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的心事 上——菠萝派

倪妈妈抬手又给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你都十八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孩子，这要是在过去，都能成家娶媳妇儿了。”

倪子扬被老妈这一巴掌扇得终于忍不下去了，抱着脑袋干脆起身走到方浩身后戳了他肩膀一下。“浩子，赶紧跟我换个位子，就我妈那铁砂掌，等这顿饭吃完我不傻也得残了。”

方浩刚才是坐在方奶奶的左侧，右边挨着倪爸爸，而倪子扬却是坐在了方奶奶的右侧，旁边是自己彪悍的老妈。

倪妈妈见儿子躲着自己，顿时杏眼圆睁。“混小子！扇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把你扇傻了，老娘天天扇你你还不学好呢！你看看人家小浩，你能有他一半儿懂事儿我都知足。”

方浩知道倪妈妈是个火爆脾气，对自己这个儿子动不动就上手，好像每天要是不给她儿子几下儿，这一天都过不去。于是方浩起身对着倪妈妈一笑：“阿姨，我挨着您坐，省的子扬哥老招您生气。”

远离了危险，倪子扬说话又开始气人了。“刘女士，拜托您好歹温柔点儿成吗！您要是老这样儿，我跟我爸早晚得离家出走。”

“那你们就都走，留我一人在家里更省心！”倪妈妈不屑地瞥了眼自己儿子和老公，再看向走过来的方浩，“来，小浩坐阿姨这儿来。”等方浩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下，倪妈妈又夹起一筷子葱爆蟹腿放在方浩的碗里，笑眯眯说道：“小浩这孩子，就是稳当，长得也俊，看着就招人稀罕。”

倪子扬听了一撇嘴。“妈！不带您这么偏心眼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方浩是您亲儿子呢！”

倪妈妈一瞪眼。“我怎么偏心眼儿了，你看人家小浩，虽然小时候也淘，可他现在长大了多踏实，哪儿像你似的老也长不大，到现在皮得还跟个猴儿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惹事儿。”倪妈妈嘴上骂着儿子，眼里却都是宠爱，说着，又转头看着方浩叹息道：“哎~~小浩要是个姑娘就好了，说什么也得让他到我家做媳妇儿。”

方浩和倪子扬正好都拿起可乐往嘴里喝，听到这话，两人立马全喷了。这都多少年大人们没拿这事儿开过玩笑了，今儿怎么又提上了。

记得小时候倪子扬在幼儿园和方浩拉钩钩约定让做他自己媳妇儿后，他回家还特认真地跟他爸他妈还有方奶奶也说了，当时大人们听了都仰头大笑。虽说倪爸爸当时给他们解释了男孩儿不能娶男孩儿做媳妇儿，可小子扬听了，立马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的问题宝宝，不解的问为什么男生不能娶男生做媳妇儿。

“因为男生不会生宝宝啊！”倪爸爸如是回答道。

“男生为什么不会生宝宝？那我们是怎么生出来的？女生应该也不会生啊，只有妈妈才会生宝宝。”小小的子扬，满眼的童真与好奇。他的理解是，只有被称为‘妈妈’的人，才能生宝宝。

倪爸爸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解释道：“男生和女生结了婚，女生就可以做妈妈了。”

好奇宝宝依然很不解。“为什么结了婚就可以做妈妈，那我跟浩子结了婚，他是不是也能做妈妈了？”

“咳~~爸爸说了，男生不能生宝宝，你们结了婚他也不能做妈妈。”倪爸爸被自己儿子绕得开始流汗了。话说对一个学龄前的孩子，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种问题，得赶紧转移话题才好。“扬扬，告诉爸爸，你为什么想让小浩做你媳妇儿啊？”瞧这话题转的，跟没转一样！

“因为他漂亮，比我们大班…哦不，是比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漂亮。”小子扬回答的很认真。“我也喜欢跟他玩儿，他要是做了我媳妇儿，就不会离开我了，我就能天天都跟他玩儿了！”

倪爸爸扭头看去，小方浩那张雌雄莫辨的精致小脸儿，确实是怎么看怎么招人爱，转回头，刚要张嘴，却听儿子又认真问道：“爸爸，那我要是不要小宝宝，能不能跟浩子结婚？”

