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心字成灰

想到自己曾见过的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学生，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

上车，语气平淡地吩咐：“走吧。”

“是。”严谨的司机并没有问老板为什么要下车，像这种小事，自己也是能处理好的。做人员工的，第一条就是不该问的，别问。

第三章：楚清

事情都弄好了之后，许凡硬撑着回到宿舍，吃了一包泡面，然后瘫在床上，蒙上被子，呼呼大睡。

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说话。

“……不是，你的……我……你……”

过了一会儿，有人推开门出去了。

他模模糊糊地张开眼，“谁呀？”

一阵沉默。

许凡觉得不对劲，赶紧爬起来，一张斯斯文文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许凡有些惊愕，“你……”

对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许凡跳下床，有些警惕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手指在后面乱摸，真希望这个时候能摸出把凶器来。宿舍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个人，谁都会起疑心，他只希望这个人不要是什么杀人越货的主儿，不然，他可要交代给这儿了。

对方连忙摆手，“你别误会，是……刘奎带我来的。”脸上不知为什么氤氲着薄薄的粉红。

许凡一愣，“那刘奎呢？”

“他出去了，”对方有些手足无措地在身上乱摸了一通，掏出个学生证来，“你看，我是S大的学生，今天是来找刘奎玩的。”

许凡看着那个墨绿色的小本本，有些好笑，我看你的学生证干嘛？这年头，什么不能伪造？再说了，我又没见过真的S大的学生证是什么样的。但是，看这个人，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正僵持着，门从外面被打开了刘奎抱着一堆饮料什么的进来，看到这俩个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怎么了？”

对方好像松了一大口气，许凡也有些不好意思，“刘奎，这是……”

“哦，”刘奎腾开一只手牵住那个人的手，很是自然地道，“楚清，我青梅竹马，清清，这是许凡，Y城的。”

楚清微笑着道：“你好。刚刚，我是没反应过来，对不住，吓到你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南方人特有的那种有些软糯的感觉，但是又有着少年的清朗，很是好听。

许凡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儿，也是我反应太大了。”只是，青梅竹马也可以用在两个男人身上吗？而且，刘奎牵着楚清的手，是那么自然，自然得让他以为自己的尴尬是不正确的。

三个人坐下来喝着饮料，聊些漫无边际的话题。

许凡知道楚清是今年的S大的新生，军训完了这才有空来找刘奎。

“军训啊，那时候我们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站军姿，别提多难受了，汗水哗啦哗啦地往下淌，晚上回来一脱下外套，里面的小背心全被染上了颜色。”

楚清好奇地睁大眼睛，“真的吗？为什么我们的强度没有那么大啊？说实话，军装的料子确实不好，掉色，还很容易脏。”

“H大是出了名的严厉。”许凡觉得绿茶不解渴，跑去倒了杯矿泉水，“我们的军训时间也比你们的长。”

“真可怜。”楚清笑着说。

“那两个怎么还不回来？”刘奎看看手机，“今天晚上我打算请你们吃饭的，他们要是不来就没口福了。”

许凡说：“等会吧，应该快了。”

正说着，任烨和魏扬就回来了。

“来啦？”刘奎拉着楚清站起来，“今个儿哥哥请吃饭，随你们挑地方！”

任烨坏笑着看向两人相握的手，“哟，那我可不客气了，就海鲜楼随便吃一顿就行了。”

“去你的。”刘奎笑骂。

几个人商量了商量，决定去吃烧烤，好吃又便宜。

刘奎拉着楚清的手走在后面，前面许凡有些不自在，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们……”

声音很小，害怕后面的两个人听见。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刘奎看着楚清的眼神含着宠溺温柔，而楚清望着刘奎的则是满腹柔情蜜意，这几样，没有一样是哥们儿之间该有的，更不用说他们两个做得那么明显，手牵着手的。但是他也只是懵懵懂懂地猜出来一点，只是这冰山一角就让他觉得自己有点接受不了。

魏扬搭上他的肩膀，趁机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个三个字的英语单词，“。”

许凡脚下一顿，魏扬强拉着他走了几步，“怎么？接受不了？”

许凡有些结结巴巴地道：“真，真有，这种人？”

“那种人？”魏扬一挑眉，眼底深处却有些冷然。

许凡抓抓脑袋，“我，一直以为，那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没想到，自己身边就出现了一对儿……”

魏扬晃了晃他的脑袋，“好了好了，纯洁的小兔子，你就直接说自己接不接受的了吧？”

许凡拉住他的手腕，“别晃，我头晕……什么接不接受的，又不管我的事儿，他们愿意怎么样是他们的事儿，跟我又没有关系。”

魏扬拍拍他脑袋，“回答得甚合朕的心意，今晚上准你多吃两串烤肉。”

