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故人
沈琦突然的袭击让田园大吃一惊,他试图推开沈琦,但沈琦的双手象钳子一样夹紧自己的腰,此刻,两人的面庞近在咫尺,沈琦近乎完美的五官这么近距离地呈现在田园面前,他的眼神热辣而充满渴望,田园甚至能感觉得到他嘴中喷出的热气……
沈琦定定地看着田园的脸部,片刻后,他低声说:“原谅我吧……”
田园恼羞成怒地一边试图摆脱沈琦一边道:“你怎么总是这样?你就不怕阿涛看到?”
镇定下来的沈琦无奈地放开了田园,他低下头,轻声说:“只是不想你再恨我,你的恨,就象一根刺,扎在我心里,让我昼夜难安……”
田园冷冷地看着沈琦,良久,他甩下一句话:“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就让这根刺一直埋在你心里吧!”
说完这句话,田园就义无反顾地大步向外走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沈琦,无力地倚靠在墙上……
那天,沈琦没有在兰涛和田园的新居吃饭,他和兰涛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了。
兰涛有些不解地问田园:“阿琦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田园面无表情地答他:“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他家里有事了吧!”
兰涛看了看田园,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去招呼其他朋友共进晚饭……
看到沈琦内疚而自责的眼神,田园不是不想原谅他,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受的委屈,田园就无法放开一切去原谅他……
那场轮暴案,彻底摧毁了田园心底的底线,令他开始放纵欲望、毁灭自己,后来如果没有兰涛执着的守候和挽救,田园不知道今天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会堕落成一个人尽可夫的MB!也许会变成一个任人唾弃的瘾君子!也许象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也有可能……
而这一切的起因,只因自己当初象中了魔一样爱上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美少年——沈琦!
爱有错吗?
爱没有错!
自己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只不过执着地想去爱一个强烈吸引自己的少年!
难道就因为这一点,就应该遭受沈琦那样肆无忌惮的嘲笑和报复吗?
他可以不爱我,他可以打骂我,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羞辱我?
难道他不知道,那种羞辱,比任何一种酷刑都更能摧毁人的意志吗?
年少无知不是借口!
一个人不能因为年少无知就对自己当初犯下的错误不负任何责任!
想到这种种种种,田园实在无法放开心底的仇恨,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去原谅沈琦!
他想,就让这根刺在沈琦心里扎着吧!让他体验一下自己当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无望心情……
兰涛并不知道田园心底深处这翻江倒海的变化,因为田园表面是平静如水的,这份隐忍和愤恨,田园只想深埋于心底,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哪怕是他挚爱的兰涛……
周一傍晚,下班的兰涛下了电梯,正欲取车回家,他被人叫住了。
抬头的一刹那,兰涛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因为面前这个人,是当年曾情同手足,但分别六年音讯全无的旧时好友——张猛。
张猛的变化太大了,大到让兰涛一时之间有点不敢辨认的地步。
他变成熟了,脸上昔日的少年嚣张气焰都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着含蓄的熟男气质,还略微带那么一点沧桑,这和他二十四岁的年龄不太相符。
他身着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打着带变形虫图案的海蓝色领带,发丝一丝不乱,整个人看上去儒雅深沉,颇有几分儒商的气度。
看着呆愣的兰涛,张猛轻声唤他道:“老大,我回来了。”
听到好兄弟的招唤,兰涛才确认眼前这个人确实是张猛无疑。
他不禁惊喜交加,快步走到张猛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嘴中嗫嚅道:“你终于回来了?你小子,这六年来怎么一点没有消息?害我一直牵肠挂肚的……”
张猛含蓄地笑着,缓缓答:“说来话长了,咱们哥俩还是找个地方坐会儿,慢慢聊吧。”
兰涛开心地笑着应允,二人上了同一辆车,在车上,兰涛掏出手机给田园打了个电话:“园子,刚刚来了个多年不见的好友,今天晚上我要晚回去一会儿,你自己先吃吧。”
放下手机,兰涛看到张猛在注视着自己,二人相视而笑,笑容里很有深意,却没有过多言语。
他们觅到一家格调雅致的西餐厅,端坐下来,服务小姐过来请他们点餐,张猛让其先上两杯咖啡,正餐等一会再点,因为是故友相见,要多叙片刻。
服务小姐应允着含笑离去,这家西餐厅客人不多,氛围很是安静素雅,没有外人打扰的两兄弟,此刻面对面,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兰涛掏出兜中的中华香烟,递给张猛一支,并且掏出打火机为他点燃,自己也衔了一支,慢慢吞吐着烟雾。
良久,兰涛轻声问张猛:“这些年还好吧?一直在英国?”