倪爸爸好奇道：“为什么不想要小宝宝？”

小子扬答得很认真：“因为我老惹您和妈妈生气，以后我不想让我的宝宝也惹我生气。”

年轻的倪爸爸迎风飙泪了。儿子！敢情你知道天天惹我跟你妈生气啊！你说这孩子，到底是该说他懂事儿呢？还是懂事儿呢？！既然知道天天惹我们生气，那你倒是乖点儿别老给我们惹祸啊！

倪爸爸换了张严肃又高深莫测的脸。“咳~那什么，儿子啊，这些问题现在对你们来说太深奥了，爸爸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将来等你长大了，就会慢慢懂了。”

后来，这个事儿被方奶奶和倪妈妈当做笑话讲给老邻居们听了，大人们大笑之余，没事儿就爱拿这个开他们的玩笑，直到俩人快小学毕业，小方浩那张雌雄莫辨甚至还有点儿婴儿肥的精致小脸儿渐渐变得立体起来，眉宇间也逐渐展露出男孩儿特有的英气，这才慢慢地没人提了。

倪爸爸听了自己老婆的话后，也开口说道：“是啊，我记得扬扬小时候还成天喊着要让小浩做媳妇儿，有一阵子还偷家里存钱罐里的钱天天去给小浩买冰激凌吃，要不是后来把小浩吃进医院了，我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

这事儿就发生在小方浩刚点头答应小子扬做他媳妇儿的那段日子，倪子扬从家里的存钱罐里偷着拿钱给方浩买冰激凌吃，结果那天倪子扬把自己那份儿也留给了方浩吃，把吃了双份儿冰激凌的方浩吃成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大人们这才发现倪子扬偷拿存钱罐里的钱给方浩买冰激凌这件事儿。不难想象，犯了错误的小子扬下场有多凄惨，嫩嫩的小屁股被老妈的铁砂掌打得肿了老高，好几天才消了肿。

倪妈妈看向自己儿子。“就是，这孩子到现在也不让人省心，你说你淘到什么时候算个头儿！”

倪子扬撇了撇嘴，心中暗暗吐槽：您是光看见方浩在您这儿卖乖了，没看见他踹你儿子的时候。话说这个臭小子现在表面上是看不出淘气了，改蔫儿坏了。

方奶奶道：“孩子大了自然就慢慢儿懂事儿了，我看扬扬这孩子就挺好，淘是淘了点儿，可是知道孝顺人。要说这时间过得也真快，一晃俩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熬到他们结婚抱上重孙子那一天。”

“瞧您说的，方奶奶您身体这么硬朗，还能等不到那一天？回头等小浩大学毕了业就让他成家，早点儿让孙媳妇儿给您生个重孙子出来。”说完，倪妈妈拍了拍方浩的肩膀，又对方浩说道：“小浩听见没？你奶奶现在就开始盼重孙子了，以后争点儿气，好早点儿让你奶奶抱上重孙子。”

方浩现在有点儿后悔跟倪子扬换座位了，这怎么自己一过来就开口闭口的全围着自己说事儿了，说别的也就罢了，反正大人们凑在一块儿就爱聊他们小时候那点儿糗事儿，可怎么说

着说着都说到重孙子了，这这未来展望的……早点儿了吧！

郁闷地抬眼看向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倪子扬，却发现倪子扬正满眼戏谑地也在看着他，那招牌式的坏笑怎么看怎么欠揍，方浩顿时觉得来气。脚尖儿在桌子底下向倪子扬的方向探了探，也碰到了一个鞋尖儿，方浩不露声色地把椅子向前挪了挪，然后悄悄抬腿用脚后跟儿对着那只脚的脚面用力跺了下去。

“诶哟~！”

倪爸爸突然扔下手里的茶杯惨叫了一声，把一桌子的人吓了一跳。

方浩：“！！！”

倪子扬：“？？？”

