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发现,美人的脚实比一般女子要大出一些,是以走路只显豪迈而不显娇羞,与美人尊贵的身份极度不符。”
切!说我走路不像个女人不就得了!事实上我本就不是女人!
“恩,么么说得有理。”紫凌钰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么么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缠足。”
“哦……”紫凌钰点点头,“那就按么么的意思办好了。”
紫凌钰不再多言,揽着娇羞无限的华妃转身向东去了。
“霜华,朕带你去百兽园看黑熊杂耍可好?”
“不嘛!臣妾不喜欢脏兮兮的畜生。”
“那好吧,朕去你的云霞宫,听你弹曲儿。”
“皇上,臣妾新学会了金陵名点梅花糕的做法,臣妾做给皇上吃,可好?”
“妙极!还是朕的霜华最温柔体贴……”
紫凌钰与华妃走远了,李么么板起脸孔,向我微微一礼,道:“美人,咱们这就开始吧!”
“啊?”
我愣了愣,瞧见李么么将启的枯唇,忙抢先道:“为三寸金莲而不懈奋斗!”
于是,我一双“豪放不羁”的大脚就被封建旧社会的迂腐礼俗给迫害了,低头看着自己被白布缠成三角形的脚尖,我不
断地激励自己:身残不要紧,就怕志不坚!我誓死与反动恶势力的代表人物紫凌钰抗争到底!
“美人,您准备好了吗?”李么么又在一旁催促了。
“好了!”
我拍拍膝盖,豁达的站起来,可谁知身子居然一摇三晃、摇摇欲坠……
扑通——
很不幸,是三寸金莲的某人极不雅观地摔在了地上。
我的左半边屁股被摔得刺疼,李么么冷眼看着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猛揉屁股的我,嘴角抽搐得厉害,却不敢笑出来,忍
得极为辛苦。
在一边侍立的小钳子身子探了几探,终是忍不住奔过来扶我,一张满是雀斑的脸痛苦得好象摔着的是他一样。
我拍拍他的肩膀,“哥儿们!不用为我担心!”
“美人!您做错了!”李么么又开始甭着嘴吐字。
“哪里错了?”我不解地问。
“小乾子是下人,美人在下人面前必须自称‘本宫’,而且,美人不得与下人平辈相称。”
嗳?还真的跟容么么是一副德行呢!
不过,我顾惜颜自不会叫一个老妖精欺负了去!
“美人,奴婢肯求您,把‘本宫’两个字说上一百遍!”李么么咬字如扔炸药包,恨不得把我炸得粉身碎骨。
“我累了,”我打了个哈欠,“小钳子,扶我到床上躺会儿。”
李么么刷地跪下了,“奴婢肯请您,将‘本宫’两个字说上一百遍!”
“我要是不说呢……”我懒懒地道。
“您是主子,小的是奴婢,奴婢自然不能拿主子怎么样。只是日后皇上问起美人修习礼仪的事,奴婢只好说:奴婢愚笨
,没有能力教好美人,求皇上治奴婢的罪!”
李么么一脸的正义凛然,我叹息着摇头,“小钳子,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恶毒呢……瞧瞧人家容么么……啊……不是,是
李么么,啧啧,叫我怎么说才好呢,唉,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阴险狡诈、这么笑里藏刀的人呐!我是不是该一头撞墙去
死啊!”
小钳子躬着腰,掩嘴偷笑。
李么么面不改色,继续道:“美人,奴婢这么做也是为了美人着想,帮美人留住皇上的心。”
“那倒不必了,本宫不稀罕这个!”
……
“美人,如果您执意要让奴婢为难的话,奴婢只好现在就去向皇上请罪了!”李么么说罢,站起身就要往宫门口走去。
小钳子拔腿去拦,被我及时的制止了。
“让她去告,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么么前脚刚走,我就将裹脚的白布拆了,脱下外袍,钻进衣箱里东挑西拣。
“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小钳子疑惑地问
“收拾东西住冷宫。”我简短利索地回答他。
“啊?您先别着急啊,皇上这么宠您,您即便不小心做错事,也不至于沦落到那般下场。”小钳子好心劝慰道。
我直起身子正对他,“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继续留在漪兰殿伺候新主子吧!”
“主子将小乾子当成什么人了?!小乾子虽然没进过学堂,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小乾子说得义正词严。
我认真想了想,喃喃道:“我好象没有对你施过什么恩惠吧……”
“怎么没有?主子从来都不在小乾子面前端架子,对待小乾子就像对待朋友一样,这就是对小乾子最大的恩惠。除了主
子外,小乾子去哪里再找像主子这么好心的人啊!”小乾子动情地道。
“恩,够义气!只要你不怕处境艰难,跟着我也成!”我冲他点点头,继续挑拣衣物。
“主子?”
“恩?”
