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林老头都是讳莫如深。
只因从那一天起,林仲元从我的身边消失了。大年初一的见面,只是为了告诉我,他,林老头,要走了!
“飞儿,等等我吧,不需要太久的。”林仲元笑眯眯的好似无限温柔。
“林老头,看来你真是老了,我叫欧阳飞,可我家不在这里,我的家在昆城!”
曾经幻想过可能的共同生活,现在看来还是季阳会在我身边呆很久吧!林仲元走了,心里失落之后,我自我安慰,却总
免不了患得患失。
林仲元应该是回到那个传说中的皇宫了吧,不过这些已经不是我要思考的了,因为我永远不会去考虑那些离我很远的纠
葛。
勾勾缠的政治不会是我喜欢考虑的,而勾心斗角的商场上有季阳在参与,更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活动。
林仲元消失的第二年,我十六岁了,慢慢拔高的身高却依然差季阳好远。俏丫头如愿的嫁到村头的朱师傅家,做了丫头
师娘;小兰花嚷嚷着要做姐姐,却绝口不提朱师傅为她担心亲事的苦恼。村子里不断有这家的公子那家的少爷来来往往
,可惜大部分都不认得,整日里和陈老头贪吃耍赖,到头来还没欧阳晴这个新师娘认人知事了解的多。
可是也是在我十六岁那年,季阳也离开了我,走出村子去经商了。
陈老头总会反反正正的敲击我,希望打探出我对林仲元和季阳的真实想法。只可惜,我自己也是糊里糊涂,分不清方向
……
其实他们两人对我而言,都是一种依赖,一种从心底希望可以永远不变的标志。总是奢望有人可以一直这么陪着,不用
思考,没有忧虑。
就这样过完这一生就好,没有丰功伟业,没有万贯家产,平平淡淡就好。可是,现在看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十七岁的生日,有季阳,有俏丫头和依然严肃的朱师傅,有小兰花和陈醒老家伙,还有自俏丫头出嫁后新来的妺喜丫头
。生日宴依然是热闹的,快乐的。
只是,生日宴后,季阳匆匆离开,其余人回家,留我和妺喜在小院中口不对心的闲聊。
“小公子,老爷说今年可以的话,还是回家过年吧,现在大家也都要淡忘以前的事情了。老爷说不用担心,以后……还
是家里好的。”
“恩。”忽然想回家了,我也好久没见过我的那些姐姐姨娘了。
“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变化,会不会陌生呀!”我自言自语的,不禁有些沮丧。
“家里走了些老人,总管找了些年轻的顶位,还是有许多相熟之人的。只等少爷继承家业,总还是要管教管教的。”妺
喜是个灵巧的丫头,难得的是对我贴心,心眼实。
这几年身体结实了些,比小时候的病秧子强多了,趁着冬季冷起来之前往家赶,年前还是可以赶回的。
回房休息,躺在床上感觉微微的发冷,愈发想念小时候的那个家了。
第十三章
十月中,我带着妺喜踏上回家的路。
昆城在南面,靠近明珠城,却不及明珠城的气候温润。而这些都是沿途听来的,无聊的旅途中总会有着意攀谈相交之人
。看着妺喜丫头细细听取,却又故作不屑强忍笑意的样子,不由与旅途老乡相视一笑。难道这里民风开放,一名女子也
能如此剽悍的扮作男装一路畅通无阻?
