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还交给他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那就是招呼客人。这对萧楠来说简直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困难得让他觉得自己
好像都要窒息了。他扁着嘴看着刑牧一,眼圈儿慢慢就红了,眼泪儿一圈一圈滴溜溜的转,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了。就在这
最关键的时刻,浴室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了,陈俏腰上裹着一张浴巾,叉着腰站在门口冲刑牧一骂:“你鬼叫个屁啊!
?十七怎么啦!很奇怪吗?!你个怪叔叔!”
我靠!我他妈怎么就变成怪叔叔了我?!刑牧一在心里大吼三声,老子年轻有为的钻石王老五,哪里老到被人叫叔叔的地
步了?!
不过……十七岁的娃……还是未成年人哩……实在是……难办啊……
第十章
刑牧一的自尊心,因为陈俏的一句“怪叔叔”,受到了灰常大的打击。他很长时间都没说一句话,三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
术一般立在那里。而且这个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简直太应景儿了。过了一阵,陈俏奋力打了
个喷嚏,然后哆哆嗦嗦跑到萧楠的房间翻萧楠的衣服穿。萧楠咬着下嘴唇看了刑牧一几眼,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于是也转身跑进房间给陈俏找衣服,这下子,房间里就剩下刑牧一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刑牧一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胸前,心里还是比较气愤滴。他冷笑着寻思要把陈俏怎么着一下才能解除心头之恨,想了一
阵,未果。于是他又转念想,十七,嗯,离十八不远了。还是“可造之材”,并不是毫无机会。而且……哼哼哼……这小
子应该还是个雏儿,不错不错。
因为这些不可告人的淫荡想法,刑牧一的心情又渐渐好起来了。他在心里劝说自己:陈俏这个二百九,懂个屁!三十五岁
是一个男人最巅峰的年纪,男人三十一枝花,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明白这些?!老子还这么懂得保养,每周四天都会去健身
房锻炼,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在床上也是生龙活虎,比起他这样的白痴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哼,看着吧,你
还哈根达斯和必胜客呢,老子绝对让你吃得上吐下泻,不然我把刑字倒着写!
就在刑牧一洋洋自得的时候,门开了。这时候刑牧一立刻就恢复成了绅士的样子,站起来朝门口看,一看,是兰淑珍回来
了。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看到刑牧一微笑致意,打了招呼。可是她很快发现萧楠不在客厅,便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萧楠闻声跑出来,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兰淑珍责怪他一点也不懂得照顾客人,把萧楠说得头又低下了,刑牧一马
上笑着帮萧楠解释,说了一阵,他便起身打算告辞了。
“嗯?邢先生,不是说好了留下来吃饭吗?怎么又要走?楠楠这孩子不懂事,你别放在心里。”兰淑珍赔笑道。
“没有,没有,阿姨您误会了,我是影楼有事,非走不可,不关萧楠的事。我也想尝尝阿姨您的手艺,可是影楼有急事,
我得过去处理,没办法,只能辜负阿姨您的一片好心了,改天吧。改天我做东,请您还有萧楠、萧宇出去吃饭,算是我给
您赔情道歉。”刑牧一非常礼貌客气地说。
“哪能让您破费呢?楠楠住院那几天都多亏了邢先生的照顾了,我感谢都来不及呢!”兰淑珍道,“即使要做东,也该是
我们做东才对。”
“没关系,阿姨,萧楠的事情我心里一直觉得过意不去,这都是应该的,您就别放在心上了。”刑牧一笑着打开了门,打
算要走,他又说,“阿姨,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我就先告辞了!”
“嗯,好的,好的。”兰淑珍说着,招手让萧楠过来,“楠楠,你送送客人。”
“哦……”萧楠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跟在刑牧一身后出了门。
萧楠送刑牧一下楼,却也是一路无语。走到楼门口,萧楠就停了下来,意思大概就是“我就送到这里了,你慢走”,可是
刑牧一有点儿不甘心,开口对他说:“咱们到院子里坐坐好吗?我还想跟你说说刚才的事情呢。”
“什么事……”萧楠不情愿地抬眼瞅了瞅刑牧一,小仓鼠一般黑黝黝的纯净眼神,让刑牧一觉得他如果双手捧一个松果,
那就简直比小仓鼠还要小仓鼠了。那种喜爱之情让他几乎化身为狼,想要一下子把萧楠扑倒在地!
“咳咳……”刑牧一清了清嗓子,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关于制作礼品的事情啊。”
“我……我得跟家里商量……”萧楠低头喏喏地说。刑牧一微微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已经十七啦,该
学会自己为自己的事情做决定了。你这样继续下去,是想让你哥担心吗?”
