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线前先将眼睛找个稳妥的地方放。”虽说喜欢听人说他唇性感,让一个男人痴痴盯着还是很别扭。
“呵呵,对不起!”推推眼镜,低头捞汤里胡椒面。
心虚!这样看去人生动很多,“淡如水渍”形容一个人绝不是什么好词。
徐冬明只道自家兄弟不好女色,宿舍卧谈会涉及女性他一概不问不答不凑热闹。前几天听他亲口承认亦不觉突兀,没有丝
毫攻击与威胁的存在加之面容、性情的柔和,本质上就没把他当男人。兄弟觊觎他男色(窃以为)竟也不恼,过于自信体
格力量上的优势。“看得见,吃不着,心如刀绞。”这份没经大脑过滤的恶劣让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且不论这同性恋该不该划归精神疾病,就袁好这种身心状况搁古代定被大力吹捧提倡,现代绝对的亚健康。开学那会还被
人拉去参加社团活动,入了冬就整日窝被子里看小说,电影魔兽兴趣也不大。自从得知包兰男友在篮球队里,徐冬明也舍
弃了唯一的活动。新电影看遍,游戏大通关就逗弄袁好说说话,听他讲鬼怪故事、名人秩事,冬天就这样在温暖安静的宿
舍度过了大半。
宿舍在阳面,月光清冷,照进窗子说不出幽静。上铺的老大时不时翻翻身,老小咂咂嘴,袁好脸朝里,脑袋没进被子里大
半,惧冷是从心里滋生的。
起身去厕所。包兰的事,其实早知道的,只是一直没对上号。自己笑笑,知道怎样又没什么不可以。
土豆将一提纸巾扛到标本室,放在袁好惯坐的板凳上。用眼神去问,人家很平静的说:“送你的,贿赂。”。
袁好说这重了点,四五门考试课的补考费也不过一提纸巾的价格。
土豆说:“四年的。”垂着眼,不见一分讨好与卑微。
袁好提着套牢他四年的纸巾,沐浴路上怪异目光,动情处小心拆开包装,从中抽出纸巾拧鼻涕,心里感叹:送人所需,雪
中送炭。
苏子贤过来送火车票,他与袁好同城同程,走时朝袁好神秘的说:火车上给他个惊喜。
对于学了大半个年还将“腓骨”念成“排骨”,请假托以胃疼却捂左下腹的土豆来说,人体结构是听监场老师由命了。
考场不让带草纸,袁好将答案轻描在纸巾上。不是前后左右座,斜对过还夹一走道,这一路下来可谓山长水阔、波涛汹涌
。
作弊时间上有讲究,不可一到考场就翻资料,此时老师精力充沛无所事事,别人都在埋头奋笔疾书,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你
“这颗没埋的地雷”。末了也不行,全都搁笔了,不足的想方设法去弥补,伸头哈腰瞪眼打手语无所不用其极,老师忙得
焦头烂额,一眼搭过去只恨自己不是三头六臂。这时答案交流到高峰但也最危险,老师逮一个让一个好看,以儆效尤。
袁好自认为清清白白十几年的求学路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总是赶紧慢赶在前半场把选择填空答案送出去。老师在养精蓄锐
,同学在思考答题,各忙各的,安全。
中间二个人梯,有职业操守的工具在考场是不存在的,将信息压下,待他们觉彼此的精髓都融于一方才放行。土豆进考场
还得每人发个棒棒糖,每个关卡都生死攸关,搞不好你这二犯误为主犯下了大牢。
前几场都算顺利,今日过后土豆也就无所担忧了。
问题出在最后关头,袁好几日紧绷的神经忽的扯断,重重舒了口气,仿佛就等这刻了。逮到了比逃过得好,事后侥幸的狂
喜也是绷得难受。
老师拿起答案,四下瞧瞧。
袁好举手,同时站起身把试卷呈上。考场寂静,沙沙动笔声,时间尚早,大家都在跟试题拼命,只有个别同学往这瞧了瞧
。
老师也不为难,收了试卷,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土豆的脸黑上几分,不知是不是大早上没上粉底咋的,看他的眼神里有些歉意。关上门,心想剩下的土豆只能自求多福了
。
统考前,辅导员把袁好唤进办公室,问考场上情况。
“听监考老师说,我们班很活跃。”
“不知道,可能吧。”
“你被逮到了。”
“恩。”
“成绩不作废,咱私下处理。”
袁好抬头看着这个辅导员,班上的人背后都叫这个呆呆的年轻人“二宝”。
“大二学生走的早,药理实验室要打扫。放假那天过来帮我打扫吧,将功赎罪。”二宝笑得理所当然。
袁好呆呆看着他,想着自己拒绝的可行性,最后只能点头走出来。
11.药理实验室
三楼,背阳,第二个教室。
刚碰到水,袁好就跳了起来,捏着指尖唏嘘老一会。徐冬明把水龙头完全拧开,静待一会试试水还是冰凉彻骨,约是这栋
楼停水了,能用的不过是六楼水桶储的死水。
“给,拿着笤帚,你扫地,我来擦桌子跟试剂瓶。”袁好接过笤帚,没说什么。
“票已经换好了,明天早上九点,我们一列车。”徐冬明说着话,拿起抹布在水下湿润。
“又欠你个人情。”
“那就对我态度好一点,辅导员知道我来干活都喜得眉开眼笑的,你就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对待你的恩人。”
“大恩不言谢,谢谢。”
“咦,我说,跟谁学的,没礼貌的家伙,得林菲菲的真传了?”
