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儿,你说呢?”轩辕亦转向水寒问。
“就算是查出来,清理了,也还会再出现吧。”水寒想了想回到,出了一个就可能出第二个,除了内奸不难,难的却是找出这幕后之人。
“寒儿真聪明。”轩辕亦又伸手捏捏水寒的脸蛋,“当初应你这世只做个闲散王爷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可是现在反悔已经迟了。”水寒撇撇嘴,伸手揉揉给轩辕亦捏的生疼的脸蛋,重新低头吃饭。
“红叶,你明白该怎么做了?”轩辕亦看水寒咧着嘴揉脸一阵好笑,转头看红叶。
红叶眼睛一亮,“是要跟他们玩个螳螂捕蝉的游戏么?”
“螳螂捕蝉么?”轩辕静重复了一下,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我也要加入,哼哼,敢把主意打到暗卫这里,有人是不想活了。”
说话间,一道影子闪入偏殿,单膝跪了轩辕亦,“主子,颜尚书进宫来探皇后了。”
轩辕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见那暗卫身形一闪,旋即消失去了踪影。
“果然来了么?”轩辕亦忽然勾了嘴角,眯了凤眼,“上次皇子闹学,他沉了这半个多月,今日一道奏折他就坐不住了么?朕倒是高看他了。”
听轩辕亦这么说,轩辕静皱了眉,“皇兄,难道昨日寒儿写的折子就是为了引他出来?”
轩辕亦瞟了轩辕静一眼,丢给他一个,不然怎样的眼神,
轩辕静苦笑,除了引出来颜尚书,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闻风而动呢。皇宫大内突然多了个能朱批折子的人,是个人知道了都坐不住吧,又何况是与之有莫大关系的颜真。不知道批折子的人是九皇子这消息左相知不知道,若他知道了,想必这朝堂之上,后宫之内又会兴起一场波澜吧。
轩辕亦放了碗筷,点手跟丁宁要了青盐漱口,然后转身看水寒,“寒儿,跟父皇去会会这礼部尚书如何?”
水寒知道轩辕亦带他去见颜真必定有他的用意,就点头应了一声好。
见水寒应好,立在他身后的秋菊忙带了小宫女伺候水寒漱口。
看水寒收拾停当,轩辕亦也不理还在偏殿的轩辕静和红叶,带了水寒出了偏殿。中途让宫女拿了件披风给水寒披了,出了盘龙殿。
殿外,如烟似雾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虽然是春天,雨后的天气还带了丝丝的凉意。清新的空气中远远的飘来桃花的香气,若有若无萦绕在鼻尖,水寒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看水寒鼻翼扇动,轩辕亦曲了手指轻轻蹭了蹭那滑嫩嫩的脸蛋。
牵了水寒的小手,踩了尚且洼在青砖上的雨水,轩辕亦轻声问,“寒儿,水家的继承人是从多大开始培养的?”
“六岁。”
“六岁么?那父皇的继承人是不是选迟了?”
“父皇的继承人是天鸿么?”
“是啊。”
“父皇还年轻吧,做皇上做腻了?”
“呵呵,早早的传了这皇位好陪寒儿去闯江湖,游天下啊。”
“咦——咦——?父皇要陪寒儿去闯江湖么。”
“不然怎样?父皇可舍不得离了寒儿,自然要跟寒儿一起去了。”
“呵呵……”轻笑声传来。
“寒儿不信么?父皇心里面可只有寒儿一个人啊。”
第六十二章:仪凤宫
飞岚帝国皇宫中的仪凤宫内,正殿两张并排太师椅中间的小几上,摊了白浩然手中那本水寒写的奏折,折子上是水寒在太学写了自己名字的那张白宣纸。
隔了小几,两张太师椅上分别作了礼部尚书颜真和飞岚帝国皇后颜冰玉,颜冰玉身边,一身明黄皇子服色的轩辕天鸿微低了头,恭恭敬敬的站了。
颜冰玉盯着那御笔朱批的折子上方方正正的小楷,再看看那白宣纸上的字,微微簇了秀气的柳叶眉,“爹,这真是九皇子写的么?”
