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傻儿子!”
临母狠狠地敲敲临跃的脑袋,从记事本里翻出了林在渊留下的手机号让临跃去打。临跃打了,然而得到的却是来自声讯
系统的回应:“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临跃在一天里陆陆续续拨了十几次,得到的回应都是已关机,这回连临母也无话可说了。临家的生活圈子离林在渊的世
界很远,他们甚至找不到什么途径去打听关于林在渊的消息——比如林在渊的父亲住在哪儿,林在渊是不是和他父亲在
一起之类。
这天晚上临跃失眠了,他不知道流氓碰到了什么事情,自己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对方又在哪里呢?是不是又是浑身是血
地被属下抬到某个地方?会不会私人医生迟了一步就……
连着几天临跃都是到了凌晨困得不行了才睡,可是九点多钟的时候又一定会被父母叫醒,于是很快地,他的黑眼圈就可
以媲美大熊猫了,眼眶里的红血丝让人看了就害怕。来拜年的蔡小米看到他这样子吓了一跳,很忧虑地问他发生了什么
,临跃只能说自己的朋友出了点事,问是什么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老师,你不要这么担心,你的朋友一定会没事的,老师你应该主要休息才对。”蔡小米安慰道,顿了顿,又说,“本
来想问问老师新年有没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出去玩,不过……”
蔡小米偷偷瞄了一眼临跃,那神色摆明了写着:如果你能出去就好了!
临跃如今也隐约明白了蔡小米对自己的意思,但他还能怎么样的,他对蔡小米只是纯粹的师生感情而已,更何况现在林
在渊他生死未卜……
死……
临跃痛苦地抱着脑袋,这个字眼他根本不敢去想!
婉拒了蔡小米,临跃回到房间里,趴在床上用枕头蒙住自己,似乎这样就能将所有的忧虑和烦恼都蒙掉。
“宝贝,我喜欢你——真的。”
临别前林在渊说的那句话不期然地冒了出来。临跃狠狠地敲敲自己的脑袋,希望将这些狗屁不通的声音敲出去。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之后便是情人节,临跃不知道自己是期望抑或者只是单纯地猜测,他在想林在渊会不会在这天里折
腾出什么事情来。但世界很平静,只有蔡小米向他发出邀请。
临跃犹豫了一下,他想到自己或许应该脱离那个男人的影响去过自己的生活了。虽然师生恋不太好听,可是今年六月份
蔡小米就毕业了,而实际上他们也不过只差了五岁,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年纪。临跃今年二十七了,也差不多该结
婚了,他对蔡小米的印象不差,从朋友开始试着来往一下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临跃答应了蔡小米的邀请,相约在情人节的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到了情人节这天,蔡小米打扮得很漂亮,鹅黄色的大衣衬得她肤色明亮,略施粉黛,美丽动人。临跃和平时差不多,中
规中矩地,走路也是低着头,说话依然不敢看着对方,但这些都没关系,蔡小米不介意,她认识这样的临跃已经很多年
了,如果不是喜欢的话也不会锲而不舍地追求至今。
“老师,我还以为你要拒绝我呢。”蔡小米带着一点儿俏皮地说,“老师都不爱出门,要约你可难了呢!”
临跃讪讪笑了笑,其实以前蔡小米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主动约过他——起码没有这样直接而频繁,而等蔡小米开始主动的
时候,临跃又搬去和林在渊住了,之后便是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临跃根本不能腾出心思来做这些“私事”。
蔡小米也笑了,她知道临跃比较闷,便自己找话题:“老师,你现在还和你那个朋友住在一起吗?”
“嗯,没有了,搬回家了。”
“那你上次说你朋友出事了,现在呢?”
“他……”
蔡小米听临跃说了一个开头,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下文,抬头一看,就见临跃呆呆地注视着前方,顺着目光看去,只看
到一个俊美的男人在几个黑西装的跟随下迎面走来,等走近了再看,却是有些面熟——这等容貌的男子着实不容易忘记
,这不正是临老师的那个朋友吗?
蔡小米以为临跃会和对方打招呼,可临跃却只是傻傻地站着,目光明明就落在对方身上,可就是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
那俊美的男人随时迎面走来,可却好像没看到临跃似的,直到两人擦肩而过,蔡小米都觉得那男人似乎对自己的朋友根
本看都没看一眼。
蔡小米不解地问:“临老师,刚才那个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临跃低着头抿着唇,好半天,才苦苦地笑了笑,哑声道:“也不算吧……只是,曾经认识……”
曾经认识?
