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天鹅 上——老林

秦阅的父亲因为工作要在这个城市度过圣诞，母亲也陪伴而来，秦阅的几位当地的亲戚提议开个圣诞宴会，于是秦阅的父

亲擅自宴请了陈艾嘉的父母。

秦阅和陈艾嘉虽然决定做朋友，却怕说出实情后让两家的父母尴尬，索性决定宴会之后再说。

可是到了饭店之后，长辈们暧昧的眼光让陈艾嘉很尴尬，秦阅更是忍不住想起自己被一个“前混混”比下去的事实，两人

之间气氛更是奇怪。

庞与轩的电话没有人接，陈艾嘉又拨了一遍，还是一样。

“算了，他那么怕生，就算你去找他，他也不会来。”陈艾嘉这么说也只是想开个玩笑。

秦阅听了却有些不愉快，“未必。”

然后秦阅居然脑子一热跑到庞与轩的学校来。也许不只是脑热，陈艾嘉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越发让秦阅了解到自己是被甩

的那一个，这种失败的被嫌弃的感觉让秦阅很暴躁。

但是他是秦阅，不可以因为这一点私人情感影响到其他长辈的气氛。

来了学校才知道庞与轩出去了，要是直接回去，秦阅只是想象陈艾嘉的眼神就让他想打人。他索性等，虽然脑子的热度降

了下去，怒火却烧的更加旺盛。

一个丑八怪，居然敢让他等这么久！

越想越气，越气越冷，却一点也不想去旁边的小店里取暖。秦阅想象着那个丑八怪的脸，还有对谁都畏缩的脸就觉得有些

解气。

又丑又胆小，还是个同性恋，还敢喜欢他！喜欢他秦阅！替他挡了枪又如何，又不是他让丑八怪去的，如果不是他心软，

用钱就能把丑八怪解决了，还做什么朋友！

每天晚上睡前都能收到丑八怪的短信，大多时候只有“晚安”两个字，真是无聊！

他不要去什么地方坐着，他要在这里站着，看着丑八怪回到学校！看到他在人前佝偻的背影和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的羞耻

样子！

秦阅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恶毒的对待一个人，尤其是那个人从没有伤害过他。

但是天真的太冷了，冷得秦阅咬牙切齿，如果有熟人见到的话，大概会发现他的脸都青了。

不过秦阅高中时被称为王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比如他现在心情糟透了，冷的直想跳脚，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也不过是面

无表情，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笔直的站在一边，吸引无数从他身边走过的女生。

在看到那个畏缩的身影前，他先是听到几声夸张的大笑。

丑八怪变了很多，当然，他的脸还是一样的丑，但是眼神却不一样了。

他身边的人拉着他的手（其实只是买的东西太多，粱妈和小轩一起拎着，不过因为小轩的胳膊短，大部分重量都在粱妈那

，小轩只能抬起手来尽量承受更多的重量。虽然两人手靠的跟近，但是因为还拎着很多东西，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认为他

们在拉手），还有人勾着他的脖子，尽管他几乎没有说话，但是看的出来，他参与进了其他人的话题。

秦阅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刚才的怒火或许是被自己恶毒的心理活动消磨完了，他现在只是非常不舒服，这种感觉临近“愤

怒”，可又完全不是。

秦阅知道这个感觉来源是那个丑八怪。

庞与轩从车子的另一边上来，偷偷看了秦阅一眼，然后又偷偷的笑了。

庞与轩到了饭店，见到陈艾嘉之后才明白他要参加的宴会是怎样的性质，吓得想马上回去。

“没关系的，那是大人的活动，我们只要躲在一边吃东西就好了。”陈艾嘉安慰着。

可惜庞与轩并不知道安慰和事实相差的有多遥远，即使他多么的矮小，多么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但是当他和秦阅陈艾

嘉同时出现时，就注定要被所有人的目光洗礼。

“秦阅，你过来。”秦阅的父亲脸色不太好看，含蓄的把儿子叫到角落。“为什么他会出现？”

“他是我的客人。”

“你明知道……”

“他是我的朋友，也救过我的命，刚好在这里念大学，我只是想和他叙叙旧，爷爷不会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秦爷

爷讨厌洋人的节日，所以从来不会庆祝圣诞之类的欧洲节日，秦家比较喜欢赶个时髦的人才会大费周章的准备这样的宴会

。

“不要拿你爷爷出来压我！”秦阅的父亲明显不像他在秦阅爷爷面前表现的那么懦弱，不过他的严厉和气势在秦阅眼里几

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和您沟通。”说完，秦阅就淡淡的转身离开。对自己父亲，他并没有别人那样的尊敬，

能让他尊敬的人太少，爷爷是唯一的一位。

多亏了庞与轩，秦阅不用跟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大人周旋，父亲明显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儿子，秦家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

会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别人问起也只是淡淡的说这位同学曾经对秦阅有学习上的帮助。