“去你的！”许凡一脚踢了过去。

一旁的任烨双手环胸，摸着下巴，“唔……怎么就剩我这一个孤家寡人了呢？”

五个大小伙子要了五十串牛肉、五十串羊肉，一人一个烤肠，又要了些乱七八糟的素菜，竟然全部吃完了，而且一人干掉了一瓶冰啤，只是楚清的那半瓶被刘奎喝了。

A市的夏天一向是闷热黏腻的，即使是晚上，喝了冰啤之后就凉快多了，许凡趴在栏杆上吹着有些粘湿的风，刘奎牵着楚清跟他们告别，“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啊！”

楚清还是那副浅浅的笑容，不过耳根处的红晕出卖了他。

魏扬和任烨心知肚明，露出有些不怀好意的笑，“老刘，悠着点啊！看我们小清清这副瘦弱的身板，可别叫你压扁了！”

“滚蛋！”刘奎笑骂，赶紧牵着耳朵已经红透的自家宝贝走了。

许凡愣愣地举着手冲着他们告别，“咦？他们去哪儿了？”

魏扬和任烨看着眼前这只有些犯晕的小白兔，露出了巫婆般的笑容，“你想知道？要不，我领着你去看看？”

“不了！”许凡赶紧摇头，一看这两人的这种笑容，他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任烨一把拉起他，“乖，回家任哥哥给你普及普及一下专业知识。”

许凡看着手机，脸上又羞又惊，半晌之后啪地一声合上手机盖，“这，这，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任烨接住被丢过来的手机，无辜地道：“哎，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许小兔子，免得你这颗不开窍的脑袋，那天吃了亏都不知道。”眼底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许小兔子的反应和自己想的一样，真是太好玩了。

许凡瞪了他一眼，拿起毛巾蹬蹬蹬地跑到浴室去洗澡了。

出来的时候擦着湿淋淋的头发，还是忍不住好奇，“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也是？”

任烨懒洋洋地抬起头，“不，我是双的。”

“……双的？什么意思？”许凡拧起眉头。

“就是男的女的都喜欢。”任烨坏坏一笑，擦过他进了浴室。

许凡张大眼睛，吃惊地看向魏扬，“双……双……”

“双性恋。”魏扬淡定地接下去，哗，掀了一页书。

第四章：缘浅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凡在酒吧的工作做得很好。自从知道刘奎和楚清的事情，他对于酒吧里有的客人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是这种事情，你要是在胸前挂个“我是直的”的牌子，估计会笑掉别人的大牙，而且这是每个人的自由，他也不并会瞧不起这种事，只是他自己，却从没想过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

魏扬看着他利落地走在不同的客人之间，再拿着记录单回来，嘴角微微勾起，看来，他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是啊，薪水多，工作轻松，就是上班时间不太合心意，但是这已经很好了，许凡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而且，他的奖学金也下来了，再加上上学期的学校奖学金，总共有七千多，大三的学费有着落了，寒假的时候要努力打工，争取赚够下半学期的生活费。

许小兔子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觉得生活真是很美好啊！

期末考试前两周

许凡趴在床上，认真地看着厚厚的教材。

魏扬擦着湿淋淋的头发，走过来说：“好了，去洗吧。”

“嗯。”许凡答应着，身子却一动都没动，眼睛还是盯在书本上。

魏扬叹气，强硬地拿下他的书，“好了，去洗澡。累了一天了，还不休息会儿？”

许凡无奈，抓起毛巾去洗澡了。

魏扬点点头，不错，小孩儿很听话。自己靠在床上，就着许凡看着的那一页看了下去。

等许凡出来，又讨论了一些学习上的问题，随后两人关灯，睡觉。

魏扬侧躺着看向对面已沉入梦乡的人，嘴角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第一次见许凡，是在宿舍里，跟自己一样高的个子，笑起来却有些腼腆羞涩，收拾房间的时候很利落，看得出是平时干惯了家务活的人，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小子脸倒是长得挺清秀，就是太瘦了，一百八十几的身高，看着才六十多公斤，抱起来肯定硌手。

军训的时候倒是开了眼界，那么瘦弱的小身板，硬是挺过了接近四十度的高温，而且动作标准，一板一眼的，连最严厉的教官都挑不出错儿来，当着全校的面狠狠夸了一通。这小子还挺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呵呵笑着。正式开了学之后才知道他的家境并不好，学校里给他申请了困难生，看他平时的生活，有的衣服都磨破了，他照样还是穿着，而且对于别人的侧目毫不在意，一律都是坦然地面对，这又让他觉得很佩服，现在的大学生，有几个人受得了别人说他穷，并且用或鄙视或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吃饭也是吃很便宜的蛋炒饭，一天三顿，一吃就是半年，要不就是泡面，也是最便宜的。到了后来，他甚至觉得这小子的脸白得毫无血色，胃里肯定都要泛胆汁了，但是人家很有精神的每天学习、打工、泡图书馆，期末考试的时候，收获了专业课的第三名。他不知道刘奎和任烨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挺佩服许凡的，而且这人不光脑子好，心地也好，从没瞧不起人过，也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但是他也知道，在另一方面，许凡也是没有功夫管别人的事儿，说到底，那是别人的事儿，跟自己无关。