“玉儿,你白叔叔也是天下大儒,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书画更是天下一绝,他说的话,你还不信么?何况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若是没把握也不会揣了折子特意往尚书府跑一趟啊。”
看颜冰玉似是不信,颜真有点急了,初春的雨天有些阴冷,他的额头上却渗出来细密的汗水,“玉儿,你也是你白叔叔教出来的,这是一个人的字还是两个人的字,你也应该分得出来吧。”说着,颜真抬手拿了桌上的奏折和奏折上的宣纸,抖了抖。
“正是因为看得出来才会不相信啊。”颜冰玉忽然长叹了口气,“爹,若不是亲耳听到,您恐怕也不会相信这字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写的吧。字如其人,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小,却不是泛泛之辈,现在又仗着皇上宠爱,我看鸿儿……”话说到一半,颜冰玉才惊觉自己的儿子就站在身边,慌忙掩了嘴。
殿中一阵沉默,片刻,颜冰玉幽幽的开了口,“以前女儿还在想,鸿儿这么优秀都不能让皇上多看一眼,他个一向不受关注,连自己外公都不要的孩子凭什么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现在看来,女儿竟是错了,单就这份才情,鸿儿便不如他。”
听颜冰玉这样说,她身边轩辕天鸿有些难过的低了头。
见轩辕天鸿情绪有些低落,颜冰玉忽然一笑,伸手拉了轩辕天鸿,“鸿儿,现在不如不是说永远不如。母后相信,只要鸿儿努力了,不一定以后还不如九皇子啊。何况,只要努力,就算是最后真的不如他,鸿儿也不会后悔不是么。”
轩辕天鸿给颜冰玉一说,抬了头,盯了自己母妃的眼睛,见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不甘,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希望,不由重重的点了点头,“鸿儿不会让母后失望的。”仿若誓言一般,轩辕天鸿攥紧了拳头,小小的指甲陷进了手心的肉里面。
“鸿儿乖。母后相信鸿儿一定不会让母后失望的。”颜冰玉轻轻摩挲着轩辕天鸿的小手,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世态炎凉的后宫,能给她一点点安慰与希望的就只有这孩子了。
颜真皱了眉毛看着眼前的母子两人忽然叹了口气,不到十岁的孩子,若是在宫外怕还是天真烂漫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在这皇宫里,小小年纪不得不学会掩藏了自己,小心翼翼的唯恐多说了一句话,多行了一步路,给人抓了把柄落到万劫不复的下场。
寂静中一声轻笑骤然响起,“呵呵,朕来闲来无事找皇后话话家常,却不想颜尚书进宫探女儿,看来朕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
牵了轩辕亦手指的水寒暗自翻了翻白眼,什么找皇后话家常,分明就是听说颜尚书进宫特地跑来的。若不是提前知道,还真给那一脸的云淡风轻骗过去,怪不得轩辕静总说他家皇兄就是一笑面狐狸,笑呵呵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把人带到沟里面去。
颜真正在那为眼前那对母子暗自神伤,浑然不觉有人接近,忽然给这晴天霹雳一扬的声音惊到,身子一震,险险从太师椅上掉下去。看轩辕亦牵了个五六岁的孩子施施然进了仪凤宫忙双膝跪倒,额头贴了漫了金砖的地面,“臣不知圣上驾到,罪该万死,还望圣上赎罪。”
“臣妾见过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
颜冰玉和轩辕天鸿也忙忙的提了裙角,拎了袍服的下摆跪在地上。
“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还望皇上赎罪。”颜冰玉扭头瞟了眼宫门外值守的小太监,也把额头贴在了地上,趴伏了身子不敢稍动。
“呵呵,皇后怨不得他们,是朕不让他们通禀的。”把颜冰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轩辕亦随口说了句。
吓得颜冰玉忙低了头。
轩辕亦看小几上摊了的折子和折子上那张白宣纸,随手拿了,坐了主位,伸手把水寒抱了放在膝盖上,然后才转向跪在地上的颜真,颜冰玉和轩辕天鸿,“起来吧,朕是来随便转转,你们都坐了吧。”
“是。”听轩辕亦这么说,颜真和颜冰玉互相对视了一眼,斜斜的坐了下手的位子,轩辕天鸿站在了颜冰玉的身后。
轩辕亦翻翻手中的折子,再看看那张宣纸忽然一笑,“这字是什么时候写的?”
