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再次扬起嘴角笑了,这次被陈维文很明显的捕捉到了,虽然很是疑惑,不过陈维文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如果陈辉有什么开心的事想要和他分享,自然会跟他说,不想说,那就是与自己无关,或是陈辉自己的秘密了。
两人都很专心的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籍,间或在手边的练习本上写写画画。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地上投射出两个少年埋头学习的阴影,头碰头,肩膀碰肩膀,就好像一对亲密的恋人相依而靠,情意绵绵。
……
“陈辉,你喝什么饮料?”陈维文觉得有些口渴,站起身问道。
“和你一样。”陈辉无所谓的回答道,他正在解答一道颇有难得的题目,这道题他从昨天研究到现在了,还是没有眉目,陈辉停下埋头思考的动作,想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头绪,还是休息一会吧,眼神转移到陈维文的英语原文书,突然好奇的想知道陈维文每天在那上面写写画画的倒是都写了些什么。
想拿过那本原文书,却不小心牵连旁边的课本和作业本掉落在地,陈辉俯身一一捡起,却在课本下面看到一封粉红色的信封。
陈辉拿起那封粉色信笺,脸色有点难看,他知道这是什么,他也收到过好几封,不过都被他丢掉了,但是陈维文没有丢掉,还收着……
“怎么了?”陈维文拿着两杯凉茶进来时看到陈辉半蹲在地上,奇怪的问道。
陈辉抬起头来,陈维文也自然看到被他拿在手里的粉色信封,哦,是那封信。陈维文是想把它带回家珍藏的,咳咳,虽然实话实说有些丢人,但是这确实是陈维文两辈子加起来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别看早上他应付苏新杰伶牙俐齿镇定自若的,其实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第一次嘛,总是比较珍惜的,陈维文没有早恋的想法,也没有要打开信封的打算,他只是想把这封信封带回家,放起来,这是一种证明也是一种对于自己的肯定。
“你有喜欢的女生?”陈辉觉得自己的心情自从看到这封粉色信笺就一直不好,他很不高兴,但说不大上来不高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反正他一看到这封信就不喜欢。
陈维文正打算反驳没有的时候,陈辉又说了:“你想要早恋?”
陈维文瞪着陈辉,好,别扭性格又犯了,他什么都还没说吧,又乱安罪名给他了,不过还好陈辉犯别扭归犯别扭,还是听得进别人的解释的,“我没有喜欢的女生,也不想早恋,这封信我都没打开看,是谁给我的我也不知道。”
陈辉一听,翻开一看,封口果然是紧闭着的,心里的紧绷感一霎那就松懈下来了,还好,没有,还好。不过,这个时候陈辉并没有去深想,还好什么,还好没有什么。
他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信封,“既然不要,那就丢了吧。”
什么!?陈维文一惊,他还打算放起来留个纪念呢,但已经来不及了,陈辉随手一撕,三两下化作碎末,丢进垃圾桶,“……”陈维文愣愣的,这也太干净利落了吧!
看着陈辉不以为然的表情,陈维文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这明明是他的东西,陈辉为什么要代他处理,更重要的是,他刚刚没有说‘不要’这两个字吧,“陈辉,你干嘛要撕掉那封信?”
陈辉看着陈维文不怎么高兴的表情,刚刚好转的心情又变差了,“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吗,你不是不想要早恋吗,那还留着干什么?”
“是,我是不想早恋,我也没有喜欢哪个女孩子,但是并不代表我想要撕了那封信,”也不代表你可以不经过我同意自己撕掉那封信,“陈辉,你应该问过我意见的。”
“你喜欢这个写信给你的女孩子?”陈维文刚刚说的是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并没有说他不喜欢这个写信给他的女孩子(鸡蛋里挑骨头还是颠倒是非?),陈辉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撕得还不够碎,他应该再撕碎一些的。
“我没有喜欢任何人,不管是哪一个,包括写信的这个,”他并没有打开信封,连是那个女孩写给他都不知道,他上哪去找个女孩喜欢啊他,“我是说,你不应该没有得到我的同意就撕了那封信。”
“为什么?”陈辉算是听明白了,但是也不明白,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不能撕了,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留着,既然要撕掉他们俩那个撕有什么区别?
