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荆熙刚听说时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等他昨天晚上仔细想了想,荆熙却觉得还是不能和族长他们一起。
首先,不说族人根本还不知道往哪里迁,这中间的过程肯定会极为艰辛。到时候如果碰到危险,他不能保证会有人救他们。虽然之前族人一直在尽量弥补他,可是如今到了生死关头,一份愧疚和自身的性命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算不会有危险,可是一路上还有食物、水源等问题。因为水灾,不管是被水冲走的还是自行逃亡了,树林里的野兽越来越少。之前因为送来的食物减少的缘故,温尼阿爸就特意过来和自己解释了。荆熙相信,那应该不是只有这里才发生的状况。
而且还有水的问题,虽然他没出去看过,可是以前自己在电视里却见过发洪水时水那种浑浊的样子,而且还有因为饮用生水而患病的事情。荆熙可以想象得到,那一路上是不可能具备煮沸水的条件的,毕竟下了这么久的雨,可以燃烧的树枝什么的都是湿的,说不定,连煮熟食物也是有问题的。
再加上一路上奔波劳累,还加上淋雨(这里可没有雨具什么的)……这么想来自己和两个孩子生病的可能性几乎就是百分之百,而一旦生病,自己和孩子被中途丢下的可能性也是百分之百,这样一来,即使有空间,到时候也会很麻烦。还不如自己一开始就不和他们在一起。那样的话,因为空间的缘故,自己和两个孩子基本不会出现上面的问题。
至于其他的原因,却是和丹雅有关了。上次丹雅他们因为曼安的事情找自己而被族长惩罚,而丹雅上山一个月后却是再也没有回来。族人那时把山都快找遍了,也没有发现丹雅的踪迹,最后还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不得不暂时放弃。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霍瑞居然私自离开去找丹雅。
虽然族人以及丹雅家、霍瑞家根本没有想到荆熙,温尼他们几个却是后来在送猎物时神色有些不自然。荆熙猜测他们不会又迁怒到自己身上了吧,于是有一天在塔林过来的时候套了一下话。好在这回他们只是因为上次苏黎明知丹雅做错了却没能让他们阻止,这次想起来一直感到有些悔恨,并不是针对荆熙。这倒让荆熙有些感慨,这几个人虽然比阿雌还大一些,却真的就像小孩子一样,就连看起来比较聪明的苏黎也是这样做事情不顾后果。不过荆熙也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想好了这些,荆熙开始考虑怎么和族长说了,按照温尼说的,今天族长就会每家每户的说明情况,这里也不会例外。
果然,中午的时候族长就带着几个族人过来了,而此时天居然又下起了雨。因为过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在族人刻意靠近墨里斯蛇时,墨里斯蛇会有明显的攻击反应,平时并不会主动咬人,所以族人倒也不怎么害怕了。径直走进屋子,也不在意正在屋里爬行的墨里斯蛇,族长看向荆熙,“昨天温尼他们应该过来和你说过了,你想好了么?”
荆熙攥起衣角,低着头,“是,可是我不打算和族人一起”,荆熙抬头,目光坦然,“毕竟,我还有安安和达鲁……我不可能把他们丢下,可是,我也不能因此拖累族人。”荆熙深吸一口气,然后笑了笑,“我打算先留下来,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往山上去……而且,现在还没有淹到这里不是么?”