“去太学那日,白太傅问寒儿会不会写字,寒儿就写了这个。”听轩辕亦问水寒便回了他。
“这才几日,寒儿的字倒是精进了不少啊。”轩辕亦听水寒这么说,就抬手蹭蹭水寒的脸蛋,眯了一双凤眼,似是十分高兴。
“哪里,是父皇教的好。”看轩辕亦一脸春风,波澜不惊,倒真像是来闲话家常的样子,水寒忍不住腹诽,但看轩辕亦看着他,忙抬了头,冲着轩辕亦一笑,配合着他做戏。
颜真和颜冰玉见轩辕亦拿了那折子和那宣纸冷汗就顺着后背留下来,湿了里衣。那折子本是批了给白浩然的,现在却在这仪凤宫,若认真查究起来,制他们个结党营私祸乱后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父女俩暗自心惊,却不想轩辕亦随手放了折子,看看立在一边的轩辕天鸿,又看看自己怀里搂了的水寒,伸手捏了捏那圆鼓鼓的小脸蛋,“寒儿和你二皇兄出去玩,父皇这里有事和颜尚书说。”
“哦。”总算说到正题了,水寒应了声撑了身边的小几,顺着轩辕亦的膝盖滑到地上,走过去伸手拉了轩辕天鸿的手,抬头看着轩辕天鸿的脸,裂开小嘴笑了笑,“二皇兄,带寒儿去玩好不好。”
轩辕天鸿给水寒拉了手,眼睛一亮,微挑了嘴角,小脸上漾了几分笑意,转头看颜冰玉。
颜冰玉知道轩辕亦是有事情要单独跟自己父亲说,就点了点头。
看颜冰玉点头,轩辕天鸿牵了水寒的小手就往外走。
怕水寒出事,丁宁忙打发了从盘龙殿跟来的小太监跟了照应着。
“寒儿。”轩辕亦看轩辕天鸿和水寒手拉着手往外跑,想了想忽然叫住了水寒。
水寒听轩辕亦叫他,就停了脚步,转过头看向轩辕亦。轩辕亦冲他勾了勾手指,“寒儿过来。”
“哦。”看轩辕亦勾了手指,水寒松了抓着轩辕天鸿的手,扭头又跑回到轩辕亦的身边,“父皇有事么。”
“寒儿……”轩辕亦把他重新抱回到自己腿上,低头唧唧咕咕说了一阵子。因为轩辕亦的声音很轻,颜真和颜冰玉又未习过武,离得远了自然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因此就只看见水寒小嘴越张越大,眼睛也越瞪越大。最后等轩辕亦说完了,水寒歪头想了想,“可是……师傅不教怎么办?”
“怎么办……”轩辕亦想了想,又低头叽咕了两句。
水寒的脸色变了变,干笑了两声,“父皇不是一开始就用这招算计了师傅吧。”
“呵呵,寒儿乖,那时候你师傅还未进宫呢,父皇也还未继位。”
水寒又想了想,的确如此,就点点头,双手扶了身边的小几想像刚才一样从轩辕亦的膝盖上溜下去,哪想身子还未动,就给轩辕亦抱了放到地上。
“父皇,我们走了。”双脚落了地,水寒冲着轩辕亦打了个招呼,就重新跑回到轩辕天鸿身边,“二皇兄走了。”话音未落,人便出了这仪凤宫的正殿。
看水寒那小小的身子灵活的越过宫门高高的门槛,往宫外奔去,轩辕天鸿忙拔腿追了上去。
出了仪凤宫,水寒放慢了脚步由青石板的大路拐进鹅卵石铺的小路,向着皇宫后御花园的方向斜插了过去。
“九皇弟这是要去哪啊。”,看水寒脚步不停的七拐八拐的一味往前走,和水寒并肩的轩辕天鸿忍不住追问。
“师傅那。”水寒边走边说。
“师傅?”轩辕天鸿是第一次知道水寒竟然还有个师傅,不由在心中打了个问号,“所以九皇弟才不去太学了么?”
