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王登基大典的前夜,都觉得有些紧张。并不是坐立不安,而是睡不着。满脑子翻滚着以前的事、现在的事,甚至还
有亚岱尔一个个记忆的片段。但由一点滕五是肯定的,那就是自己真的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员。卡斯就象是自己和这个
世界连接的脐带,一切因他而起。
一早,同样神色苍白疲惫但略带兴奋的乌阳便来伺候滕五更衣。
“祭祀做了三天三夜,你们也不累?”滕五撇撇嘴。
乌阳神态恭敬地解释了缘由。如果将乌阳的话翻译过来,那就是人间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与神沟通,得到神的准许。
滕五翻翻白眼,“我就在这里,你们问一声不就够了吗?”
乌阳无力地看着滕五,有些不情愿地说,“陛下,有时候仪式本身就足够重要了。”
此时,整个格里兰城都显得异常庄严肃穆。神庙外早已聚集了大批没有实力的贵族,有资格进入神庙的贵族族长们都安
静地坐在两侧。神官们更是一脸肃穆,昂首挺胸,只对神迹躬身。当庄严浑厚的音乐响起,盛装的卡斯出现在神庙的前
殿,象征着苍龙国建国的吉祥事物挂在卡斯腰间,华丽的礼服每走一步都会带起清脆的宝石相碰的声音。包括卢修在内
的所有贵族都从两旁站起,直到卡斯走到象征着神位的台前。
钟鼎敲响,大祭司乌阳先行从台上出现,几个位阶高的神官分守神位四角,最后,乌黑的帐幔拉开,滕五出现在人们面
前。他穿着一身象征着尊贵的黑色礼服,黑耀石和白晶石缀满衣襟,手上握着神的权杖,整个人站在那里便好似一尊神
像。
滕五垂至腰间的黑发从耳边垂爱身前,乌黑的眸子毫无感情地扫视着殿上众人,只是略抬了抬下颌,人们便躬身跪倒。
接着,他看向卡斯的眼中泛起暖意。
也许是非常时期的三天未见,也许是这身尊贵礼服的映衬,滕五觉得眼前的卡斯更帅了。嗯,金色的头发被从大典天花
板上窗花中投下的阳光照耀,闪着金光,宝蓝色的眼睛更加清澈,还有那高挺的鼻梁和变得坚毅的嘴角,明明没有多久
,卡斯却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王者。
卡斯着迷地看着滕五,这就是他的神。
乌阳的口中絮絮叨叨又在念着那不知所云的龙神经,站在大典各个角落的神官们口中附和,整个大典都沉浸在清透灵魂
的庄严之中。诵经声越来越大,好象是一篇情绪激昂的战书,当乌阳口中落下最后一个斩钉截铁的音符,卡斯跪在了滕
五面前,微微垂头,闭上眼睛。大殿上,所有人都抬头起身,默默地看着神位上的滕五和卡斯。
这就是正时候了?滕五扬扬眉毛,将手中权杖递给乌阳,乌阳又将权杖递给身边的高阶神官,同时端过来象征着苍龙王
权的王冠。
金属的王冠上点缀着各种宝石,但正中间却是一颗闪亮的黑耀石。滕五小心地将王冠捧在手中,端在卡斯头顶上方,“
以我的名义,赐福于苍龙国国君卡斯!保卫你的国家,造福你的人民,不得辜负神的眷顾!”
“谨遵神谕!”卡斯单手抚胸,手掌几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看着我,卡斯!”
卡斯茫然抬头,一眼望进了滕五那乌黑的眼眸。滕五眨眨眼睛,“做一个好王啊!卡斯!”
