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冥之夜 下——尉迟善弥

还好王蒙反应的比较快，就在他刚跑下楼没一会儿，楼里已经乱成了一片，所有人都在楼梯上使劲往下挤，如果关乎自己的生死，人类完全不会在意其他人跟自己同样拥有同等价值的生命。

王蒙用手电一晃，马路上到处都是报废的车辆，看来是刚才的黑暗中连撞在了一起，除了浓烟没有任何的火光。王蒙又转向身后，人们已经开始慢慢走了出来，他们手中的照明设备光线也在不断的变弱。王蒙赶忙关了自己的手电，顺着路人渐暗的灯光一路朝叶暮家跑去。

＊＊＊＊＊＊

“这个有趣的空间。”甫维此刻的表情甚是兴奋，少了平常的冷静却依然高贵。

“要共赴盛宴么？”斩枫绅士地行以一礼，像是早就等在了甫维的结界之外。

甫维压根不拿正眼看斩枫，全当没有听见没有看见，直接消失在了斩枫眼前。

“啧～～有意思。”斩枫怎么能错过甫维的任何一个表情，赶忙追了上去，身后不再感觉到风烨的存在让他松了一口气。

甫维和斩枫选择了一个最好的观看位置，斩枫还特意用雾气做出了舒适的沙发座椅，邀请甫维同坐。

甫维看了斩枫一眼，优雅地坐下，扎起了银色的半长发，退了一下银边的眼睛，看着下方的街道上一个人影不停的奔跑着。

王蒙正是那个正在奔跑的人，从他家一路跑过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眼看着上空的红色光点越发的接近，王蒙稍稍放缓了脚步，逆着从小区内跑出来的人群，硬是挤了进去。“喂！”王蒙大喊着，混乱的人群根本没人有时间去在意他的存在。

苍澈轻垂眼眸看向王蒙，脸上的笑容更像是叶暮。

王蒙先是一愣，既为距离这么远自己竟然能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苍澈的表情惊奇，也为自己恍惚间感受到的叶暮的安慰而惊奇。王蒙张了张嘴，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悬在上空的两个人。

苍澈手中的赤魔镰如有千斤，微微松开紧握的右手，赤魔镰便砸向空中虚无的地面，周身卷起风尘。

炎荒虽然不是第一次与苍澈对战，但却从未感受过此刻如此强大的灵魄。身体有些僵直地站在原地，炎荒并没有傻到自己去送死，他知道此时必须等待时机。

舒服的风轻轻地吹打在苍澈的脸上，长发向后吹拂，苍澈伸出左手任由风从指尖吹过。

“风烨……”斩枫在远处默念着，可以清晰地看到在苍澈的手中出现了一颗蓝色半透明的晶体，那定是风烨送来的东西。

甫维轻瞥了斩枫一眼，继续看着眼前即将开始的最终的游戏。

苍澈放开拿着那晶体的手，让晶体悬浮在空中，慢慢的上升，张开嘴将其吸纳到了腹中。“我马上就会回去了。”苍澈一笑，充满着邪性的美，勾人魂魄。

“回去？哼～～没有来世的你，再也回不到那个地方了。”炎荒有些焦躁，汗水已经开始从脸颊滑落。

苍澈只是笑看着炎荒，邪冥之人其实很少能看到苍澈这样的笑容，因为这只是杀虐的开始的炫耀而已。炎荒的施虐心苍澈其实早有耳闻，而他本来的目的便是激发那施虐的快感。苍澈玩弄般地用赤魔镰划开炎荒的皮肤，每次都是同样的位置。

炎荒只是捕捉苍澈的移动轨迹都有些吃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试图去抓住划过自己身体的赤魔镰。

苍澈故意用相同的攻击方式，等待着炎荒抓住赤魔镰的刀刃。

“再快的速度也别想逃！”炎荒得意地用手指掐住赤魔镰的刀头，只要能够控制苍澈的动作，自己就能搞以五重莲之力压制住苍澈。

但这也只是炎荒的妄想而已，苍澈远远比他想想中的要强大的多，否则圣灵界的战神也不会死在苍澈的手中，而圣灵王更是迟迟不敢对邪冥界动手。苍澈就是要买个破绽给炎荒，就是要直接击溃那让炎荒骄傲的绝技，想到炎荒那诧异的表情就让苍澈产生了一丝动力，但也并不能挑起他的多大兴趣，这只是对炎荒的测试罢了。

