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呆了?”祁红道。
“红!”我笑着回头给了他一个吻。我承认我是看呆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现在的墨槿虽然美得如梦如幻,但却更像是一件完美无暇的艺术品,让人只敢远观,就怕靠近了会亵渎了他的完美。
“嗯……”墨槿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手指也微微动了动。
“墨槿?”我一惊,连忙唤道。
不过墨槿似乎并不是真正清醒,而是正沉沦在什么梦境之中,睡得极不安稳,秀丽的眉轻轻蹙起,苍白的额头泛出微微的汗渍。
“没关系,这是好事。”祁红按了一下我的肩膀,倒像是松了口气,“我最怕他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心。还会做噩梦的话,说明他的心结并没有那么难解开。”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我放开祁红,略微提高了声音。
“他怎么样?”门一开,希洛走进来,手里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
“这是?”我立刻捏起鼻子,好难闻的气味……
“清栩配的,说是补血。”希洛看到墨槿的容貌变化,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道,“让我来吧。”
我点点头,站起来,正要让出床边的位置,让希洛喂药。然而……
“别走……”突然间,我的衣袖一紧,却是被拉住了。
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我又不敢太用力去甩,毕竟现在墨槿的身体经不起一点儿折腾。
“别走……不要……一个人……”墨槿的声音像是哭泣,像是恳求,像是一种……深深的绝望。
“算了,你陪他一会儿吧。”祁红叹了口气,接过希洛手里的药递给我。
不是吧……我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墨槿,无语。
第一次看到墨槿露出那么真实的情感,然而……那种昏睡中无意识做出的动作,恐怕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拉着的是谁吧?
祁红似乎根本没有帮我的意思,希洛很无辜地指了指墨槿抓着我的衣摆不放的手。
我摇了摇头,只好重新坐下,扶起墨槿的上身,让他靠在我怀里,然后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子,小心翼翼地将温凉的药送入他口中。
幸好墨槿虽然没有意识,但还是能自己吞咽下去,省了我很多工夫。
不过毕竟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一碗药喂完,衣服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一大片。
“给我吧。”希洛从我手里拿过空的药碗。
我重新让墨槿躺下,拉过一边的薄被给他盖上,突然间,我的手一顿,回头怔怔地看着祁红。
“看我干什么?”祁红没好气地别过脸去。
“红……对不起……”我自语似的低吟了一句。
照顾一个没有意识的病人有多麻烦?可是……红为我做得最多的似乎就是这个……
“莫名其妙!我去睡了,他交给你!”祁红几乎是逃得离开房间。
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根,我明白,他是懂得我为什么而道歉的,那时,他强势的宣言又在我脑中回想:“我喜欢,我高兴,我乐意!行不行!”
“洛,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我转头温言道。
“不,我陪你。”希洛在我身边坐下,默默摇头。
我浅浅一笑,揉了揉他的金发,顺势将他拉下来,让他枕着我的大腿:“睡吧!”
希洛没有违拗我的话,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凝视了他一会儿,又看向墨槿……他依然抓着我的衣服不放。
“唉……”我长长地叹气。
但愿……墨槿醒来后不要为了他神智不清时做出的事恼羞成怒,然后提着宝剑四处追杀我……
我靠在床头,毫无睡意,脑子里不断胡思乱想,一会儿又想到玄夜……
这人从最开始我就分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他就是流光赶来奇雅城要救的人?流光说过,朱果一个最大的用处是换血,玄夜……还有魔族……究竟是怎么了……
窗外,满月如镜。
天亮……等天亮,这一切就都会有答案了吧……
第一百十七章:光明之子
也许是太累了,最终,我还是靠着床沿睡着了,直到因为睡姿的关系,脖子和腰背上的一阵阵刺痛把我惊醒过来。
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我转头去看窗外,天边似乎已经隐隐有了一丝光线,应该是黎明了。
床上的墨槿已经安稳了许多,似乎没有再做噩梦,平静的睡容是难得一见的乖巧,只是一手依然紧紧地拽着我的衣服。
希洛趴在床沿,枕在我腿上,我知道他现在醒着。这样的姿势,没人会睡得很舒服吧!
