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轩辕亦笔尖未停,唰唰的批写奏折。
暗卫张张嘴,还未说话,就听见御书房外远远的传来小太监们尖细的声音。
“九殿下……等等……”
“九殿下,奴才给您去禀报一声……”
“九殿下……您……”
暗卫本来是汇报说九殿下到御书房来的,哪想他还未开口,水寒就到了门口,把那暗卫接下来的话生生的憋了回去。
看暗卫低头不语,轩辕亦就明白了原因,放了朱笔,冲他挥了挥手。
黑色蒙面巾下一脸憋屈的暗卫忍不住撇了撇嘴,退了下去。
“shut up!”给门前挡路的小太监一声比一声高的尖叫惹毛了,水寒忍不住吼了一声。
呃……
御书房前殿拦着水寒的小太监们眨眨眼,给水寒这不明所以的一吼,竟然乖乖的住了嘴。
“九殿下?您怎么来?”丁宁从听见外面叫九殿下就一溜小跑的往御书房的门口赶,边跑还边暗骂门口的几个小太监。这九殿下早就给皇上宠的上了天,他能来这御书房,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也是你们能拦的。
水寒也不理丁宁,脚下点地,运了气,施展开才学不久的轻功,越过高高的门槛,向着龙书案后那抹明黄扑过去,“父皇——”
“寒儿——”轩辕亦也听见了前殿小太监尖细声音中夹杂的那句英文,知道是水寒来找他,不由勾了嘴角眯了凤目,却没想到水寒进了御书房脚下速度不减,还运了轻功向他扑过来。怕水寒伤了,轩辕亦忙离了座位,伸手接了那扑过来的小小的身子。
“父皇——”水寒伸手搂了轩辕亦的脖子,把头靠在轩辕亦的肩膀上,偎在他的胸前剧烈的喘息着。
“寒儿怎么了?”听水寒喘的厉害,轩辕亦轻轻拍拍水寒的后背担心的问,“难道又有不长眼睛的欺负寒儿了?”
靠了轩辕亦的肩头上,水寒拼命的摇头,张张嘴,却因为剧烈的喘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寒儿——”看水寒拼命摇头,又喘的剧烈,轩辕亦愈加担心,抱了水寒的腰,想把水寒从自己身上抱离,看看他到底怎样了。却不想水寒竟然死死的搂了轩辕亦的脖子,不肯松手。怕水寒给伤了,轩辕亦不敢用力只好重新搂了水寒,单手上下摩挲着水寒的后背,帮他尽快平静下来。
“谢谢父皇——”半晌,轩辕亦的耳边突然传来水寒低低软软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寒儿?”轩辕亦一愣,不明白水寒为什么突然这个时候跑到御书房来说这么句话。
“寒儿谢谢父皇。”小手死死的搂了轩辕亦的脖子,把头埋在轩辕亦的肩头,水寒开始抽泣,“寒儿谢谢父皇……”
谢什么?愈加迷惑的轩辕亦冲着跟进来,双膝跪在一边的喜子挑了挑眉毛。
喜子虽然是暗卫出身,大半年,也给丁宁调教的懂得察言观色了。见轩辕亦挑了眉毛,忙一躬到地,额头贴了地面,“回皇上,九殿下是从习武场来的。”
习武场么?轩辕亦明白了水寒说的谢谢是什么了,忍不住勾了嘴角,“寒儿是在说那块球场么?寒儿可喜欢?”