卡斯一笑,还没来及说话,一个分量不轻的东西便放在了自己的头上。再看滕五已经收回了手,对自己说,“嗯,黑耀
石还是很配你的金发的,我敢说,谁戴这顶王冠都没有你戴着好看。”
第五十七章:卡斯王朝
“我敢说,谁戴这顶王冠都没有你戴着好看。”
卡斯抬起头,看到的是滕五微弯的嘴角和淡色的嘴唇,再看上去,则是一双黑色的眸子,眸子的有一个金发的自己。头
上的重量告诉卡斯,那顶神圣的王冠已经戴在了自己的头上,有成功的喜悦,也有感受到了责任的重大,一时间,卡斯
理不清自己的心情。
大殿上的大臣和贵族们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刻——新王的诞生。当卡斯缓缓起身,面朝人们的时候,大殿上募地爆发出一
阵欢呼。
“陛下!”
“陛下!”
“卡斯王!”
与此同时,神庙的大钟敲响,殿内几乎能够听到神庙外人们的欢呼和歌颂。
卡斯看了看殿上欢腾的人们,一张张或是激动或是平静的脸都一扫而过,只有一张脸,让他看了不禁停顿下自己的目光
。
卢修站在神台之下,仰脸望着自己,脊背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没有悲喜。停滞的身影在不断欢呼拍手的人群中显得突
兀,但卡斯却从心里觉得,卢修或许就应当如此。
小的时候,卢修还是哥哥,就算乌纳王妃对年幼的卡斯百般刁难,但卢修除了总是用不屑的神情看着他外,还总是将自
己的好东西装作不在意地扔给他;等长大了,卡斯成了龙神的选择,卢修就不再是哥哥,而是一个戴着敌意对自己敬而
远之的另一个王子,这个王子背后有强大的家族势力,十几年来似乎随时都能够将自己取而代之。
卡斯深吸一口气,如果卢修涌了但凡有什么阴损的手段,也不可能看着自己像现在这样戴着王冠,以王者的姿态居高临
下地看着他。而卢修也不可能在一片欢腾中如此冷静地看着自己。
兄弟,说到底,两人不还是兄弟吗?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亲人。卡斯看着卢修,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就这么走下
台去,给卢修肩头一拳,说“嘿!哥哥!让咱们一起来吧!来让这个国家变个样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卢修看着卡斯,忽然冷笑,垂眼转过了头去。卡斯眨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在沸腾的场面中却有些
无力。是的,很多事情似乎上天早已注定,凡人只能对此表示臣服。
卡斯张开手臂,示意殿上安静,一时间大殿之上只剩下呼吸的声音。“苍龙国有龙神的眷顾,有历代先王的保佑,我卡
斯会和在座的各位一起,让伟大的苍龙国更加强大!低于外侮!保卫疆土!造福百姓!”
“卡斯王!”
“卡斯王!”
卡斯静静地看着台下人们站起身来的欢呼,然后转身,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滕五,募地单膝跪下。
“我,苍龙国的卡斯在神前宣誓,我会敬神、爱神、忠于神!将我有限的岁月和卑微的灵魂毫不保留地献给您。更愿生
生世世都能得到您的眷顾,令我相伴左右。您永远是王者的王者,君主的君主,请您主宰我的灵魂和肉体,永远不要厌
弃您最忠心的子民。”
大殿上先是陡然寂静,接着又爆发出欢呼,“龙神陛下保佑!”
滕五看着卡斯微微垂下的头,眼眶忽然一热,如果别人以为这是卡斯王再对神明表示忠诚和礼遇,那么滕五心中明白,
这就是卡斯再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表白了。
滕五一笑,弯腰扶住卡斯双肩,貌似在亲切地扶新王站起,但他淡红色的嘴唇却趁机轻舔了一下卡斯圆润的耳垂,“灵
魂和肉体?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很感兴趣。”
卡斯原本深情的表情闪过一丝微妙的尴尬,随即抿嘴笑着站起身来。
就在滕五想收回伸出的手臂,卡斯却一把捉住了滕五的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滕五询问地看着卡斯,卡斯低声说,“龙神能否封我的兄弟为亲王?”
“什么?”滕五看着卡斯,心说原来没有这道程序吧!
