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渐渐有耀目变得稀微,二人都有一瞬的失明。
“会……很危险吗?”叶绯看着他越发紧皱的眉目,上前拉住他的手。
“我会小心。”
“可是你……”一手抚起他空荡荡的右衣袖,叶绯的声音越发颤抖,“我……我只盼你平安……”
廖碧城顿了一下,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我会的。”
“十三哥,我们……我们许久未见了,你……”叶绯抚摸着他的胸口,脸颊羞得通红。
“小绯,是……是上天眷佑,使得我们能够重逢,廖十三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廖碧城的目光有些飘忽,却努力将视线凝在她眼中,“眼下武林哥们各派皆是剑拔弩张,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为好。凤凰山一战之后……”黑暗之中,他的上下齿狠狠地咬在一起,仿佛暗暗做了重大的决定,“你回家等我,好吗?”
“十三哥,我……都听你的。”
怀中的女子贤良温婉,廖碧城却只能用独臂小心翼翼地拥着——回想起他在她坟冢前流下的泪水,记忆变得那样不真实。
“我是借着买药的空当出来的,时辰不早了,”转过头,有些生硬地推开她,“离……离三月三之期仅余三日,我们……还有许多时间。”
“嗯,小绯明白,”叶绯咬紧下唇,羞涩的擦了擦眼泪,“十三哥,我……我等你回来!”
廖碧城嘴张了张,却再未说出什么,只拥了拥她的肩膀,逃也似的,转身飞掠进来时的密林。
叶绯定定地立在岩石之后,眼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未着一字。
突然,原本寂静无声的夜幕又被一阵簌簌声划开道口子,一个黑衣人竟然突兀地跃到叶绯身前。来人落地无声,最奇异的是,叶绯竟也毫无动静。
“老刀,你怎么看?”
“哼,废物!真想不通主子花那么多心思,布置了这么好的一个局,却要找这个人来实施!”
第六十六章:旧相识(四)
“看他这样子,这廖碧城怕是实心实意想当个兔爷儿了!”
“你是不是觉着,你比他还合适啊?”
“嘿嘿,我可不敢,”黑衣人猥琐地往前凑了凑,“你说刚才,你贴他那么紧他都没有反应,还逃得那么快,这到底是……能不能行啊?”
“一年前他倒是行得很,现在嘛……”叶绯眼色一戾,虽穿着一身紫衣,却如同冥府的夜叉,“要不然,你去试试?”
“嘿嘿,我对男人可没兴趣,再说老刀我也没他那个兔爷儿相貌嘛!”
“哟,我怎么听着这么酸啊,”此时的叶绯哪里还是方才那副温顺贤良的模样,同样的容貌,竟能有反差如此强烈的表情,“你不会也是看上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萧红楼了吧?”
“嘿嘿嘿,”黑衣人嘎嘎怪笑着,“那哪儿能啊,谁不知道我老刀一直仰慕着咱家水灵灵的小幺啊?”
“少扯这些没用的!”叶绯瞪他一眼,“快去告知主子,就说廖碧城大有变心的意思,请主子早做防备。”
“哎姑奶奶您的话就是老刀我的圣旨,我这就去办!”
“慢着,主子的调遣,可是都做得妥当了?”
“已经完成,这小幺放心。主子他身在京畿,不能亲来,不过有郑少功郑将军在,定然保证事半功倍。”
“哼,这就好,帮我再禀告一件事,就说……”冰冷的眸子又转了转,“如果这廖碧城还能活着回来,请主子将他交给我处置!”
“你不是对他旧情未断吧?”
“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还拜了堂成了亲的,你说呢?”
“呃……当然是您说了算,您说了算。”说完,在叶绯森寒的目光中,消失了踪迹。
“哼,廖碧城,我要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代价!”
……
廖碧城回到客栈已是亥时三刻,客栈前厅已经打烊,未免被人发现,他便隐匿了身形翻过院墙回房。前足刚踏进房门,屋内便有声音截住了他的动作。
“怎么这么晚?”
心头剧震,廖碧城登时定住身形,连是谁的声音都没分辨出来。
火折子的光亮一闪,一个身影就扑过来将他抱住。
“去了这么久,担心死我了!”说着握住他的手,“怎么穿这么少?冻成这样?”
