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天鹅 上——老林

庞与轩突然笑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他笑的十分难看，原本就畸形的脸，肌肉僵硬，笑的简直是在吓人。

还好仓库门口并没有人看守，庞与轩身材又非常矮小，虽然他动作不算灵活。

在母亲的目光中，他悄悄潜进了这一间破旧的废弃的仓库内……

9

仓库里还放着很多废弃的机械和杂物，这给了庞与轩很好的遮挡，顺利进入而不被人发现。

在庞与轩发现秦阅他们之前，先是听到了陈艾嘉的声音。

“你这个疯子！”

她也在这？再待庞与轩走近些，听的更加清楚时，被陈艾嘉声嘶力竭的辱骂吓住了。

“我是疯子也是你逼疯的！”

唐孟也在？那秦阅呢？

庞与轩越是靠近心里越是怕的很，小心的伏下身，趴在遮挡住他身体的货物箱边上，偷偷往声音传来处偷看。

唐孟站着，穿黑西装的人变成了一，二，三，四……七个人，其中有两个人在按着不断想从地上站起来的陈艾嘉。

秦阅……趴在地上……

庞与轩看不到秦阅的脸，只见他在地上微微动了一下。

唐孟好象才想起有秦阅的存在，然后上前狠狠的踢了两脚。

庞与轩下意识的捂住嘴，他怕自己叫出来。

“唐孟！”陈艾嘉想站起来，可是又被身边两个人按坐在地上，她好象泄气了似的，“够了，唐孟，真的够了，我们的事

不要把他牵连进来。”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唐孟蹲下身，一把抓起秦阅的头发，强迫他抬高头，看着他满脸泥巴和血的脸

，“你他妈居然为了试探这个小白脸，把我耍的团团转！”

“是我的错，是我错，唐孟，求你了，你快放开他……”

陈艾嘉终于控制不住大哭出声，唐孟果然放开了抓着秦阅头发的手，任他再次摔到地上。

“早干什么了？我唐孟也是可以让人耍的？”

唐孟重新站了起来，朝着秦阅的肚子又狠狠踢了好几脚。

“够了，够了！唐孟！别再打了！”

唐孟每一脚都不留情，踢到自己都又些大喘气，停下来休息会，“这小白脸到底哪好？你们一个一个着了迷？啊？”

唐孟象不正常了似的，他在秦阅和陈艾嘉之前来回走动，他很生气，也很烦躁，他想拿陈艾嘉出气，可是手还没碰到她他

就收了手，然后转过去狠狠踩秦阅的脸。

秦阅从一开始都很顺从，唐孟专门踢他的肚子，秦阅趴在地上躬起身，保持着保护内脏的姿势。

他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刺激唐孟。

唐孟传话来，说“想要陈艾嘉没事就立刻过来”时，他就已经做好心里准备。

秦阅什么都知道，知道陈艾嘉为了试探他而故意跟唐孟亲近，也知道唐孟一直很喜欢陈艾嘉，结果当了真，却最终被陈艾

嘉拒绝。

而且这个原本聪明的女孩一下子犯了傻，把利用唐孟的事情坦白了出来。

唐孟从小到大生活在法律边缘，甚至法律之外的世界，他老爸是大哥，无论在家里还是外面他都保持着黑道少爷的脾性，

虽然这几年他掩藏的很好，也或者是被压抑住，在得知陈艾嘉只是在利用他之后爆发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是唐孟没有得逞，但是陈艾嘉受了伤，她的家庭也并不一般，何况一个女孩子最注重的东西受到了

威胁，陈家在社会上和学校上给了唐家很大的施压。

即使唐孟很后悔，即使他中途停了手，他还来不及想着怎么补救和道歉，他就被开除了，接着是家里生意，莫名其妙的受

到很多阻碍和威胁。

在老爸调查之后，所有的源头指向陈家。

唐孟很愤怒，这种愤怒淹没了在他的教育中就没有的，那土点歉疚。

陈艾嘉有错，可是唐孟不想动她，于是他把秦阅当成一切的发泄口。

他要当着陈艾嘉的面……毁了他，或者……

唐孟不要命似的踢打着秦阅，得空的穿黑西装的人则站在一旁，监视着秦阅的一举一动，防止他突然攻击唐孟。

陈艾嘉的哭喊似乎已经进不了唐孟的耳朵，他越来越疯狂，双眼也变的猩红。

秦阅觉得他要是再不反抗，他大概会被打死。

秦阅是秦家这一辈最出色的，过世的奶奶以前最宠他，爷爷爱屋及乌对他也最好，他又是父亲的独生子。虽然他从来没向

人炫耀过他的家世，但是知道的，但是说他是王子似乎也不为过。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秦阅认为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他对陈艾嘉一直都是一样，是她被唐孟追的久了，觉得他不够热情，是