张猛轻叹了口气,疲倦地揉了揉眉骨,徐徐说道:“大学毕业后本来是想回国的,但我家在香港的产业出了点问题,所以就直接去了香港接手家族产业,这一呆就是两年。”
“噢,原来是这样,”兰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片刻后,他继续发问,“那……伯父的身体……现在好多了吧?”兰涛的音调透着担忧。
张猛定定地看着兰涛,片刻,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沉重地说:“那次被我气病后,我爸经过到国外半年的治疗和休养,身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那一阵他康复得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了,就到公司去上班,但是太不爱惜自己,老毛病改不了,社交场合喝酒,两年前旧疾复发,这一次很重,住院也没有救过来,已经于去年去世了……”
听到这个沉重的消息,兰涛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喃喃道:“伯父去世,为什么我在国内没听到什么讯息呢?没有赶上送他老人家一程,太遗憾了……”
张猛无奈地轻声答:“我爸最后的时光一直在香港住院,因为那边医疗条件要好些,而且我在身边也方便照顾,后事在香港办的,所以国内没有发卜告……”
“噢,原来如此,你也要……想开些……”兰涛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张猛,音调带着掩饰不住的伤感。
张猛低着头,轻轻颔首。
须臾,张猛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兰涛,良久,他轻声问兰涛:“老大,六年前那个电话,是不是你打的?”
这声音虽轻,但却象重磅炸弹一样落在兰涛胸口,炸得他一时之间透不过气来。
第六十章:情伤
兰涛呆呆地看着张猛,须臾,他低声发问:“阿猛,为什么这样问?”
张猛苦笑地摇着头:“老大,你说我为什么这样问?”随即,他收起面部的笑容,冷冷地看着兰涛,徐徐说道:“老大,你这个电话打得可真是好啊,你可知道,自从你打了这个电话,我们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兰涛急切地想解释:“阿猛,你听我解释……”
可是张猛一挥手,声音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决:“老大,你不必再解释了,无论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兰涛无奈地:“我知道,我对不起……伯父,可是我当初的本意真的只是让他劝说你回头,不要再和……一个同性恋纠缠在一起,毕竟当时我们……还只是学生,我真的没想到后来事情会发展到那个地步,更没想到,伯父他老人家会……气病……”
说到此处,兰涛急切地看着张猛,声音中充满乞求:“阿猛,我知道我当初那件事做得很混蛋,但请你无论如何相信,我当时……真的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想,你是因我而认识田园,你们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我不想因为他而改变你的人生轨迹,这是我给伯父打那个电话的初衷!”
张猛低着头,苦笑着不断摇头,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兰涛,语气中透着冷漠和玩世不恭:“那你怎么解释你现在和田园在一起这个事实?”
兰涛心沈了下去,他定定地问张猛:“你都知道了?”
张猛嗤笑了一下,缓缓答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都带他见过咱们同学,我又怎会不知?”
兰涛无奈地叹了口气,良久,他轻声说:“不瞒你,我们怎么会走到眼下这步,连我自己都懵懵懂懂的,但是,有时感情这玩意儿,是没法预料的……”
张猛还是低头苦笑着,用讥讽的语气对兰涛道:“老大,你千方百计阻止我和田园接触,怕我变成同性恋,但到头来,你却自己和他在一起了,老大,你可真是大公无私啊,不让我们入地狱,你甘愿自己入地狱……”
兰涛懊丧地对张猛道:“阿猛,你别这样说,你这样说,真的让我无地自容……有些事,真的不是我能左右的……”
张猛把手中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声音里透着冷漠和果决:“老大,你别再解释了,今天话说到此,看在我们当年的情份上,我们还能维持一段兄弟情,如果你再说下去,恐怕我们连兄弟都没的做了……”
说着,张猛立起身,收起椅背上的衣服,向兰涛告辞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老大,后会有期吧。”张猛看了眼兰涛,目光里布满复杂的情绪。
看着张猛离去的背影,兰涛呆呆地坐在那里,良久,他低下头,懊恼地抱住了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兰涛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刚一踏入家门,田园就迎了上来,一边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和衣服,一边有些好奇地问他:“哪个多年不见的好朋友来了?”
兰涛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用胳膊揽住田园的臂膀,沉沉地说:“你猜猜?”