已经输给过苍澈一次的炎荒这次可不会掉以轻心，胸前的五个火印要比之前重伤墨彦的时候更大而且扩大速度更快，为了不让苍澈有逃的机会，炎荒决定下注，堵上了自己的命。

苍澈看着那火印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站在炎荒面前，紧握手中的赤魔镰就待五重莲形成之时。

炎荒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要讥笑苍澈的情敌，却不知自己注定要输的赌注。五个火印开始浓缩，像是离弦的剑向着早已锁定的目标穿透过去。

苍澈右手一使力，将赤魔镰抛出，只见赤魔镰在空中旋转了两圈直立在半空之中。

血刃静静地立在一旁，完全不去担心苍澈的安危，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到了苍澈的全部力量，不再像之前那般时断时续，而是如百年前真正的邪冥之主一般，恢复了他本来的该有的一切。

炎荒兴奋地看着五重莲穿过苍澈的心肺，烙进肝肠，转向苍澈有些痉挛的表情，炎荒犹如胜利了一般地大笑着，并不再靠近苍澈，这也许是他唯一正确的判断。

苍澈的身体被直接打穿了五个大窟窿，跑到楼顶的王蒙看得清清楚楚，王蒙抓紧护栏的手已经开始发紫，却看见苍澈竟然一扫脸上的痛苦，站直了身体消失在半空之中，眨眼间便出现在了炎荒的身前，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做了什么。

“赌博不是好习惯。”

苍澈冰冷刺骨的声音，听得炎荒浑身一个激灵，随即感到浑身一阵钝痛。“你！”感受着五刑残杀之气再次在身体中流窜，炎荒感觉灵魂都被不断灼烧着。

苍澈可不会这么轻易就停手，况且这次他又有着足够的时间来让炎荒赎罪，为墨彦满身的伤痕赎罪。苍澈的右手一握，赤魔镰随即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血红的灵魄包裹着黑色的刀身，在夜空中异常耀眼。

“还有多久？”血刃轻声传达着自己的话语。

“够你大闹一场的。”苍澈安慰性地摸了摸刀背，像是抚摸着血刃的红色碎发一般。

此时抓着围栏的王蒙却感觉到一丝心绞痛，那像是叶暮道别般的话语震得他的脑袋嗡嗡直响。再看向楼下紧紧依偎在一起的黎雨和叶霖，王蒙眼睛都外凸了出来，再次抬眸天边竟然出现了耀眼的白光，在这漆黑的世界里比红色更加恐怖的色彩。

73.血红的纹路

“啧……”斩枫被那耀眼的白光晃得眯起了眼睛。

甫维观察到斩枫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也只是瞬息即逝。甫维心中有些得意，这次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还能不能如往常那般平静。

斩枫打了个哈欠，表现出毫无兴趣的样子看了甫维一眼。“这回可要丢老脸了。”

“丢谁的老脸？”甫维追问道，食指向上推了一下眼镜看向那白光前站着的人影。一个中年的男人伫立在那里，银色的头发已经融入了白光之中，金色的瞳孔对比着他面庞洁白的皮肤明显异常，再加上一身米色西装整个人再白光里就只有眼睛最为明显。“伪装的神么？”

“是伪装的王。”斩枫将脸转向一边，不去看那白光中的男人，而是紧盯着停下动作的苍澈。

苍澈血红的眸子像是在笑，冲着那白光中的男人点了下头，继而直视远方斩枫的眼睛。

斩枫感觉身体再被苍澈注视的同时变得僵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苍澈再用灵魄压制自己。“是在说不要动么？呵～～”斩枫冷笑了一声，放松了身上的力道，倒向那由烟雾形成的沙发座椅中。