她自己利用唐孟试探他。他虽然知道陈艾嘉的想法，但是这么无聊幼稚的事，根本不值得他放心思。

陈艾嘉是他的女朋友，唐孟差点强暴了她，他还没找唐孟算帐，唐孟居然还找他麻烦！

秦阅只是性子冷淡，并不是没有脾气。

终于他抬起手臂，挥开了唐孟踢来的腿。

唐孟完全没有防备，没想到秦阅还有这样的力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秦阅没有立刻站起来，旁边还有黑西装在盯着他。

“真是够了……”

秦阅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完这几个字就大口喘着气。

陈艾嘉不再哭了，唐孟也站在原地，渐渐恢复了神智，而躲在后面的庞与轩则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揪着胸前的衣服。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丧家犬只要躲起来哭就可以了……”秦阅说着慢慢的站了起来，“还是说想让她知道你多痛苦，多可怜？”

唐孟一瞬间睁大眼睛，接着又微微眯起。

秦阅的左手臂不自然的垂着，他没空在意自己脸上的血和泥土，眼睛与唐孟对视，没有一点惧怕或者退缩，仿佛这个占尽

优势的人是他。

“提出合理的要求，我会酌情满足，我没有时间陪你演苦情戏。”

唐孟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十分诡异，陈艾嘉担忧的看着秦阅，又看看唐孟。

庞与轩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现在的状况赶快结束。

唐孟的笑声哑然而止，以大家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冲向秦阅，只见他全力挥出拳头，却再碰到秦阅的脸的时候，身体突然弹

了出去。

庞与轩看到了，陈艾嘉看到了，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在所有人都觉得唐孟那一拳会打中的时候，秦阅伸出他的长腿，踹向唐孟的小腹。

他好象只是优雅的那么一抬腿，好象没用一点力气，唐孟却被踹的整个人爬在地上，秦阅则轻松的把抬起的腿放下。

秦阅连一步都没有移动。

也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映的时候，秦阅抬起头，垂着眼，自然而然，却又冷漠至极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你到底哪点不

如我？”

唐孟被踹的没有防备，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虽然能听到秦阅说话，却完全进不去脑子。

“你哪点都不如，浑身上下，从头到脚，自内而外，哪一点都不如。”

秦阅弯下腰，看着不甘心的唐孟，继续道，“傻子跟丑八怪混在一起就够了，我跟你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知道了吗？

”

庞与轩不知道他的手又多用力，他只觉得无法呼吸，肺很疼，心也很疼，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很疼，好象被针扎，被马践踏

，被火烧，被冰锥戳，五脏六腑支离破碎，再也拼不回去……

10

“傻子跟丑八怪混在一起就够了……”秦阅突然皱起眉，他只是想羞辱唐孟，这他很不擅长，所以只能尽可能的表达自己

的蔑视，为什么要把那个总跟在唐孟身后的家伙一起骂进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我跟你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知

道了吗？”

黑西装急忙去扶趴在地上的唐孟，还有把秦阅围了起来，有人想偷袭，不过被秦阅躲开了。

一直没有间断过的防身训练派上了用场，可是面对这么多强壮的成年人，他还是没有把握，何况陈艾嘉还在。

唐孟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挥开要扶他起来的人，双眼发红恶狠狠的瞪着秦阅，不过这对秦阅来说一点也不管用。

“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是谁，是谁一次都没赢过一个丑八怪，啊？年级第二！”

好的，唐孟成功的碰到秦阅的雷点。

秦阅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不在乎的东西太多，让他自己快忘记自己在乎什么了。

他拥有的东西很多，唾手可得，不然只要他努力，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秦阅在进入高中时第一个学期非常努力，他需要得到年级前几名，这样能方便为他成为学生干部。既然他有了目标，那当

然要做的最好，他有九成把握可以得到年级第一名，可是庞与轩成为了意外。

在他备战之后依旧输了，这是第一次，对手还是个畏畏缩缩的丑八怪。

秦阅不服气，于是他更加努力，把一学年的课程加紧补完了，结果成绩榜上第一的名字仍然不是他。

传言那丑八怪是同性恋，而他喜欢的对象刚好是自己。

秦阅对这样的传言连反应都懒的给，他把考试中错的题目做了五十遍，以此惩罚输了的自己。

然后，他努力了三年，坐了三年的年级第二。

为此他甚至拒绝了学生会的邀请，自学大学的课程。

可是那个个子矮小，自卑自怜的，头都不敢抬的家伙，却总是站在他上面。

庞与轩现在连偷看的勇气都没有，他背靠在货物箱上，努力平息抽痛的心脏。

秦阅没有说话，他的表情没有变，但是看着唐孟的眼神却不一样了。

唐孟知道自己终于戳中他的痛处，“哈哈，怎么样，上层人，被一个丑八怪打败的滋味如何？每天晚上是不是都在拼命读

书？这样你都赢不了，是不是这──”唐孟指了指脑袋，“太苯了！”