杀手锏!这句话出口,萧楠便抬起头来,眼睛忽闪忽闪,抿嘴想了又想,却不开口。刑牧一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坐到花
坛旁边的秋千上去。萧楠没有抗拒,老老实实地跟过去了,坐在那里继续冥思苦想。刑牧一也坐过去,悠闲地荡着秋千,
等待萧楠的答案。突然间刑牧一觉得这样和这个孩子坐在这里,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时候也就才十几二十岁
的年纪,懵懵懂懂,无忧无虑,单纯得跟个傻子似的。刑牧一自嘲地笑起来,轻声对萧楠说:“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告
诉别人好吧?就当是咱们俩的小秘密,行吧?”
“嗯?”萧楠偏着头瞅他,一副好奇的清纯样子,让刑牧一觉得心里有一种柔软得快要化成水的感觉满满地溢出来。他轻
声说:“那是我十八岁的时候的事儿了。我十八岁那年,我奶奶去世了。那时候我特叛逆,跟家人的关系挺僵,只跟我奶
奶最好。她去世那天,我还跟一帮朋友出去玩儿来着,后来接到我妈的电话才跑去医院。那时候我奶奶都已经快不行了,
她拉着我的手跟我说:‘阿牧啊,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奶奶就盼着那一天,可惜以后就看不到咯……’那时候我就特
后悔,为什么不能早点懂事呢?为什么还让家人为我操心呢?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从此以后,就跟书
里写的一样,发愤图强,头悬梁锥刺股……呵呵……有点夸张了,不过我想跟你说的是,人总有要长大自立的一天,那是
迟早的事儿,所以咱们别等到付出惨痛代价的时候才明白这些道理。萧楠……”
刑牧一转过头,笑着对上萧楠若有所思的眼睛,轻声说:“你也快十八了,应该规划一下自己以后的生活了,我说的话,
你觉得对不对?”
萧楠没说话,定定地望着刑牧一的眼睛,雪白的一张脸,像是上好丝绸一般细腻的皮肤上慢慢渗出粉红的颜色,他抿着嘴
没说话,但是轻轻点了点头。刑牧一长舒一口气,心里不免有些自嘲。他一直以玩世不恭闻名于世,可是今天却因为眼前
这个人的这双眼睛就丢盔弃甲了,实在是有点丢人。
刑牧一挑了挑眉,又恢复成那副痞痞的样子,坏笑着想:我他妈现在真是个怪叔叔了,用这种手段去勾引小孩,我靠!不
过也不算太坏啦,等我真的把这朵小花儿勾到手,大概他也该十八了吧?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刑牧一很顺利地就拿到了萧楠的手机号码,然后悠然自得地回到了自家影楼,今天还有几组约好的模特儿照要照,于是他
径直走进自家的工作室,弄好装备,翘着腿等模特儿来。他这间工作室是整个影楼光线最好的,地势也最棒,可以俯视步
行街最繁华的中心地段,特别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行人像蚂蚁一样穿梭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作为
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全凭自己的能力,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中心地段拥有一家大型影楼,已经是非常成功了。因此,刑
牧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也不是他瞧不起其他人,而是他自有一种傲然的资本,这种态度加上他俊朗的外形,真
的只有几个字能够准确形容,那就是:钻石王老五。
钻石王老五同志这阵正双脚放在办公桌上,悠闲地擦着他那个价值连城的相机,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街道,这时候他看
到对面街上跑过来一个仓皇的男子,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女式的小包,一看就知道是街头小混混偷了别人的东西。那个小贼
横冲直撞地在前头跑,后头紧紧跟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那警察挺勇猛的,突然发力冲了过来,跳起来一脚踹到小贼的
后背上,让那小贼摔了个狗吃屎,而且还是面朝下的。小贼倒地之后就爬不起来了,估计被踢得够呛。刑牧一定睛一看,
那警察,不就是变态的连原连警官么?刑牧一张大了嘴,看着连警官走到小贼身边一把夺过了他手上的包,拖着他的衣领
就往回走。这时候旁边一票女的全都捧着脸做醉心状,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刑牧一看那些女的的阵势,有点愣住了,心
里不由得寻思:这他妈什么年代?难道今年流行变态?女的们全都疯了吗?!然后他又一寻思:陈俏那小身板儿,如果真
的那一天得罪了这位连警官,估计会被拆得骨头都不剩的。哦哟,实在是可怜啊,被这样的变态看上,恐怕真的只有自求
多福了……
第十一章
刑牧一走了之后,萧家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双胞胎的妈妈,汪诗敏。汪诗敏是萧宇的大学校友,两
人之后又在同一所大学任教。两个人虽说是一起走过来的,但是所学专业不一样,一个经济一个医学,思维方式不同,而
且汪诗敏比较西化,受了洋鬼子的很多影响,特别是她在进修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来自米国的访华学者,彼此惺惺相惜,
畅谈理想。于是乎,可怜的萧老师便被抛弃了。两人办完离婚手续之后不到一个月,汪诗敏便投奔了美利坚的怀抱,在华
盛顿一家医院工作。这个嘛,明眼人不用说就知道,汪诗敏早在离婚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投奔”的准备,前脚把出国手续
办好,后脚就和萧宇办了离婚手续。萧宇并不傻,但是他心软,觉得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肯定不是件好事,要想在异国他
乡立足,就更不容易了,所以在离婚财产分割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意见,全听汪诗敏的。知情人士无不认为他吃了大亏。但
是萧宇就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再说了,他这个清贫的教书匠,能有多少财产?争不争都无所谓。
正是因为汪诗敏在离婚这件事情上做法极其不厚道,所以萧家的人——除了萧宇之外,都不待见她,特别是兰淑珍,简直
就把她当成了潘金莲,恨不得一脚踏死她以解心头之恨。可是她再怎么说也是孩子们的母亲,有权力来探望孩子们,而且
在孩子们面前,他们这些大人即使有再大的仇恨,都得在面子上做出一派和谐的样子。所以说当汪诗敏站在萧家门口的时
候,兰淑珍皮笑肉不笑的把她迎进了门,却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对萧宇小声说:“你怎么又犯傻?!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脏了咱家的地!”