客人都是有眼色的人，见主人不愿意多谈，很快转了话题。

陈艾嘉从小都是秦阅的附属品，而秦阅现在也不过是秦老爷子的附属品，有些想和秦家攀关系的人都会先讨好他们。秦阅

以前就不喜欢这种环境，何况两人已经分了手。还好这次有庞与轩的存在，秦家的长辈都会挡下对秦阅有兴趣的客人。

“小轩，你看圣诞树那边。”

“好漂亮。”陈艾嘉一直陪在庞与轩身边找话题聊天，而其他人的目光也很快从他身上转移，庞与轩变得自在了些。

“下面都是礼物哦，一会儿去选一个吧。”

“啊，这……”

“没关系，圣诞节嘛，本来就是大人送礼物给我们小孩的日子。”陈艾嘉用食指在脸上戳个酒窝，装着可爱，“秦阅家有

很多亲戚都是喝过洋墨水的，所以会注意这些，去选一个吧，当成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陈艾嘉也记得他的生日，庞与轩有点害羞，虽然她这个“礼物”很没有诚意，庞与轩还是很开心。

庞与轩以前就很喜欢陈艾嘉，不过今天的她很奇怪，总觉得非常放松，就好象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在。

“嗨~”

突然一个白皮肤蓝眼珠的脸贴近，吓的庞与轩几乎要跳起来，差点要扑进陈艾嘉的怀里。

陈艾嘉呵呵笑着，“想要趁机沾我便宜吗？”

庞与轩急的说不出话，一个劲的摇头。

“我开玩笑的，”陈艾嘉安抚的摸了摸庞与轩的肩膀，“这位是秦阅的堂弟。”

“嗨，我是Leo。”

蓝眼睛自然的打着招呼，庞与轩却尴尬的不敢抬头。

“不和我握个手吗？”

“滚开，离他远点！”

庞与轩下意识的以为被骂的是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蓝眼睛看着从小就不对盘的堂哥，又看着头越来越低的庞与轩，笑了起来，“你很怕他？我听说你们是朋友，阅经常这样

对你吗？”

“我说离他远点你听到没有！”

秦阅很少这么生气，庞与轩真的吓坏了，不知不觉中居然紧紧抓住了陈艾嘉的手。

陈艾嘉无奈的笑了笑，“没事的，他们两个就这样。”

“哇唔，你长的真的非常……‘奇特’！”蓝眼睛显然没有把秦阅的警告放在眼里，趁庞与轩抬起头的时候猛的靠近。

他靠得太近，连陈艾嘉都皱起眉，礼貌的轻推了他一下，“靠的太近了，Leo。”

秦阅已经放弃警告，向前几步，暗暗出拳，力道不大，但是选的位置却很阴损，如果蓝眼睛真的被打到的话，恐怕会青紫

一个多礼拜。

不过蓝眼睛仿佛早就等着他出拳，轻松躲开，然后朝陈艾嘉伸出手，“美丽的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陈艾嘉很乐意可以把这个两个不对盘的家伙分开，手搭上了蓝眼睛的手心。

庞与轩这才注意刚刚自己居然一直抓着陈艾嘉的手，慌张的放开，倒退几步，结果不小心踩上秦阅的新皮鞋。

“对不起对不起……”

秦阅却象没感觉到似的，眼睛盯着蓝眼睛和陈艾嘉离开，“不要让他靠近你，听到没有？”

没有听到回应，秦阅低下头来瞪着庞与轩，“听到没有？”

“哦，恩，是！”

“我拿喝的给你，呆在这！”

“哦，好！”

现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只剩下庞与轩，可是他还是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眼睛和陈艾嘉姿势优美的跳着双人舞，蓝眼睛先开口，“终于一尝夙愿。”

陈艾嘉只是呵呵笑。

“你们分手了吗？”

陈艾嘉表情微微变化，“绅士是不会提出让女士为难的问题。”

“没办法，我太好奇了，以前他都不让我靠近你十米以内，现在却可以让我和你跳舞，你已经不属于他的势力范围了吗？

”

想起小时候的事，陈艾嘉笑了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讨厌你的事？”

“讨厌？不，是恨，而且原因我记得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

“少来了。”陈艾嘉嗔怪的看了蓝眼睛一眼，两人笑着转移话题，继续跳舞。

陈艾嘉已经不是你的势力范围了……变成那个丑陋的小娃娃了吗？

阅，你的品位真的让我自叹不如。

发礼物的时间到了，刚刚还陪在家长身边的小辈们都集合在圣诞树下，主人为的是气氛，不过在礼物上也不会小气。

庞与轩被陈艾嘉劝着选了一份小小的礼物，打开之后是一块精致的手表。

“哦，真幸运，这是今晚最棒的礼物。”蓝眼睛边说着边在秦阅的瞪视下保持距离，“喜欢吗？这是我选的。”今天的主

办人与其说是来这个城市办公的秦阅父亲，不如说是蓝眼睛的父母更恰当，这里所有的礼物都是他帮忙选的。

庞与轩并不讨厌蓝眼睛，不过秦阅好象非常讨论，所以他并不想和蓝眼睛说话。

陈艾嘉发出一声惊叹，“真棒，小轩，这个表可能是今天礼物中最贵重的一个，快带上看看。”