“主人的命令么？还是你自己想要逃避呢？”甫维的话语中充满了蔑视，不想放过刺激斩枫的机会。

“最后的命令了。”斩枫微微做起双手手指交叉握在一起撑在腿上，下巴轻轻垫在手指的交叉处，闭上了眼睛。

甫维没有出声，眯着眼睛注视着斩枫，感觉斩枫此刻虽然闭着眼睛却更加清晰地看着眼前即将爆发的争战。

与此同时，那白光慢慢的收敛，并向着苍澈的方向迅速移动了过去。

苍澈抓着炎荒的手慢慢放开，赤魔镰在空中画了个十字，深长的刀痕瞬间印在了炎荒的胸前，鲜红的血液倾泻而出，从空中缓缓坠落。

炎荒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右手抓向自己的胸膛，疼痛让他感到麻痹，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扣进了血肉之中。身形一颤，整个人向后仰倒，呼啸而过的风，翻飞的衣摆，让炎荒感到无尽的寒冷。尽全力燃起一圈火花，炎荒紧咬着嘴唇从高空摔落到地面，就在身体即将接触地面的一刻，下落突然停了下来。

围观的几个人类尖叫着四处逃窜，叶霖则上前一步推开了炎荒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在他身下一根箭矢被镶在了地面上。

风烨贴近炎荒感觉着他的呼吸，放心地转身离去，带起那地面中的那根箭矢，悄无声息地走过了叶霖的身边。

叶霖惊恐地屏住了呼吸，那一刻他感觉到有人碰到了自己的左手，却又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逃吧。”一个声音回荡在叶霖的脑中，可他竟无法挪动寸步，回头看向瘫倒在地的黎雨，眼中带着湿濡。

炎荒突然伸手抓住了站在他旁边的叶霖的右手，眼神中充满了怨念。

“啊！”叶霖大叫一声，坐倒在地，使出全身的力气甩开炎荒的手，向后退去。

“逃吧。”那个声音不停重复着，叶霖捂住了耳朵，又仿佛觉悟了一般，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猛然撑地站起身来，转身抓起黎雨跑进了黑暗之中。

王蒙听到叶霖的声音注视着楼下的人影，却已经看不到任何移动的失误，下面是死一般的寂静，而上方的空中竟有笑声传了出来。

“哈哈哈～～”浑厚的嗓音像是四五十岁的男人。“邪冥之主，千年不见仍不见老，可有什么秘诀？”

苍澈也扯起嘴角，笑容中饱含着敌意。

“一千七百年的败仗的耻辱，这回吾应全部向你讨回才行。”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圣灵界的王者，斩枫的养父。

“哼～～”苍澈冷哼一声，直视着圣灵王金色的眸子。“讨回？陪上你那两千多年的老命么？”

“你！”圣灵王气得猛一跺脚，整个人界都开始晃动了起来。

“怎么？你是想替我毁掉这个人界么？”苍澈的话开始变得多了起来，激怒圣灵王正是他的目的，爱慕虚荣的老头言语上的攻击足以挑起他的战意。

圣灵王的眼中闪着寒光，但并未如了苍澈的愿。“我看你能坚持的时间也不多了吧！”

“要等到我自己灭亡么？你还真是跟圣灵战神相差很远呢。”苍澈故意提起旧事，他知道圣灵战神在圣灵王心中所占的地位。“既然这样我就不再客气了。”苍澈说着举起了赤魔镰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只见圣灵王一个人在空中像是在闪避着什么，不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苍澈再次出现在空中，距离圣灵王不到10米的地方，轻轻掂量着赤魔镰的重量说道：“那把已经折断的剑你竟然还留着。”

苍澈的话音一落就看到圣灵王的手中紧握着一柄已经只剩三分之一的银剑。“用他的遗物杀了你会更有意义。”

“是么？”苍澈不屑地瞥了圣灵王一眼，猩红的舌舔过嘴角。“那把剑怕是不想被你所拥有吧？”

“想不想都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圣灵王努力压制着自己想要冲过去刺穿苍澈心脏的冲动，寂静的夜空中却像在跟自己作对一般，无限地扩大着苍澈心跳的声音。

