夜空。

“叶暮！”王蒙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阳光明媚，屋外传出了母亲的声音。

“还不快点起来，下午不是还有课？”

“叶暮怎么样了？”王蒙跳下床，向母亲问道。

“叶暮？”王蒙的母亲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王蒙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个可怜的孩子。“你这孩子，那早产儿晚你一月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你怎么会知道？”

“早产儿？夭折……”王蒙默念着，赶忙收起满脸疑惑，笑嘻嘻地称自己做了个怪梦敷衍了过去。叶暮出生就死了？怎么可能！王蒙还不死心，洗漱完毕便跑出了家门，没有去自己的学校而是去了司暮科技大学。

“叶暮在么？”王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赶忙追了上去。

墨竺毫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王蒙，抿紧了嘴唇。

“你是哑巴么！”王蒙有些着急地摇晃着墨竺。

“你跟我来。”墨竺找到了本届的学生名册递给王蒙，上面根本就没有叶暮这个人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蒙手中的名册掉落在地。

“人类知道的越少越好。”墨竺丝毫不管愣在当场的王蒙，转身渐行渐远。

“那个墨彦呢？！”王蒙冲着墨竺的背影喊道，看到墨竺的身形顿了一下却没有等到任何回答。再次翻开名册仔细查找，竟然连墨彦的名字也被抹除掉了。王蒙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叶暮曾经的学校，望向天空。

天的另一边，邪冥界的众人们依旧保持着日常的生活。邪冥殿内，柯允已经将偏殿的所有研究器材都搬了出来，没日没夜地继续自己的研究。

“柯允大人。”风烨怯怯地看着柯允，不吃不喝也不睡，脸上一片平静却可以感受到柯允封闭起得内心。

从苍澈死的那天起，柯允便不再与人说话，只有在无人之时会一个人缩在偏殿，自言自语。“未尽之责，未履之约！千年的陪伴，为何我不如那圣灵之子？为什么！”

“现在偏殿都成了禁地了。”沁鳞看看愁眉苦脸的风烨，邪冥界的浮躁气氛却无法感染这冰冷的大殿，矗立在殿门外的赤魔镰血刃丝毫未动。“你准备干点儿什么？”

“望归。”风烨说着化为清风回了自己玄河尽头的家。

墨竺看着香灵山的溪水，步伐迟缓。

“你来做什么？”墨彦的声音传到墨竺耳边，少了往日的傲气与冰冷。

墨竺抓起墨彦的手掌，将苍澈留下的尾戒放入墨彦的手中。“这也许只是一切的开始。”

“开始么？”墨彦轻声重复着，与其说是反问倒不如说是自问，那枚尾戒上尚存着苍澈的灵魄，虽然微弱，但却有着生命的迹象。

“你就一直如此？”墨竺很少发问，原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两个人，竟然会在这山水萦绕之地轻松的对话，全因为那一个人的存在。

“原本以为我只是为了杀他而生，却不知杀之恨亦是得之爱，你亦是我，也许会懂。”墨彦的表情带着痛苦，想着这山间曾是叶暮背着自己，抚过苍澈曾轻触的额头，这百年间的亏欠何以偿还？

墨竺呆愣在原地，看着银色的冰晶融入溪水，从中捡起那枚尚有生气的戒指，融入了两个人的灵魄，定是为了再次相会吧。

“炎荒已经开始了属于他的统治，任谁都躲不过苍澈大人安排的命运。”斩枫倚在树旁，看着墨竺脸上稍纵即逝地表情。

“你何时对苍澈这般衷心？”墨竺将尾戒戴在手上，对着阳光眯起眼睛翻看着手掌。

“发问倒不像是你的性格，不过那枚戒指在你就能找到你要找到的。世间万物都得转生，苍澈是，圣灵王亦是，苍澈将圣灵王之灵魄禁锢在他的血瞳中，只因圣灵王得不到圣灵战神那般优待，死不得其所。”斩枫的口气更像是叙事，不带任何感情。

“死不得其所……”墨竺轻声重复着。

“苍澈大人的意志无人可比，圣灵将被他操纵在手，而圣灵王必将在血瞳中看着世间的一切，当然是通过苍澈看着世间的一切。”斩枫折断树上的枝芽摆弄着。

“何意？”墨竺看着斩枫，大概已经明白了斩枫的意思。

斩枫将枝芽放在地上用土埋住，再次站起身来。“你的命也算是苍澈大人给的，该怎么做定不用我说。”

“千年的见证者么？”墨竺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多的疑问，苍澈像是不止赋予了自己生命，同时也给了自己本就没有的情感。

“你未在却什么都知道，真是小看你了。苍澈曾在玄河边看到清澈的河底显现出来的文字，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让我在他邪冥，都是注定的命运。”说罢斩枫离去，只剩墨竺一人若有所思地用拇指摩擦着尾戒。

十年的时间不长不短，王蒙开车驶入墨竺家的别墅区。“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命运是既定的，去这个地方。”墨竺整理了一下衣服，将一张纸递给王蒙，上面清秀的一行字迹，不只是谁家的地址。

“油钱见长，我可不当免费的车夫。”王蒙嘴上这么说，却已经载着墨竺驶出了别墅区。

面前是新建没多久的小区，叶霖夫妇领着两个5岁大的孩子走出了楼门。王蒙惊讶地下了车，走到叶霖跟前。“叶叔～～”

“你是？”叶霖的鬓角斑白，疑惑地看着王蒙。

“我是王蒙，以前跟你家是邻居。”王蒙做着自我介绍，视线却未离开那两个孩童。

叶霖注意到王蒙的视线，笑眯眯地抚摸着其中一个孩子的小脑袋瓜。“老来无子，不如做些善事，这两个孩子是在孤儿院领养的。”

“这样……名字呢？”王蒙与身后的墨竺对视了一眼，蹲下身看着两个男孩儿。

“这两个孩子虽小，不过已经懂事，虽然愿意被我们夫妇领养，但……”叶霖并不想说，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5岁大的孩子会有如此坚定的意志。前去领养的人很多，执意跟自己走也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从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两个孩子的手就紧紧的抓着，索性夫妻俩就决定将两个孩子一起带回家。但是这名字，两个男孩儿却怎么也不愿随自己的姓氏。

“名字不过是个代称，叶先生也不要太在意了。”墨竺在王蒙身后轻轻地开口。

“是啊是啊～～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自己的主见，这也是好事儿，你们两个大老远跑来，不如上来坐坐吧。来～～带叔叔们上楼。”黎雨笑着接过墨竺的话，放开拉着男孩儿的手。

个子稍高的男孩儿静静地看着墨竺，伸出小手抓上墨竺带着戒指的手，眼中闪过一抹血红，另一只手却还紧攥着另一个孩子的手。“这礼物你带着就好。”

墨竺一愣回看了王蒙一眼，反握小男孩儿的手，轻声念着：“望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