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再凶,也没这胆子去触碰到那里一分。
山野洞里,万妖开会,却一直都是在骂声与争吵之中进行,那声音或如万鼓齐缶齐鸣,或如万马奔腾,就连山洞都被震
颤地不断抖动着,没有一刻安定下来。
“你们蛇族蛮不讲理,这事是我们狼族先发现的,我们狼族先嗅到那杂种的气味,按理说他该归我们狼族所有!”
“不行!若不是我们蚁族时刻在地上爬行、打听情报,又怎么能发现那杂种的踪迹?最大的功劳该归我们蚁族,那杂种
也该归我们蚁族才是!”
“小小蝼蚁也敢来争功,我告诉你,我们鹞族天天在天空中飞行,地面上有什么情况早被我们侦查到了,所以那杂种是
我们的!”
“说得真好笑,就凭你们也抢得过血族?就算是把那杂种拱手让给血族女王,我也不会让给你这只臭鸟!”
“你说什么?你这老鲤鱼也出来凑热闹,我什么时候怕过那老娘们儿?我告诉你,今儿个别说是血族女王了,就是天皇
老子来也别从我手里抢走那杂种!”
……
无休止的争吵不知进行到了何时,两人在藤蔓后捂紧了耳朵,可还是被震得耳膜生疼,心里又惊又骇,差点胆都要被吓
破的时候,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都别吵了!血族女王来了!”
此声一出,就像一声警告之音响起,霎时间洞里发怒的、冷笑的,嘲讽的、挑衅的,就连刚前一秒还在明里暗里贬低血
族女王的都立刻噤若寒蝉,硕大一个洞穴,一瞬间就只剩下了紧张的空气流动声以及他们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第32章
此声一出,就像一声警告之音响起,霎时间洞里发怒的、冷笑的,嘲讽的、挑衅的,就连刚前一秒还在明里暗里贬低血
族女王的都立刻噤若寒蝉,硕大一个洞穴,一瞬间就只剩下了紧张的空气流动声以及他们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洞里的妖怪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想抬头,又不敢抬。躲在藤蔓后的两个小孩牙齿都不住地
格格发抖,耳朵之中除了风吹落叶的“沙沙”声,就是粗重的呼吸声,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诡异的沉默即将维持一个世
纪那么长久的时候,忽然一阵类似鸟的翅膀拍动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嗤嗤嗤——”
“嗤嗤嗤——”
一种很奇异的震动声,由远及近,由低到高,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人的心弦,乌鸦嘴和小闷瓜的手心里都
冒出了冷汗,感觉嗓子眼被越提越高,越提越高,最后“呼啦!”一声,声音由上方传来,好比在头顶炸响了一个响雷
,一时间黑影乱眼,一群接着一群的月下恶魔从顶上那个小小的洞口鱼贯而入。
仅仅只是眨眼间的事情,整个洞穴上空就像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乌云,黑色的影子盘旋在人们的头顶上,肆意、嚣张的笑
声刺得人耳膜发疼,但都只能敢怒不敢言。
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喧嚣渐渐平息,一条条修长的剪影立刻收到了指示似地,纷纷聚拢而来,张大着黑色的翅膀
,围拢在洞口投射下的一束月光周围,一张张俊美无俦的面庞之上显现出虔诚地神情,双手交叉放下胸前,像在进行一
个祷告。也是在这无声的祷告之中,女王现身了。
没有让人不寒而栗的蝙蝠飞舞,也没有毛骨悚然的阴风环绕,不需要任何环境与气氛的烘托,仅仅只是披戴着一抹冷冽
的月光,女王就这样轻灵而优雅地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根高大十字形的石柱,由两名血族
青年托着,跟随着女王落雁般翩然的身影,一起慢慢降落在中央的巨大平台之上,其他的血族同类也在第一时间飞回到
平台之上,收起翅膀,恭敬地侍立于女王的身侧。
由于乌鸦嘴和小闷瓜躲避的这个地方正对着中央平台,所以在女王降落之后就能将那张月下的容颜看得一清二楚。
典型的浮雕一般深刻的立体五官,金色的卷发像倾泻的瀑布,在地上勾画出一道蜿蜒的曲线,一双有着祖母绿色泽的眼