“嗯。”水寒点点头。
“那这个师傅都教九皇弟什么?”
“除了书画什么都教。书画父皇教。”
“为什么书画是父皇教?”听水寒说他那个师傅什么都教,单单不教书画,轩辕天鸿更加好奇了。
为什么?水寒干笑,最开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轩辕亦会说想学什么都直接跟云候说,只是书画除外。直到有一天看见了云锦天那一笔七扭八歪的毛笔字他才明白,自己父皇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正确。
轩辕天鸿等了会,见水寒不说话,也不好追问,只得跟了水寒穿过密密麻麻的竹林,过了湿滑的小桥。又走了一会,水寒忽然站了,伸出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幢宫殿,“到了。”
听说到了,轩辕天鸿抬头看去,前殿高挑的飞檐下,朱红的门楣上,悬了一块蓝底金字的匾额,上书:流云阁。
第六十三章:流云阁
流云阁?轩辕天鸿盯着门楣上那金色的匾额发愣。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轩辕天鸿自然知道这流云阁中住的就是一直得宠的云候云锦天。虽说飞岚帝国皇宫内不乏男妃,但身份和仅次于皇后的贵妃相当的,开天辟地却仅此一人。在仪凤宫的时候,他也曾设想过水寒的师傅到底是何许人。在他看来,能给这倍受父皇宠爱的九皇子做师傅的不是朝中大儒便是天下名家,却不想教这孩子的竟然是那个这后宫中身份仅次于自己母后的云候。
看轩辕天鸿站在身边发愣,水寒就推了他一下,然后自己率先迈了小步子,上了流云阁前殿的台阶,进了流云阁。
流云阁内的小太监都习惯了水寒进出,看水寒进了门,就走上前恭恭敬敬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告诉他云锦天正在偏殿看书。
水寒应了一声,领着轩辕天鸿直接往偏殿去了。
偏殿里,细纱糊了的窗子正敞开着,雨后清新濡湿的空气通过窗子涌进殿中。窗前的书桌上放了一只梅瓶,瓶中插了一支含苞的桃花,略微舒展的花苞上还挂了几滴雨水,衬了嫩绿的桃叶更加娇艳欲滴。
书桌后,一张花梨木锦缎长榻上,云锦天斜倚了青缎缂丝靠枕,手里拿了卷书正在翻看,听小太监们说话,就从开了的窗子瞟了眼院子,见来的是水寒,随手翻了页书,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手中的书卷上。
片刻,水寒带了轩辕天鸿迈过偏殿高高的门槛,进了偏殿。
“见过少主子,见过二皇子。”立在云锦天身边的舞墨看水寒进来了,单膝跪了,恭恭敬敬的低了头。
听舞墨称呼轩辕天鸿,云锦天这才合了书卷,随手放在长榻上,抬了眼看向兀自站在偏殿中央的轩辕天鸿。
轩辕天鸿一进这流云阁的偏殿,就被斜靠了靠枕的云锦天给吸引了。一张白皙的瓜子脸,悬胆鼻,饱满红润的双唇,两道柳叶眉,略微上扬的眉稍藏了剑锋,给那精巧别致的面孔添了几分英气,一双桃花眼左右顾盼间神采飞扬。身上一件织锦的素色长袍,外罩轻薄柔软的半透明纱衣,随着他的动作,那纱衣下的天青色长袍如水波一般流动。
“起来吧舞墨,不是跟你说过了不用跪我。”水寒脚步未停,径直来到云锦天身边,“师傅。”
“嗯。”云锦天点点头,探了身子,伸了手臂把水寒抱到了他坐的软榻上,让他坐了,这才转向呆立在殿中央的轩辕天鸿,勾了嘴角,眯了桃花眼,“看够了?”
给云锦天那双顾盼神飞,眼波流动,如同洼了一汪秋水般的眸子一望,轩辕天鸿不由红了脸,低了头。
噫!果然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啊!云锦天看他的反应一如常人,忍不住撇撇嘴。想自己这个徒弟,第一次见了他非但没有给他的美色迷惑,反而说出祸国殃民这样厉害的话来,同样是轩辕亦的儿子,这个二皇子给瞅了一眼就红了脸,可和他的宝贝徒弟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