“小乾子一直奇怪一件事……”
“什么事?”
“主子好象从来不用肚兜、抹胸之类的东西。”小乾子压低了声音道。
小乾子是我的贴身侍监,我的生活起居他再熟悉不过,而我在他面前,也没有刻意回避什么,是以他问出这话来,亦没
有什么逾礼之处。
“因为我没胸啊!”我很淡定地答道。
“哦……”小乾子挠挠头,“小乾子发现了,咱们皇上尤其偏爱没胸的女子,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哦?除了我,他还偏爱哪个没胸的女子了?”我随口问道。
“不是,是上次听小万子说,陈妃娘娘被贬的时候,曾开口质问皇上,为什么不爱她?您猜皇上怎么个答法?”
我从箱底拣出一件在兰陵王府时常穿的衣服,贴在身上端详着,“怎么答的?”
“因为你胸太大!”小乾子说完,撑不住笑了。
我愣了愣,心忖那紫凌钰定然是心中厌烦了陈妃,又揪不到她的错处,信口胡编了一个理由!这个昏君!
因我的东西从来不让旁人触碰,小乾子就只站在一边滔滔不绝地讲宫中佚事给我解乏,我足足忙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
东西收拾停当。
在枕头底下,我摸出了与我一起穿越来的MP4,打开来看,居然还有两格电池,我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那容么么不是要
我重复“本宫”两个字吗?早知道录了音,放她耳边叫她听个够。
小乾子将尖尖的脑袋凑上来,盯着我手里的MP4,惊奇地问道:“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还会发光?”
我故作神秘地朝他挤眼,“里面住着一个大罗神仙。”
“真的?!”
看着小乾子将信将疑的表情,我得意地放了一段劲爆摇滚给他听,还诓他说是佛家诘语,他吓得跪地磕头连连。
我搀起他,对他道:“只要心中有佛就够了。”
……
我与小乾子提着几个包袱来到了凌霜殿,凌霜殿许久无人居住,尘垢累积了一层,各角落遍布蜘蛛网,偶尔还会有老鼠
仓皇地经过,“吱吱”的叫声掩不住满殿的萧索和落寞。
“主子,咱们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吗?”小乾子牙关打颤,抖着声音道。
“难道你想住沁梅宫?听说那里以前的主子梅妃是吊死的,自那以后沁梅宫夜里常常闹鬼呢。”我故意沉着嗓子道。
“可是,这里也好不到哪儿去吧……”小乾子吞吞吐吐地道,“听宫里年长的太监说,这凌霜殿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前朝
白帝的寝宫所在呢!前朝白帝……听说死得很惨呐!”
“那你说咱们住哪儿?”
小乾子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
也难为他了,小乾子在伺候我以前,是太监总管的得意弟子,虽然太监是奴才,但他的生活也可称得上是锦衣玉食了,
直至随我到了漪兰殿,我拿他当朋友看,衣食上从来都不亏待了他,现在忽然要过这种落魄的日子,他不埋怨就已经很
不错了。
我沿着凌霜殿墙根转了一圈,对殿内的环境熟悉了一遍,正殿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偏殿,东偏殿内列了几排书架,架上已
空,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几粒风干的老鼠屎。
西偏殿是就寝的地方,我在西偏殿驻足了很久,发现木床倚靠的墙上被凿了一段长约三寸的凹槽。
想起那群前朝遗老说过,‘蒹葭’曾挂在白帝寝宫床帐内侧的墙壁上,或许这个凹槽便是嵌入画轴的地方。
心中这么想着,便不由自主爬上木床,用手小心地摸着神奇画像曾经落脚的地方。
“主子,咱们的一日三餐怎么解决?”小乾子走进来,问道。
我正想得入迷,对他的问题没听进去,反而随口问道:“你知道‘蒹葭’吗?”
小乾子愣了愣,作贼似地回头看看,方迈前一步,低声对我道:“主子,非礼勿言。”
我顿了顿,俯身对他道:“那这样,咱们不明说,用‘它’来代称。”
“主子的好奇心还真重!”
“告诉我嘛!我呆会儿给你做好吃的。”我舔了一圈自己的嘴唇,做出馋嘴的样子。
“呃……其实,我只是无意中偷听师父说的。”
“哦?你听到多少?”
“只听到那么一丁点。”小乾子仰头认真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师父曾经跟师叔提起过,‘蒹葭’是皇宫的忌讳,在
宫里任何人都不能谈起它。当今圣上七岁那年,因玩心重偷溜进藏书阁找到了‘蒹葭’,正要打开的时候,被守阁的太
史令发现,押着他到太后那里告状,太后气得火冒三丈,关了圣上整整七天,自此以后,‘蒹葭’就被送到兰陵王府了
。”
“就这些?”