“嗯,喜欢……”浓浓的鼻音,不知为何,扑入轩辕亦怀中的一刹那,水寒的眼泪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呵呵,寒儿在撒娇么?不过是一个球场罢了。”轻轻揉揉怀里小人乌黑的头发,轩辕亦轻笑。只不过一个球场而已,还不至于感动的落泪吧。
给轩辕亦这么说,水寒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从见到这个人的第一天起,他都处处回护着自己,关心着自己,处处替他着想,很多事情他还未想到轩辕亦已经替他做好了,比如,那散发着奶蛋甜香的蛋挞,再比如这一夜间平整出来的球场。
“父皇想让寒儿做什么?”偎了轩辕亦的肩膀,水寒拼命忍了眼泪。
“寒儿想做什么?”轩辕亦不明白,轻轻拍拍怀里小人的后背,怕他哭得呛了自己。
“父皇想让寒儿做什么?”水寒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父皇给寒儿做了很多事,所以寒儿也想为父皇做点事情,可是……我不知道可以做什么。”说完水寒又难过起来,细想起来,从来都是轩辕亦及他所及,想他所想,处处教导了他,时时陪伴着他,如父,如兄;如师如友,他却从未想过轩辕亦想要什么,想的又是什么。
听水寒这么说,轩辕亦微微眯起的凤目中隐隐有泪光一闪。现在也许还只是父子情,但是至少他的寒儿已经开始想着他了,开始把他装在心里面了,轩辕亦的胸口忽然给某种情绪涨的满满的,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寒儿可知,父皇最大的愿望就是寒儿永远能快快乐乐的,父皇能在这一世把前世寒儿缺少的全都补回来。”抱紧怀里的水寒,把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轩辕亦低声说。
“父皇——”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察觉到水寒搂了自己脖子的小手又紧了紧,轩辕亦的嘴角勾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御书房内,一时沉寂下来。站在一边的丁宁和跪在地上的喜子,谁也没有去打扰这父子两个。人都说帝王无情,他们却有无情的帝王只是没遇见正确的人而已的感觉,因为今日他们看见的分明是个多情的君王嘛。
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平静下来的水寒趴在轩辕亦的肩上忽然动了动身体,同时后背有些僵直。
轩辕亦愣了一下神忽然微微一笑,“寒儿可是因为窝在父皇怀里哭了半天害羞了?”
听轩辕亦这么说,水寒又不安的动了动身体,把小脸又往轩辕亦的肩头埋了埋,浑然不觉僵直的后背早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没有。”闷闷的声音,还夹杂了浓重的鼻音。
“呵呵。那寒儿先把脸洗了吧,哭得和小花猫似的了。”看丁宁带了小太监捧了铜盆毛巾镜子等洗漱的物品进来,轩辕亦把水寒从自己怀里拉出来。
水寒也不吱声,任凭轩辕亦把他放在太师椅上,由着丁宁伺候着洗了脸。
看丁宁小心的把润肤的膏脂抹开,轩辕亦忍不住捏捏那滑嫩嫩的小脸,“寒儿一会要去踢球么?”
“不。”给轩辕亦捏了脸蛋,水寒有些口齿不清,“寒儿今日要陪父皇。”
轩辕亦一讶,开天辟地这可是第一次水寒说要陪了自己,这小人怎么忽然这般黏人了?
“父皇不要寒儿陪么?”看轩辕亦不说话,水寒那张小脸皱成了一团,一副衰然欲泣的表情,眼巴巴的看着他。
给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盯了,轩辕亦看看水寒,又看看龙书案上堆了一叠的奏折,忽然一笑,“不如寒儿今日帮父皇批折子吧。”
“批折子?”水寒眨眨眼睛,看看轩辕亦,再瞄瞄堆在龙书案上的十几本奏折,“寒儿不会。”
“字总会写吧。”说着轩辕亦伸手把水寒抱起来,回到龙书案前,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合了刚才批好的奏折,重新摊开一本,“父皇说什么,寒儿就写什么。”
水寒坐在轩辕亦的腿上,伸手够了够龙书案,又试了试高度,似是很满意,就抄了轩辕亦的朱笔,在砚台上蘸了朱砂的墨汁,“父皇要寒儿写什么?”