睛,大而深邃,透着犀利的光芒。惨白的肌肤渗透着月光,一张脸就像是凝固了的月泉石,愣是再美丽的五官,都被重
重地冰雪封印了起来,散发着丝丝的寒气,叫人不敢直视。
但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身上好比冥河边上的磐石一般的幽然光芒,就连刚才还吓得直哆嗦的小闷瓜偷偷地扫了她一眼,
都不禁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赞叹:
“哇……”
所幸这声音够轻,再加上众人都震慑于血族女王的强大气场,没有人注意到,但也够把乌鸦嘴吓出一身冷汗来了,急忙
一把捂住这傻孩子的嘴,下意识地将他覆在身下,生怕被人看到他那瘦小身形。
血族女王一出现,原本是静若寒蝉的山洞愣是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越是在先前叫嚣的人都
越是连头都不敢抬,虽然什么状况都没有发生,但只是呆呆站在下方,被血族女王那双祖母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射出的光
芒扫射到,都会从头顶开始结上一层冰霜,一路寒到脚底。
“把天然带上来。”
短短五个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字,无形之中下了一道圣旨,只见那两名抬着十字形石柱的血族青年扑棱着翅膀,将石柱
搬到平台的正中央、月光正对的地方,也让地下的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石柱上的人。
只见石柱上缠绕着的不是其他,正是通体全黑,又粗又长的毒蛇。用那粗壮的身体将石柱上的人紧紧地缚住,黏滑的身
体游弋于那千疮百孔的胴体之上,三角型的头颅上一对绿豆大小的眼睛直直地紧盯着柱子上的人,不住地吐着红信,就
像在面对一个鲜美的猎物,在数条毒蛇的紧密缠绕之下,石柱之上的人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可就是这样一张虚弱而苍白的脸上,没有露出过一丝除了冷漠之外的神情来。
无论是面对平台之上同族的人带着明显歧视与厌恶的眼神,还是台下那些觊觎着他的牛鬼蛇神们表面上的小心翼翼,却
在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所包含的赤裸裸的贪婪与垂涎,整个人就像一具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躯壳似地,无论是脸上,还是眼
睛里都没有半分的胆怯、忌惮,一对幽蓝色的眸子空洞地望着底下千千万万道足够将自己千刀万剐的视线,就像一个穿
行于干涸的大海之中的旅行着,除了龟裂的地表,眼底再也装不下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今天你们齐聚在这里,无非就是为了我族的天然……”
女王的声音冷冷地,淡淡地,回荡在洞穴里,却有种魔力让任何一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
平时要碰到女王发言,底下的群妖没有一个敢作声,可是今天非常情况,要是再沉默,只怕血族都会把好处都占尽了,
所以就算是心里再顾忌,都有人敢大着胆子打断女王的话。
“女王这话我不认同,什么叫你们族的天然?如果没记错,你们血族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这杂种是你们族的吧?他爹当
年为了一个人类当众受剥离之刑的事可以我们全妖界都见证了的。你们血族是出了名的讲究血统的,自从这杂种出生的
那日起,就想方设法想要铲除这个族中的耻辱,追杀了这杂种几百年,怎么一到了现在,一从魔族那里得到消息,都立
刻承认这杂种是你们族的了?女王今天可得给大家一个说法,不然不仅我们虎族不服,其他的妖族也都不服。”
说话的正是方才那个气焰嚣张的大嗓门,只见此人生得虎背熊腰,足有两米来高,一张脸纯粹野兽没修炼完全的模样,
脸上毛都没褪干净,满脸络腮胡子,面目粗狂而狰狞,连说起话来都是虎虎生风,一副十足要吃人的派头。
其他的妖族一开始震慑于血族高人一等的势力与实力都没胆子出来反对,眼看着肥肉就要被人白白抢走,如今见虎族首
领站出来说话了,一下就像鼓足了气一样,都纷纷跑出来赞同。
“就是就是,你们血族出尔反尔,我们鼠族不服!”