“还有……就是师父的揣测。师父说,不过是一幅画,难道还有妖魔寄生不成,一定是紫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在
那幅画里,又出于某种顾忌不能将之毁去,所以对它的态度才会暧昧不明。既害怕它给紫家惹来灾祸,又不得不万般保
护它。”小乾子边想边道。
“那你师父可有说过前朝白帝的事?”
“没有,不过,师父曾经说过,白家跟紫家有着极其复杂的渊源。”小乾子道。
第18章
“唉……”我长长地叹口气,如今那幅画离我越来越远了。
“皇上驾到——”
殿外阴阳怪气的宣声穿透凌霜殿腐浊的空气,直直冲击着我们的耳膜。
我与小乾子对视一眼,小乾子伸手扶我下床,搀着我来到了正殿。
紫凌钰紫色的龙袍在阳光的沐浴下熠熠生辉,他抬脚跨过门槛,凌厉的眸子紧盯住我不放。
我学着其他妃嫔的姿态盈盈拜倒,优雅地垂下头,捏着嗓子道:“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
我看到紫凌钰长长袍袖甩了一下,心知他对我已然到了咬牙切齿的份儿上,便只有沉默不语。
“朕的顾美人生了怎样的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呐!居然自觉地搬来这里,可叫朕省了不少心……”
我持续石化中……
“小乾子,顾美人初来皇宫,不懂宫中规矩还情有可原,你也跟着她一起闹吗?”
“皇上赎罪!皇上赎罪!”小乾子不住地磕头。
“小乾子,你师父七宝难道没有教过你,这凌霜殿是个什么地方?!恩?”紫凌钰的语声越发不善,滔滔的怒意如决堤
的水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奴……奴才……一时……一时忘记了!请皇上降罪!”小乾子的头磕得咚咚响,直欲将地板砸出一个洞来。
“来人!将小乾子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紫凌钰冷声道。
这回,我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了。我跪在地上,用膝盖一步步挪到紫凌钰身前,仰起头注视着他道:“皇上,是臣妾逼小
乾子带臣妾来这儿的,要责罚,就罚臣妾吧!”
紫凌钰弯下腰,绝美的面容离我仅有半寸的距离,从他褐色的瞳仁中,我看到了自己,无助的自己、无奈的自己。
“美人,朕不能出尔反尔。”
我听罢,匆忙站起身,奔到殿外,见小乾子已经被人按在了板凳上,旁边一个执杖的太监,对准他的身体,落杖力道极
狠,重重的闷声一下下击在我心上。
我再也忍不住,飞跑过去抱住他的身子,“不要打了!”
那执杖的太监愣了愣,为难地看向紫凌钰,紫凌钰负了双手立在殿门处,冷眼望着我们。
“继续,不要停!”
“是!”
眼见得木杖又要落下,我索性趴上小乾子的后背,为他挡住残酷的杖刑。
紫凌钰蹙起了眉头,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杖子一下下打在我身上,我紧咬住下唇,将痛苦的呻吟声咽下肚去。
我不能在紫凌钰面前露出脆弱和不堪,即使现在的我没有以前潇洒,也要摆出潇洒的姿态来!
我不能让他嘲笑我,不能!
到后来,我已记不清我挨了多少下板子,再后来,我的神志开始不清醒,再再后来,我眼前只剩下大片的黑、荒芜的黑
……
……
我做了一场梦,梦到了一个白衣胜雪、长身玉立的少年,他久久伫立在一株花枝繁茂的桃树下,隔着簌簌而落的花雨仰
望苍穹,偶有一两只飞鸟划过天际,他俊雅的面上闪过一丝渴慕之色。
这是一幅宁谧安详的画面,那少年头戴金冠,想必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
“子逸哥哥!”
一个突兀的小人儿闯入这片美好之中,他一身粗布麻衣破碎成了片片布条,头发蓬乱脏污,一张小脸也被密密麻麻的泥
点子所覆盖。
“子逸哥哥!”
小人儿踉跄地跑到白衣少年面前,小手捧起一堆红艳艳的豆子,努力地踮起脚尖,尽可能地让少年注意到他的存在。
白衣少年俊眉微蹙,嫌恶地转过身去,不耐烦地道:“退下!”
“子逸哥哥……”小人儿的声音有些退缩,他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又终于鼓起勇气,再度捧起红艳艳的豆子。
“子逸哥哥,这是我在后山采的孔雀豆,这种豆子会散发一股好闻的幽香,还可以用它来做念珠。”小人儿端起一张笑
脸道。
“你想我做和尚吗?”少年冷哼一声,皱着眉头看着小人儿手里的孔雀豆,忽然,他伸出手重重打掉了这些美丽的豆子
。
“子逸哥哥……”小人儿澄澈的眼睛里包了泪,他弯下腰去拣散落一地的豆子,“听夫人说,最近你总是心情烦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