第五十九章:骚动
一夜的细雨使整个皇城帝都落凤城都如同在水中浸泡过一般,湿漉漉的,占据了落凤城城南半壁江山的皇宫那明黄的琉璃瓦和大红的宫墙衬了阴沉的天空显得空旷辽远。皇宫外,几枝粉嫩的杏花从大片灰色的屋脊后探出头来,给蒙蒙的细雨洗了一夜,花瓣上挂了点点的水珠,格外的娇艳。
卯时,皇宫的后角门开启,十几匹高头大马载了披着蓑衣的十几个人出了皇宫,马蹄踏在天街空旷的石板路上,溅起一路的水花。
今日不上朝,并不代表着政务可以荒废。这十几名离了皇宫的就是在御书房当值负责文书之类工作的六品文官,他们都带了昨天轩辕亦批好的奏折准备分发到各个部去,顺带着把今日要递的折子收上来,送到御书房去。
这十几名背了明黄锦缎包裹的官员此时并不知道,他们现在要送到各部和各个府衙的折子很快就会在朝中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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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浩然瞪着摊在自己桌子上的朱笔批回来的奏折半天没回过神来。飞岚帝国朱批的折子通常只有两种字体,轩辕亦那狂放不羁,霸气十足的草书和轩辕静那笔行云流水,潇洒飘逸的行书。从轩辕亦登基至今一直如此,从未变过。期间偶有朝臣代批都是墨笔,后面还要注明臣某某代批的字样,朱笔只有轩辕亦和轩辕静才会用,也只有他们俩才能用。
可是今日,摆在他案上的那本折子上写的,是即不属于轩辕亦的也不属于轩辕静的规规正正,一笔一画,横平竖直似曾相识的楷书,这又是怎么回事?
似曾相识?白浩然的心头一跳,瞬间睁大了眼睛。推开眼前的桌案,走到墙边堆满书本和纸张的架子上翻找了一会,从一叠大大小小,写满字的纸里面抽了一张出来,那白宣纸的正中工工整整的写了四个字,轩辕水寒。
当日他只是随手收了这张水寒写了字的宣纸,却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处。白浩然重新回到案后的太师椅,坐了,把那白宣纸和桌上的奏折放到一起,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害怕,到最后,后背都给冷汗打透了。
这奏折上的批示虽然是以轩辕亦的口气写的,但那字分明是九皇子轩辕水寒的。而且,虽然只有十几天的时间,这九皇子的字却是进步神速,原本还若有若无的那点点的笔锋此时已完完全全跃然纸上,透着股凌厉,竟毫不逊色于一般的成年人。是皇上教的好呢?还是这九皇子果真聪明伶俐呢?
他还记得太学初见时九皇子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当是他还在为那孩子这份天真稚气不像皇家的子弟感慨良多,现在想起来,那双眼睛太清澈了,清澈的让人猜不着,看不透。
良久,白浩然长叹一声靠了太师椅的后背,抬了袍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定了一下心神,把水寒写了名字的那张白宣纸夹在摊在桌子上的奏折里,揣进袖筒,“来人,备轿。”
半个时辰后,一顶青衣小轿绕过尚书府的正门,从后角门抬进了礼部尚书颜真的府邸。
不但是白浩然这里,前一日水寒写了的那十几道折子引起的不安也在其他地方和府衙持续发酵着。收到那写了工工整整朱笔楷书折子的大臣,无不放了书案上的工作,揣了那折子以奇文共欣赏的态度,或者说装作奇文共欣赏的态度坐了轿子往平日交好的朝中重臣的府衙和府邸跑,想从他们那套出这替皇上写折子的人是什么人。手上没有却从同僚或下属那里听说有这种折子的官员们都四处打听谁收到了这样的折子,都想先睹为快。
一时间,各个府衙前官员的轿子你进我出,打探消息外加送信的小厮你来我往,使得平日里人迹稀少的城南官道热闹程度堪比落凤城北城的市井勾栏。
如此的热闹自然引起了朝中各方势力的关注,好巧不巧水寒所写的十几本折子里的一本此时正摊在左相玉无极的书案上,和那折子摊在一起的竟然是水寒平日习字时所写的白宣纸。负了手在厅堂内来回踱步的玉无极脸色阴沉的如同灌了铅块一般,许久他忽然站住,恶狠狠的把那张白宣纸连同纸下面的折子一同抓了,三下两下扯成碎片,然后随手一扬,巴掌大的纸屑满天飞。站在一边的相府师爷看那御笔朱批的折子也给玉无极一起撕了,本想拦着,但看自家主子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拦着的话,在嗓子里转了两转,咽了。