“对!我们狐族也不服!”
“我们狼族也不服!”
看到自己被身后的妖族簇拥的感觉让虎族首领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一下腰板都挺直了,底气也足了,面对血族女王冰冻
得死人的眼神也都开始飘飘然了,指着石柱上空壳般的天然大声说道:
“是啊,女王,你今天要是没法说清楚,那他可得归我们所有了。他爹是个叛徒,他娘又是个人类贱种,这样的杂种留
着也是我们妖界的耻辱,不如今天就由我们虎族替天行道,为妖界除这一大害吧!”
还没等周围一群妖怪从状况中反应过来,识破他的诡计,虎族首领就先迫不及待地撩起袖子,一跃上了平台,闪电般飞
奔到石柱前,刚想伸出骨节捏得“咔咔”乱响的手掌掐上那孽种的脖子,却意外地地被一道目光慑地僵在了那里。
只见片刻之前还是眼神空洞、如同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般的人不知何时双眼已经猛然全睁,一双蓝色的眼睛里精光大
作,死死地盯着眼前虎族首领的脸,眼里像隐藏着数千把冰刀,一时齐发,简直要活脱脱撕落他的一层脸皮,光是那眼
里凌烈的煞气与杀机,就够叫那么一个彪悍大汉活活怔立当场了。
被那可怕的眼神瞪视着愣了好几秒,这才注意到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像个傻子似站在原地,这下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让一向要面子地虎族首领又窘又气,也顾不上那冰尖似地锋利眼神了,直接一把掐住那柱子上的人的脖颈,使劲全力
死死扼着,一边恶狠狠地骂道:
“看什么看?你爹是个叛徒,你娘是个贱种,我骂错了吗?你是他们生的,人不人,妖不妖,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杂
种!我告诉你,今天能死在我的手上,算是你八辈子的荣幸!”
许是料想这杂种落在自己手里也没法挣脱,那虎族首领只管死命地扼着,想早点把那双看得自己发寒的眼睛的主人掐死
,自己也算解脱了,没料到这杂种竟还有如此顽强的意志力,硬生生地从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虎腕之中挣脱开来,在他难
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一点一点松开的目光之下又迅速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啊!!!——”
霎那间,痛苦而凄厉的虎吼回荡在了宽广的洞穴之中,其叫声之凄惨及震撼叫洞穴上方的石头都受不住颤抖而掉落了下
来,乌鸦嘴和小闷瓜两个普通人类小孩连掩耳朵的机会都没有就差点被双双震晕过去,直到这喊声过去了好久,都还听
得见回音不断地在山谷之中徘徊,持续了很久、很久。
“啊!!救命!!!快来救我!!!”
锋利的獠牙深深地刺入血肉之中,被狠狠地撕扯、噬咬,怎么都无法挣脱,后来虎族的人见到首领受难连忙上来连拖带
拽、对着石柱上的人拳打脚踢,就算缠绕在石柱上的毒蛇感应到内心的杀孽,不住地用那尖尖的毒牙刺入天然的身体,
在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体上印下一个又一个伤痕也都没办法将那人的恨意减退一分一毫。
钻心噬骨的疼痛,如同那冷酷而决绝地目光,死死地盯着虎族首领,也盯着所有嘲笑他、觊觎着他的人,那一张张丑恶
的脸庞,无不在这包含着无尽仇恨的目光之下露出心虚与胆寒来。
最后还是在毒蛇啃咬以及虎族人雨点般的拳脚之下,过了许久,那人的獠牙开始一点点松动了,用尽了所有的力,才总
算将手抽了出来,虎族首领痛地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嗷嗷”直叫,而天然的脸上挂满了虚脱的汗水,一张俊美的脸
此刻遍布青紫的淤痕,脸上、身上满是全是虎族首领的鲜血。
即便如此,那眼里的杀机与恨意却没有丝毫地平息,将嘴里那块活活从虎族首领手上撕扯下来的血肉鄙夷地吐在了地上
,此刻的他,看上去比地狱里来的修罗还要恐怖。
经过了那么一系列变动,全场先是静默许久,随后哗然,妖族一下炸锅了,看到虎族的人竟然敢如此卑劣,趁人不注意
就贸然上去抢猎物,始作俑者,底下的人也像打了一剂强心剂,一时间,什么血族,什么害怕都抛到脑后了,看到别人
都向前冲于是也都跟着争先恐后地向前冲,生怕着块肥肉会被别人抢了先。
“他是我们狐族的!”