“对了，丑八怪还是个同性恋，爱你爱的要死，怎么样？要不要陪他睡一觉？也许这样可以套出什么他学习的秘密，哈哈

哈哈……蠢货！”

秦阅居然因为成绩这种事变了脸，唐孟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恶。

他转过头对陈艾嘉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喜欢他被同性恋爱？”

“住口！”秦阅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把他围起来的黑西装也跟着动了一下，却没有人上前制服他。

陈艾嘉不忍心秦阅的自尊被践踏，“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他是个死变态！庞与轩是苍蝇，他就是大便！”

“不要说了……”

“你还不是，总是跟他在一起，其实，你们两个早就有一腿了吧！你才是变态！”

“放屁！他那张恶心的脸跟你才最合适！”

秦阅突然冷笑，“跟你比较合适，丧、家、犬……”

“不知道吧，你被开除了嘛，这次考试的成绩榜单已经发出来了，第一名是我。我承认他很厉害，但是我还是赢了，但是

你不同，你一辈子都不会赢过我！”秦阅又往前踉跄的往前踏出一大步，“艾嘉……”

陈艾嘉满脸泪痕的望着秦阅，她好象从没见过秦阅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过话，好象在诱惑她似的，“说，你喜欢我吗

？”

唐孟无法控制的叫，“秦阅你混帐！”

“来，告诉他，你永远也不会喜欢他──变态，强奸未遂，爱好演苦情戏的神经病，呵。”

“你住口！”

秦阅连看都不看唐孟，继续对陈艾嘉说，“告诉他……”

“秦阅！”

在唐孟把藏在衣服里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把秦阅围起来的西装们都悄悄散开。

秦阅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唐孟已经举起那个黑色物体，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秦阅。

他没想到唐孟会带着这个东西，也没想到唐孟真的有勇气开枪。

他只觉得身体突然被弹开，接着硬生生的摔到地上，接着是骨头都碎掉的巨痛。

而那一声枪响，震的他耳膜快要破掉……

接着是一个人摔倒他身上，并不重，但是冲力之下再加上秦阅已经受了伤，仍疼的他眼前发黑。

“秦阅！”陈艾嘉叫道，她挣开按着肩膀的人跑了过来。

她先是一愣，然后去扶那个摔在秦阅身上的人。

“小轩！小轩！”

秦阅眼前的黑雾散去，听到陈艾嘉叫着陌生的名字，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一个身材小小的，额前挡着头发而无法看到脸的人，他靠在陈艾嘉怀里，右肩上被开了一个血洞，校服渐渐被血

透湿。

陈艾嘉担忧的看了秦阅一眼，然后撩起怀里人的头发，露出一张看一眼就觉得恐怖的丑脸。

一边的颧骨比另一边矮，下巴也歪，鼻子皱皱的很小，好象没有鼻梁一样，原本看着黝黑的脸现在变的蜡黄，眼睛紧紧闭

着，却因为痛苦而皱起的眉……

秦阅勉强的支起自己的身体，“快……按着他的伤口，再流血他会死……”

陈艾嘉慌张的看看秦阅，又看看庞与轩，又看看秦阅……

让她按住那个不停冒着血的血窟窿，她实在是不敢。

秦阅只好忍着身上的巨痛挪了过去，一手用力按在庞与轩的伤口上，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庞与轩的肩膀被打了个对穿，

血又从后背流出。

唐孟和黑西装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整个仓库只有他们三个人。

“带手机了吗？”秦阅问道。

陈艾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就连唐孟强迫她那一次，其实连她衣服都没撕开，现在这么赤裸裸的血腥，让

她整个人都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必须送他去医院……”

“小轩？小轩？你在吗？”

不知道是谁在仓库门口喊道，听声音是个女人。

“他在这！快叫救护车！”秦阅吼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咬破嘴唇强迫自己撑住。

“小轩怎么了？”女人的高跟鞋在空旷的仓库里发出很大的声响，当她终于看到躺在血泊里的儿子时，脸都白了……

“快叫救护车！”

庞妈妈并不是普通的贵妇人，边靠近边拿出随身带的电话，叫了救护车。

接着来查看儿子的伤口，她曾经有个混黑道的情人，有次他受伤，还是她给包的伤口。

“你没事吧？”她问陈艾嘉。

陈艾嘉只顾着发抖，一点反映也没有。

庞妈妈目测了下这个高大的少女，还有那个满脸泥巴和血的少年。

秦阅道，“她应该没事。”

“那你和我一起，把小轩抬到我车上，他撑不到救护车来，必须马上送医院。”

说着也不顾陈艾嘉的反映，就脱下她的外套，缠在庞与轩的伤口上止血。

“你自己可以吗？”庞妈妈问秦阅。

秦阅点点头。

庞妈妈点点头，和着陈艾嘉两人的力把庞与轩抬了出去。

幸好庞与轩身材矮小，没什么重量，两个女人都在紧急关头发挥了潜力，快速把他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