我皱了皱眉,轻轻撕开自己的衣服,从墨槿的手里挣脱出来,然后抱起希洛,将他放到窗下的一张藤制躺椅上。
“随心?”希洛拉住了我,睁开的金眸中一片朦胧。
“睡吧,天还没亮。”我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安抚地拍拍他的脸。
走出房门,虽然是盛夏,但是黎明前的空气还是带着一丝凉意。
“随心?”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清栩走过来,抬头看到我,讶然之色一闪而过,又恢复了云淡风清的表情,“正好,我有事找你。”
“找我?”我愣了愣,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微一点头,随他来到柿子树下的石桌前坐下。
会是……关于红的事吗?
清栩取出一个水晶球放在桌上,含笑道:“这个,知道怎么使用吧?”
我不禁一怔,这不是职业技能鉴定所里用来测试属性和魔法力的东西吗?
“我想知道你现在的实力。”清栩道。
“好啊。”我大方地将手覆上水晶球。实力啊……我自己也想知道呢!
输入魔法力,只见白光一闪,随即水晶球几乎在一瞬间变成了深深的红色。
“够了!”清栩一声轻喝。
“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他,我自己都觉得进步很大,可他的表情……是不高兴吗?
“果然如此……”清栩的脸色变化了一会儿,最后终于轻轻一叹。
“什么果然如此?”我一头雾水。这次从圣地而来的清栩似乎身上的秘密更多了,也更让人看不透了。
“我一直很奇怪,火属性的人偏于热情而冲动,和你的性格实在不像。”清栩收起水晶球,淡然道,“而且你曾经帮我和若冰吸收了魔族的邪气,那样纯粹无瑕的灵魂,本应是光明的象征,所以我一直没有想通。直到刚才我才确定……你也看到了水晶球变红之前闪过的白光吧?那才是你自己真正的属性,光。”
“可是……我第一次在天龙的职业技能鉴定所测出的属性确实是火,而且我一直修炼的火系魔法也没有任何问题啊。”我实在有些难以相信他的话。
“今晚我问过红,才算找出了原因。”清栩一声苦笑道,“你在从来没有接触过魔法的情况下,拥有了红留在你体内的天火,然后一直修炼火系魔法。朱雀的天火何等的霸道,因此反将你本身的属性压制了。”
我不由得想起当初测试属性时,水晶球在变红之前,的确有一黑一白两道光芒闪过,不过那时我以为使我眼花了。然而,如果白色是光,那么黑色……难道是那股邪气吗?
“可是,即使我是光属性,那又怎么样?难道不能学习火系魔法?”我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但还是很茫然。好像没听说过魔法师不能学习非本身属性的魔法吧?只要不是相克就好了。
“的确,除了黑暗,光属性和其他任何属性都不相克,可是……”清栩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不知道吗?虽然原则上只要不是属性相克的魔法都可以学,但是……不是你自己本身的属性的话,永远不可能达到魔导师的境界,换句话说,你这辈子只能停留在魔导士上了。”
“那我可以修双系……啊!”我说到一半突然住口,元素之心……拥有了火元素之心的我是不能再学习光系魔法了。
“明白了?”清栩一挑眉。
“明白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我回过神来,耸了耸肩,一摊手,无奈道,“事已至此,何况,火系魔法偏重攻击,即使是魔导士,在这片大陆上也是罕有敌手了,足够我逍遥自在,不必看人脸色过活。我又不追求什么天下第一,达不到魔导师的境界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光属性的珍贵。”清栩摇了摇头。
“珍贵?”我倒是一呆,“神圣魔法师协会的成员都是光属性吧?”
“不是的。”清栩耐心地道,“属性这种东西,并不是只有唯一的,只是水晶球测试出来的是你表现得最明显的一种。因此,几乎每个人的属性都是驳杂不纯的,而你……却是在人类中几乎绝迹的纯光明属性。”
“这么神奇?”我张大了嘴巴,只觉得今晚我听到的都是我这一生中最荒唐的事了。就好像是一只猫,在当了二十年猫后,突然被人告知,原来它不是猫,是熊猫,是濒临绝种的重点保护动物!
“也许因为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吧,在烟波大陆,纯光明属性的人已经千年没有出现过了。上一个……就是神圣魔法师协会的第一任会长,光火圣魔导师卡特·休斯。”清栩侃侃而谈道。
我的心不禁一跳,圣魔导师,就是墨槿说过的那个一手创造了神圣魔法师协会千年辉煌的天才魔法师?
“纯属性的人修炼本系魔法会事半功倍,尤其光暗两系的纯属性更是难得……”清栩道。
“不用说了。”我一笑打断他的话,“我不在乎。圣魔导师的名号,哪里比得上我的红一根头发重要?”