第八章

那天之后，每当倪子扬想起方浩在餐桌下那乌龙一脚，都会抱着肚子乐上好半天。看他乐成那样儿，方浩简直掐死他的心都有。

话说第二天，倪子扬拖着方浩终于和曹爽以及他的表妹见了面。因为外面的天气太热，他们选择了在一家综合的大型商业中心见面，不用出商场门，吃喝玩儿逛全有了。

曹爽今天穿了件低胸吊带儿小短裙，妆化得有点儿浓，眼皮上抹着一层厚重的眼影，眼线画得有点儿夸张，看上去给人轻浮的感觉。

离着老远，曹爽就看到了不管在哪里存在感都超强的倪子扬，立马欢喜地拉着自己的表妹踩着双一扎来高的麻跟儿凉鞋颤巍巍地小跑了过来，让看着她的人不禁替她揪心，真怕她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给崴在那儿。

倪子扬吊儿郎当地靠在商场的一个大圆柱子上，看见曹爽拉着一个女生一边跟他挥手一边往自己这边跑来，于是扬起胳膊也冲她挥了挥手，身子却依然靠在圆柱上动也不动。

小跑到倪子扬近前，曹爽松开表妹的手，一把抱住倪子扬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你这几天都忙什么呢，怎么今天才出来跟人家见面，我那几个姐们儿还以为咱俩吹了呢！”

倪子扬坏笑着答道：“你那几个姐们儿特盼着你跟我吹呢吧，她们好有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曹爽甩开倪子扬的胳膊，娇嗔道：“德行！你少臭美了！别自我感觉这么良好！”说完，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一位，赶紧把人拉过来说对倪子扬说道：“这是我表妹苏琪。”一步再跨到倪子扬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得意地对苏琪说道：“这就是我男朋友倪子扬，他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怎么样？很高吧，我要是不穿高跟鞋，只能到他肩膀。”说着，抬手在倪子扬的肩膀那儿比划了一下。

苏琪倒不像曹爽打扮得这般成熟暴露，脸上也干干净净的，果然如照片一般，是个清纯玉女的清新形象。

话说男孩子要是长得高大帅气，似乎天生就有种压人的气场，会令站在他们面前的少女不由自主的脸红，甚至心跳加速，明明是想把人看个仔细，却又不敢多看。不过苏琪算是个异类，双眼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有些痞气的大男孩儿，等曹爽介绍完毕后，便大方地跟倪子扬笑着说道：“嗨~你好！我老听我表姐说起你，今天总算是见着真人了，本人看着比照片还帅！”

如果这是动漫，你将会看到这个文静大方的苏琪身后，另一个苏琪正疯狂挠墙咆哮中：啊啊啊！表姐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追着这么一个极品帅哥，好没天理啊啊啊啊啊！

倪子扬听了，很不谦虚的一笑，依旧挂着痞气的笑容厚脸皮道：“那是，咱这张脸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般人长不出来！”虽然笑容看上去有点儿坏，话说的语气听上去也有点儿欠揍，却一点儿也不招人讨厌，这就是一个B市典型的贫嘴孩子。

“是啊，几百年才出你这么一祸害，长成你这样儿容易吗！”方浩手里拿着一大杯麦当劳的可乐一边吸着一边溜达过来，走到近前刚好听见倪子扬那句不要脸的话，不禁开口讥笑道。

“呀！方浩！你真来了，刚才没看见你，我还以为子扬又忽悠我呢！”见到方浩，曹爽兴奋地叫了一声，那表情与语气好像跟方浩多熟似的，然后扭脸对苏琪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方浩，跟子扬是最铁的哥们儿。”凑到苏琪耳边又小声道：“怎么样，也特帅吧？”

方浩这才将视线放在聒噪的曹爽身上，对上她那张浓艳的脸后愣了愣，好半天才认出她是曹爽来。这校里校外差别也忒大了些，透着毕了业自由了，可也不带把自己捯饬成这样儿的啊。

于是方浩怎么看也看不出把自己精心打扮成这副模样的曹爽比原来究竟漂亮在哪儿了！

当目光落在曹爽紧抓在倪子扬胳膊上的手时，方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握着可乐杯子的手紧了紧，纸杯顿时有点儿轻微变形。因为带着棒球帽的关系，帽檐儿压得又偏低，因此谁也没发现到方浩这个一闪即逝不甚愉悦的表情。