刘奎曾经在私下里说过：许凡这小子，将来一定能成事儿。

他同意，因为许凡身上的韧劲儿和干劲儿，这小子一定不知道，他们三个一直都在偷偷地羡慕他，因为许凡有自己的目标，并且知道如何达到这个目标。许凡也不是那种只知道闷着头学习，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小孩子，譬如那次请他们吃饭就是，所以他们都挺乐意帮他的。

魏扬轻轻张开手指，描画着几步之遥的人的脸部轮廓，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柔和了线条，眉间还留着白日的疲倦，犹有些稚气的脸上，却好似隐隐有了风霜的痕迹，他知道，原来许凡是每天早上都要早起送牛奶的，虽然他的动作很小心，而且他做什么工作都没有跟他们讲过，但是他还是知道了，然后他决定带着许凡一起到酒吧来打工，这点小钱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许凡来说，却是能救命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起这人的一举一动来。见他总是吃那么几样，他就有意多买了一份早餐然后说自己吃不下给他，这人真傻，不肯浪费粮食，最后只好把自己那份早餐也给吃了；上课之前给他占他最喜欢的靠窗的位子，准备了水给他喝；最后还陪着他来打工，做自己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心，渐渐空了一块儿，住进了这个睡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人，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而他，也不舍得赶他走。

就算他再不懂感情之事，也会察觉到这种种不对劲的迹象之下所隐藏着的东西，更何况他不是不懂。

真是见鬼了！魏扬低咒一声，就算他是弯的好了，外面不多的是好看又年轻鲜亮的男孩子吗？怎么自己就看上了这只蠢蠢笨笨的兔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看上许小兔子的了，仿佛只是在不经意间，就已经陷了进去。

无奈地叹气，把手盖到眼睛上，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谁知道这种心动的感觉又能维持多久？说不定明天就没有了，还是睡觉实在点儿。

第二天起床，魏扬郁闷地发现，在对面的那只小兔子笑得阳光一般灿烂的对着他说早啊的时候，自己的心跳，砰砰，多跳了两下。

靠！！！

许凡坐在考场上，认真地填着纸卷。

这次考试并不难，但是他还是很小心地应付，因为这关乎他下半学期的奖学金啊！

魏扬坐在他斜对面，看着小兔子认真严肃的样子，微微一笑，低头继续认真地答题。

酒吧的工作已经顺利进行着，燕姐体谅他们的辛苦，说是直到考完试之前，就不用去了。

不过魏扬已经不想干下去了，当初也就是想帮帮许小兔子，还有点不放心，虽然都说燕姐的迷色里面是最干净的了，但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绝对这一说的。看了这么一个月左右，他对酒吧里面的环境也放心多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起他说要走的时候私下拜托燕姐好好照顾许凡的时候，那个妖媚的女人暧昧的笑容：“放心吧啊！保证完完整整地再交到你手上。”

魏扬扬起嘴角，这个女人能在鱼龙混杂的酒吧街里闯出名声，可见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角色，要是她能照看着许凡，自己是能放心了。看得出来，单纯的许凡也很讨她的欢心。

许凡自然是要接着干下去的，这么好的工作，想求都求不来，而且酒吧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乱，老板娘那么漂亮，阿湛他们有那么好相处，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

“铃——”

铃声响起，考生交卷出场。

任烨勾着许凡的脖子，“走，去吃散伙饭喽！”

“什么散伙饭？你个乌鸦嘴！”刘奎扯下他的胳膊，拿着书打了他一下。

任烨还击：“我这不随口一说吗？至于这么较真吗？是不是啊，小凡凡？”

许凡踉跄了一下，干笑着说：“你们继续，继续。”俗话说打事情骂是爱，这两个人这么恩爱，他怎么好意思打搅呢？

魏扬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许凡问他：“下午就走吗？”

“不，”魏扬伸个懒腰，懒懒地回到，“回家没意思，还不如在学校里磨几天呢！”

“哦，”许凡点点头，“没事儿，我不走，陪着你的。”

魏扬一笑，小傻瓜，是我陪着你才对吧？

这是最后一场考试，许凡打算着休息一天就去酒吧，顺便找找白天有没有兼职。

魏扬一挑眉，“你当你是超人啊？多休息几天。”

正往包里塞衣服的任烨和刘奎也附和：“就是啊，瞧你这小脸蛋瘦的，考完试了就好好玩几天，钱哪天赚不是赚啊？你非得赶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