廖碧城僵硬地挤出个笑容,“宣儿,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我怕你出事啊!足足去了两个时辰!”闻人宣转身走到床边坐下,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啃了起来,“来时的路上,我分明见到了几家药铺,离这儿也不远啊,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呃,有几味药这里的药铺没有,我又去了隔壁的镇子。”
“难怪难怪,”皱着眉上下打量片刻,“十三哥,你……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
“哦,没……没……大概是有些累了。”
“也是也是,你刚赶了几十里路呢,”闻人宣口中含着苹果伸了个懒腰,“等你的时候,我都在这桌上睡着了。”
“时辰不早了,你……也回房歇着吧。”
“哦哦,好好,”揉着眼睛起身,闻人宣突然一顿,身子凑到廖碧城身边动作夸张地嗅来嗅去,皱眉“咦”了一声。
廖碧城心头一动,“怎么了?”
“十三哥,你……你身上怎么有脂粉味儿?”
“嗯?是……吗?”作势闻了闻自己是衣襟,廖碧城脸色更白了几分,“大……大概是路过花街的时候……落下的。”
“这镇子上也有花街?”
“嗯?哦,对啊,就……就在去邻镇的路上。”
“那……十三哥,”闻人宣突然舔了舔嘴唇,脸颊泛红,“你说……这儿会不会又小倌儿啊?”
“啊?”
“啊!没事没事!”闻人宣急忙掩饰地转过头,急匆匆地往门口走,“那个……十三哥你快休息吧,明……明天还要赶路呢。我走了不送!”
说完,逃似的跑走了。
廖碧城被惊地虚软了身子坐下,惨白着一张脸寻思片刻,便急忙起身带了干净的衣物急急忙忙向客栈厨房走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廖碧城清洗已毕,将换下来的衣物投入灶坑中烧了,这才步履蹒跚地回到他的房间。
步入房门前他给自己提了个醒儿,嗅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天香味道之后,心头思绪电转,廖碧城长吸了口气,这才将门推开。
“你怎么来了?”
廖碧城走时,屋里留着烛火。所以方一入内,萧红楼便看见只着中衣的他静静地在门边立着。雪白的衣服衬得他分外瘦削,微敞的衣领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小节嶙峋的锁骨。尚未擦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发梢结着些细碎的水珠,总是因伤痛劳累而显得苍白的脸也泛着温润的绯色,双眼因为水汽蒸腾,竟有些迷离氤氲的味道,远观之,竟是十分的孱弱,百分的诱惑。
萧红楼小腹一紧,声音不由低沉,“去了这么久,我自然担心。”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火红色狐裘走上前来,细细地披在他肩上,“沐浴去了,怎么也不带件保暖的衣裳。”
心头一颤,廖碧城的目光登时有些涣散,狂乱的心跳声让心情更加忐忑。
萧红楼微微一笑,便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从洗手架上取来布巾把漆色的长发拢了,轻柔地擦拭起来。
“也不把头发擦干,”嗔怪地点了一下他的眉心,“无忧身受重伤,你若是在病倒了,萧楼主我可就不用上凤凰山对付那些老不休了。”
听到“凤凰山”三字,廖碧城身子一抖,不禁伸手捉住他的手腕。
“怎么了?”
“没……没什么……”看着自己发颤的手指,廖碧城猛的缩回胳膊,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不由得又晃了两晃。
萧红楼觉出不对,急忙扶着他的腰到床边坐下。
“可是身子不舒服?”伸手触他的额头探他的体温,又按住脉门,“我不谙医术,不然还是去请个大夫……”
“我没事,”廖碧城打断他的话,按住他微凉的手,只一双眼睛水波荡漾地看着他。
“我知道了,”萧红楼狡黠地眨眨眼,“你是在担心我?”
也不管廖碧城的反应又继续说道:“你放心,为夫我的手段,这一路上你不也看在眼里?我早有打算。之前不告知于你,是因为你我……呵呵,”萧红楼眨眨眼,掩饰过去,“现在还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等大势已定,我无须多说你也会明白。所以,你还是先要照顾好自己,嗯?”
“红楼,你……为何如此待我?”
第六十七章:拼一醉(一)
锦书难寄,心门堪比千重雪;
金樽易与,情醉只贪一晌欢。
廖碧城目光灼灼,羞涩透着惊惶,渴念中还有几分瑟缩,潋滟的波光看得萧红楼心头一颤,话语未曾出口,已将人搂入怀中。
萧红楼本不是善言之人,又因身处上位而惜字如金,虽对廖碧城多有调笑,但那些言语里三分是试探七分是挑衅,本没有多少心意在的。然而此时此地,他却说不出那些虚与委蛇的话了,心里的感念与痴情更是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一时间竟是无言。
果然,还是说不出来吗?
“或许,还是因为……我像极了他吧……”廖碧城悄悄攥紧了手指,心念涌动,却未曾说出话来。
当年的爱恋停留在最初的印象,若是有情,也不过是因为相貌的相似而靠近。怀中人的眼里,究竟是自己,还是透过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又有谁知道呢?