“跟你这么久,不反抗还等被压迫死?”
“嘿,这话说得,怎么听着让人想入非非啊。什么叫跟我这么久。”徐冬明拿着着药剂瓶,转脸暧昧的笑。
“跟我开什玩笑,我又不是被你哄得晕头转向的小女生。”
“想我风华绝代、才貌双全,不被我所迷那表示她不正常。”徐冬明洗洗抹布,开始自我崇拜。
这不是什么可骄傲的,袁好认为,自己明明有目标就该奔着目标而去,当然徐冬明的目标可行性很低,但不该有空就给别
班的女生抛抛媚眼,递递纸条,扰人视听。女生想法也奇怪的紧,知道此人有了目标,还在外标榜自己坚贞不移,却还是
雀雀欲试。想来都以为会成为公子的改变和唯一,即使不能走到最后,留些暧昧也是甜蜜回忆。
“就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赴约都是各买各的单,听林菲菲说你坐公车投币前都会很绅士的转头问人家有没有零钱。”
“哎,话不这样说的。周末实在无聊,没人同伴当然赴约。我们各玩各的,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替人买单只会让她们误
会。过江之鲫也会枯竭,三四年的时间,她们就全部对我死心了!”说的洋洋自得,恨的人想抄起扫帚抽他。
“唉,当时答案在走道上,老师也不知是谁的,你站出来干什么?”站出来的后果沉重。
“一定会问的,我不回答,没人答话。”
“又不会立马怀疑到你。”
“我的试卷做完了,答案是我写的,想认真查一定能查到我。”
“原来如此,破坏了你在我心目中伟大美好的形象。”
……
“苏子贤有没有说给你什么惊喜?”好奇。
“他的女朋友和我们是高中校友。”
……
……
“你家近一点,要不我到你家玩几天?”
“半年没回家了,你妈一定想念你。”
“好,就这么定了!”
“哎,哎,怎样定了?”悬疑加惊悚。
“去你家。”
“咳,同学,我回家要走亲戚的,恐怕不能陪你到处转转,要不下次吧。暑假,暑假好了。”尾音上扬,难得的语气。
“夏天,夏天……”徐冬明喃喃道。袁好是连夏天都没考虑的。
“那好吧。”声音听来沮丧,“你不欢迎就算了。”
“呵呵。”快三九了吧,开着的窗子阵阵凉风,袁好打了个寒噤才发觉自己后背潮吟吟。
等了一会也不见人安慰,自觉无趣,就绕至另一间擦天秤。
关上窗,从讲桌下翻出一堆干硬抹布。一间操作,一间药剂,还有一间堆着蒸馏水净化器保温箱等等,空间不大但内容繁
复庞杂,一双手做来不止费劲还气闷。
“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那厮依依呀呀唱着。
12.七十二列传
徐冬明说不怕,袁好要是敢对他不怀好意立马拍死他。袁好说为了自己小命也会管好自己的小心思。
没有什么好怕的,眼镜一只八百一只八百五,摘掉后看自己都看不大清。
徐冬明说帮你干活总得给人清理卫生,花两元钱找一钟点工做了半天哪去找这好事?
“等你变成中年大叔了,你会不会还来公共浴池洗澡?”徐冬明问。
“什么意思?”袁好给他擦澡的手停了停。
“可能会吧,谁不会变,当不再年轻不再单纯美好……”徐冬明往前倾了倾身子,接着对着墙说:“那时也不把健康放第
一,反正也就那样了……”
“应该申请留在学校,最好那时已经在学校澡堂有搓背的,我直接来学校当搓背工也可以。”袁好打断他,暗暗下了手劲
。
“配副隐形眼镜吧,戴着眼镜会被怀疑的!”
“洗澡的时候不能戴隐形眼镜,会滑落的,伤了眼睛怎么办,不能色迷心窍到不要眼睛不是,你也知道眼睛对我有多重要
……”言语温软。他以前还是很挺拉马克的,可“用进废退”的理论在他身上恰巧相反。
“活该,航天员的眼睛让你这样用来半年也得带镜子。感谢上帝吧,可能给了你两个晶状体。”一把扯过细瘦的胳膊,照
着后背就是一巴掌。
“不懂怜香惜玉!”袁好抱怨。
“下辈子投胎做女人吧。”呲呲牙。
“更没机会了,做女人也是同志吧。”笑,看的旁人心酸。
“听说下学期有生化课?”
“好像是。”
“我先出去了,该收被子了。”
暖晴无风,老小说这样的天最适合晾晒被褥,于是在车上发来短讯给他三哥。拉出去,拉回来,整理,放入自己的储物柜
。
徐冬明说看着这一切真让人不爽,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可姓袁的是个善类吗?
