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为何,见轩辕静和凌九霄脸上一同现了抹失望的神情,柳怜枫的心便忽悠悠的提到了喉咙里。又转头望望问话的雪念音后,他便点了点头。
“那……那时候父皇可曾送给舅舅……或者给舅舅看过这么一件东西……”说着,雪念音便以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一个成人手掌般大小的方形,“大概这么大的一个檀香木的盒子,里面装了一块七彩的琉璃,琉璃中间有一个小孔。”
“盒子……”若有所思的低了头,想了一想,柳怜枫摇了摇头道,“舅舅不记得你父皇给过这么一个盒子。”
不记得?这一次,就连雪念音的脸上也透了些许的失望。
“不过……若是说七彩琉璃的话,你父皇到曾经给过我一块。时间也正好是前年近年关的时候。”
“七彩琉璃?”本已有些心灰的雪念音忽然听柳怜枫说盒子未曾见过,七彩的琉璃倒是见过一块,心里一跳,人也几乎要从太师椅上跳起来。
不单单是他,就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轩辕静和凌九霄两人眼睛也一同亮了起来。
“那块琉璃小舅舅可曾带到凌霄城来?”强白压了压忽然涌上心头的悸动,雪念音忙问道。
“啊……”见本本是有些失望的轩辕静和凌九霄两人脸上的失望神情也瞬间遁去,在场人又都满含希望的看着自己,柳怜枫便伸手从怀内取了一只小小的锦囊出来。
“舅舅竟然随身带了?”有些不可思议的伸手接过柳怜枫递过来的那只明黄色,绣了自己父皇名讳的锦囊,雪念音忙伸手接了系在锦囊上的明黄色丝绦。
那是因为他给我的时候曾说过一句带着玩吧,别弄丢了!偷偷瞟了眼正在抽那系了锦囊的丝绦的雪念音,忽然想到给了他这东西的人现在还不知所踪,柳怜枫的眼眸忽然暗了一暗。
明黄色的丝绦被拉开,雪念音便一手捏了那锦囊的底部,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随着一道七彩的光华闪过,一块晶莹剔透的,有孩童手掌般大小的琉璃便出现在雪念音的掌心上。
望着手心中的那块琉璃,雪念音先是一喜,紧接着一抹失望之色便立时掩了才刚刚出现的那抹喜意。虽是如此,雪念音还是如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拿了手心中的那块琉璃仔细端详了半晌后才轻叹了一声,“这块是子蛊。”
就说嘛,即便是自家父皇真的把这千里寻踪给了自己舅舅,给的也该是那子蛊才对。若是寻,也该是他寻舅舅,又怎可能让自己的舅舅去寻他?望了眼身侧柳怜枫,雪念音脸上失望的神情更甚。
“子蛊?”凌九霄似是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微眯了眼眸后反问道,“你可是看好了?”
未说话,雪念音便以右手拇指和食指扣了那块沉甸甸的琉璃的边缘,将整块琉璃束起来后向前一伸,给在场的人看。
透过屋内的光亮,可以看出那块琉璃中心只有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点动也不动的漾在里面,中心表面光滑无比,并没有饲喂人血时用到的那个小孔,当是子蛊无疑。
子蛊,是引了母蛊前来寻找的那只蛊虫,本身不会动,自然也就无法利用它来寻母蛊了。这点,在场之人也都知道,因北,除了柳怜枫还不明所以之外,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之情。
“小寒……”不明所以的瞄瞄这个,望望那个,实在是不知道他们为何忽然又现了些失望的神情,柳怜枫便探头问坐在自己身侧的水寒,“那块琉璃就是念儿刚刚说起过的千里寻踪的蛊虫吗?”
“嗯。”见柳怜枫一脸的茫然,水寒便点了点头,低声告诉柳怜枫千里寻踪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完水寒的解释,柳怜枫也就明白了为何在看到自己那块琉璃的时候,这些人脸上会出现那般失望的神情。呆了片刻,柳怜枫才有些犹豫的问道,“其实……就算是我手中有你们说的那个千里寻踪的母蛊,念儿,你又怎么能保证另一块琉璃会在皇上身上呢?”