卡斯言简意赅,“国家需要他,我也需要他。”
滕五眨眨眼睛,所谓亲王,自然是在在身为卡斯王兄弟的一瞬间,卢修就已经得到的地位,但若是自己亲口封赏,又会
多了一层神明的认可。
正当人们以为天上的神明和人间的君主在进行感情交流时,滕五一笑,转向大殿,“卢修!”
众人一愣,卢修走出一步,面向滕五,脸上带着戒备。
滕五招招手,几乎用哄骗孩子的语调说,“别怕!来!”
卢修面色一沉,冷眼看了看卡斯,昂首挺胸地走上神台。滕五看着卢修一步步走上来,一身出席大典的盛装也映衬着这
位深发深眼的王子更加英武。滕五不禁感叹,有两个足够优秀的王子是一个王国的幸运,也是这个王室的悲哀,因为势
均力敌便会争夺,有了争夺就有输赢,但输赢之后的平静却不见得每一代王室都能享有。
“你不跪下?”滕五抬眼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卢修。
卢修不解地看了看滕五,单膝跪地。
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滕五干脆拿起了自己的权杖,杖头搭在卢修的肩头,“以神之名,封理查王的儿子卢修为苍龙国的
亲王,受神之眷顾。”
每人预见到滕五会来这么一手,因为龙神临世,所以亲王也能够得到神明的亲封?!卢修更是猛地抬头看向滕五,却见
滕五一笑,“我以为你应该向我表达你的忠心了。”
卢修沉默片刻,说,“我对陛下的忠心难道陛下还不知道?”
滕五眨眨眼睛,“你还真是倔强。”
卢修低头一礼站起身来,台下人们随即应景地高呼,“卢修亲王!卢修亲王!”
在嘈杂的声音中,卢修向滕五靠近了一步,“我记得你说过,只站在胜利的一方。”
滕五撇撇嘴,“我反悔了,不行吗?”
卢修捉住滕五的手臂,刚要说话,忽然手腕一痛,卡斯掐住卢修的手,“卢修!请你自重!”
卢修瞥了一眼卡斯,笑着对滕五说,“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滕五摇头,“你给不了。我只喜欢金发碧眼的美人,你可不是。”
卢修咬了咬牙,冷笑着松开手,恭敬地退后施礼。
“金发碧眼的美人?”卡斯在滕五耳边挑衅地重复。
滕五长叹一声,“想想这是什么场合,卡斯,这可是你的登基大典!”
神庙的大门已经敞开,外面的欢呼声一股脑地涌进来,这个南方遭受威胁的国家起码在这一天是举国欢庆、振奋人心的
。
欢庆着新王登基的人们显然不知道台上几人之间的暗流,滕五站在台上,心想,也许这就是权位的魅力,成千上万的人
会为上位者的一句话而肝脑涂地,却不知也许上位者只是因为一个琐碎荒唐,甚至龌龊的理由。
好吧!如果帮助情人达成梦想也算是个龌龊理由的话。滕五冷眼看着莫名激动的人们,无意中看见了兰顿在人群中冷静
的双眼。他的嘴一张一合,在看着自己说些什么。遥远的距离和嘈杂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令人听得清,但滕五莫名地就是
知道,兰顿在说,“滕五,记得你欠我的情。”
几乎所有盛大的典礼都会在最后的吵吵嚷嚷和狂欢中结束,格里兰城的人们短暂地忘记了海族的潜在威胁,好好的在新
王登基这一天玩耍享乐。卡斯和滕五也直接从神庙来到了新的住处——卡斯如今已经变成了王宫的主人。
君主的寝宫早已翻修一新,所有带有理查王痕迹的装饰摆设全都清空,安德烈作为现在的王宫内侍总管,按照卡斯的喜
好装饰了整个寝宫,特别订做的宽大尺寸的床榻摆在了寝宫正中。此外,还别有深意地在宫殿中放置了滕五喜欢的几样
摆设,顺便将寝宫隔壁的宫殿按照滕五的习惯也装饰一新,各种用度家居甚至要比卡斯的寝宫更加豪华。
老狐狸安德烈心中自然明白,晚上,自家君主睡在哪一张床上还不一定呢!若论使用频率的话,龙神寝宫的宽软大床的