蔡小米蹙起了眉头,对这个形容表示疑惑。
临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蔡小米吃了晚餐又在外面晃荡了一个晚上的,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为什么林在渊明明看到自己了
却连声招呼也没有,甚至还装作没看到、不认识。
也许对方是真的把自己忘记了?也是,像他那样风流的人只怕身边的情人多不胜数。
这个问题一直到回家了还是无解。临跃烦躁地倒在床上,短信的声音响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蔡小米的,问临跃到家
了没有。临跃回了,过了一会儿,短信再次过来,却见蔡小米在其中写着:
“老师,我今年就要毕业了,我父母在老家为我安排好了一份工作。那份工作在我们那个小城市是很不错的,可是有时
候我却不希望过的这样安稳,我想留下来,因为这里有更广阔的世界,也因为这里有你……”
临跃呼吸一滞,这是蔡小米第一次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只是……
“……老师,我一直很喜欢你,这样的话我也只敢在短信里和你说。再过几个月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想在此之前
不要留下遗憾,想要试着更加接近你,想和你交往,如果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会选择留下来。今天你答应我的邀
请时我真的很高兴,因为你以前总是拒绝我,甚至不愿给我一个靠近你的机会,而我觉得今天或许是我们关系前进一大
步的契机。可是老师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心不在焉的,我在想,或许老师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
临跃烦躁地扔开手机,不敢去想所谓的“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是什么意思,他心里还能有谁?总不会是那个流氓吧?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临跃咬牙切齿地想。
那个流氓……哼!还说家里有事,看他过的那么滋润,那时候还说什么把我的琴留下来做抵押怕我跑了……也没见他来
找过我,哼哼,反正那把琴现在是我的了……
临跃下床抱住他珍贵的斯氏琴,摸啊摸,心想那流氓欺负自己这么久,损失几千万也是活该……
临跃很想就这么抱着琴不再考虑流氓的问题,可是抱了一会儿,流氓的影子还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想到他临别前的微
笑,想到今天擦肩而过视而不见的冷漠,临跃突然觉得很沮丧,他自认这绝对不是喜欢上对方了,只是因为对方前后态
度不一让他感到失落了,但不论怎么说,临跃坐在地上抱着他的琴,愁眉不展。
用鼻子蹭蹭琴背,闻着古旧的木头气息,临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对了,今天还没有练琴呢。
临跃坐好,拉开了弓,依然是巴赫的无伴奏提琴组曲,之前他都只是拉一组或者一组里的一首,但今天他决定将六组都
拉过,这被誉为“提琴圣经”的组曲是他练习时的最爱,巴赫作曲大多平和中正,这比较符合临跃的性子,像是艾尔加
的作品,对比演绎艾尔加的巅峰演绎着杜普雷的唱片就能知道,临跃很难拉出那种晦涩的韵味。
组曲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人敲门,片刻后有人推门而入。
临跃没有停止自己的演奏,而进来的那个人也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后聆听。
第 23 章
直到六组乐章奏毕,临跃才回过头来了,见是临清龙坐在身后,不由得萌生了失望。
失望什么?
临跃惊觉自己的情绪很奇怪。
临清龙微微歪了头,突兀地问了一句:“大哥,和那个大姐姐的约会不成功?”
临跃愣愣,微赧道:“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临清龙嘻嘻笑了两声,却又是认真地说:“大哥,你的组曲一点也不恢弘,太寂寞了,你说你是不是失恋了?还是……
你想找老婆了?”
临清龙“音乐神童”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虽说年纪小,但论音乐鉴赏力,他决不在任何一个成熟的音乐家之下,甚至
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是天赋的力量。
临跃知道弟弟对音乐特别认真,虽然平时也会开些玩笑,但对音乐却从来不打马虎眼,他会说“寂寞”,那就是真的从
琴声里听到了寂寞。
临跃沮丧地垂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我也不是寂寞,我就是……你干爹生死未明,我有点担心……”
“啊?”临清龙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生死未明?不至于吧,新年的时候他还给我送了礼物啊!”
临跃猛地抬头。
临清龙疑惑地说:“虽然是快递送来的包裹,也没明说是谁送的,不过……送了一把军刺这种做法……只会是他吧?”
他犹记得自己当着快递的面打开包裹拿出那把军刺时,快递瞬间变色的表情,实在……非常有趣!