“记住你的话。”清栩说着,站了起来。
我心中微微一动,清栩……是特地来告诉我这番话的?那是他怕我以后从别的地方知道事实后会怪祁红?他果然……很在意红啊。那么,那种恶劣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了,还有一件事告诉你。”清栩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道,“传说,纯光明属性的人是神的宠儿,天生就容易吸引对气息敏感的生物,就像是幻兽、风族……还有墨槿。”
“啊?”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飘然而去,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我会容易吸引对气息敏感的生物?晕。
好一会儿,我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趴在了冰凉的石桌上。
“叹什么气呢?”背后突然传来玄夜的声音。
“你又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我懒得抬头看他,有气无力地问。
“不是你有事要问我吗?”玄夜在刚才清栩坐过的地方坐下。
“我现在没兴趣听。”我白了他一眼。
刚刚……我感觉得到祁红来过,却没有出来见我,又静静地离去了。我知道他现在想要独处,但是……这时我也没有心情去管玄夜是敌是友的问题了。
“你到底在郁闷什么?”玄夜道。
我闻言不禁一愣,是啊,我在郁闷什么?我并不在乎什么无敌的力量,那我为什么要郁闷?
“你在害怕。”玄夜肯定地道。
“我害怕什么?笑话!我……”
“你害怕知道祁红是真的爱你,还是……只是被你的光明气息吸引,就算不是你,换成别人也会一样。”玄夜打断我的话,尖刻地道。
“你胡说!”我一声怒斥,暴怒的火焰一下子将整座石桌打塌。
“被我说中了?”玄夜抬眼望我,目光中一片平静。
我猛地回头,直直地盯着他。
或许是因为实力的提升,尽管现在玄夜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初见他的时候,但我这样面对他,已经不会再感觉到畏惧。
“出了什么事?”很快的,希洛、碧曜和流光都冲了出来,显然是被我刚才的一击惊动的。
“看来你现在的确没有听故事的心情,改天吧。”玄夜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去。
“真是的,天都没亮呢,我回去继续睡了。”流光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拖着步子也走了。
碧曜离开前倒是看了倒塌的石桌残骸一眼。
“随心,真的没事?”希洛来到我身边。
我静静地看着他,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拉过来,狠狠地搂进怀里。
“随心?”希洛没有挣扎,只是困惑地望着我。
“没事,让我抱一会儿就好。”我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鼻尖嗅到的是他发间淡淡的清香,烦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也许玄夜说的不错,我的确在害怕……有些东西,一旦拥有过了,就再也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
红,希洛……
“好点了吗?”好久,希洛闷闷地开口。
“嗯……”我放开他,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眸子。
一如既往的纯粹和执着,清晰地倒映出我的影子。希洛眼中……一直只有我的存在,那么红呢……也许是爱得太深,反让我患得患失。
“怎么了?是玄夜说了什么?”希洛道。
“帮我照顾墨槿,我出去一下。”我顺势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转身循着祁红的气息追去。
“随……”
天色已经蒙蒙亮,街上隐隐有了几条人影,或是赶早路的行人,或是挑着担子的小贩,沉寂了一个晚上的城市又开始有了生气。
很快地,我就在一家正在开店的早点铺子里找到了祁红。
祁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一手撑在木桌上托着自己的下巴,一手拿着根油条往嘴里松。
“怎么,这种地方的食物比我做的好吃?”我靠近他身后,随意握住他的手,就这么咬了一口油条。
有些硬,油也不够好,我不禁皱眉。何况一向挑食的祁红居然吃得下这种东西?
“你怎么来了?”祁红抬头看我。
“我……”我无语。
“你很不安?”祁红道。
“是,我不安。”我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让他面对面直视我,“红,你说过,血魂结咒让契约双方同心同命,能够互相感应到对方的心意、情感、伤痛。我总觉得,有时候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的心。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感应不到你在想什么?就和契约签订之前一样,我感觉不到任何改变。红……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我……”这次轮到祁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果然……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我的声音又急促了一些,原本,虽然一直以来都隐约觉得奇怪,但是如果是他不想说的,我不想勉强他一定要告诉我。可是今天……我终于忍不住了,或许他是怕我担心,所以宁愿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然而,难道他不明白,就是这样的不确定,才让我更没有安全感,才会被玄夜的几句话动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