“要开始么？”血刃有些不耐烦地抖动着身体。

“再等等。”苍澈轻抚着镰刀的刀身，看了看微微颤抖的左手，随即紧握垂在了身体的一侧。

王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紧盯着苍澈的每一个动作，因为那个人所作的一切都关乎到叶暮的生死。

“小型犬可不适合呆在这里。”

王蒙猛得转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黑暗的楼顶一角中一双蛇瞳显现了出来。“你、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放松，relax。”沁鳞从墙体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举着双手一步步靠近王蒙，让他放心自己并没携带任何危险物品。“你这样会干涉到苍澈大人，我不过是奉命带你离开，为了答谢我救了你的小名咱们可以开个房玩儿个够，你说呢？”沁鳞在邪冥界待得时间有些长了，一到人界就忍不住想要做做游戏。

“我自己的命用不着你操心。”知道了沁鳞的来意，王蒙微微将心放下了一点儿。忽然一阵香气飘过，王蒙下意识地用鼻子嗅了嗅，又赶忙用手捂住了鼻子。

“闻都闻了，现在闭起已经来不及了呦～～”沁鳞装出一副温柔可爱的样子，在王蒙倒下的那一刻厌恶地撇了一下嘴。并对着苍澈的方向摆了一个‘OK’的手势，用灵丝拉动躺在地上的王蒙边走边说道：“再不大闹一场，还真是对不起你忍气吞声的这百年时间。”

苍澈微微点了下头，待沁鳞和王蒙二人消失在屋顶上，这才挥舞起了赤魔镰，红色的灵魄不仅包围在刀身上，就连苍澈身体的周围也都布满了红色的灵魄。黑色的风衣随着苍澈挥舞的右手而在空中起舞，红色的眼眸迸发出对此战的渴望。

圣灵王手握断剑，做出了招架的姿势。感觉周身的气息都被压制着，看来已经被苍澈架起了无形的战斗空间。

天空不断闪过红色的闪电，苍澈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只见赤魔镰挥舞的轨迹慢慢模糊，苍澈的手上好似并没有拿着任何武器一般缓缓踱步到圣灵王身前，再次后退的时候，苍澈的手指上残留着不知是谁的血迹，放在嘴边轻允。“不想叙叙旧么？”

“老夫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圣灵王的金瞳暗流涌动，握着残剑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脸上流下的血让他忍不住愤怒。“就让你死个痛快！”说罢，圣灵王化作一个光点猛然冲向苍澈，从苍澈的胸前一穿而过。

“咳……”苍澈虽有闪躲，肩膀却还是止不住的流血。

“毛头小子又如何跟我斗？”圣灵王不可一世地俯瞰着苍澈，手中的残剑沾满了苍澈的血。

“斗？”苍澈的话中带笑，赤魔镰再次显现划开了自己的左肩，紧接着将赤魔镰抛向上空徒手从左肩掏出一片残剑的碎片。“这么对待你兄长的遗物可是不好。”苍澈说着接住已经落下的赤魔镰，脸上显现除了红色的纹路，像是血红的纹身从眼下一直蔓延到颈项。“与你兄长相同的死法算是给你的谢礼了。”

“你！”圣灵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瞪着眼睛注视着苍澈的一举一动。圣灵王见过那场战役，圣灵战神全力都无法抵挡的攻击，伫立在战场之上，血肉四溅最终化成了一滩血水。他看了一眼远处观战的斩枫，手将残剑举过头顶。

“怎么？怕了？这千年的耻辱你要怎么讨回？”苍澈眼下的血红纹路穿过眼睑，手指的尖端也开始显现出鲜亮的色泽。“血刃，这回不用太认真。”

“了解，他享受不了那么高雅的死亡方式。”血刃恭敬地回答道，刀身周围的红色镶入刀身，与苍澈身上呼应的红色的纹路布满黑色的镰刀之中。

74.结局亦是开始

随着红色纹路的蔓延圣灵王的恐惧就增加一分，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眼睛也因为的瞪视的太久而向外突出。“这几千年的平衡怎容得你打破！”圣灵王不想坐以待毙，将残剑收起抽出了惯用的纯金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