“妈……”萧宇为难地笑了笑,在母亲耳边说:“她好不容易回国一趟,这里也没什么亲戚,过来吃顿饭,看看诺诺和亚
亚的生活情况,有什么不对的。”
“你尽向着她了,她可从来没有替你考虑过!你忘了她当初出国的事儿了吗?!”兰淑珍愤怒地说着,瞅了汪诗敏一眼,
却见诺诺和亚亚喜笑颜开地一左一右的拉着妈妈的手往他们的卧室走,一边走还一边聒噪着向妈妈汇报学习情况。兰淑珍
气得直跺脚,嘴里一个劲的骂小子们没良心,但是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总不能对孩子们说,你们的妈妈是坏人,不能跟
她那么亲热吧?孩子们始终是单纯无辜的,他们对母亲流露出的那种感情,是自然而纯洁的,没有大人们那么多的想法。
这时候萧楠也回来了,三个人挤在门口,兰淑珍因为生气,又对萧楠一阵数落,问他为什么没有好好招呼邢先生,如果这
阵邢先生在,那汪诗敏估计没那个脸往家里闯了。萧楠知道今天自己确实表现得不太好,冷落客人了,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灰溜溜的跟在哥哥后面进了门。因为陈俏还在,兰淑珍这才停止了,进到厨房准备做饭。
萧楠也不喜欢汪诗敏,甚至是带了点仇恨的意味,在他的心里,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疼他的人,没有任何人比他好,
没有任何人像他一样完美、温柔、博学,反正他脑子里所有的褒义词都可以用在哥哥身上,这是一种有些病态的眷恋之情
,这或许源于整个童年的孤独。自闭的他身边除了哥哥会全心全意关注他,疼爱他,再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耐心。即使母亲
也是如此,父亲死后,母亲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而后又要努力工作来养活孩子们,根本无暇关注
自己这个有问题的孩子。因此他能够从自闭症中走出来,慢慢地像一个正常人,全都是哥哥的功劳,因此萧楠特别依恋萧
宇,就好像萧宇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一般。不过话又说回来,萧宇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温柔细心,富有爱心,除了不
太关注名利这个“缺点”之外,真的不太容易能找到他的缺点。
萧楠不喜欢汪诗敏,而且也不会像母亲和哥哥在面子上表现出和睦的样子,他心里有什么,便会反应在脸上,因此见了汪
诗敏也爱理不理的,最后索性躲进自己的房间去了。他的房间和双胞胎的房间都在向阳面,光线特别好,而且墙面都是鲜
艳的颜色。这都是萧宇安排的,因为他觉得明亮的房间和丰富的色彩能培养他阳光的性格,萧宇是如此细心,连这些事情
都想到了,真是难为他了。
萧楠呆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因为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复原,所以他还不能做手工。再加上隔壁孩子们正和妈妈嘻嘻哈哈
地说笑,萧楠也觉得特别烦,索性跳到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躲在被子里玩手机。
被子里是萧楠觉得最安全舒心的地方,以前自闭症特别严重的时候,他可以整天躲在被子里不出来,即使是现在,每当他
烦心的时候,还是会躲在被子里。可是今天萧楠躲在被子里却又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因为他口袋里有一张纸条儿,上面有
一串电话号码。写纸条的这个人原本打算给他名片的,但是想了想,却给他写了一张纸条。那个人说:“名片我还是不给
你了,那上头写的都是些虚的,这个总那个总的,看着我都头疼,还是给你留我的私人号码吧。你以后有事就给我打这个
号码。那,你拿好。这个号码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我有俩电话,一个是办公用的,也就是我名片上的号
码,这个就是私底下和朋友们联系的号码。你好好想想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儿,想清楚了,就给我打电话,当然啦,你如果
有空,或者你无聊了,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你不想打电话的话,就发短信吧,我觉得发短信可能要好些,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