“胡说!是我们熊族的!”
“放屁!明明是我们蚁族的!”
一时间,整个山洞乱成一团,闷头往前冲的被冲得跟前面的绊住了脚,两方开始厮打,冲在后头的想方设法去绊别人的
脚,却被更后头的闷头一棒,未进化完全的山精野兽的本性在这一方山洞里表现地一览无遗,用牙齿啃的有,用身上的
刺扎的有,用爪子拍的有,在这里上演了一场原始而又凶残的困兽之斗。鸟的凄鸣,野兽的哀吼,比交响曲还要激烈,
羽毛、兽毛、残肢断臂乱飞,时不时还有妖怪的头颅或滚热的鲜血溅到身上。
胆小的小闷瓜惊魂未定地尖叫起来,自诩胆大的乌鸦嘴也只有被吓呆、失神呆坐在一边的份,这场原始的争斗带给这两
个孩子的,就远远不只震撼那么简单了。
所有人都想得到猎物,又怕别的人会先自己一步得到猎物,宁愿断手断脚往前冲也不愿意联合起来对付共同的敌人,这
也是进化之后与进化之前的区别。
惨叫与厮杀持续了有万亿年那么久,久到沉默到此时的血族女王唇边都显示出了不耐烦的意味,等到山谷之中撕咬地差
不多了,死的死透了,活着的也都只剩下一口气在那儿苟延残喘了,女王一个眼神示意下去,久久恭立在旁的血族们立
刻会意,倾巢出动,在山谷里盘旋着,用长长的獠牙将所有还站立着、还有一点战斗力的妖物全部撕成两半。一张张苍
白而美丽的脸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嚣张而狂妄的笑声在山谷里徘徊不断,仿佛在向那些死不瞑目的,或者已经死了一
半、在地上倒气的愚蠢妖物们展示谁才是真正笑到最后的赢家。
女王满意地看着地上一片血海,一滴鲜血滴落在白皙的手指上,伸出火红的舌头将它舔去,让白的更像雪,红的更像血
。
“天然,现在要你选,是选择做个强大的血族,还是选择和这些废物一样躺在地上,任我们宰割?”
女王的话语里不再是一贯的毫无起伏,相反,带着一种优越感,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昭示着天生对于自己纯种血
统的骄傲与自负。
只可惜,对于现在的天然来说,任何话语在他耳朵里都只是空气,冷眼扫过地上无数妖怪的尸体,有许多在死的时候仍
是面目狰狞,两只眼睛大张,望向他的方向,眼睛里还带着可笑的贪婪,那眼神和现在正虎视眈眈望向他的,一步一步
向他走近的,他的那些所谓的同类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同类,这是本个世纪以来他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词了。对于有用的人来说,同类的大门永远敞开,而对于像他这样的人
,同类的出现只在于现在这种需要一个真正的借口杀掉他的时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然笑了,笑得那样畅快,那样无所顾忌,他觉得他是真正理解了人类这个表情的含义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开怀地笑、肆无忌惮地笑,只要还剩一分力气,就在不停地笑,直到笑得累了,再也笑不动了,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