陈维文立即就可以猜出陈辉的想法,因为他非常诚实的把自己的疑惑不解写在脸上,我和你有什么区别吗?
陈维文想大吼一声‘当然有区别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就算我们很要好,也没有好到你可以代替我做决定的地步’。但是他不能,看着陈辉那完全信任的脸庞,陈维文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忍心伤害陈辉,不忍心破坏这份友谊。
其实这件事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一封信,陈辉不在乎,陈维文也不是很在乎,虽然他一度想要拿回家放起来,但是已经撕了也就撕了,陈维文也没有要责怪陈辉的意思。但是这件事的本质却很重要,陈辉的越俎代庖,他没有过问陈维文的意见,直接就把信撕了,或许他认为陈维文不喜欢就撕了,但是他不是陈维文,不能代替他做出任何决定。
“因为那是我的东西,我没有撕掉它的打算,你应该过问我的意见。”看着陈辉一知半解的表情,陈维文举例解释道:“就好像你的某一件东西,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去碰它,你会高兴吗?”
陈辉点点头,已经明白了一大半,“别人我会不高兴,不过你碰我就不会。”
陈维文一噎,所以,是他太小心眼了,为了这种小事斤斤计较,“不管怎么说,以后你要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以碰我的东西,要不要,也要问过我的意见。”
陈辉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了,陈维文生气不是因为他撕了那封信,而是因为是他撕了那封信就好了。
29.电影
十一月一号,陈维文家的服装店开业刚好满一个月,陈维文做了一下月结,他们这个月的销售总额为五十六万三千四百八十元,除去租金,员工和其余费用,盈利十三万八千九百一十六元。
陈维文看着报表上的盈利金额,有些不敢置信,十三万,他们一个月盈利十三万。好吧,陈维文承认自己就是没有见过世面,但他就是从没有拥有过和见过十三万,即使是上辈子的二十三年里,他都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而且这么多钱还都是属于他家的。
陈维文有点懵,卖服装的想法是他提出的,装修什么也是他经手设计出来的,宣传更是他一手包办的,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这个服装店可以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盈利。他一开始的初衷只是想让爸爸妈妈有件事忙,不要去触碰六合彩,而刚好有大姐这个资源,恰好利用了而已。
所以陈维文真的必须承认,这个服装店很快就会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了,并且不只是一点点。他转头看看家里的家具,他和陈维俊(龙凤胎弟弟)睡的床四个床脚高低不平,下面不是垫了块转头就是垫着几本旧课本,更别说一爬上去就‘吱呀吱呀’仿佛即将要散架的声音。在他们家服役已经超过十年的老旧黑白电视,没有遥控器,全部手调,旋钮还不大灵光,经常是雪花漫天,楼上的鱼骨天线也坏了好几个,老是收不到台,两三天就要上去给它折腾折腾……
再看看自己坐的凳子,是陈爸爸自己手工钉做的,陈爸爸并不是专业的木工,所以凳子四四方方的没有一点美感,棱角没有磨成圆润型,一不小心碰到总要淤青个好几天。陈维文不知道陈爸爸他们会怎么处理这笔钱,不过,如果可以,他想先换个电视,毕竟已经超过使用期限了,电视的辐射对人体并不好,尤其是经常在看电视的龙凤胎和卢妈妈。