虽然礼物有点奇怪,但临清龙觉得这个干爹还挺可爱的,不由得露出微笑。临跃看了更是失落,他认定自己已经被完全
抛弃了。
算了,算了,被抛弃了也好,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我……
林在渊行踪不明,不过临跃从报纸上看出了一些端倪,偶然在财经版上看到“林在渊”这三个字,认真一看,才知道林
在渊的公司在几个月前面临收购危机,而现在已经脱离危机了。而社会版又提到黑道龙头林瑟如何如何,大摆宴席什么
的,其子林在渊如何如何。临跃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个受公众关注的社会名流,便找出前段时间的报纸一份份看出,虽然
报纸上语焉不详,但临跃还是隐约悟出,圣诞节前后林家正在面对一场大危机。如此一联想,当时林在渊的所作所为便
都明朗了。
临跃不由得有些自责,当时只想着林在渊老缠着自己,却没从没有过问过对方的处境如何。林在渊受伤了他也是不闻不
问的,实在有些过分了……
临跃闷闷不乐,连着几天情绪都不太高涨,大多数时候都躲在房间慢慢拉着琴。临父临母都忙着演出,无暇照顾儿子,
只有弟弟临清龙偶尔会来和临跃说说话,但讨论的大多也是音乐的话题,又或者是道临跃的房间躺着,听哥哥拉拉琴什
么的,用临清龙的话说,临跃的琴声很助眠。
这天晚上临清龙去上课了,家里只剩下临跃,他和往常一样在房间里练琴。
白天天色就有些阴,到了晚上果然下起了暴雨。临跃看着窗外哗啦啦倒水似的大雨,担心起弟弟回来时怎么办,不知道
弟弟有没有带伞。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又怕打扰了弟弟的学习,一时很踌躇。
临跃心不在焉地拉着琴,突然一只纸飞机从窗外飞了进来,正好落在临跃的脚边。
临跃傻傻地捡起那只湿漉漉的纸飞机,就见机翼上写着几个字,却已经被雨水模糊了:
宝贝,我想你。
临跃愣了愣,突然放下琴奔至窗口向外探往,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家门口,而且……
林在渊站在雨中仰望着临跃,当临跃看着他的时候,他还笑了笑。
临跃飞快地冲下楼,抓了一把就推门出去了。
“笨蛋!为什么不打伞!”
临跃张开伞给林在渊挡去雨,同时低声责骂道。
湿得像落汤鸡浑身在滴水的林在渊笑了笑,道:“这样你才会用最快的速度出来见我嘛。”
“……笨、笨蛋!”临跃骂了一声,又说,“进来吧,换身衣服再说……”
临跃拉了一把,林在渊却不跟着动。
临跃疑惑地抬头,就见林在渊看着自己,黑夜中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将圣诞节那天晚上看到的眼睛。
“你……干吗?”临跃感到自己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心跳也变得比刚才快得多。
“阿跃。”
林在渊又是郑重其事的口吻,这让临跃很想一脚将他踹飞然后就可以不听下文,但这样的想法只能放在心里,这时候临
跃只是用脚尖拨弄着地面,目光也落在彼此的脚尖上,不敢抬头。
林在渊轻轻握住临跃的手,一字一顿地问:“你喜欢我吗?”
“我不……不知道……”到嘴的话改了口,那天晚上的坚决都没有了,这让临跃感到懊恼。但是林在渊却轻轻笑了,说
:“那天你还说不喜欢我,今天说不知道,终归是个进步……”
“……哼!”临跃试图用冷哼表示自己的不屑。
“呵呵,宝贝,我喜欢你,真的。”
“……胡说……”
“没有,真的。”
临跃猛地抬头,瞪着一双红眼睛,大声质问:“那为什么那天在路上看到我也不和我打招呼?”
林在渊又惊又喜,连忙解释道:“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看你那么讨厌我,我就不想烦你了。”
“那你今天来干什么!”
“我想你了嘛……”林在渊又是腆着脸蹭过来,在临跃脸蛋上亲了亲,讨好地说,“那天看到你就发现想你想得不得了
,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来找你了……宝贝,不要生我的气了,我知道开始是我不好,但是其实我对你也很好嘛,对不对
,对不对?”
“不对!”临跃鼓着腮帮子生气地说,“你、你对我做那种事情,还让我给你煮饭做菜,还不许我到处玩,还要我给你
拉琴!你对我一点也不呜呜呜!”
临跃的嘴被对方用吻堵住了,脸蛋被人捧着,害他挣脱不了,手舞足蹈地挣扎了好一会儿,雨伞早就丢在了一边,两个
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林在渊松了手,笑问道:“宝贝,我对你很好,对不对?”
“你才——呜呜呜!”
又是一个长吻。
“宝贝,我对你很好,对不对?”
“没——呜呜呜!”
继续吻。
“宝贝,我对你很好,对不对?”
“……唔唔唔!”临跃迟疑了一下,又被吻住了。
“宝贝,我对你很好,对不对?”
林在渊的无赖精神终于让临跃崩溃了,他受不了地大叫:“我知道了,你对我很好,可以了吧!不许你再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