其实之前对于是否带上荆熙一起,族长也想了很久,毕竟他不是一个人,而是还有两个孩子。想想之前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荆熙头撞墙的那件事,族长也猜测他不可能把孩子丢下。果然,荆熙一开口就这么说了,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荆熙居然不打算跟他们一起。想想他说的话,族长却也没有劝他,“既然这样,下午我们离开的时候我让他们给你多留一些食物,你自己也要小心些,如果真的淹到这里,山顶上有一个山洞,你可以到那里躲一躲。”虽然自己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孩子,他却不可能为了荆熙做太多,毕竟自己的背后还有整个部落。
荆熙点头,感动的向族长道谢,然后目送他们离开。他倒是没想到族长还会这么嘱咐他,不过自己却也不可能因此而暴露空间的存在。
柯达番外二
天上一阵阵雷鸣。现在风暴几乎每天都要来临,而且越来越猛烈。一股股湿热的风在森林中流动,把雨水堆积到山上,积累成一滚滚黑压压的云,然后化作倾盆大雨,日复一日。这就是塔米拉河附近的情况。塔米拉河也就是虎族部落附近的那条河,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长的河流,河流两岸住居着这个世界上极大部分的兽人部落。
大量奔流的洪水倾泻到塔米拉河两岸的平原和森林,就连很多地势高一些的地方也被洪水淹没了。除了水生动物以及水鸟,这里已经不适合动物以及兽人部落生存,动物和兽人不停地朝着地势高的地带或者塔米拉河主干的下游(塔米拉河有众多河流分支,有助于洪水疏通,所以下游灾情往往较轻)迁移,可是还是经常被迅速增长的洪水赶上,一个冲袭,动物群或者兽人中又少了一些身影。迅速增长的水面,让这些生命极力寻找一切可以用来固定的枝丫、岩石……整个大地一片混乱。
难得的一个高地,在崖边可以看见崖下滚滚的洪水。高崖位于一座高山的山腰中部,一只壮年的林麝伸着脖子吃着灌木嫩枝叶,耳朵不时动动,似乎有危险,它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不安的踏着步。从十几天前它和伙伴被洪水威逼着从另一处高地向更高处迁移,中途,伙伴被洪水冲散,最后只剩下了它一只。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逃亡,它已经极为乏力。感觉似乎没有什么异常,食物的诱惑让它又注意转回注意力。
就是这个时候。一只黑豹从附近的草丛中猛的冲了过来,一个突袭,他咬住了那只林麝的颈部,林麝只挣扎了几秒,最终因为窒息而死去。豹子就近把猎物拖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然后开始优雅的进食。
这只豹子通体呈暗黑褐色,再细细观察可以看见上面还有圆形的斑纹,他正是柯达。
三个月前柯达和弟弟柯黎一起从部落出发前往虎族部落。由于两部落之间距离十分遥远,一般情况下,从豹族部落到虎族部落最少要两个月的时间。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还没走半个月,天就开始不停的下雨,塔米拉河的河水暴涨。此时的柯达还没有想太多,毕竟这些年每到这个时候,都会下很久的雨。可是等到又过了半个多月,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妥,原本应该生活在上游的野兽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中下游,而且居然还有上游的兽人部落在迁移。
看了看变得越来越汹涌的河水,柯达决定让柯黎返回,“柯黎,你听我说,你现在马上返回部落,告诉族长,可能发洪水了,上游已经有部落迁移,让大家做好准备。”迁移中的兽人部落防范意识和攻击意识极强,他不可能从他们那里得到确切消息,不过,这是最大的可能。而且,即使不是洪水,族人也要做好防范准备,以前也不是没有迁移的部落向他族争夺领地的事情出现。
柯黎也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哥哥,你一个人的话可以么,而且,如果真的是洪水,虎族部落可能也会迁移,到时候你一个人要怎么找?”