晚上陈爸爸和卢妈妈回家,陈维文把报表交给他们看,陈爸爸和卢妈妈显然心里早已有底数,并没有多么震惊,不过有这么好的成绩还是令人很高兴的。当天晚上,陈爸爸便和卢妈妈商量起要怎么处理这笔钱。
陈维文洗脸刷牙后便上床睡觉了,这些大事小孩是没有说话资格的,前面的两件事,买地和开服装店他可以成功让陈爸爸和卢妈妈去实施,只不过因为他抓住陈爸爸和卢妈妈的心理,想要赚钱,想要买地给儿子以后娶老婆用。他并不是直接建议,而是采用了引导的方式。
像是买地,上辈子他们家到最后也只有两间房子,当时大哥结婚了,他和陈维俊还没结婚,所以不用担心居住的地方,但是如果他们俩一旦结婚,四个家庭(三兄弟和父母)住在两间房子里,拥挤不说,是非也多,所以房子的事一直是陈爸爸和卢妈妈心里的痛。
陈维文知道陈爸爸和卢妈妈早有买地的想法,上辈子是遇到老爸那件事,后来又遭遇六合彩,等到乡里公开售卖田地时,家里已经没有钱了。这辈子他从陈辉那里提前得到消息,他无需建议,也无需怂恿,只是进行了告知的任务,陈爸爸和卢妈妈便立即决定要购买,是出于居住的需求,而不是投资。他们不知道以后房价会涨那么多,他们只是不想三个儿子以后成家立业了,还需要挤在一间房子里生活。
开服装店,其实说开谁都知道这是个好赚钱的生意,只不过刚好没有人想到,陈维文所做的只不过是捅破那层纸。他只需要和卢妈妈分析出镇上对于品牌服装的需求量,卢妈妈不是笨蛋,一说开自然就明白了,加上他们有别人没有的优势,她的大女儿在这家工厂上班,并且还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
服装店,说到底,开得成否的决定者还是陈爸爸和卢妈妈,陈维文从没有正面说过,我们要开,开了一定能赚钱。这样说一定不行,陈爸爸和卢妈妈甚至不会听他把话说完,只会嚷嚷小孩子,读好你的书就行了,然后把他赶走去学习。
所以陈维文只能从侧面引导,把他们的思路引到这条线,让他们知道,这个生意有多少利可图,他们自然会自己想通,想通了自然就会去行动。所以从头到尾,陈爸爸和卢妈妈从不觉得自己的二儿子是怎样的一个生意天才,是一个怎样的有投资眼光的孩子,这个孩子和别的小孩有什么不同。
他们只是认为,这个孩子会把外面听到的大消息(买地)回家和父母说,这很好,他也会把自己的不解,把自己的观察到的一些细节(服装店)说给父母听,这也不错。总之,这就是一个爱和母亲说话的懂事,成绩好的儿子。
这几年来,陈维文在家里说话的重要性一再上涨,但是再涨也涨不出一个未成年人的范围,前面就说过,从陈维文嘴里说出的话,陈家父母不一定会一口否决,而是会去考虑下里面的道理和可行性,这已经很难得了。像是上辈子,陈维文成年后也没有这种待遇,只有大姐大哥这两个结婚的才可以在父母面前说得上话,大概在陈爸爸和卢妈妈的心里,孩子只有在成家后才可以算是真正的大人。
陈维文对于这种现状并没有什么不满意,会影响家里的两件大事已经避开了,以他所知所能做到的也就是这样了,他也不再需要去提高什么自己的家庭地位,他也不用去和父母建议什么了,剩下的,陈爸爸和卢妈妈他们会把握好方向的。他所需要的,就是读好书,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
陈辉家里连接网络了,他们家是镇上第一批接通互联网的用户,陈维文待在陈辉家里的时间又延长了,因为陈维文会在陈辉家里上网,找找资料,有时也会看看电影。虽然这台电脑是厚重的台式,屏幕的舒适度,画面的清晰度和陈维文上辈子接触的电脑不能相比,但是对于已经阔别互联网好几年的陈维文来说,这已经很令人满足了,有了总比没有好。
陈维文看电影时,陈辉也会停下学习,跑来和陈维文挤在一个椅子上,一起看电脑,然后交头接耳的对着电影里的一些剧情讨论。
那一天,陈维文正在看玛丽莲梦露的《热情似火》,陈辉也挤过来一起看了,看到电影里的女演员那些暴露的服装和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陈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样的电影很好看吗?”