“我们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将那枚琉璃重新收进锦囊之中,抽了锦囊上的丝绦后雪念音便将那锦囊又还给柳怜枫,“只不过因为眼下实在是没什么可做的,正好念儿忽然想到了曾经带了这对蛊给父皇,姑且试上一试。”使团未出苍霄界,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手下的高手也只能该隐的隐,该藏的藏。
与在座其他人的失望不同,坐在水寒和柳怜枫斜对面的轩辕静俏脸上不自觉的现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盯着柳怜枫手中那只锦囊片刻,轩辕静忽然问道,“怜枫公子,你手中的这东西可否借本王一观?”
“静王请。”既是轩辕静想着,柳怜枫便又站起身,将尚未收回去的锦囊递给了轩辕静。
抽了锦囊上丝绦,倒出了里面那一块闪着七彩光芒的琉璃,向刚才雪念音那般以拇指和食指扣了那块琉璃,将它对了从窗子外照进来的阳光,端详了半晌轩辕静忽然转头问水寒,“寒儿,有一种可以使这子蛊苏醒的办法你可知道?”
“子蛊苏醒?”莫名其妙的看着望向自己的轩辕静,水寒一头雾水的问,“寒儿没听说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师父那本关于蛊毒的书里,不过里面只是说可以唤醒子蛊去寻母蛊,却并未给出具体的方法。”
自己师父的那本关于蛊毒的书……经轩辕静这么一提醒,水寒也想起来,那本曾经给轩辕静盗出流云阁的书自己也曾看过,里面也确实提到过千里寻踪的子蛊可以通过特殊的手段羽化成成虫,放飞后便可以借用它去寻母蛊。
不过那书里面的说法是羽化,不是唤醒,所以轩辕静说是唤醒的时候他也才是一时半会儿未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至于用什么方法当时他还曾查过一些有关的古籍卷轴,却都一无所获,也因此这事他就放下了。
既然那本书上有记载,那逍遥宫的书崖上也多半会有记录了羽化方法的书籍古卷。不过若是想从书崖上那浩如烟海的藏书中找出羽化的方法,若说不算是大海捞针怕也差不多。
“寒儿,皇叔听说天天喝慕容城主也在凌霄城?”见水寒不说话,显见是在想事情,轩辕静便试探着问道。
微微歪了歪头,想了一下,水寒便道,“事到如今也就只好先找师父问问了。”他若不知的话,就只有再烦他帮忙问问宫里面的长老们,希望这些人中间能有人知道该怎么让子蛊羽化。这样一来虽然会花费一点时间,却强如在那么一大座书山中寻找那么几十个字的记载。
听水寒这般说,坐在他斜对面的轩辕静便将那块琉璃收过锦囊,抽好了丝绦后站起身来递还给柳怜枫。
看他接了那锦囊后轩辕静抬头望了眼立在水寒身侧的红叶,俏脸上忽然现了抹笑意,“既是这样,那今日便先到这里吧!小红,咱们也回去吧!”说完不等红叶有所反应,轩辕静便向着面前柳怜枫抱了抱拳,“怜枫公子今日叨扰了。”
“静王爷客气了。”见轩辕静的意思竟是要走,柳怜枫忙收好手中的锦囊起身还礼。
“怜枫公子,颖王,凌大哥,告辞了。”抱了拳与在座的几个人打了招呼,轩辕静便转身往屋外走。行了两步,见红叶并未跟上来,轩辕静便转过身望向立在水寒身侧的红叶。
见他低头望着身边依旧陷入沉思中的水寒,似是在等他行动,轩辕静便轻轻扬了扬眉毛,“寒儿,你不走吗?”