利用率一定比摆放在卡斯寝宫中的还要高些。
虽然身份不同,但相处的模式貌似没有变化。滕五坐在神辇中,觉得自己越发懒惰了。卡斯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走在
神辇旁边。透过帐幔的缝隙看出去,能见到卡斯的脸时而进入眼帘,还真是人要衣装,穿着君主盛装戴着王冠的卡斯看
起来就是不大一样。想着,滕五眯起眼睛,什么时候要他戴着王冠跟自己做一次,想必会增加不少情趣。
从一大早便开始折腾到现在也不免有些疲惫,滕五歪在辇上,心中有些无力地想,看来自己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永
远不会从心底产生对王权的尊崇。
新王登基,王宫当晚便举行盛大的宴会,只是凡是与资格参加宴会的贵族们必须缴纳一定的入场费用。国库空虚已经是
人尽皆知的事情,伊丹大人摆明了收集的费用会充实海军、稳固边防,为了在重要场合出席,贵族们也不惜代价地掏腰
包。
“白银50两?那只是入场费!买个吃喝而已。谁家的女儿想得到卡斯王邀请的第一只舞?没有1000两那根本不可能!想
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卡斯王亲切交谈的,没500两不可能!想被隆重介绍给卡斯王的,也至少要500两。”休息室中,滕五
百无聊赖地说着,伊丹在一边用鹅毛比飞快地记录着,卡斯坐在一边脸上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安德烈则用尽全力保持
内侍总管的专业气质。
“还有那些商人。”滕五说,“以前的上层社会没有对他们开放过。这次咱们也算是开了先例,谁让人家对王国有贡献
呢?商人若想得到卡斯王的亲切接见,对不起,今晚只有三个名额,价高者得!这可是广告效应,谁得到了君主的亲自
接见,必然要大肆宣传,在商业价值上可是无可估量。”
伊丹一边听,一边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果然是陛下英明,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下王国的海军会在短时间
内有大提升的!”
“这才哪到哪!”滕五摆摆手,“王宫是最神秘高贵的地方,以后若是缺钱,就开放一部分王宫供人们参观,收取门票
……”
“啊?”伊丹纵然解放了思想,但还没解放到这个程度。
“想不想看看卡斯王每天晚上睡的床?那没有高价是进不得门的,要知道,人们对上位者的隐私
是最感兴趣的……”滕五还再说,卡斯连忙打断,“我亲爱的陛下,您是想把我卖掉?”
滕五眨眨眼睛,表情无辜,“怎么会?不过是利用你的好皮相为王室赚点零花钱。再说……”说着,滕五表情暧昧地凑
近卡斯的耳朵,“让别人看看咱们翻滚的床,晚上做起来,会不会别有趣味?”
滕五满意地看到卡斯顿时满脸通红,神色不太自然,惹得伊丹左右看看,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滕五叹气,到不是自
己在一夜之间变身色魔,而是忽然发现卡斯发窘的样子有趣,总想想方设法说些奇怪的话,惹出来自己好看看。
“两位陛下,臣先去办事了。”伊丹拿着记录的卷轴兴冲冲地离开,滕五和卡斯则在休息室里休息闲聊,等待伊丹将事
前的“拍卖”做好。
伊丹一走,卡斯倒沉默起来。
“想什么呢?”滕五问道。
卡斯淡然一笑,“忽然想了很多。想以前做在这里的心情和感觉,想到了死去的母后和大祭司,想到了你,还在想……
我能不能做好这个王。”
滕五伸手握住卡斯的手,“你已经是苍龙国的国王了,不管能不能做好,你都要一定做好才行!”