柯达紧了紧眉头,随即又放松开来,“别担心,虽然你哥哥我从来没参加过部落里的勇者争夺,可是既然上次能从胡蚁群的攻击中逃出来,那可不是只靠运气的。而且,我一个人还会快一些。”
柯黎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哥哥的实力的确十分强悍,如果上次是那些获得勇者称号的兽人,还不知道尸骨在哪里呢?毕竟以前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吧,虽然我有些伤心以后哥哥只属于你伴侣一个人了,但是你还是要和他一起安全的回来!我和父亲、阿爸会一直等你们回来。”柯黎上前拥抱了一下柯达,突然想起来什么,柯黎掏掏随身带的包裹,拿出一张干茂叶,“对了,这里面有父亲写给虎族族长的话,阿爸临走前给我的,他怕你不要。父亲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你带上,到时候说不定有什么用处。”
后来的时间,柯达一直努力向上游赶。可是由于洪水的阻挠,他不得不绕着路。虽然豹子会游泳,但是要逆流而上,还是这么汹涌的河水,那也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想错过可能会向下游迁移的虎族。
事实上,当初柯达也想过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来找那个雌性,毕竟自己在清醒的时候知道他有多么的弱小,更何况他还是异族,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异族之间的结合往往意味着后代的弱小,只除了极少的部分以及以前有空间魔法的雌性,虽然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因为雌性稀少而引发的部落间的争夺战。而凭借自己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在部落中找到能和自己相互支持的强大的伴侣。
不过,经过几天的考虑,柯达还是决定去找他。虽然族人,也许就连自己的家人都以为他是因为那份责任感,可是只有柯达自己明白,除了自己在乎的,没有什么可以影响他的决定。而那个雌性,在自己发现他已经怀孕后,或许更早的时候,自己已经把他记在了心里,而且后来一直不曾忘记。柯达想,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有那样的感觉了。那么,就是他了吧!即使他不能和自己并肩,自己愿意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柯达填饱肚子,一个跃身,跳下了树。不远处就是虎族部落了,虽然周围的情况让他有些担心,虎族有极大的可能已经迁移,不过为了谨慎,柯达决定还是仔细的找找看。他现在已经对那个未见面的孩子不抱任何希望了,即使当初他生下来后被养着,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性也是被留在部落任其自生自灭,这是兽人迁移时的潜规则。柯达只希望自己的伴侣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第十九章
吹掉玉屑,荆熙用拇指磨拭了一下手上打磨光滑的扳指,还不错。
自从那天部落的族人全部都离开后,整个部落就只剩下荆熙与安安和达鲁三个人了。本来第二天,荆熙还打算好好探查这个部落,毕竟由于路程困难,族人不会把东西全部带走。当初族长家还把他们丢下的兽皮、陶器、柴火什么的都留给了荆熙,虽然有些东西荆熙根本不打算用。
可是,在看到一间屋子前的树上挂着的孩子时,荆熙就打消了那个念头。那个孩子看起来只比安安和达鲁大一点儿,脸色灰白,一双瞪大的没有生机的眼睛已经表明他早已停止了呼吸。荆熙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他这才想起了兽人部落的潜规则。如果昨天下午就出来……就出来的话……又能怎么样呢?荆熙有些茫然,他要养那个孩子吗,或者养那些孩子?而那也将付出自己空间极大可能被暴露的代价!在自己除了空间之外毫无抵抗力的时候,在自己还有安安和达鲁两个软肋的时候。
荆熙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去穷山沟里当了三年老师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家母亲是怎么说的,“阿熙,你是个善良的孩子。”现在,面对那些无辜的生命,荆熙却只能放弃。荆熙的目光变得格外坚定,无论那些孩子是不是还活着,他想,他都要学会残忍。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残酷的。对不起妈妈,我想要活下去,我的孩子也要活下去。