这么走了一路,却没想过绕到明珠城去欣赏一番,还是太懒了。
还记得临走前,俏丫头泪水涟涟,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柳眉星眼变成了鼓鼓的樱桃眼。也记得严词拒绝了小兰花要随我
回昆城的无理要求,还有陈老头闪烁其词的送别,因为真的没有想到,我一时兴起的念头竟促成了这早已忘记的归家之
旅。
古代的旅途是烦闷的,再快的千里马也只能一座城一座城的穿过。每经过一个地方,妺喜就会讲些当地的奇闻异事来逗
趣,可我懒散,只会打发她和车夫去买些当地特产来品尝。至于游玩,到达客栈的休息时间,就是妺喜四处游玩的时间
。舟车劳顿的,我所希望的只是卧床一睡到天明。
停停走走,沿途将近月,我从北方的怀安城回到了昆城老家。一路上寝食不良,到家后一下马车,我便在老爹的怀中眯
上眼,这一睡就是三天。自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长途旅行。
大睡三天,清醒后家人的喜悦之情澎湃激昂,而我也被这喜悦惊吓到继而逃之夭夭。
生母因为体弱,在我两岁那年病逝,现在加加减减家中姨娘还有一十二位。虽然在日常生活中吵吵闹闹也是情趣,花香
扑鼻、绸缎了眼,家里一直还算和谐。
但现在,姐姐们都已出嫁,我才刚回到家,姨娘们的休闲项目明显有了针对性。当我一日三餐面对着十二位姨娘携美十
二金钗时,我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见识到诸多古代千金美女的狼性风采,还是该感叹自己在上一世枉为新时代的女性。
勺光筷影之下,我不得不如老爹般做出逛花街填饱肚子的无耻行径。其直接结果导致妺喜与众姨娘成为统一战线,我的
宵夜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被虐待……
当我和老爹父子两人面对面坐着享受一日三餐的特殊照顾长达半月之久后,千金小姐们终于在年关后各回各家尽孝道去
了。
在家就是舒服呀,吃罢饭刚要回房休息,二娘煲的参汤已经递到跟前,一口气喝下,说实话怎么也感受不出那个味道来
。
老爹拉着我到账房,各家掌柜头头粉墨登场,我坐在角落里听着生意经打瞌睡。直到老爹一巴掌拍醒我,呲牙裂嘴的发
现各商业精英已退场了。
“飞儿,我有话……要与你商议商议。这几年,在村子里,也真难为你了。”看着老爹愧疚的脸色,我竟不知道怎么安
慰。
“爹,这几年我的在村子里生活的很好,身体也好了许多。您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尽力而为,飞儿知道分寸的。况且
,不经事我又怎么长成爹的好儿子呢?”其实我清楚自己的实力,这也不过是安慰。
“飞儿,你本是欧阳家的少爷,这家业总有一天是你的。”犹犹豫豫,父亲最后终于说出,“但飞儿,爹有个打算……
等到二十岁加冠,你就在怀安城定下吧,不用担心,爹和姨娘们很快就会迁居过去。欧阳家虽不是名门大户,总还是有
些资产的,在怀安安安稳稳的养老还是可以的。飞儿你,意下如何?”
我当然没意见,但我知道肯定不能这么说。而且,“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飞儿你是我欧阳家的子孙,飞儿你是男孩子,飞儿你根本不可能是妃子……”老爹那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言语都
有些失态。
原来,林仲元,你还是在我的家庭里留下了阴影……而这阴影什么时候会消失呢?
林仲元,你已经离开好久了呢,如果以后会是老爹设想的那样,安稳,简单,林仲元,你还是不要再出现的好!
又是一年了,今年的新年比较特别。我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亲人的怀抱中撒娇耍趣,热热闹闹的过新年。在亲
人的环绕中,我和妺喜嘻嘻哈哈的过了个利落年。
只不过,太多的人,认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幸好还有傻傻的二虎陪我逛大街,年糕糖葫芦一个不落的装进肚子里,品
的不是那个味,是那份无忧无虑吃饱了撑着的快乐!