第四十八章:低落
“寒儿,你不走吗?”轩辕静的问话在耳边响起,微微垂着头,陷入沉思中的水寒也才反应过来。
“哦。”低低的应了一声后水寒便站起身来,向柳怜枫抱了抱拳,“怜枫,我先走了,以后我再来看你。”
“小寒多加小心。”虽是不舍,柳怜枫却也知道他还有要事要办,自己不好多留。
“放心,我没事。”嘴角轻扬,给了柳怜枫一个笑容,让他放心后水寒便从外面喜子给挑起了帘笼的房门内出了屋子。
“念儿同寒亲王认识?”送走了轩辕静水寒和红叶,柳怜枫转头看向还赖在太师椅上品茶的雪念音。他可未错看自家念儿刚刚见到水寒时脸上的那一抹调笑,还有那飞过去的两个媚眼。
“咳,咳——”给柳怜枫一问,原来美滋滋的噙着茶水的雪念音在不由自主的呛了一口茶水后有些心虚的说道,“念儿在飞岚的时候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
“看来寒亲王不单和舅舅有缘,和念儿也是有缘啊。”未看见一侧凌九霄忽然高高扬起来的带了一抹戏谑的嘴角,柳怜枫笑道,“既是这样,念儿还要同他好好相处才是。”
“念儿知道了。”心虚的低头应了一声后雪念音便将手中茶盏翻转了给柳怜枫看“舅舅,茶喝完了,念儿也该告辞了。”说完他便将茶盏和盏托一道放到身侧小几上后站起身来,“九霄,咱们也走吧。”
“念儿,”见雪念音竟是要走,柳怜枫忙追了两步,“这里不同莹碧,念儿还要多加小心。”
“舅舅放心,念儿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听柳怜枫在身后叮嘱他,雪念音便转过身来向柳怜枫一笑,“倒是舅舅,念儿若是忙起来不能每日来看你,舅舅还要照顾好自己。”言罢,想了想,雪念音又加上了一句,“这院子的主人是念儿的手下,舅舅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他们要。”
“嗯。”点了点头,柳怜枫便又传向雪念音身侧凌九霄,“凌公子,念儿年纪轻,有想不到的地方还望公子多多提醒。”
“怜枫公子放心,颖王既然认九霄做酒友,九霄自当随时提醒。”站起身来,向柳怜枫抱了抱拳后凌九霄跟在雪念音身后出了那屋子。
跃上屋脊,紧赶了两步,追上在自己前面飞奔的雪念音,凌九霄的脸上便现了一抹调侃之色,“数面之缘?”
“呵呵,”给凌九霄戳破了谎话,雪念音干笑了两声,“舅舅很喜欢寒亲王,也不知道他若是知道我与寒王初见时的情形会做怎样的反应。”
受伤之时守着他,孤独之时陪着他,消沉之时开导他,不懂事的时候教育他,现在又把自己托付给了身边这人……这般的不计回报的护着他,宠着他……
停了片刻,雪念音忽然转头对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凌九霄道,“相较父皇,其实舅舅才更像小环的父亲。”明了真相之后也是一直当他是自己的父亲一般依赖着吧!
“这有什么关系吗?”有点不明白雪念音为何忽然跟他说这种话,凌九霄问道。
当然有了,我既是将他当做父亲,那时你便不是父子之情了!要到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同飞岚的那位静亲王一般,当了众人的面指了身边这人说他是本王的人呢?嘴角轻轻扬起,雪念音的脸上忽然现了抹从有过的温暖的笑容。
出了柳怜枫所居的那个小小的院落,飞跃上屋脊,沿着来时的路一路向前出了这座在院,回到他们在凌霄城落脚的那座小小的院落,进到轩辕静的房间,关了房门后水寒才问已经坐到太师椅上的轩辕静,“静皇叔,你说雪帝会和父皇关在一起吗?”
“寒儿为何忽然这样问?”未回答水寒的话,望着身侧少年清俊的脸上那抹难掩的忧虑轩辕静反问道,“寒儿是不想救雪帝吗?”