来之前明明心里建设做得很足，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很通了不会在意，但想通了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儿。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别人亲亲热热地搂着，方浩之前对自己所做的各种心里建设刹那间崩溃瓦解，甚至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纠结。

难受，很难受，特别难受！

如果可以，方浩现在特想变身成一个抓奸的小泼妇，将那个抱着倪子扬胳膊不撒手的女生推开，推得远远的！可，他凭什么！倪子扬终归不会属于他，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也许，今后会离他越来越远……

“你好，我叫苏琪。”苏琪主动向方浩笑着打了个招呼。

从那只令他厌恶并绝望的手上移开视线，方浩压了压心底的烦躁，也淡淡回了苏琪一笑，“哦，你好！我是方浩”。

乍一见到方浩的笑脸，虽然仅只是个淡淡的笑容，刚才还一派大方的苏琪，脸竟控制不住地一红，曹爽的眼也直了直。

而一边的倪子扬则不满刚才方浩对自己的鄙视，横了他一眼道：“你才祸害呢！我祸害谁了我？”

方浩回之斜视。“你祸害谁了你自己不知道？”

倪子扬笑道：“擦！你再冤枉我，我就先把你给祸害了信不信！”

方浩很淡定：“行啊，有本事你就来试试！”内心黯然，还试什么试，早就被你祸害了！

倪子扬败了。“……算了，回头没祸害成你，再让你把我给祸害了！”

……

趁着倪子扬和方浩斗嘴的功夫，苏琪一把拉过黏在倪子扬身上的曹爽凑到她耳边低语：“这方浩不像你说的那么面冷话少啊，这不挺随和的？”何止随和，瞧瞧这小话儿上的，说得不好听点儿，这也是贫蛋一枚啊！

曹爽纳闷儿地小声回道：“他平时真都不怎么笑的，也很少搭理人，谁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儿。”随后揶揄地一笑，“我看……八成是对你有意思吧？”

曹爽跟方浩不是一个班的，平时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接触，不过方浩大名在外，人长得又醒目，学校里关注的他女生自然很多。曹爽知道方浩平时话不多，也很少看他笑过，即便知道他跟倪子扬是特好的哥们儿，但是这小子在学校从来不会往倪子扬的朋友圈子里凑。说实话，曹爽还真没想到今天方浩能跟着倪子扬一起来，还以为这个面瘫小子不会开玩笑，可这不是贫的挺利索吗！不会……真的看上我表妹了吧！

这边两个女生在一起嘀嘀咕咕，那边倪子扬一伸手，很不客气地把方浩手里的可乐杯子抢了过来，埋怨道：“真自私！怎么就买一杯啊！”说完，就着方浩刚喝完的吸管深深吸了一大口，眉头马上皱起。“你怎么还要加冰的了？没收充公！”

倪子扬很霸道地将可乐据为己有，不撒手地抱着杯子又深吸了好几口。方浩瞪了他一眼，也懒得再跟他斗嘴。他确实不能喝太凉的东西，但是倪子扬喜欢，而且就喜欢喝加了冰块儿的可乐，喝完可乐后，这个家伙还特别喜欢把里面没化完的冰块儿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吃。

看着抢了别人可乐喝的男朋友，曹爽的眼睛又直了，一双熊猫眼瞪得老大，满眼的诧异。

让她诧异的，倒不是自己男朋友抢别人东西喝的无耻行径，而是诧异他居然毫不在意地用别人用过的吸管，动作那叫一个随意自然，连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要知道倪子扬都从不喝自己沾过嘴的水杯，更别说跟他用同一根吸管了。

苏琪虽然在跟曹爽小声嘀咕着悄悄话，但耳朵一直支愣着听方浩和倪子扬的对话，眼睛也没离开过两人的身上。此时眼神闪了几闪，先看看浑不在意喝着可乐的倪子扬，又看看站在一边一脸无所谓的方浩，小眼神儿渐渐变得明亮而热切起来。

倪子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两位女生眼中的诧异与诡异，叼着吸管扫视了两位女生一眼，开口问道“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