扯了折子的玉无极在愤恨加气恼的时候,引起他的愤恨和朝中不安的当事人之一的水寒此时却窝在盘龙的寝殿内梦周公。今日不早朝,轩辕亦就未随着水寒起来,水寒练完功看轩辕亦还睡在床上,知道他赖床,本想偷袭,却不想给轩辕亦捉了个正着,不由分说按进被子里搂了美其名曰要睡回笼觉。给轩辕亦圈在怀里,水寒无比郁闷的挣扎了很久都未脱身,索性枕了轩辕亦的手臂,圈了身体躺下,不久竟然窝在轩辕亦的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无比舒心又无比酣畅,待两个人再次清醒,已经是正午时分。守了寝殿殿门的丁宁听殿内有响动,估摸着轩辕亦和水寒已经醒来,就开了殿门,带了宫女捧了一干洗漱用具伺候轩辕亦和水寒起身。
水寒梳洗毕换了长袍,推了窗户看早晨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的意思,不由嘟了小嘴,有些烦闷的扯了扯头发。
“寒儿怎么了?”轩辕亦看水寒一脸的不愉,弓了身子捏捏那圆鼓鼓的小脸,伸手把水寒抱进怀里问。
“今日不能踢球了。”环了轩辕亦的脖子,水寒叹了口气,把身子靠了轩辕亦的胸口说。可惜了那块平整出来的场地了,他本打算今日去试试,却不想从半夜下起来的小雨到现在还未停。不都说春雨贵如油么,怎么这场雨反倒像不要钱似的下起来没完,天空也丝毫没有放晴的意思?
“乖寒儿,今日不能去还有明日呢。跟了父皇去用午膳吧。”说着,抱了水寒往偏殿去了。
丁宁看轩辕亦抱着水寒要去用午膳,忙着叮嘱了几句负责寝殿洒扫的宫女,另带了小太监跟着轩辕亦去偏殿奉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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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正午,轩辕静送走午前最后一匹揣了折子来请教的大臣们,整个人都快脱力了。摊在自己王府正殿的太师椅上,轩辕静是无比郁闷外带无比愤恨。
那些闻风而动,各怀鬼胎的朝臣们自是不敢进了皇宫去问轩辕亦这折子是谁批的,但是他们却敢排着队的以问安的名义到他这里来打探消息。他这静王府的门槛,一上午都快给人踩平了。
水寒的字轩辕静自是认识,虽然认识,给各衙门的大小官吏软磨硬泡的磨了一上午,他却没说出这折子是水寒写的。
轩辕静知道,自己若是说出这折子是九殿下批得,必然会把水寒推到人前。按照现在自家皇兄对水寒的疼爱,他若真的把水寒推到这风口浪尖上,自家皇兄恐怕会毫不留情的一掌拍死他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无比愤恨。自家皇兄神不知鬼不觉的忽然闹出这么一件震动朝堂的事情,却不告诉他。自己躲在皇宫里看热闹,他却要在人前装傻充愣。
想至此,郁闷外带愤恨的轩辕静忽然双手撑了太师椅的扶手,一跃而起,“来人,更衣。”
片刻,换了一身月白夜行衣,白绢包头,白纱覆面的轩辕静叮嘱了一番王府内的总管太监就出了正殿,飞身上房,辨认了方向,顶了蒙蒙的细雨踩着房脊往皇宫内的盘龙殿去了。
进了宫墙,掠过大半个皇宫,轩辕静轻车熟路的来到盘龙殿正殿的房脊上站定,抬手解了头上的白绢擦擦额头上的雨水,喘了口气,小心的踩了湿滑的琉璃瓦打算跳下去。
皇宫内,负责盘龙殿安全的暗卫暗自翻了翻白眼,这静王爷,探盘龙殿探的上瘾了,大白天的不从宫门进来反而翻墙跃脊的走屋顶。也不怕给人看见了当成刺客拿了。
暗卫正隐在暗处好整以暇的看轩辕静顺着屋脊往下溜,忽然一声惊叫从盘龙殿宫墙的另一边传来,“刺客,有刺客——快抓刺客——”
“刺客?”轩辕静听有刺客一愣,忙收了脚步,立在盘龙殿的殿顶,四下张望。难道前阵子大闹盘龙殿,还差一点拆了东殿的刺客又来了。哼,今日本王在,看不让你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