“鬼才想救他呢。”提到那两个人,水寒的脸上便现了一抹郁闷,停了一停,他又轻轻的叹了口气,“若不是怜枫,还真不想跟那对父子扯上关系啊!”
想到自家寒儿和那一对父子的渊源,轩辕静便抿了双唇笑道,“无论是你父皇还是雪帝,都是久为人上人的一国之君。就算是蓝煜本人也不一定能应付得来他们,又何况是那些看守他们的下人。为了避免横生枝节,蓝煜必会让他二人互相牵制。”
所以说其实自家父皇还是会同雪帝关在一处了?暗自点了点头后水寒便道,“静皇叔,寒儿去找师父了。”
“寒儿,这里不是飞岚,你可要多加小心。”
“寒儿知道了。”说完,水寒便站起身来重新开了房门,出了轩辕静的房间。抬头见暮色渐沉,清俊的小脸上现了抹忧郁之后,他才飞掠上房脊往云中城的馆驿所在之地而去。
目送着水寒离去,看那两扇房门重新关好,红叶便转向窝在太师椅里面的轩辕静,“你若是倦了就先去睡一下,晚饭我再叫你起来。”
“小红,你不怪我吗?”将双脚踩在太师椅上,双臂抱了膝盖,轩辕静俏脸上倏然露了抹怯怯的神情。
片刻的沉默后,一声轻叹传进轩辕静的耳朵,“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呵呵,”听红叶这般说,轩辕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伴着一声低笑传来,他接着说道,“我只不过是有些羡慕皇兄和寒儿。”那两个人的关系虽未尽人皆知,却毫不避讳让周遭的人知道。
轩辕静虽未再说下去,红叶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了两步来到他的身侧,一手扶在轩辕静的肩上,低了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角,红叶低声道,“静,我知道。”犹豫了片刻后红叶又加了句,“日后随你便是。”
随我吗?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歪了头,将面颊贴在红叶放在他肩上的手上,轩辕静的俏脸上现了抹沉静的笑容。
时近午夜,月初那一弯如钩的新月终于出现在了墨蓝色的天幕中。月亮虽只是细细弯弯的一条,那清冷的月辉洒在地上,天光映了雪光,即便不打灯笼,行在路上也不会因为黑暗辨不清方向。
凌霄城内云中城的馆驿后院,一身月白色劲装,披了那间冰火蚕丝大氅的水寒缩在假山缝隙间一处避风的角落里,身子靠在冰冷的山石上,微微仰着头望着天上那一泓弯月,和伴了那泓弯月的点点繁星发呆。
无论是别三日如隔三秋也好,还是孤枕难眠也好,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境。
心绪不宁,烦躁不安……几乎一切负面的感觉全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自己可曾有过这般消沉的时候?
秀气的眉毛轻轻皱起。无论是前世为水家家主之时,还是这一世为皇子,记忆中似乎从未有过。甚至,就连几年前被困扬庆他都从未这般的焦躁不安过。现在虽是自家父皇被软禁,却远不如那时危急。
难道是因为这些年处处给他宠着,护着,他已经失了当年的果敢和临危不乱的定力?亦或是,竟真如师父所说的,事不关心关心者乱?
说起来,从那年边关犒军回来后,便与他在未有过分离。和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与自己腻在一处的轩辕亦相比,每每因为给那个黏人的飞岚皇帝扰乱了自己原来的计划,他便会有寻一处安静之地,躲过他的搅扰的念头一闪而过。
现在,两个人真的分开了,才不到两日,他便有些不适应,甚至是难以忍受了。直到此时,水寒也才发现,无论是他如火般的热情,还是那如水一般的温柔不知何时已经完全与自己融为一体,无法分开,更无法离开。就如他曾说过的,两人,注定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当日听他这般说的时候,自己还曾因为害羞将头埋在他怀中不肯出来。可是现在,这些回忆只能让他对那人的思恋想念再加重几分,变的让他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