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潘郎是无情——潘郎

作者:潘郎  录入:09-25

想走自然会走,于苏南渊而言,多数事情非所愿,江山社稷才紧要。“他走了。”潘郎轻笑。

“那你会想他吗?”小山咬着唇,使劲儿想苏南渊的消失,想不出。

“想?想。”

初夏,潘郎懒了,宁愿呆院子里看天抽烟,陆老爹总给他送来薄荷香的烟叶,皇城的岁月便在烟色里浮了起来。小山的门牙长好了,说话不再漏风,让人少了乐趣。“明儿我和玉花要跟陆老爹去晖郡赶集,潘郎要来吗?”

“不了。”潘郎眯眼,瞧日头,微热。

“跟我们去嘛!集市可好玩了!”小山掰手指数着集市上的把式,滔滔不绝。

潘郎被念得瞌睡,索性就睡了。

偶尔,小山问起苏南渊,他老是想弄懂男人是如何不见的。法术?武功?不管哪样,他统统想学。武功法术都比不上权利,腾云驾雾又怎样,摔了下来没人接,也就那么个本事。苏南渊有权,大渊国接他,身边多少个禁卫,明的暗的,总有法子。潘郎不说,不语小山知,留一抹鬼神的虚子,让娃儿高兴。

这日,小山的娘来送晚膳。“小山许是跟老爹玩疯了,这会子都不回来——”话说着,就听见了小山的吵闹声。“娘!娘!我饿了!”“饿了就回家吃去!来潘郎这儿叫唤作甚!”小山的娘打小山一脑袋。

“喏!潘郎家来客人了!又不是我想来的!”小山委屈得很,撅嘴就跑家去了。

客人随后而至,潘郎失笑,复又笑了。“阿赟也来遥岛换清净?”

阿赟又气愤又高兴,拉着潘郎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潘郎!我真是想骂你!”

“你骂吧。”潘郎摆好姿态,任凭发落。

“行了,骂不出来就别骂。”姚悠语闲情,拭去了阿赟的泪。“瞧你!就这么点儿出息。我们可是来办正事的。”

“我没曾想潘郎如此薄情寡义!当初便是要走,我定然是随他的!可他连一个‘后会’都吝于赠我!”

“他就是这么个人,无情而已。你该是习惯。”姚悠语哄着阿赟,转头对潘郎道:“这次来,专为护你回皇城。”

“回去?”潘郎不明。

“回去。”姚悠语一滞,讪笑:“苏丞对姚家下的镖,你就是我的镖。”

“镖?好大的气派。”潘郎自嘲,磕掉烟锅里的灰,尽剩余香。

“苏丞给你的。”姚悠语将书信交给潘郎。

——只道潘郎是无情,残红消过前尘散。

夏风如斯作,清茶润小暑。

冬雪还复飘,烈酒暖大寒。

相见不相守,愿尔一世安。

晚膳,热闹之极。姚悠语是遥岛的恩人,自然是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十来户人家聚院子里,跟过年一般。潘郎得了空,溜出喧嚣之地。“干嘛要逃?”阿赟揣着一壶酒,跟潘郎坐到一块儿。

“逃?”潘郎熏燃了烟。“我不逃了。”

“那苏南渊写了什么与你?”阿赟好奇,便直接问了。

潘郎把信给了阿赟。“自个儿看。”

“啊?我可真看了!真看了啊!”阿赟抖着信,犹豫。

“看吧。”潘郎冲天吐了了烟圈儿,月亮就雾了。

阿赟借月光看了苏南渊与潘郎的信,翻来覆去的读,好一会儿才讷道:“他就这么放了你?”

“放了。”

“每年小暑大寒的约,你可会赴?”

“赴啊。”

“潘郎,你真残忍——”

“不是无情了么?”潘郎扬起眉梢,笑得恣意。

“你有情啊,可惜,多了不给。苏南渊只求一个相见,何等委屈,我都替丞相委屈了。有生之年,忍尽你的好坏,忍尽——”

“是他选的。他选的见我——”

“守你。不得相守,便守你一辈子,怕把你放远了瞧不见,非接你入皇城。这人心得多伤,看你自在逍遥!”

潘郎沉了一刻,慢道:“咎由自取。”人人都是咎由自取,轮回路上各自消业。

“潘郎,你喜欢他吗?”阿赟又问,不甘心。

“那你说姚悠语可喜欢璇霁?”潘郎问回“喜欢”,某些不甘心,甘心。

御渊一年,潘郎重回皇城,可安身立命之地换了当家,温饱堪忧。柳儿拨弄着算盘,刻薄:“这铺子你与我,便不要妄想收回来。”

“不妄想。”潘郎温言,恭谦之极。“柳老板可招学徒?我还是有些本事的。”

“学徒我招了,不缺。”柳儿转身,把眼泪擦净了,才敢厉声。“我要个祸害作甚!保不齐哪天又得逃命,让我牵肠挂肚,死了倒好了。死了省心——”

“柳老板所言极是。”潘郎不敢伤柳儿的心了。白瓷般的心,比他的样子好。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柳儿拉住欲离的潘郎。“我不许你走!”

“柳老板——柳儿。”潘郎瞧着柳儿的核桃眼,轻笑:“别哭了,快把脂粉都冲散了。”

柳儿偏过头,咬唇道:“散了再补!我这杂货断不缺脂粉!你这等祸害只得我容你!哪儿都不许去!内堂缺个掌柜!你去内堂!”

“谨遵柳老板吩咐。”潘郎拎着包袱,熟门熟路的进了院子。

果真招了学徒,着麻衫的男人蹲树荫下,切一筐的白术,听见来人,才抬头。狐媚子的脸,脂粉不沾的狐媚,仙气得很。“潘郎?”狄泽栎轻声,怕惊了梦。

“泽栎是学徒?”潘郎躬下身,细看狄泽栎,看不厌此刻的生涩。

“我赎了自个儿,求柳儿给我个活儿干。”

“作甚要在这儿?”

“等你。”

“若我不回来呢?”

狄泽栎一滞,苦笑:“也只得等你。你说过的——如有机会,你一定死在我面前。我信。”

“是吗?”潘郎端起泽栎的手,指尖细痕掌间茧,被伺候惯的人伺候起别人,成全自个儿一世。“狄泽栎,你看我老死好不好?”

“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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