过完年,吃糖糕,米酒丸子也暖融融的。正月末,满满两大车的食物衣物跟在我的小马车后面,嗒嗒的从家里回到无名
村。
第十四章
回到村子已近三月末,旅途上的时间多花了一个多月。只因春季天气气候不好忖度,而我也在路上病着,匆忙赶路间也
还是耽搁了许久。
从昆城出发的第五天,我就再次受到了风寒的光临。无奈妺喜只得派人向家中传信,大虎二虎带着家里看病的李先生赶
来,养了两天便又上路了。本以为会是再回昆城,却是往无名村快马加鞭,心情黯淡许多。那个家,很快就将不再是家
了。也许,怀安城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路停停赶赶,我的风寒也快好了,在家好不容易长胖的几斤肉又掉没了。村头远远看到陈老头在那儿踱来踱去,心想
陈醒老儿还算有心。
下了马车,这老头就要来个熊抱,可一闻到我身上的药味就闪的远远的,“小飞你一身的药臭味,赶紧回家洗洗吧!”
说完便又向我身后的马车扑去。
满头黑线,原来惦记的是东西呀!小爷身上的是药香,才不是那个为老不尊口中的臭味。不过,闻闻味,这一身的药味
儿妺喜是怎么受的住的……
回到小院,俏丫头她们已经忙活半天了。房间干净整洁,空气还有淡淡的花香,小厨间里正忙活着。爬到床上,被褥还
有淡淡的阳光味。
这一路身子骨都要散架了,长途跋涉真不是我这种软骨头可以承受得了的。躺下眯眯眼就睡过去了,俏丫头进房来也不
知道,就等太阳落山了,这才昏昏沉沉的被叫醒。
只感觉磷珠的白光现在怎么那么刺眼,走起路来软趴趴的,整理好衣服就出去……妺喜看我半天说要起来,就是没动静
,仔细查看发现我正红着脸颊说嘟囔着刺眼睛。
这刚回小院又病倒了,朴医师匆忙赶来,与李先生探讨半晌,新开了药方,这才放心离开。
房内遮住了两颗磷珠,只在中间摆放了一颗大的,妺喜的软榻上斜着,随时伺候着。看来这柔弱的身子骨真实折腾了不
少人呀!
浑浑噩噩睡了几天,也发了不少汗,总是是好时差,俏丫头急得上火。这天迷迷糊糊间,听到小小声的话音,我吵吵的
要水喝,只是底气不足,话音跟蚊子叫似的。
喝了水,睁开涩涩的眼皮,季阳放了茶杯做到床头。怎么这时候来了?
“听说你刚回来就病了,实在不放心,就过来了。”
啊哦。眯了眼我就又睡上了,也不知道这么睡下去会不会变成傻子……
“飞儿,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我不愿你自己委屈自己。我的飞儿最是开朗单纯,永远都是快快乐乐的,飞儿
,希望你能敞开心来接纳我。”飞儿,我要的不仅仅是你的依赖,我要你的全部……
生病就是好呀,什么都听不到。
再醒来时,也才刚过晌午,听妺喜说,季阳待了一会儿就匆匆忙的走了,我这一觉也没躺多久。
“妺喜,陪我去晒晒太阳吧,我这都浑身长毛了。”外面的天气不错,透过窗子可以看见隐约的光斑。
“都生病的人了,还是不安生。不过晒晒太阳也好,祛祛病气。”妺喜唠唠叨的抱着满怀的皮毛放在花丛前的躺椅上,
扶了我去坐好。
真好,暖暖的阳光和着微风,脑袋里的那些沉淀也慢慢被吹走了。
也许该让大虎二虎去怀安城置办一座宅院了,要有充足的阳关和足够大的花园。老爹和姨娘也是要多晒晒太阳的,还有
旁边的小宅子最好也要有两套,丫头妺喜她们过去了也能定下来……
难道我也老了吗,净想些有的没的……
吩咐下去,大虎心细些,打探了半个多月给出了信儿,正好有一家的新宅要转了,就是花费要多许多。算算这几年从家
里还有各处搜刮的私房钱不少,花费的却寥寥无几,足够置宅的。
定下房,交代二虎回家向老爹报备,便打发他上路了。又是一年的七月份来临,我的风寒在热烈的阳光下早已消散的的
无影无踪。不过,看着皮包骨头的一身空架子,想想还是胖点好。
今年的河边少了我和陈老头的吵闹,应该会失色不少。这边刚想着,那边陈老头就耐不住的跳了过来,嚷嚷着有好玩的
,便拉着我坐上马车往怀安城奔。
原来是酒楼,只不过是一家颇具现代化风情的时尚酒楼,想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听着嘈杂的人群声,原来这还只是分店,京城的总店才是大手笔。漫不经心的想着,没有看到陈老头若有所思的眼神,
当然更不可能看到远处,酒楼外,隐隐约约的人影。
如果说季阳上次的出现是幻觉,那么这次便是梦境了。
五层的酒楼在这个时代是一种绝技,大堂雅间的设计虽特殊却也普遍,只是特殊的包厢和订餐,却让人群沸腾。怀安城
并不十分繁华,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城,这座城里有的别处都有。季阳在这里的大手笔有些超出实际 ,难道是要引
领经济走向?不过只是想想而已,聪明人的脑瓜子不好理解。
季阳从楼上走下来时,我竟不敢相信,这个无敌大冰块就是那个温柔的季阳吗?