田园眼中半含笑意看着兰涛:“到底是谁呀?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兰涛无奈地拍了拍田园脑袋:“张猛,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听到兰涛说出张猛的名字,田园心里很震惊,他的眼色飘忽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如常,轻轻“嗯”了一声,说:“原来是他回来了?”
兰涛把头凑到田园面前,审视着他的面部表情,轻声问:“你对他……还有感情吗?”
田园的脸色倏地红了,语气也由平静变得紧张起来:“我早……已经和他没有瓜葛了,这些你应该知道的……”
兰涛把把身体深陷进沙发里,无奈地苦笑道:“我知道,只是,有些事……唉!”
一边叹气,兰涛一边把田园拉入怀中,这个姿势,田园感觉很不舒服,但他也没做明显反抗,任由兰涛搂抱着。
兰涛轻轻捏起田园的一只手,凝视着他,低低地说:“园,你还记得你和张猛在他家那晚,张猛他爸突然带人去捉奸么?”
田园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你知道是谁通知他爸的吗?”兰涛继续发问。
田园摇了摇头,看着兰涛,脸上一片茫然。
兰涛再次把头凑近到田园面前,严肃地说:“如果那个人是我,你会怎么想?”
田园失神地看着兰涛,良久,他低声说:“就算是你,我也理解……因为你当时也是为我们每个人好……”
看着田园真切的眼神,兰涛的眼中闪耀着泪花,他一把将田园紧紧拥入怀里,激动地说:“谢谢,谢谢宝贝的理解,最知我的人……莫过于我的园子了,当时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不想让张猛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但是,后来我和你……在一起了,这一点,我真的没有预料到……”
田园在兰涛怀里轻笑道:“知道你是侠义心肠了……其实我早就猜到可能是你,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兰涛无奈地叹道:“你不怪我,可有人怪我啊,唉,张猛的爸爸因为那个电话气得得了场大病,康复后又出现反复,去年已经去世了,我这心里……真的是愧疚难当……小猛也一直无法原谅我,更无法接受我和你……在一起这个事实……多年的好兄弟,就这样失去了……”
说到此处,兰涛抱紧脑袋,懊丧地捶打着自己,声音里带着哭腔。
田园惊讶地听着兰涛的表述,良久,他喃喃地抚摸着兰涛的头,安慰他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小猛爸爸的去世,也并且全因你而起,要不后来也不会有康复期,至于我们在一起,这是……命运的安排,谁都无法预料的,我想……小猛慢慢会想明白的……”
兰涛无奈地摇着头,没有再多言语。
第二天白天,兰涛去上班后,田园正在家收拾着房间,他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对方没有声音,田园问:“喂?是哪位?”
对方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原来你一直在用这个号码……这些年,你还好吗?我是张猛。”
田园诧异的张大了嘴,良久,他才压抑着自己胸中的激动,低声答复张猛:“我很好,你也……还好吧?”
张猛有点激动地说:“我还好,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第六十一章:相见
傍晚时分,暮色降临,行人脚步匆匆,都在奔向灯火阑珊深处那属于自己的一盏。
黯淡的暮色总是带给人莫名的沉重和伤感,张猛坐在一家名曰《第七号》的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上,吞吐着烟雾,静静等待田园的到来。
这家欧式风格的咖啡厅,色调深沉,风格古朴,所有咖啡原料都从巴西原产地运来,一些特色食品也制作考究,六年前,张猛第一次带田园来时,田园感觉很新奇,环顾了许久,当时,张猛还口无遮拦地笑他老土,而一向忠厚的田园自然是笑而不语。
而今,六年过去,这家咖啡厅的地面和桌椅进行了更新,但总体来说仍然保持着原来的风貌,只是在张猛心中,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物是人非的伤怀之感。
张猛独坐等待了二十余分钟,六点一刻,田园匆匆赶到,当他推开咖啡厅的门,闪身进来,环视着寻找张猛身影之时,张猛一眼就认出了他。
张猛微笑着冲田园挥着手,田园看着变化很大的张猛,微微一愣,随即紧忙走到张猛面前,连声致歉道:“真对不起,路上堵车,所以迟到了……”
田园迟到了十分钟,而张猛是提前到达了,本来田园的时间掐算得很准,但没想到今天堵车时间却延长了。
这种故人久别后的重逢,善解人意的田园不是不知道应该早到,可是他在出门前还是为心爱的兰涛做好饭菜,并且煨了一道汤,生怕自己晚归兰涛饿肚子,也正因如此,他未能提前赶到,为此他感觉有些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