毅然决然的回到屋子后,荆熙就开始准备离开的事宜。虽然洪水还没有淹到这里,但荆熙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停留在这个地方,因为自己对那些可能还活着的孩子的放弃,也因为自己无法面对的自己的冷酷。把需要的用具都收进空间,荆熙想了想,还是往屋子里又留下了一些可保存的食物、柴火。对不起,听天由命吧,残忍也好伪善也罢,我只能做到这些。
收拾好东西,荆熙准备先到之前族长说的那个山洞去,而他的目标则是山洞附近挖掘好的铁矿以及那里的炼铁高炉。这个世界已经可以冶炼铁器,但是通常被兽人和雌性用于制作兵器铁斧、铁戈、铁矛……当然,这些基本上都由雌性使用。荆熙最初知道这些信息时,就有打制作铁器的主意。虽然这里的人因为铁器容易生锈所以不用于日常生活,可是对荆熙来说,它要比易碎的陶器要好得多,至于生锈,就算不提生活常识,初中的化学老师其实也教过。而且,他还有考虑制作武器。
对于武器,荆熙却是为了安安和达鲁考虑的,尤其是安安。作为一个雌性,荆熙并不能给达鲁在兽形狩猎方面的任何帮助,虽然他有这方面的相关记忆,可是更多的还是需要达鲁自己身体力行。至于安安,鉴于阿雌当初怀孕时以及后来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荆熙猜测他的魔法能力是空间的可能性极小。也是,在几乎所有人都忘记还有这样的魔法后,阿雌的显然是一个奇迹。所以为了他们以后的生存能力着想,荆熙决定还是在武器方面下点儿功夫,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弓箭和袖里箭。
在荆熙作为袁荆熙上大学时,学校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社团。因为学校在社团方面的管理极为严格,每一学期专门对社团情况进行考察,所以那些社团也颇有一些成绩。荆熙还记得曾经有一位学长,其专业明明学的是管理类,没想到受其参加的计算机爱好社团的影响,后来毕业居然做起了软件,而且还小有名气。荆熙当时也参加了两个社团,其中一个是有关自助旅行的,另一个就是研究冷兵器的,有一学期,他们的课题就是制做一件冷兵器。当时荆熙选择的就是袖里箭,而他的另一个朋友做的则是弓箭。
当初为了做这两个东西,荆熙和朋友都下了好大的功夫,甚至还专门几费波折请教了相关的老艺人,那段经历估计荆熙永远也不会忘记。在这三个月中,荆熙在空余时间也琢磨了如何制作袖里箭和弓箭。虽然因为在这个世界材料受到限制,但是荆熙还是费了一番脑筋,找到了各种各样的替代品。只是对于那两种箭,尤其是箭头,他还是比较衷于铁制的。
把安安、达鲁和那条墨里斯蛇留在空间里,虽然两个孩子都有些不太乐意,毕竟荆熙从来没有单独把他们留在里面,不过在荆熙亲亲他们的脸、安慰了一会后,也还是嘟嘟嘴答应了,这也让荆熙的心情跟着舒缓开来。
沿着族人踩出的小路,荆熙带着一身狼狈爬上了山顶。虽然这一段时间自己经过调理明显的变得强壮了,但是通过刚刚的情况来看,他的身体还是比较弱,对此荆熙感到非常不满意。看来以后他还是要多多锻炼,嗯,游泳就是很好的选择,不过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了,毕竟这个身体可是从来没有游过泳的,或者说所有的雌性都没游过泳。
找到那个山洞,荆熙并没有直接进去,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里面有没有危险的动物。打开空间,放出墨里斯蛇,“墨墨,帮我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危险?”安安和达鲁自从会说话后,每次都叫这条蛇墨墨,而这蛇也以它的行动表明它接受了,搞得荆熙也开始这样叫。
墨墨吐吐信子,窸窣的滑进了山洞。荆熙也不担心,它的蛇毒对一切动物都是致命的,而且速度极快。没过一会儿,墨墨就又滑了出来,甩甩尾巴,它又滑了进去。荆熙放下了心,跟在了后面。
山洞里只有一个篝火和一张石床,篝火旁有一小堆柴火,石床上铺着一张兽皮,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荆熙打开空间,才一进去就被达鲁差点扑倒到地上,“阿爸不要我们了,只要墨墨!”安安则是上前搂住荆熙的一只胳膊抿着嘴没有说话。
荆熙失笑,蹲下身子把两个孩子搂住,吻吻他们的脸蛋,“怎么会呢,阿爸是让墨墨先出来看看有没有危险,要不然阿爸很担心。安安和达鲁都不想让阿爸担心,对不对?”两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抱住荆熙的脖子,往荆熙脸上各吻一下,“好吧,不过阿爸以后要先说。”荆熙连连点头。
这之后,除了照顾安安和达鲁,荆熙一直在尝试制作铁器和武器。做了几把弓箭和袖里箭后,荆熙又制作了合适的箭,扳指,弓袋和箭箙,甚至还用蛛丝和兽皮制作了防护脸部、手部的面巾、护套。说起来,在找扳指的材料时,荆熙还有些烦恼。扳指经常带于勾弦手,主要用于防止使用弓箭、拉动弓弦时,弓弦割伤手指,一般扳指的材料都是玉,而这个世界可没有玉石,普通的石材又一种比一种硬,不好磨制。后来荆熙还是在实验弓箭和袖里箭的时侯,在山腰处的山溪中看见了水珠后才解决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