他们的情,本就如镜花水月——他的初衷,是伤害;而他的起始,是寻求一个替代——脆弱得轻轻一触,便能碎落一地。
死去的人可以复生,而死去的爱呢……
哥——我已多年未能如此唤你——如果,你也能够复生,你还记得起,曾经的小虫吗……
见他再不言语,萧红楼也有几分尴尬,只得扶正了他的肩膀与他对视,“碧城,你有心事?”
“没……”
“那你是在想,本楼主……为什么对你,咳咳,”看似调笑,颈后却偷偷红了,“为什么对你这样好?”
廖碧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然没有看见他这罕见的形态。
“我不是说过了,只因……你就是廖碧城啊……”
廖碧城目光波动,静静看着他。
脑海中浮现他几次三番救助自己的身影,尤其在是冥离先生药庐的那段往事,萧红楼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儿心头的话似有实质地从温柔的目光中流露出来——若是摘星楼的分楼主们见了一定要惊死过去——向来很辣冷血的摘星楼楼主竟也有这样的面目!
二人对视片刻,相对无言,脸颊却都渐渐羞红起来。
廖碧城将手搭上他的肩,缓缓凑上前去——姑且,就这样吧——沐浴之后被滋润的嘴唇带着星星点点水的光泽,小心翼翼地贴上对方的唇——你心中所系,曾是我毕尘至亲之人,此刻你念的是谁,已经不重要——羞涩的舌尖轻轻舔舐着他微凉的嘴唇,想要温暖他似的缓缓包裹住——我只知道,你是现而今的萧红楼,而你,也只要记住此时的……廖碧城就好。
“碧……碧城……”萧红楼轻轻推开他,眷恋的唇也离开自己些许,“你……”今日有些奇怪……
“你不要?”目光似有实质,暧昧地扫过他的脸颊,“我……特地去沐浴过……”
你这是为了我?……
萧红楼压抑地吞咽着口水——廖碧城向来自恃清高,不要说主动引诱,便是此前在床第之间也是羞涩矜持,更何况为了赶路,从药庐那次燕好之后他们就再无肌肤相亲的机会,此次竟然主动所求……这,这简直是天降红雨铁树开花啊!
萧红楼思绪有些混乱,一股股激流从小腹升腾而上,蔓延到四肢百骸,连眸子也染上了几许薄红。他干渴地舔了舔嘴唇,抓了廖碧城的手按在自己身下,喘息着道:“你自己说呢?”
廖碧城并未像此前那样缩回手,反而五指微动,顺着那儿的形状轻抚了两下,挑衅地笑道:“我看,也不过如此……啊!”
一声惊呼之下,萧红楼身子一挣,已将他顺势压在身下,“碧城,莫怪为夫不提醒你,”还恶意地用下身顶了两顶,“明日我们还得赶路,你……可经受得住?”
廖碧城呼吸也有些不稳,却还是坚持盯着他泛红的眸子,手故意按在他下身,却不再动作,“如果萧楼主觉得碧城一只手便可……碧城也无所谓……”
“你说的,”萧红楼一笑,一时间赤火燎原,魅色无边,绝美之下还有几分狰狞邪肆,“你点的火,便由你自己来熄吧!”
说完稍一用力,轻薄的中衣便碎裂开来,现出廖碧城肌肉条理分明的上身,随即压下身子将唇贴了上去。
廖碧城脖颈微仰,不由得呻吟出声,感觉他粗糙的舌尖舔过胸前细小的疤痕,呼吸越加急促,一时间也不知该将手放在哪里,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小小地颤动着,苍白的手指渐渐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毫无逻辑地胡乱思索着,他不知不觉地伸手攀上萧红楼的脖颈,软软地使着力气,想要凑到对方身上,诱惑般地重重呼吸着。
萧红楼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瞬,微红的脸颊已经渗出薄汗,他爱极了廖碧城此时荏弱的姿态,立即挺身上前含住了他微张的嘴唇。
他伸手,不知不觉地抚上廖碧城的面颊,手指追逐着额上细小晶莹的汗珠,将它们抹成一道道暧昧的湿痕。
廖碧城本就呼吸难止,此刻被封了口更觉气息不足,不由得挣动了一下。萧红楼哪里放得过他,将他的嘴唇密密掩了便不松开,伸入柔滑的舌舔过齿龈和齿背,粗糙的舌面舔过的地方带起一阵阵细小的颤抖。红唇被吮得“啧啧”有声,更有细小的银丝从唇角流淌下来,也不知是气息不畅还是羞涩难当,廖碧城的脸忽的红得赛过三月春桃,真是应了那句“人比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