“嗯,好看啊,”陈维文不是追星族,他也没有狂热的喜欢过哪个明星,只要演得好,故事讲得好的电影他都喜欢看。会在今天看《热情似火》,也不过是刚才打开网页时看到玛丽莲梦露的其他电影作品,突然想到这部代表作,想着重温下,也当训练英语听力了。
陈辉只觉得陈维文专注的看着那些女演员的目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陈维文明明对男演员也一样专注的看着的),他想起了前面陈维文说过的要询问他的意见,不要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去做主陈维文的事情的话,伸手遮住陈维文的眼睛,问道:“我们不看了,好吗?”
陈维文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随即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没有反应过来时便听到陈辉的声音,这才知道原来是陈辉伸手挡住自己的视线的,“嗯,可以啊,你想看什么?”他也不是非要看这部电影的。
“嗯,看……”陈辉没有放开挡住陈维文眼睛的手,他的手心可以感觉到陈维文的睫毛在轻轻的颤动,柔柔的刷过手心,引起一阵阵酥痒。感觉,有些奇怪却又有种莫名的紧张,心跳也有点快了。
“陈辉你把手拿开,要看什么电影你挑吧。”陈维文奇怪着陈辉怎么不把手拿开,温温热热的手掌一直压着他的眼睛,总让他有种不大自在的感觉。
“啊,好,我看看。”陈辉听到陈维文的话,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慌张的收回手,嘴里无意思的说到,右手随意点击鼠标,熟悉的音乐响起,陈维文转头一看,“阿童木!”
“哈哈哈!”陈维文没有理会陈辉已经完全变黑的脸色,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陈辉你还是一个这么有童心的人啊,阿童木,哈哈……”
陈辉脸色有点郁闷的看着陈维文夸张的大笑,阿童木就阿童木,至于这么好笑吗?不过,那放在身侧的手却在陈维文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合拢,似是不想让里面的温度散开。
30.游戏
“新杰,晚上去晓婶那吗?”放学后,几个男同学背着书包,走到苏新杰旁边,问道。
“去,当然去,”苏新杰转头看着已经收拾好书包的同桌,“诶,维文,你去吗,晓婶那?”
陈维文停住正要走开的脚步,转身,笑着摇摇头,“不去,你们去吧,拜拜!”说完挥挥手便走出了教室。
身后却传来几个男同学嘟囔的声音,“新杰,你问班长做什么,班长这种好学生会去那些地方吗?”
“是啊,说不定班长连晓婶是谁都不知道。”
“就是,……”
苏新杰怎么回应,有没有说什么,陈维文走远了并没有听到,他们说的晓婶是谁,陈维文当然知道,还和他们一样,曾经一度也很熟悉。晓婶就是开游戏厅的老板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他们这些去玩游戏机的男孩子都叫她晓婶。
不知道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由谁喊起的,或许是名字里有个晓吧,反正他们都是听到别人喊跟着喊的。上辈子,陈维文在初中的时候也曾一度迷恋过游戏机,那时父母正痴迷于六合彩,陈维文他们也长大了,不再带午饭到学校吃了,都是回家吃或是在学校附近买饭盒吃的。
陈爸爸和卢妈妈赢了钱就会给他们钱在学校买饭盒吃,陈维文就随便吃一点,把钱省出来玩游戏。输钱了,陈爸爸和卢妈妈拿着这期开出的中奖号码,对着六合彩那些猜号码的纸张,两人在纸上找出N多自己忽略了的中奖号码出没的地方,没有的也能自己琢磨出来,然后吸取教训,下次除了四个角落,中间,还要加上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站的,旁边所谓的诗文里出没的任何数字,用以加减乘除,拆分合并,无所不用其极。绝对是宁可把49个号码都买了,也绝不能出现少买一个中奖号码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