第十五章
坐在大堂中间,周围是来来往往的食客,身份不同口音不同议论纷纷。门口的伙计笑脸如花,大堂中的掌柜和蔼可亲,
跑堂的打杂的都是一流水准。
但是季阳从楼上走下时,热闹的大厅在那一刻好似时间凝固,停了脚步住了声音。现在的季阳很美,那种美有种模糊地
不真实感,雪白的皮肤鲜红的唇瓣乌黑的发,水墨画了的人物一般。
但眼前的季阳却更有凌厉气势,冰封雪积的锐利自温柔的眉梢流泻,蜿蜒至足尖,流淌到发梢。失了温柔,这样的季阳
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难道那个阳光温柔的季阳只是一个假象?
知道季阳头脑聪明,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曾经也羡慕这样完美的季阳。但是现在看来,季阳,你也有许多的困难苦楚吧
!
季阳的温柔,都赋予给了家人;季阳的阳光灿烂,都展现给了亲朋好友;季阳的默然,流露给了陌生人;季阳的锐利,
只展现给了对手。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季阳,而是一个蓄势待发的战士。原来,这才是季阳疲惫的原因,所有的苦都自己留着,
而我永远都只能看到美好。
季阳从楼上走下,向掌柜交待了些什么便离开了。短短片刻,那张严厉的面孔没有一丝松懈,也没有看到人群中的陈老
头和我。知道季阳离开,大堂才好似恢复了原有的那份嘈杂,抑或仅仅只是我个人的感受……
我无聊的扒着米粒,不知所云的想着以往,想着将来,陈老头却受不了这份沉闷,“小飞,你可知道季阳为什么会在这
里?“
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陈老头,我也不想知道。“
挺直腰背,我第一次面无表情向陈醒表达出我的想法:“不管你知道些什么,村长,我是欧阳飞,我的一生只是欧阳飞
的一生,他很平凡。我也只想这么简简单单的过这一生,如果季阳或是林仲元想要介入我的生活,那么,他们就必定要
平凡。但现在看来,不是我弃权了,而是,他们放手了!“
招来小二结账,我站起身,“我很累了,陈老头,我们回去吧。”
在回村子的路上,我才明白,陈老头大概是知道季阳的事情,想从中间做些撮合吧。只是,这并没有起作用,距离反而
更远了。
我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只是硬硬的座椅还有颠簸的道路并不适合休息。陈老头抱着一袋袋的零嘴糕点,一路不停的往我
嘴里塞,他还是那个可爱的老人。
车子走了一路,忽然半途中停下,我那摇摇晃晃的脑袋就这么“砰”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年老车夫颤颤巍巍的拉开
车门,不紧不慢的对陈老头说道:“少爷,前面好像有强盗,都穿着黑衣服,我们要不要绕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