庞与轩害羞又紧张的让陈艾嘉帮他带上手表，他的手腕太细了，并不合适。

陈艾嘉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蓝眼睛的影响，今晚非常放的开，还抱着庞与轩啃了一口，“生日快乐！”

“咦？今天是你的生日吗？”蓝眼睛刚靠前几步，又自觉的后退几步，“Happy birthday！”

其他的孩子也听到了，不过他们没办法想大人那样隐藏住心事，只是往这边看了几眼，然后快速的转开视线，有的甚至看

着庞与轩窃窃私语起来。

和他们相比，蓝眼睛态度自然，而且还很友好。

“谢谢。”

蓝眼睛竖起耳朵，“什么，没听到哦。”

庞与轩知道他在开自己玩笑，低了低头，又重新抬起，声音稍微大了些，“谢谢你。”

蓝眼睛的眼神变了变，显然是被庞与轩直率又腼腆的性格吸引，“如果你和阅不是朋友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给你一个拥

抱。还有，有人跟你讲过吗？你声音很棒。”

庞与轩很少被人当面这么直率的夸奖，害羞得手心直冒汗。

“不知道叫床会怎么样……”

秦阅手里的饮料毫不客气的朝蓝眼睛丢了过去，蓝眼睛仿佛时刻准备着避开秦阅的偷袭，险险躲开，不过他周围的人却不

那么幸运，鞋子裙子被洒上许多。

虽然秦阅比以往清闲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必须打招呼的长辈，他没办法一直陪在庞与轩身边。

陈艾嘉则要和秦阅一起行动，庞与轩只好在秦阅吩咐的小角落里安静的吃东西，看里面热闹的人群，再看看旁边的手表。

哦，还有他穿的这身衣服，是小九送他的。

这是他过的最棒的一个生日。

“嗨~我找了你好久哦~”蓝眼睛显然比秦阅更加清闲。

庞与轩被秦阅警告过，在蓝眼睛出现后尽快离远，必要时甚至可以大叫呼救。

庞与轩不知道是不是他很少有堂兄弟之间的交流，但是他真的觉得秦阅对蓝眼睛过敏得严重。

庞与轩拿着餐盘向往外走，却被蓝眼睛挡住。靠的这么近才发现蓝眼睛很高，也许比秦阅还要高。

庞与轩思考着是否真的要大叫……

“怎么不戴着？”蓝眼睛指了指手表，“不喜欢吗？”

“啊，不，只是……”

“只是什么？”

“有点……不合适……”

蓝眼睛看了看庞与轩瘦小的手腕，“没关系，我可以拿去帮你改。”

说着，他就在庞与轩不舍的眼神中把手表拿走了。

其实不用改也没关系……

带不上也没关系……

“我不会吞掉的。”蓝眼睛俏皮的朝庞与轩眨眨眼。

庞与轩突然觉得他的蓝眼睛很熟悉，“啊，小九……”

“什么？小九？”

庞与轩为自己自己溜出口的话脸红，“不是，小九，是我的……室友……也是……朋友……”

“和我很像吗？”

庞与轩点点头，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蓝眼睛把他带回原来的座位并在他身边坐下。

“那他一定很帅。”

想起小九说不美不帅的人都是南瓜，庞与轩偷偷笑开。

“你偷笑哦，说出来我陪你一起笑嘛，小九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啦，他是男生，是我的室友。”

“哦，那就是男朋友？”

“不是，不是……”庞与轩不知道要怎么和蓝眼睛解释，他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是……

“我开玩笑的，看把你急的。”蓝眼睛动作自然的拿出手帕帮庞与轩在额头上擦了擦。

记忆中好象没有人对自己这么亲密过，啊，不对，有的，医生还帮他剪过头发，可是和现在又不大一样，庞与轩说不出来

，只能僵硬的让蓝眼睛帮他擦汗。

“你很紧张？”

庞与轩没有回答，脸却悄悄沈了下去，心跳好快，手心好多汗，好紧张……

不想在这呆着，想离开，不想跟他两个人单独相处。

“喝点吗？”蓝眼睛递过来一个杯子，庞与轩看也不看的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喝着。

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可惜没有被人看到。

庞与轩喝的并不是酒，只是含有一点酒精的饮料。

庞与轩的反应很快，也很有趣，他只是低着头自己呵呵笑。

蓝眼睛看了看自己腕上的表，三分钟，效果真快，他第一次喝这个吧。

庞与轩早就忘记了周围还有一个几乎陌生的人，独自低着头笑着，“呵呵，呵呵……”

蓝眼睛觉得有趣，也没有打扰庞与轩，捂着嘴在一边看着。

庞与轩突然小声哼起了歌，调子是蓝眼睛没听过的，歌词也是隐约才能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