袁好很疑惑的看他,问怎么把他那样想。徐冬明没说话,抄起电话就打给老小,说的大意是:被子被人抱错了,刚刚找回
来,吓得老三哭的稀里哗啦。转脸问袁好可满意,他笑,一点都不含蓄的点头,还说应补充已发誓从此不给他人晾晒物品
。
放假时节,火车上人满为患。两人拎着大大小小的包在走道里挤来挤去,徐冬明满包的礼物,给妈妈给妹妹还为爸爸在古
玩市场搜了一个烟斗,他极其鄙夷走在他后面被人挤得东倒西歪声声不迭的给人道歉的家伙,一包包的脏衣服。
座位不相邻,隔一走道。
袁好身边坐着一美女,自报家门要与他聊天。袁好也伸手,告诉他自己在哪所大学。美女是商学院的,兴致很高,从尸体
交易到解剖一直到医学系的故事趣闻。
转脸向走道那边的人求救。徐冬明也不为难,眨眼功夫就上前搭话主动与他换位置,说想跟美女姐姐交流交流。
言语的魅力每个人都懂,但不是每个人都会运用。徐冬明能做到跟人扯到口渴让人家给他去泡水。
伸头一看,老僧入定般的那人正看从邻座高中生手里借来的《史记》。徐冬明接过美女手中的杯子,说得先给女友会条短
讯。
这话袁好听的清清楚楚,心道:还什么女友!
滴滴声起,短讯的声音。信息内容如下:“七十一列传袁好,山东人氏,生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性奸猾,好龙阳。”
徐冬明收到的是:“七十二列传徐冬明,无表字,江苏人氏,庚午年生,性浮躁,好见异思迁。”
13.愿望
中午贴对联,晚上帮忙做菜包饺子。饭桌上,袁好举杯:“祝老娘永远年轻健康也祝您儿子永远开心快乐。”听着没把“
老娘”叫成“老狼”,妈妈也不为难,当下给包了红包。
苏子贤说:今天早点睡吧,熬夜亏损气血这他要比他懂。袁好说:一年就一天,熬着也是幸福。
苏子贤说:新年快乐。袁好说新年快乐。
苏子贤问:新年有什么愿望?袁好说:能拿到院奖学金。
苏子贤问:吃过饭了没?
苏子贤问:是袁好吗?说话呀!
有人打来电话。
林菲菲说:祝他新年快乐。
林菲菲问:新年有什么愿望?
袁好说:来年重新分组,还能跟菲姐在一块。
林菲菲嗤道:想什么呢,分组?在十二点之前赶紧改个现实点的。
老大打电话来拜年,问候了他家祖孙四辈。
老小发来短信问候。
给徐冬明打电话占线。零点前徐冬明打过来,已经喝醉了。他说今年开心,明年更得开心。他说告诉他个笑话:有一帖子
说新年愿望是要考上大学跟自己喜欢但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他说怎么办,他也许了个愿望,跟那个同样可笑。袁好安
慰他:有人说零点前改个就是。那边开始骂人,挑白菜呢,行情不好换个?
在电脑前坐到凌晨三点,音响早已关掉,只有床前的钟表在滴答滴答。新的一年,对自己说:没错过什么,一分一秒的数
过来的,错不了。今年可能与去年没什么两样,早上起来还是看到一个太阳,还是用着国际标准计时法,一夜的新陈代谢
也不会看出多明显的褶皱。没睡没什么区别,睡了就留在了时间洪荒里,睡了醒来就是另一个天地,自己被遗漏在去年,
寻不到出口。
14.聚会
袁好的新年比别人要清闲许多,亲戚离得远,拜年只需一个电话,一个假期都是母子俩人热闹。无所事事跑到别人家门口
看春联。
同学聚会一班五十人去了三十多个,地点选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半年前都还经常来照顾老板生意,班长说意境,睹
物生情。袁好看了几眼老板油光瓦亮的脑门怎么都找不到惆怅的影子。
高三的同桌挨着他坐下,唏嘘寒暄了一阵问他知不知道苏子贤几时到,听说带女友来的。袁好摇头,牵扯他心思的也就是
这了,正角姗姗来迟。同桌倒了杯酒,交到他手上,声色悲催:“来,先跟我干了这杯。”袁好有种被人送行的错觉。接
着被拉着跟大多数同学到班长面前敬酒,到每一桌敬酒,一趟下来五六杯就下肚了。
坐回位置,同桌就笑:他人寡淡,要是个热闹角色早被灌醉了。絮絮叨叨聊起往事,聊时任三年的班主任;聊带他们最后
一届的物理老师;牙齿凸起的美女语文老师生孩子了;美术鉴赏老师追上本校的一老师,今年十一已结婚;其他同学,人
人网上都联系着;最后聊起自己,同桌学的师范,想在学校申请毕业后去支教。问起袁好什么打算,袁好说还没想过。
同桌看看表,抬头问班长苏子贤今天还来不来,都两个钟头了。一问问出了一批人的抱怨,都说他没良心。班长打他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